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齐格飞与梅林

    “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梅林。”


    齐格飞双手抱在胸前，面色恼怒地看着眼前的白发俊美少年。


    白发的少年比高大的齐格飞大概矮了一个头，站在齐格飞身前就像是在大人面前的小孩子——或许我需要说明一下，并不是因为他太矮，而是齐格飞两米开外的身高实在是太过伟岸。


    毕竟是能不依靠斗气和巨人族角力的人形猛兽，齐格飞在帝都欧内斯特一直都拥有【帝国雄狮】的敞亮外号。


    雄壮的齐格飞相比，白发少年梅林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碧绿的双眼，银白的长发，苍白的肤色，看上去和女子一般美丽的面孔，最重要的是一双有些尖的耳朵，比起人类反倒是更像一位精灵。不过梅林自称自己是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儿，半精灵这种存在多伦斯大陆上也并不在少数，所以大家也就接受了梅林的身份。


    白发少年梅林有些尴尬地吹了声口哨，举起了手上的纸片：“别这么生气啊，亲爱的齐格飞。我不过是用投影将你的形象印在了纸上而已，也就是赚点外快养家糊口，这么生气是何必呢——”


    “然后说是我自己投影的，再拿去卖给那些无知的女孩子们是吗？她们根本不会考虑我到底会不会用投影魔法，只会想着掏钱买这些投影而已，梅林，你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齐格飞有些生气地将纸从梅林手上抢过，双手一搓纸便化作了漫天的飞灰。


    “齐格飞，我不是你们这种贵族老爷，我是要自己赚钱生活的。”梅林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些飞灰，苦笑着摊开了手，“你知道，在这帝国学院里，上下十届学生里的魔法师能有比我还穷的人吗？我知道你可以给我钱，但是我梅林是那种能够收下朋友的钱的人吗？”


    齐格飞愣了愣，叹了口气道：“梅林，这个借口你之前已经用过了。”


    “好吧，其实我只是想给你找一个合理的拜托我的理由而已，这样我白帮你们的忙也不会让我觉得太吃亏——那我们直接来说案子的事吧，门口的安德烈老师已经等了很久了。”梅林叹息一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他看着门口的神色怪异的安德烈笑道：“上午好，安德烈老师。”


    房间很乱，狭小的单人宿舍里堆满了各种魔法材料和奇怪的小玩意儿。但安德烈没有时间去仔细观察那些都是什么了，他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梅林，似乎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的好的，很震惊很惊讶，很想知道我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梅林无奈地看着安德烈，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安德烈老师，一直以来你都在掩饰监察部的身份，为了掩饰这一点你刻意加重了步子，大概加重了……五个分贝左右吧？原谅我没有仔细辨别过。你们今天上楼的时候有两个脚步声，一个是齐格飞这头蛮牛的脚步声，充斥着该死的阳光和积极向上；一个是您的，标准的监察部监视者的蹑手蹑脚。”


    梅林顿了顿，然后看向了齐格飞：“蠢狮子进门的时候在门口顿了一顿，然后再往前一步进来的，说明之前有一个人比他身位靠前一步。这家伙一直遵守那些让我鄙视又让我尊敬的骑士礼节，那么走在他前面的就是他的老师了。监察部、齐格飞的老师，我知道的应该就只有您一个了。不过是什么令您的脚步变回了本来的样子呢？想来是您告诉了齐格飞您监察部的身份吧，毕竟待会儿还要拜托他来游说我，万一我当场揭穿了您的身份齐格飞会心中不乐意的——至于案子，您在门口不愿意和齐格飞一起进来，看来是要拜托我什么事，所以让这家伙先行一步来探探口风，考虑到最近在帝国上层传遍了的连监察部都束手无策王族之死事件，想来这事儿就落到我头上了是吧？”


    安德烈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了点头。


    梅林，帝国学院最为令人头疼的学生。


    别的不提，光是他出勤率从来只是刚好到及格线的这一点，就足够让帝国学院的诸位老师们视为眼中钉了。但每一次不论是笔试还是实战，梅林永远都在及格线以上三名徘徊，上了两年学只有一次实战达到了及格线上第五位，还是因为有两名学生弄虚作假取消了成绩。


    除了成绩这一点，还有一个极为令人恼火的原因，就是梅林这张嘴。


    帝国学院里的魔法系，分为理论、操纵和实战三类科目。梅林的魔力理论和魔力操纵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最重要的实战科目他的问题就大了去了——不论是地水火风四大魔法系，还是帝国学院里特有的光明魔法系，梅林都对它们嗤之以鼻。相反，反倒是最基础的纯粹魔力攻击梅林是一节课不缺，而且他居然就真的一条路走到黑，甚至将号称废物魔法的纯粹魔力进阶的结晶魔法作为自己的主修课来修习。更奇特的是还真就有不少人不是他的对手，这在整个帝国学院里都是出了名的。


