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东皇战清虚，一招之约
“大师年纪虽小，但心境已经达到天宗的至高之境，应该知道‘应物如镜，物去则空’的道理。”
“世间万物自有其规律，人生天地间，不过是其中的一份子，没有人能够逃过这个规律，生老病死不过是一种态度，绝非我们能够改变。”
竹林之中，东皇太一气息浮动间，犹如高山矗立，不见须弥。
舜君和湘夫人已经被他用内力拖拽到了自己身后，关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嘴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心中却极为忌惮。
道法自然，是修道最佳的姿态。
同样，道法自然也是一门功法最可怕的一种状态，就像是湘夫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招了。
而万川秋水与心若止水结合而成的那门功法便达到了这种状态，在他看来，这门功法的危险程度甚至还要在天地失色之上。
“道法无为无不为，东皇阁下口中的生老病死，是命运不可逆转，与这些人的死亡可不一样。”
年轻人语气幽幽一叹。
一道气息悄然间也升腾而起，其势如同大江东去，一气千里，却又连绵不绝。
站在东皇太一身后的舜君和湘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外界都在传大宗师的强大，不似凡人，可又有多少人真正感受过。
那些见识过山川浩荡的人，可以随口说出井底之蛙不知天大，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可反过来讲，那些身处井底的青蛙，是真的不想去看看井之外的天空吗？
或许这个答案是否定的，深井有几丈甚至十几丈深，一只青蛙在这里，它是没有能力从这里出去的。
就像现在的东皇太一和清虚两人，若舜君和湘夫人真的感受过这道超越常人的力量，在之前面对清虚的时候还会如此吗？
无形的气势在虚空对撞，看着站在身前一动不动的年轻人，东皇太一声音悠悠。
“恃霓裳兮凌九霄，舞长空兮恣轻狂，天道昭昭兮降寒霜！”
清虚闻言，冷冷一笑。
“因果早就筑下，东皇阁下不必用言语相讥，做了错的事情，就要承担代价，这个道理在我十三岁时便已经懂了，若是阁下一味包庇，那就问过在下手中剑。”
对于这种文邹邹的话，清虚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接触的多了他便渐渐理解了。
东皇太一此言是在说自己恃强必招天惩，但此次行动错可不在他，而在他身后的那两人，若非这两人肆意妄为，将天宗的弟子拐走，他也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听到这里，东皇太一倒也不好多说，毕竟从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错终究还是在舜君和湘夫人。
当然，这也与清虚如今的实力有关，若清虚此刻只是一位宗师，又或是一位实力不强的大宗师，那东皇太一就不会如此好说话了。
在强者的眼中，实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根本所在，这也是如今这个时代生存的最基本法则。
就如同那些死在湘夫人和舜君手底下的亡魂，没有足够的实力，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而那些江湖中人，又有谁会愿意冒着死亡的危险，去招惹这两位宗师境强者。
大多数人会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一种生存之道，是在特定的环境之中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正要向大师讨教一二。”
面对清虚的咄咄逼人，东皇太一自然也不会退缩，同为大宗师的境界，两人的实际战力相差并不大，若是没有其他的插手，他们两人要想在短时间内分出生死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但其中一位想走，另外一位也根本拦不住，这也是此刻两人能站在这里进行交涉的另一个原因。
“桃花！”
清虚目光一凛，轻喝一声，身后一柄木剑嗖的一下飞了出来，而后悬停在他头顶上空三尺处。
木剑高悬，但在场的三人却没有人敢小看这柄木剑，不仅仅是因为出剑之人是一位大宗师，还有这柄木剑在道家秘术的加持之下，已然成为江湖上不可多得神兵。
就如风胡子当年跟清虚说过的话，若是此剑由他来持，就算是不能登上名剑谱的前几位，那排名也不会太低。
因为那张剑谱排的并不只是剑，还有持剑的人。
清虚十三岁破境，成为大宗师，虽然在江湖上出手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出手都是了不得大事，这也让江湖上的那一批上流人物认识了他。
“桃花，唯一一柄登上风胡子名剑谱前十位的木剑，相传此剑内涵一块先天火精，又被人以秘法促成木火交融之势，出剑之时，犹如烽火燎原，势不可挡。”
再度看到这把剑，东皇太一的语气多了几分唏嘘，当年的骊山上，还是少年的清虚持剑上山，一路之上，没有人是其一合之敌，最后还是他出面，才制止了那场闹剧。
舜君和湘夫人听到东皇太一的话，眼中多了几分古怪，两人虽然久不出江湖，但风胡子之名，两人确是省得的。
那是楚国一位著名的相剑大师，其所评定的剑谱在江湖上广受好评，甚至也没有人说过不靠谱之类的话。
可想而知，对方在剑上的造诣名不虚传。
“你我两人若是动手，恐怕在几日之中分不出胜负，也定不了生死，不若就以一招为限，若是大师能够让我后退一步，那人你可以带走，否则今日之事，一笔勾销，至于天宗弟子，我可以保证湘夫人会把他安然无恙的送出来。”
感受着清虚越来越高涨的气息，东皇太一沉声说道。
听到此话，清虚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可！”
东皇太一嗡声回道：“善！”
到了两人的境界，打出真火，然后再分生死，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其中的某一个境界再度提升，能够碾压另外一方，否则这么做就是给他们自己找麻烦，大宗师若是在暗中搞偷袭，这就不是一个宗门能够防备过来的了。
试想，若是清虚堵在骊山山脚，整个阴阳家恐怕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东皇太一自己一个光杆司令。
