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说过了

　　王山虎他爹提着酒，走进王大龙家的院子，看到王大龙他爹和他娘从屋里出来迎他。三人一见面，表情都有些僵，不太自然。

　　王大龙他爹先开口，说道：“大哥，你来了。”

　　这一声“大哥”，让山虎他爹的心里熨贴了许多，也踏实了许多。他微微点头，对王大龙他爹说道：“哎，来了。老五，这是……”

　　他将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朝前送了送，又说道：“两瓶剑南春，是山虎以前给人家送礼，没送出去，放在家里一直也没喝。今天拿来，咱喝了它。”

　　王大龙他娘说道：“大哥你也是，到家里来吃饭，又不是外人，还拿酒做什么。”

　　这时，山虎和大龙两人从屋里出来了。

　　王山虎对大龙他娘说道：“五婶，你拿着吧。我爹说这个酒比二锅头好喝，不信一会儿你尝尝。”

　　王大龙他娘笑道：“我又不喝酒，我可不尝。大龙，快把酒拿屋里，带你大伯到屋里坐。我到厨房去盛汤。”

　　王大龙答应一声，将酒从他娘手里接了过来。

　　几句话说下来，气氛已经融洽了不少，王山虎他爹和王大龙他爹也找到了以前两家交往时那种亲切和热络的感觉。

　　来到屋里坐下，王大龙将泡好的茶端到王山虎他爹的面前，说道：“大伯，你尝尝，这是我爹前些日子买的龙井茶。”

　　王山虎他爹点头，端起杯子没有喝，却将屋子里打量了一番，说道：“老五，你家里装修得不错，家具也添了不少，这几年过得不赖。”

　　王大龙他爹递过去一支烟，说道：“过日子嘛，好好干就是了，也没那么多道道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搭上了话茬，不知不觉就将话说开了。

　　王大龙他娘从厨房里走出来，将汤端到桌上，又将菜盘子上罩着的玻璃罩子拿下去，拿来了碗筷。王大龙将一瓶剑南春打开，将酒倒到玻璃杯子里，四个人每人面前放了一杯。

　　王大龙他爹举起杯子，说道：“大哥，咱兄弟有几年没喝酒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咱两家该怎么来往还怎么来往。我其他话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说完，他举起杯子，“咕咚”一口，将酒干了。

　　王山虎他爹也举起杯子，冲着王大龙他爹举了举，说道：“不说了，不说了，说那些糊涂账干啥。”

　　说完，他将杯子举到嘴边，滋溜溜溜，将一杯酒喝了下去。喝完这杯酒，他呲着牙咧着嘴，轻轻“哈”了一声。然后，他也像王大龙他爹那样，将杯底亮了一下，将杯子放在了桌面上。

　　王大龙和王山虎两人也跟着，各自干了一杯。

　　王大龙他娘进来一看，说道：“你们怎么不吃菜，别空着肚子喝酒。”

　　王大龙他爹一摆手，冲着她说道：“这个你不懂，这杯酒我们喝了，心里舒服。来，大哥，吃菜，尝尝你弟妹的手艺有进步没有。”

　　他站起来，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王山虎他爹面前的盘子里。

　　酒慢慢喝了起来，话也越来越多，王山虎和王大龙他爹两人的面颊也渐渐红了起来。

　　喝酒的时候，王山虎他爹一直在想着，怎么开口将他儿子山虎谈的对象，是王大龙他娘的娘家亲戚这事说出来。他觉得这个机会就挺好，现在说出来，王大龙他爹和他娘一定会答应帮着说些好话。这样的话，他儿子山虎的亲事也就能成得顺利些。

　　不过，还没有等他找到合适的机会，他的酒已经喝得有点多，有点上头了。

　　王大龙他爹酒喝得豪爽，让得也实诚，和以前比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王山虎他爹被他带着，也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

　　毕竟和前几年两人喝酒的时候比起来，王山虎他爹到底又长了几岁，酒量已不比从前了。王大龙他爹看着还没什么事，王山虎他爹已经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有些不胜酒力了。

　　王山虎他爹觉得心里是清楚的，可是脑子却不太听使唤，舌头也有些发硬。他明明想说这样的话，话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番内容。山虎对象那件事，直到喝完酒，他也没说。

　　这顿饭王山虎他爹吃得很开心，酒也喝得很痛快，可总觉得心里有一件事没放下，不是那么踏实。

　　直到回到家里，睡了半夜，酒劲过去之后，他突然醒过来，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王山虎他娘正在睡梦中，被他一声猛喝吓醒了。她睁开眼一瞧，只见山虎他爹两只眼瞪得像是铜铃一样，坐在床头发呆。

　　“怎么了？怎么不睡了？你说什么梦话呢？”王山虎他娘问。

　　王山虎他爹说道：“不是说梦话，是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唉，我今天酒喝得多了，把一件正经事给忘了。”

　　说着话，他把两只手搓了搓，显得很着急。

　　“什么事呀，这么重要？”山虎他娘看他那样着急，心里也有点虚。她披了件衣服坐起来，看着山虎他爹。

　　“就是山虎对象那件事，我没有和大龙他爹他娘说。”

　　“哎，我当是什么事呢，睡吧，睡吧，别说了，深更半夜的。”

　　王山虎他娘松了一口气，将衣服放在床边，重又躺了下去。

　　山虎他爹挠挠头发，说道：“你怎么不着急？这可是儿子的大事，是咱家的大事。”

　　王山虎他娘没好气地说道：“看来你真是喝多了。”

　　“怎么了？”山虎他爹不解。

　　王山虎他娘说道：“你说过了。”

　　王山虎他爹一愣，“啊？我说过了？”

　　王山虎他娘说道：“是呀，你说过了。回来的时候，山虎就和我说了，说你喝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还拉着大龙他爹，和他说山虎对象的事。你让大龙他爹和他娘帮着咱家山虎说几句好话。大龙他爹也喝多了，笑着说你真能算计，都喝醉了还不忘算计自己家里的事。大龙他娘还让大龙他爹别瞎说。她说这是孩子们的大事，是正经事，她只会往好里说，不会坏处说，让你放心。”

　　“真有这事？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王山虎他爹又摸摸脑袋，心里又惊又喜，还有点怀疑。

　　山虎他娘说道：“当然真了，我还能骗你！睡吧，赶紧睡吧，都几点了，真是！”

　　说话声消失了，不一会儿，窗子里传出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月亮移到了天心，夜风吹过树梢，墙面上影子微微晃动，整个王家河都进入到了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