    “我宁愿用最基础的魔法，也不愿意用那些跟变戏法似的稀奇古怪的魔法来和别人战斗——手上冒火什么的，欧内斯特城西百花街的那些小丑也很擅长。”梅林如是说。


    虽然如此，但是他在众人眼里也就是个使着奇葩魔法的普通魔法师罢了。之所以能和武士系的璀璨新星齐格飞一并被称之为帝国双子星，其实完全是一种调侃。


    齐格飞和梅林关系之好是全校闻名的，能找到梅林的只有齐格飞，能找到齐格飞的也只有梅林。再加上梅林酷似精灵族的俊美相貌，也是吸引了不少怀春的少女——话虽如此，比起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的齐格飞，梅林也就是一个“相貌出众略有天资的普通魔法师”罢了。所谓的帝国双子星，从相貌上来说倒是名副其实，但从实力上来说在众人眼里就着实有些可笑了——梅林凭什么和齐格飞相提并论？


    当然，这是众人眼里的梅林。


    没人想过被无数教师视为眼中钉的梅林为什么还能在学校里过得如此滋润，也没人想过齐格飞到底为什么和梅林的关系如此密切。毕竟梅林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足以将他和天才相提并论。


    包含齐格飞在内，对梅林知根知底的在学校里不超过五人，就连监察部的绝大部分人都只知道梅林是个不简单的人罢了。


    “啊，王族之死，听上去就是一个很轰动的案子呢。”梅林转身在墙角的一堆几乎可以称之为垃圾的杂物堆里翻找着，“王族的死亡、不知名的凶手、毫无线索和理由的暗杀——很奇特，很容易使人产生好奇心。”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看着安德烈笑道：“但是恕我拒绝，涉及到陛下家族的事怎么想都充斥着危险，说不定我最后查清了凶手结果反而要被陛下赐死也是有可能的——齐格飞，你别这样看着我，这事太危险了，有查清案子的时间我还不如躲在求知树下喝酒比较好。”


    安德烈还没说话，齐格飞就皱了皱眉道：“梅林，看在我的面子上。”


    “齐格飞，如果我有一件八成会遇上大麻烦的事拜托你，你会——不，当我没说，我知道你的答案。”梅林咂了咂嘴，又转身开始在垃圾堆里摸索，“我虽然没有仔细思考过，但是有的东西一想就知道了。比如说，敢对王族出手，不是疯子就是不怕王族报复的人，怎么想这都不是我一个小小的魔法系学生管得了的事吧？”


    安德烈呼了口气，低声道：“四百金币。”


    梅林的手一僵，然后加快了翻找的动作。


    “四百二十金币，不能更多了。”安德烈咬了咬牙，继续道。


    梅林从垃圾堆里翻出了一个小口袋，高兴地吹了个口哨：“终于找到你了，亲爱的。我都以为你被我装在垃圾袋里一起扔了呢……”


    安德烈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四百五十金币，解决了，都是你的。”


    梅林看了一眼安德烈，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极限是四百五十金币啊……好吧，比我想象的要高出很多了——啧啧啧，四百五十万铜币，可以做很多魔法实验了啊。”


    “那也得有命拿才行，监察部的钱可没那么好拿。”安德烈面色有些难看，低声道。


    梅林将那个巴掌大的小口袋系在了腰间，斜眼看了一眼安德烈：“安德烈老师，您还是多花点心思在你们监察部的本职工作上的好。既然你来找我了，说明这事尤瑟夫老爷子没有下封口令吧？虽然没有封口令，但是你知道那些该死的吃饱了没事干的贵族们这几天都把事情传成了什么了吗——噢，抱歉，齐格飞，我不是在说像你这样的优秀贵族——有一位九阶魔导师之上的大魔导师对王族进行了诅咒，等到王族全灭的时候，就会将诅咒转移到城内的所有贵族。可笑的是还真的有人信了，您要是闲着没事干，可以带着您的那些‘精英’们去查一下最近【外出打猎】的贵族们到底有多少。”


    跟梅林说话说多了很容易让人产生一刀捅死他的想法，安德烈一直很佩服齐格飞居然能够若无其事地和梅林和平相处如此之久。他没有齐格飞这种能力，所以他干脆地转移了话题：“时间不等人，我们现在就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看什么？你们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吗？”梅林摸了摸鼻子，有些奇怪地反问道，“我相信监察部的各位先生应该不会漏掉什么关键性的线索，那我能看的不就只有那具已经放了三天的尸体了吗？不好意思，我现在也不知道对着尸体能干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一直想试试对尸体唱一首【赞美欧内斯特】……”


    安德烈则自动无视掉了梅林的垃圾话，有些疑惑地看着梅林：“所以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梅林咧了咧嘴：“现在吗？我现在——有个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