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进入魏国

　　杨量心里默默吐槽着，然后便跟着队伍走出了赵王宫的大门，当然不是中间那扇看起来就十分华丽宏伟的大门，而是旁边另外开的小门，像这样送菜的队伍是没有资格走大门过的。

　　出了赵王宫之后，就是繁华的邯郸城了，杨量一下子被扑面而来的生机震惊到了，他本来以为，像这样落后的古代，应该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可是邯郸城内看起来却十分繁荣，街道上面有很多吆喝售卖的小摊贩，还有很多门牌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商铺。

　　这样看起来和现代的商业街也没有什么区别嘛，只是现代更加五光十色，种类更加繁多而已。

　　杨量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他现在也只是偷偷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毕竟他们离赵王宫还很近，难保这里不会有巡查的侍卫什么的，万一发现了什么异常再把他们给抓回去就完蛋了。

　　跟着送菜队伍走啊走，在街道上绕了好几圈之后，终于来到了一个看着很朴素的大门前，送菜队伍里看起来像首领一样的人终于对杨量和垣衡他们说可以离开了。

　　杨量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略显朴素的门牌，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能给王宫送菜的人，应该都是一些比较大的商贾，这样一份比较能捞油水的工作，怎么看也不是这样小门小户能承包的起的。

　　不过这也不是杨量现在应该考虑的，他现在该考虑的是该怎么跟着垣衡顺利的从邯郸城出去，虽然赵国的审查不如魏国严格，可是要出城的话，还是要经过城门，到时候肯定又要被侍卫问东问西的。

　　赵异人他们给出的建议是让垣衡假装是杨量的父亲，然后说他们是到邯郸城来看病的，反正刚好杨量现在一副不健康的样子，到时候侍卫一听他们是有病的人，肯定就不会再多做纠缠，这样他们就可以快速的脱身了。

　　垣衡显然对邯郸城十分的熟悉，他带着杨量在城中七拐八绕的，倒是让杨量好好看了看邯郸城的样子。

　　作为北方的城市，邯郸城的建筑风格多比较粗犷，不如南方建筑那样精致好看，但组合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形成了一种特别的风格。

　　杨量还是蛮喜欢这种陌生的城市风格的，跟着垣衡在邯郸城内穿梭，是他从来古代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归属感和参与感的感觉，仿佛这样一圈逛下来，自己也成了这个城市的一员似的。

　　但还没等杨量抒情完毕，垣衡就带着他来到了城门口，这里排着一条不短的队伍，都是要出城，正在排队接受检查的人。

　　垣衡带着杨量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前，他俩的衣服和容貌都经过了乔装打扮，所以看起来和这些普通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因为面色难看，看起来颇有几分落难的感觉。

　　队伍行进的不算慢，看来邯郸城守卫的检查效率还挺高的，走近之后发现他们也只是简单的检查一下包裹，然后询问一下，就放行了，于是杨量的心中又安心不少。

　　终于轮到了他们，面对全副铠甲武装，手中还带着武器的守卫，杨量一时有些紧张了起来，只好深深的低下头，不敢抬头与他们对视。

　　倒是垣衡的反应挺出乎杨量的预料的，他一开口说话，杨量都差一点没认出来这是平时那个古板严肃的垣衡，因为他实在是太能瞎编了。

　　而且垣衡瞎编的话术十分有水平，从他们父子因为儿子生病来邯郸找大夫开始，将他们在这邯郸城内受的苦编了个遍，最后甚至都带上了哭腔，而守卫明显是被他这一**得有点不耐烦了，于是大手一挥，连他们俩的包裹都没有检查，更别提去注意杨量了。

　　于是他俩就这么顺顺利利的离开了邯郸城，走出一段路之后，杨量还有点不敢相信，他回头看像邯郸城的城门，高大又有压迫感，心中顿时生出一种紧张的感觉，于是赶紧又转身，跟上了垣衡的步伐。

　　垣衡带着杨量走了一段大路之后，在一个树林旁停了下来，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没人，于是从大路走向了那片树林，杨量还奇怪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走这小树林，可当他看见眼前停着的马车的时候就知道了，原来垣衡这厮早就来踩过点了。

　　垣衡一个托举，把杨量送上了马车，第一次坐马车的杨量有些好奇，他左看看又摸摸，发现这个马车果然是像赵异人说的那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赵异人甚至还在中间的矮桌上准备了一盘新鲜水果。

　　杨量坐稳之后，便感觉马车开始动了起来，前面传来马儿粗重的呼吸声和垣衡的“驾！”二人这就开始向魏国出发了。

　　即使从来没有坐过马车，杨量也能感受到，垣衡驾驶马车的技术应该是很好的，因为即使在路况这么差的古代，他坐在马车上都没有感受到很大的颠婆晃动感。

　　趁着马车正在行进，杨量好奇的检查起了马车上的东西，想看看垣衡都给他准备了些什么。

　　首先是一些吃的糕点类的，都整齐的码放在一个角落里，上面还标注着日期和品种，一看就是赵异人安排的。

　　还有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数量都还不少，都是野外生存必备的那种，这下不用担心自己在野外生存有困难了。

　　看到最后，杨量竟然还在桌子的下面发现了一本书，随书还附赠了一个便签，上面写着让他不要忘记学习……

　　杨量顿时觉得十分无语，来自老父亲的爱……还真是沉重啊！

　　杨量和垣衡就这么驾驶着马车，行驶在去往魏国的路上，虽然这时候路面并没有现代那样平坦宽阔，但是这时候的马车好像是经过某种特殊的装置，所以行驶起来还是比较牢固的，没有很颠簸的感觉，当然这也和垣衡的驾驶技术很好有关。

