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馊主意

    “我擦？”老顽童仍旧坐在椅子上，魂儿却腾在半空似的，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望着面前两位姑娘。


    似乎在问：“他说啥，我是不是听错了？”


    见面前两位姑娘同时朝自己摇头，老顽童魂儿才附体，“咻”的一下冲出去，一只黑色人字拖孤零零留在原地。


    楼梯口，随即飘过来一行字，“邱瑜，过来帮忙。”


    “星回，你先回去，药贴完了我给你送。”这句话说完时，邱瑜的身体已然消失在孟星回视线里。


    先回去？


    刚听见霍渊出事，孟星回的心就已经悬在嗓子眼。


    此刻，让她如何还能迈的动步子。


    贝齿咬紧下唇，尝到玫瑰味的唇膏，脑海里再次浮现，俱乐部门口一弯大马士革玫瑰织就的拱门。


    霍渊：“你话啲玫瑰，就唔知自己比玫瑰更靓。”


    霍渊说这话时，孟星回刚在他车上醒来，只是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以及身上的热意，孟星回一直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闻言，孟星回耳蜗突然一酥，握在另一只手手心的指尖慢慢卷紧，粉色指甲掐着大鱼际。


    疼痛使她眼睫轻颤。


    至于，孟疏影说霍渊亲了她来着，孟星回一边扶着胡桃色楼梯扶手上楼，一边回忆。


    确实没有印象。


    望着楼梯拐角处一副花鸟画，孟星回停下脚步揣测。


    估计，是在她醒来之前。


    这就说的通，为什么她醒来时，霍渊会离她这样近。


    几乎贴着她的身体，倚在她身侧。


    但……


    孟星回提步，走过拐角平台，再次抬脚拾级而上。


    霍渊虽是倚在她身侧，看她时目光依然炙热，脸上却没有半分色相，反而给人一种淡然处之的感觉。


    令人觉得，即便他要欲行不轨，也会先征求他人同意的平静。


    思及此，孟星回觉得自己疯了。


    不知是不是受了孟疏影口口声声“睡弟弟”的荼毒，孟星回脑子里时不时也会窜出些有的没的。


    不过，她现在担心霍渊也是真的。


    毕竟，刚才在浴室，她亲手触碰过霍渊的身体。


    不仅呼吸孱弱，连嘴唇皮肤皆是冰凉。


    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踏上最后一步楼梯，孟星回没有选择左拐，而是在二楼长廊处，倚着胡桃木色木制栏杆，目光灼灼望着霍渊所在浴室那扇门。


    今日天气诡异。


    明明来时阳光普照，而此刻，抬眼望去又是乌云密布，风吹树摇，海风咸腥味入喉，孟星回感到呼吸不畅。


    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


    心脏闷闷跳着。


    频频低头看时间。


    大约两个钟头过去。


    那扇紧闭的浴室门“吱嘎”一声向内拉开。


    “华医生，渊哥就拜托您了。”达坦退到门口，弯身向门内略带疲态的老顽童鞠了一躬。


    老顽童一只手抬起，捋了一下头顶小啾啾，一边转身，一边朝达坦摇臂赶人。


    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接着出来的人是邱瑜。


    脸上带着被骂惨了愁态，垂着头，耷拉着肩膀一步步朝孟星回走来。


    邱瑜曾说，“我祖师爷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着急，一着急就会骂人，还是那种谁挨着站的进，就骂谁的那种。”


    试问，抢救病人谁会离医生最近，当然是医生最信任的助手。


    “被骂，说明华医生信任你，别难过了。”孟星回开口安慰邱瑜。


    “我知道。”邱瑜仍旧皱着一张脸，眼角含着泪，“但我还是很难过，呜呜呜。”


    没办法，人家都这么难过了，孟星回也不好当下就开口问霍渊情况。


    只能一边安慰邱瑜，一边静待眼睛里拿扇房门再次打开。


    从里面走出那个虽然行为乖张，却依旧鲜活的美男子，霍渊。


    *


    浴室门关闭时，老顽童从门缝里窥见长廊栏杆处，孟星回孤寂的身影。


    朝沈丞彦努了努嘴，“沈驴，你看看外面那位姑娘，什么情况？”


