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轰炸（1）

　　1943年10月20日，天气晴朗。

　　山上的野菊花绽放着淡红、奶黄的颜色，铺满了上山的山道两旁。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携三五好友，备上素酒食盒，享受着和煦阳光的温暖，满脸满嘴的秋的醇厚丰润的气息，很是惬意！

　　二郎庙，坐落在野猪林水库边上的二郎岭上，这是一座不到三百米高的小山坡，属于王屋山的西向余脉，因为山顶上有一座香火不算旺盛的小二郎庙而得名。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据当地山民的讲法，此地乃是灌江口大神二郎神君，赴王屋主峰天坛山参谒人皇轩辕皇帝的歇脚整理衣冠处，故此设庙宇纪念，恳求二郎神护佑一方。近年山下修建了大水库，更使得小小的山岭水汽氤氲，别具灵气。

　　一群学生装的青年学生，兴致勃勃地沿着山道往上爬着。每个男孩女孩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神态自信而优雅，不时就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过了这个秋天，他们就要从中王山区的第一高校“中王师范学院”毕业，从此走上教书育人的教师生涯。说他们是山区的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啧——，多好看的妹子，好俊俏的后生哎！”这帮学子们可能浑然不知道，就在对面高高的野猪岭上，有一个身形矮小的小战士正在羡慕地看着他们。从山顶上看，两峰不过相隔了一两千米的距离，在这个风清云淡的秋日上午，两边还是能看的很清楚的。

　　“小顺子，你鳖孙的又在发什么癔症？人家那是大学生，区里百里挑一的高材生，你狗日的癞蛤蟆望天呢？麻溜的吃馍，老子替你值哨。你吃完了交岗跟老子巡视一趟山道去。莫让小鬼子探子钻了空子，摸山上来！”身后是副班长刘老幺给了他一脚，顺手揣过来两个白面馍，又扔给他两条齁咸的青萝卜条。

　　小顺子家里弟兄多，日子一直过得苦巴巴的。这不去年逃荒进了山里，一口气他哥大顺子、二顺子和他全参了军，家里就留下最小的幺顺子和三个姐妹跟着爷娘劳作。这部队的待遇太好了，不仅能吃饱饭，还有肉有鱼，当然还按月关饷。一下子顺子家门楣上挂上了三颗金星，成了居民点重点关照的军属户，几个女娃子都被优先招徕进了工厂，为家里挣钱了。一下子家里有三个儿子拿军饷，又有三个闺女领工资，加上区里政府的关照，顿时顺子家的日子就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起了两厢两进的带院子大屋，幺顺儿插班进了区里初级中学，家里迅速积累下了百多个大洋存在了区银行里吃利息，老爹也每天晚饭都能弄个二两小酒......这才是有滋有味的日子呢！

　　小顺子就特羡慕有文化的人，比如连队的指导员，那讲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出口成章呢！自己虽然也参加了识字班，可人笨呢，到今天才学了不到五百个字，写封信回家，都要被幺弟笑话是错别字大王！

　　“给，煮鸡蛋，好好补补，吃了俺们就动身了。”副班长就是这么个嘴狠心善的人，等到小顺子两个馍下肚了，这才从衣兜里拿出来煮鸡蛋，逗得小顺子一撇嘴。他真心是发育不良，只有一米六十的身高，还瘦叽叽的。班里的同志们都很关心他，告诉他十八岁还能长个，伙食上都关照着他呢。

　　“嗡，嗡，嗡——”小顺子细心地剥着蛋壳，就在最后一块蛋壳剥离的时候，他听到了西面传来的飞机轰鸣声。尽管离得还远，听的不太真切，可这几天一直负责观察的小顺子还是条件反射般的跳起了身。

　　“快拉警报，鬼子飞机！”喊了一嗓子，小顺子一把把鸡蛋塞进嘴里，快速冲向角落的警报器，用力摇动了起来。

　　“呜——，呜——，呜——”凄厉的警报声回荡在山谷，一下子引起了各处的注意。

　　“快快，高机排，准备战斗！”楼下正在吃早饭的四团第十营机炮连最先行动起来，连长寻牧丢下饭碗就带头冲了出去：部队要求每个连队都要组建放空排，三挺高射机枪下发不到一个月，战士们练习的还不够熟练，他这个当连长的自然要多多操心。

　　山腰里，几处隐蔽的地方，也迅速出现了活动的身影。那是营里的高射机炮阵地，三门20mm速射机炮被加大了射角，充当了高射炮的角色。此刻警报就是命令，营属高机排也忙碌了起来。

　　步兵们也行动了起来，今天当值的是十营三连，连长高大虎也迅速带着部队进入了射击阵地，严防敌人趁乱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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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们——，鬼子飞机来了，快找地方躲起来啊！”小顺子完成了第一轮三次警报，就扑到了墙边冲着二郎庙喊道。野猪岭哨卡位置本身就要高点，再加上小顺子站在哨卡的顶层上，所以对二郎面这边看的清清楚楚。这些学生娃子听到了警报，第一时间是茫然，先是四处张望着，然后互相又再争论什么，就是没有第一时间寻找藏身的所在。听到喊声，倒是一窝蜂地往庙里奔跑而去。

　　“别往庙里跑啊，那儿不保险！躲到庙门口的大榆树下，飞机看不到的啊！”哎呦可把小顺子着急的：遇到敌机轰炸第一时间就是隐蔽起来，敌机看不到，自然不会投弹扫射。而建筑物是最容易引起敌机轰炸的目标，一炸屋倒墙塌，整个而活埋，逃都逃不出来！

　　“呜——，呜——，呜——”当小顺子拉响第二轮警报的时候，西边天边已经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那是敌机的身影，很快就会到达。一次性飞来好多架飞机，这绝对不是侦察机，肯定是来轰炸的！

　　第二轮警报结束，小顺子再也不敢离开位置，因为天空的敌机已经飞的越来越近，从芝麻大的黑点渐渐变大成了拳头大小了，都能看得出飞机的形状了！

　　“呜，呜，呜——”这一次只不过间隔了三分钟的时间，看着天空已经变大到了脸盆大小的敌机，小顺子再次紧急拉响了第三次警报。这次的警报声急促而尖利，刺激的人耳膜都生疼——敌机临近，轰炸来了！

　　“学生娃儿，你们可藏的好好儿的噢！鬼子的飞机来了，多加小心喏！”小顺子已经顾不上去看一眼那帮学生们了，只能再心底默默地祈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