同样的，若是东皇太一在暗中针对道家，那道家的损失也将是无法弥补的。
“当年于魏都大梁城，在下与披甲门老祖燕武一战，有幸领教了一招剑术，难得今日有这个机会，也请东皇阁下品鉴一番。”
说起当年的事情，无论是清虚还是东皇太一，心头思绪都有些飘远了。
大梁一战，惊动了七国，就算是身在千里之外的东皇太一都有所感应，那一战，是江湖这十年动荡的开始。
大宗师战力行走江湖，还爆发出一场前所未有的战斗，让江湖中人开始认识那些隐居世外的高人。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
东皇太一忽然长长一叹，周身气势随之再度拔高，随后便见天空微微一暗，白日星现。
无尽苍穹深处有星辰之力垂落，在他身边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星辰大阵。
见到这一幕，清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只听他朗声道：“堂上谋臣帷幄，边头猛将干戈。”
声音落地，清虚周身气势猛地一涨，一股肃杀之意如同狂风席卷而至，如寒冬之风，吹得人心里发毛。
虚空之上恍惚间出现了一副画，一副水墨山水画，画中景象渐渐开始清晰。
另一侧，东皇太一黑袍未动，静静而立。
不过站在他身后的湘夫人和舜君却不由咽了口唾沫，诗词引发天地之力，他们不清楚这是清虚的手段还是其他，但此番情景却还是瞬间夺去他们的心神。
“天时地利与人和，燕可伐与曰：‘可’。”
虚空震动，画面之上再度多出成百上千人，此时群情激愤，人们手中武器高举，声如潮流，滚滚而至。
就算是站在画卷之外，也能感受到画中之人心头那一团火无比的炙热，似乎要与天地开战一般。
而那个年轻人周身气势好似火上浇油，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天地之间风起云涌，气象万千。
舜君和湘夫人两人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抽了两下，一招定胜负，他们已经有了预估，两人出手的动静可能不小，但却依旧无法想法，如此伟力居然会出现在两个“人”身上。
“剑势泼墨，剑意着色，逆改四时，此剑恐怕已经不是宗师境能够掌握的武学了。”
东皇太一悄然开口，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语气多了几分慎重。
不过清虚的话依旧没有停，而是继续说道：“此日楼台鼎鼐，他时剑履山河。”
声音轻轻一顿，水墨画卷此刻竟多了几分很淡的颜色，与此同时，在外界，一股剑意催发，其凌然之意，竟好似有一位剑中圣者，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天地间已有剑气充盈，如同风刀吹过，竹林之中，竹叶开始簌簌落下，舜君与湘夫人两人此刻有些不堪，身体不受控制地接连倒退数步，这还是在东皇太一的特意照顾下。
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神色平静，口中低吟，与此同时，他右手握剑，左手食指与中指一并，从剑身划过。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两人心头狂跳，后颈的汗毛登时都倒立了起来。
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但此时，在他们两人眼中却好似成了洪水猛兽，只一眼，便能要了他们的小命一般。
这种感觉，就好似他们面对那些普通人时，生杀予夺，随心所欲一样。
可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宗师境的高手。
“都人齐和《大风歌》，管领天下来贺。”
伴随清虚最后的声音落下，他的眼底深处有一抹剑光直射而出，剑意层层渲染，此时已将画卷尽数染红。
让天下来贺，靠的可不是嘴，而是拳头，而是刀枪，而是鲜血。
清虚随后提剑直刺，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东皇太一都紧张了起来，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笼罩在他身边的星辰大阵牵引的星辰之力像是不要命一般的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他的脚下亮起数道金光，有魂兮龙游，有阴阳盾，在这一瞬间，阴阳家那些能够进行防御的阴阳术，都被东皇太一施展了出来。
星辰之力与阴阳之力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激荡起一道道肉眼看不到的涟漪。
对于这边发生的一切，清虚好似没有看到一般，手中那柄名为桃花的木剑，似慢实快递了出去。
等桃剑距离星辰大阵还有一尺的距离时，一股无比恐怖的力量旋即爆发了出来。
此处山谷在这一瞬间也都开始晃动了起来，站在东皇太一身后的舜君和湘夫人，脸色惊恐，双拳死死的攥了起来。
就算是站在东皇太一身后，他们依旧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星辰大阵荡起阵阵涟漪，随后便是一阵咯吱作响，好似不堪重负。
清虚眉头微皱，而后双手再度用力，再度往前一推。
随后一股更加恐怖的碰撞在此间爆发，东皇太一闷哼一声。
紧接着星辰之力如水银倾泄而至，将大阵尽数笼罩了起来，与之前单薄的那一层星辰之力相比，现在便更像是一个乌龟壳。
“周天星辰之力.”
看着空间之中荡漾的力量，清虚缓缓开口，对于这种力量，他其实并不陌生，在之前与焱妃交手的时候，他曾经利用秘法从天外引来过一些星辰之力。
不过与东皇太一的动静相比，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可就算是如此，对方施展的这般手段依旧无法挡住自己的这一剑。
木剑向前推动一分，星辰之力便会出现晃动，大阵也开始摇摇欲坠，看到这一幕，清虚眼底精光一闪，而后手上再度一用力。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中，舜君和湘夫人两人心底一沉，暗道一声糟糕，东皇太一施展的护身手段，似乎并没有挡住清虚的那一剑。
两人相视一眼，刚要动手，随后便听一道声音传进了两人耳中。
“螳臂当车，莫要做那傻事，徒增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