    说着，抬手撩开窗帘一角，指着满脸愁容的孟星回，“她在担心什么？”


    “我看看。”沈丞彦刚给霍渊调好水温，转身朝老顽童这边走来。


    弯腰从窗台缝隙瞧出去，入眼便是孟星回那张略带惆怅的美艳脸庞。


    眉头一皱，起身看向皮肤褶皱里都写满疑惑的老顽童。


    冷冷哼笑一声，继续咀嚼含在口中口香糖，“你刚说什么霍渊身上出奇迹来着？”


    “嗯，咋了，”老顽童放下窗帘一角，一屁股坐在身后黑色单人沙发上，搓了搓另一只没穿拖鞋的脚底板，曲腿踏上沙发，昂起头，“你又懂了？”


    “呵，”沈丞彦回头看了霍渊一眼，复又转回来看向老顽童，弯身在他对面黑色沙发扶手上坐下，“这事儿，我还真懂。”


    就在达坦来报，霍渊出事时，老顽童赶到浴室，瞧见霍渊已然没了气息。


    人都麻了。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还是沈丞彦有经验，一巴掌拍在老顽童后脑勺，抓住了他正在出逃的灵魂。


    “操。”老顽童甚少爆粗口，却在那时脱口而出，甚至眼角还渗出了生理性泪水。


    抬手揩掉眼泪，老顽童才趿着一只拖鞋，跪倒在霍渊浴缸边沿，开始施救。


    一边诊断脉搏，一边又哭又笑，“知道这小子求生欲强，没想到是这么强。”


    按原计划，老顽童给出的既定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如果那时霍渊没醒，估计就醒不了了。


    所以，即便他在一楼给孟星回看病，和邱瑜有说有笑，心里也是无比记挂着楼上正处在生死边缘的霍渊。


    心中一直在祈祷，“老天爷，楼上那小子挺帅的，你可千万把人给我留住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短短十六个小时，霍渊的身体就给出了不寻常反应。


    虽说霍渊现在表面看起来，如同仙游，实际上是他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心脉。


    而霍渊此刻的反应，也就表示他正在战胜自己的身体，只有这样霍渊才能迎来新的希望。


    “这小子，到底什么材质做的，命还挺硬。”


    稳住霍渊情况后，老顽童一边收银针，一边自顾自感叹。


    这一切沈丞彦经过一番推敲，再加上达坦汇报，孟星回曾无故闯入过霍渊浴室。


    且还在霍渊耳边说过一阵话。


    虽不知她具体说了什么，但她知道依照霍渊的调性，美人在侧就算死了也会活过来的。


    是以，沈丞彦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摇头兴叹，“那姑娘，就是霍渊产生奇迹的根源。”


    “哈……”老顽童眼珠子一瞪，张嘴上差点惊掉下巴，赶紧撩开窗帘再看一眼孟星回，回头诧异，“我说三年前给霍渊制定的五年康复计划，他怎么硬要缩短期限，敢情是为了她。”


    “别说，霍渊那小子眼光是真好。”


    “看人小姑娘长得真水灵，啧啧啧。”老顽童对着孟星回身旁哭丧着脸庞的邱瑜，摇了摇头，“这样一看，我家小徒孙简直就是个大苦瓜呀。”


    说完，放下窗帘，转头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再看沈丞彦，脸上就差写上“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沈丞彦随即朝他挑眉，“有屁就放。”


    “嘿嘿，要不我们给那姑娘和霍渊制造点机会？”


    “哼，好你个‘出家人’。”沈丞彦闻言哼笑，“净出些馊主意。”


    “不过，我喜欢。”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起身开门，朝孟星回所在方向走过去。


    出门前，老顽童还特意转身来了一招变脸。


    再次扭脸，眼底暗含着一抹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