第180章 王灵官
“弒神？”
鬼爷听到我的话，顿时来了兴趣，他催促道：
“怎么个弒神法？快给我讲讲。”
我解释道：
“龙太子是个野神，这没错吧？”
鬼爷点了点头。
“按照你之前的形容，这就是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凡间假冒神明的山精野怪，或者稍有道行的鬼。”
在陪著郭保才日日供奉龙太子时，我已经把能翻的神话典籍都翻过一遍了，皆未发现有关龙太子的记载，因此才会断定，这是个野神。
“未经册封的野神，不仅不受天庭承认，还会被天庭责罚。”
这就跟是古代冒充朝廷命官招摇撞骗的人一样，只要被住，必是砍头乃至九族消消乐的大罪。
鬼爷猜到了我的做法。
“所以你准备雕刻司职监察正神的神明，將龙太子打杀？”
“对，我的確是这么想的。”
鬼爷兴趣更浓了。
“那你准备雕刻哪位神明？实在不行，就去棲春那老傢伙的道观，对比著真武大帝神像雕刻一尊一模一样的诡像算了！”
我笑著回应。
“真武大帝自然能管这事，但有一位神明，比他更合適。”
“谁？”
“王灵官。”
王灵官，道家神明，尊號“都天纠察大灵官”，隶属“雷部三十六將”之首。
其红面髯，三目怒睁，身披金甲红袍，足踏风火轮，手持金鞭与金砖。
其额间竖目，乃金晴火眼，可辨妖邪。
王灵官有巡狩三界之责，他昼夜巡查人间天庭，专司惩处冒充正神的妖孽、违逆天规的修士。
《北游记》中有记载，有妖王幻化雷公骗取血食祭祀，王灵官以金鞭击碎其法相，引出真雷部眾神共诛之。
可以说，王灵官乃神明版的“包青天”，其铁面无私，对假扮神明行恶之事，绝对的零容忍。
我可以想像，一旦王灵官见到龙太子，必会毫不犹豫的挥动手中金鞭，將龙太子打得元神俱灭。
鬼爷再次开口。
“你的想法我了解了，但我有一个疑问。”
“前辈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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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鬼匠虽然有通神之能，但都是自己的意识离体，去神秘空间勤见神明，可龙太子存於凡间，你怎么让他们见面呢？”
鬼爷这个疑惑，我心中已有答案，否则也不会提出这个想法。
“在以往通神的时候，我发现一个规律，虽然我覲见不同的神明，四周环境俱不相同，但本质是同一个空间，也就是说，如果我同时进行两个诡像的供奉仪式，就能在神秘空间同时见到两个神明。”
听到我的解答，鬼爷瞪大眼睛，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还可以这样？你是打算给龙太子，也刻一个诡像吗？”
他有些担忧的问我。
“这样做能行吗？”
“不知道，”我非常坦然的回答，“但可以一试！”
原则上讲，只要供奉王灵官和龙太子的不是一个人，並不会產生瀆神的风险。
唯一的不確定性，是我是否真的能把龙太子招来。
不过鬼爷既然认识更多的高手，可以给我兜底，那我便有资本先自己试试，一来增长江湖经验，二来也能少欠个人情。
毕竟在江湖中，欠钱好还，欠人情可就难还了。
时间紧迫，我和鬼爷连夜赶回济城，一回酒馆，我就把正在呼呼大睡的胡眉给拽了起来，让她给我打下手。
我是这么计划的，王灵官的诡像，用金雕工艺，而龙太子诡像，用木雕工艺。
至於供奉者，王灵官我亲自供奉，毕竟是要用在我身上的。
龙太子，则由胡眉供奉。
我肯定不会害自家媳妇，就算真的把龙太子招来，诡像也不会真的生效，否则《纵鬼篆》中的神明分类，应是“正神、人神、诡神、野神”四类，而非“正神、人神、诡神”三类。
鬼匠传承这么久，肯定有不少先辈试过野神，既然书中没有记载，必然是无法成功的。
对此胡眉也不抗拒，换作是胡眉遇到相同的麻烦，我同样会挺身而出，为她冒险。
我找出《纵鬼篆》，从书中找出王灵官的画像，又翻出之前买的古籍，外加上网搜索，最终在脑海中確立了王灵官的立体形象。
隨后，开始金雕。
有了上次雕刻钟道的经验，这次金雕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胡眉在一旁除了帮忙，便是紧盯著我手中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等我放下手中的工具，窗外天色已经亮了。
我笑著问胡眉。
“累不累？”
胡眉摇了摇头，笑著回答。
“你都不累，我这个观眾怎么会累，饿不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点早饭。”
想到胡眉那“惊为天人”的厨艺，我毫不犹豫道：
“方便麵，加菜加蛋。”
胡眉撇了撇嘴，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嘟。
“方便麵，不当饭，越吃越长越难看。”
我忍不住噗一笑，身体上的劳累，都被这声笑给带走了。
片刻后，我重新静下心来，打量著眼前的王灵官金雕。
诡像金身通体流转著熔岩般的暗金光晕，千叶莲冠每一枚金瓣都刻著北斗星纹，
赤金面庞上第三只竖瞳炯炯有神，护心镜浮雕的三十六雷將甲胃鳞片纤毫毕现，云肩飘带用髮丝般金线扎成，活灵活现。
看著自己的作品，我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次雕刻，我將木雕的部分技艺融入金雕中，
结果非常的成功。
如此精美的作品，我虽不敢说自己的技艺放眼华夏已无人可敌，但拿到社会上评一个“大师作”，绝对没有问题！
吃完胡眉煮的面后，我脱下上衣，让胡眉给我看看后背。
胡眉只瞧了一眼，立马捂住了嘴，她眼睛睁大，我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惊恐之色。
“变大了？”
胡眉捂著嘴点头，她劝导道：
“陈九，要不你让鬼爷先跟他认识的高人们打个招呼吧，我怕——“”
我知道，胡眉怕我自己的计划失败。
“行！等会儿我跟鬼爷联繫一下。”
我起身走到卫生间，將自己的后背对准镜子，隨即惊得眼皮狂跳。
我总算明白，胡眉为何会如此害怕了。
只见我的后背的死皮面积增大数倍，呈青灰色向外翻卷，层层叠叠的鳞状角质泛著油光，裂缝里渗出暗红色，再仔细去瞧，龙鳞的根部，竟有细小的肉芽在脓血中蠕动，仿佛皮下正孵化著什么诡异之物。
我盯看镜子，看得直犯噁心。
郭保才的寿衣是我换的，他身上的龙鳞可没这般诡异，莫非我是修土，龙太子需要下更强的诅咒，才能置我於死地？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在后背上挠了一下，死皮触感有些坚硬，手指抚过时，发出砂纸刮骨的声。
我深吸一口气，走回臥室，穿好了上衣。
“胡眉，我去找下鬼爷，你帮我找块木头，等我回来雕刻剩下的那尊诡像。”
“好！”
赶到鬼爷家时，他正在喝茶看报，见我神情凝重，鬼爷询问道：
“咋了，愁眉苦脸的？”
我直接脱掉上衣，把后背露给鬼爷看，哪怕鬼爷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看到我后背长的龙鳞，亦是惊得倒吸凉气。
他把报纸和茶杯一扔，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我背对著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从身后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不难判断，鬼爷脸上表情定是非常凝重。
“陈九，这个龙太子恐怕不是一般的野神啊！”
我穿好衣服，与鬼爷一同坐下聊。
“前辈，您这话怎么讲？”
鬼爷向我解释道：
“在咱们修士的江湖上，野神其实並不少见，尤其是东三省那块，有不少修士建家堂，供奉著由山精野兽扮演的保家仙。”
我点了点头，我听说过保家仙，都是些修炼有成的妖怪，最有名的，便是“胡、黄、
柳、白、灰”五仙，也就是狐狸、黄鼠狼、蛇、刺蝟和老鼠。
这些修炼有成的妖怪，会出手帮修士解决许多麻烦，因此得到供奉，尊称一句“仙人”，但真要较真，它们和龙太子一样，都属於“野仙”。
鬼爷继续道：
“我见过很厉害的保家仙，其法术高强，丝毫不弱於不少拥有千年传承的修行门派的老祖。
但我从未见过，有哪位保家仙，能在不露面的情况下，仅靠诅咒，就让人血肉溃烂。”
鬼爷停顿片刻，语气凝重道：
“陈九，不是我信不过你的本领，也不是故意给你泼冷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从未在鬼爷眼中，见到如此不安的眼神，原本底气十足的內心，此刻有些动摇。
“鬼爷，我会小心的，今日来，就是想请您联繫一下您口中的那些本事高强的前辈，
万一我失败了，能不能请他们即刻赶来。”
“当然可以！我的面子，他们还是给的。”
鬼爷想了想，又给我出了个主意。
“等你弒神的那日，去棲春那老傢伙的道观做法，他虽然不擅解除诅咒，但中途你若出现什么意外，他肯定能护你一二。”
“好！麻烦前辈先跟棲春道长打声招呼，以免我突然登门，坏了礼数。”
“还有！”我请求鬼爷，“帮我找两只適合扮神的鬼！”
再次回到酒馆，胡眉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木雕的工具与材料。
我拿起刻刀，深吸一口气。
龙太子神像，我已经见过很多很多次，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在我的脑海里。
说真的，以鬼匠的视角来看，龙太子神像非常粗糙，宛如儿童玩要之作。
但此时此刻，我要做的，就是將其完整还原出来。
从下第一刀开始，我的心就完全放空了，不管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雕刻发出的声音，甚至连一旁的胡眉，都消失不见。
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人。
在这种奇妙的状態下，我失去了所有的感受。
待回过神来，已经雕刻完的龙太子诡像，已经呈现在我的面前，与郭保才当初供奉的那一尊，无论大小还是细节，一模一样。
至此，除了扮神恶鬼，一切准备就绪。
“胡眉，扶我一把。”
从昨晚到现在，我连续完成了两尊诡像的刻，全身酸痛无比，连从椅子上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胡眉赶紧把我扶起来，她关心道：
“你要先休息一下吗？”
我摇了摇上，让胡眉包好两尊诡像，隨我一同赶往留春观。
等胡眉扶著我走下楼，我这才发现，童谣、黑哥还有李广都赶到了，他们知道我的情况，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上忙。
我让黑哥开车载我和胡眉过去，李广愿意刃著我就让他一起行动了。
童谣我没叫，因为我清楚她非常牴触进入留春雕，於是假借酒馆需要有人留下看家这个藉口，將她留下，以穴黑哥和李广生疑。
就在我准备上车前，童谣的本音突然世入我的耳中。
“你拿上这个。”
紧接著，我的手心中突然世来冰凉的感觉，我低工一看，是一块黑色的金属腰桃，一面写有“判官”二字，另一面则是写著童谣的名字。
我立马猜到这是什么一一童谣的判官令。
“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得上，但留在身上，或许能护你一二。”
我冲童谣点了点上，表达自己的感谢，隨后在黑哥的催促中，上了车。
赶到留春雕时，我提前联繫的鬼爷已经到了。
“前辈，找到合適的鬼了吗？”
鬼爷笑道：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他紧接著感嘆一句。
“你这金雕动不动就要夜叉，可真是给我上了不小的难度啊！”
说完，鬼爷將两块个桃交到我的手中，一只道行四钱的夜叉，前朝人物，生在乱世，
却层当一个秉公执法的好官，结果被同僚给暗害了。
这等性格，很適合扮演王灵官。
另一只是道行两钱的恶鬼，生前是个骗子，自称佛陀转世，四处招摇撞骗，既骗財又骗色，结果碰到严打，直接给枪毙了。
这傢伙，適合扮演龙太子。
鬼爷正介绍著，棲春道长被道童明月扶著，从雕中走了出来。
我扭工准备向棲春道长问好，可当看清他的模样时，证住了。
“前辈，您怎么变得——这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