　　刚出邯郸城的时候，因为怕被附近的守卫发现异常，所以垣衡一直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直到走出一段路之后，垣衡才将马车又重新行驶回了大路上。

　　随着马车的不断行驶，杨量也好奇的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场景。

　　出乎他意料的是，本来以为古代人口这么稀少，所以路上应该没有什么人，没想到这条出城的道路上却热闹的很，虽然不算比肩接踵，但也可以说是熙熙攘攘了。

　　路上的行人并不算多，只是三三两两结伴同行，比较多的是成群结伴的商队，他们大都是近百人一起，携带着许多辆马车和货物，看起来浩浩荡荡。

　　反而像垣衡他们这样单独一辆马车的，倒是不太多见，只是偶尔看到零星的两三辆，而且大都是有好几名奴仆随侍在两边，一看就知道是贵族或者富商之家。

　　邯郸城在赵国的南部，几乎是属于赵国的最难端城市了，是差不多与魏国接壤的样子，所以杨量他们从邯郸城出发，驾驶马车大概只需要两三天的样子，就可以到赵魏二国的边境了。

　　现在社会的生产力还处于比较低下的水平，对于能源的需求并不高，所以生态环境比现代社会不知道高出多少倍来，杨量一路观察下来，发现赵国的绿化水平非常高，道路的两边几乎都是茂密的树林，还点缀以色彩鲜艳的花草，这样的美景甚至让杨量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踏青旅游的错觉。

　　虽然说马车并不算颠婆，但终究比不得在平地上，二人行驶了大半天，杨量渐渐感觉有些难受了，身体长久不接触坚实的地面，产生了一种不自然的虚空感。

　　不过好在这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路上同行的一些商队和旅人也已经驻扎下来准备过夜了。

　　垣衡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既不会和那些商队旅客离得太近，也不会独自落单，毕竟在生态环境如此之好的古代，谁又能保证野外不会突然蹿出来一只野兽呢。

　　那些商队虽然都是商贾之家，当中并不曾有什么贵族人物，但却是极会享乐的。

　　他们动辄百余人出发，队伍中除了一些必要的侍从和打杂人员外，剩下的多是一些容貌俊美的少男少女，他们多是自愿或者被迫卖给商队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商品，跟随着商队一起到别国，希望能被贵族买下。而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种身份不但不会受到看不起或者同情，反而能被选中也被看成是一种荣耀。

　　眼看着那边搭起了一堆堆篝火，厨师架起了几口大锅，开始烹饪晚餐，乐师也开始奏响乐曲，虽然节奏悠缓，但听起来却别有一番复古的风味。

　　那些少男少女身着华丽的衣物，聚在一起说话调笑，他们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在这野外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空灵。

　　垣衡也在马车附近搭建起了一堆篝火，从马车中取出了一口看起来黑漆漆的锅，以及一些肉干和面食。

　　他又点燃了一支火把，在周围照看着，然后在一个角落里拔了一些看起来形状有些奇怪的野草。

　　他们所聚集的地方正好是在一条河流的旁边，垣衡去取了一些水，将那些野菜洗干净，又将锅中盛上一些，随后便架在篝火堆上，待水煮沸之后，将肉干，野菜与面食一同丢了进去，加了一些盐块，便盖上了盖子，在一边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

　　杨量被这一通操作秀的张大了嘴巴，作为一个厨房小白，他倒是没想到垣衡看起来是个粗犷的老爷们，但是煮起东西来倒是像模像样的。

　　吃食煮好之后，垣衡先是给杨量盛了一碗，虽然卖相看起来有些不忍直视，但因为有肉干，所以滋味十分浓厚，那些看起来形状奇怪的野菜有着十分清新的香气，刚好中和了肉干的油腻。

　　杨量一连吃了两碗，然后便摸着撑的圆滚滚的肚皮，靠在了马车边不肯动弹了。

　　商队那边依然篝火通明，他们携带的食物种类更多，所以那香气也更为馋人，不过杨量现在已经吃饱了，所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诱惑力。

　　而那些独行的旅客就不同了，选择步行的人多是一些连马匹都购买不起的平民百姓，他们身上带着的食物本就十分稀少无味，加上连天的赶路更是饥肠辘辘，闻到这样诱人的香气，有些脸皮厚的就凑上前去讨要了。

　　那商队的主人倒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只要是上前讨要的，都能分到一碗肉羹，于是食物的香气在这夜色里就散播的更远了。

　　垣衡对这些商队的食物和表演统统都没什么兴趣，他吃完之后默默收拾起了碗筷，剩下的食物就直接装在锅中，等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能再吃一顿。

　　收拾完之后，他便催促起没见过世面，正在向商队那边张望，看那些少男少女表演的杨量，让他赶紧收拾收拾进马车入睡。

　　杨量不情愿的简单洗漱了一下，爬进了马车，垣衡还贴心的给他铺好了被子，杨量心想，这和在赵王宫里面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嘛，然后便钻进了被子，伴着外面隐约的舞乐声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杨量用盐简单的漱了漱口，收拾了一番之后垣衡又带着他重新上路了。

　　那些商队因为人员众多，装备复杂的缘故，所以收拾的比较慢，垣衡驾驶马车将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不过这些商队虽然人员众多，但是行进速度倒是很快，快要傍晚的时候，杨量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突然又听到后面传来大队人马吵闹的声音，开窗户一看，那些商队竟然又追了上来。

　　还是一样的驻扎生火，又是一夜的歌舞升平，就这样过了三天，第四天下午的时候，垣衡将马车停了下来，叫醒了睡着的杨量，告诉他，他们已经快要到赵国的边境了。

　　杨量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起身，向周围看了看，发现垣衡将马车停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再往前去一些，就是赵国边境了，出了城门之后再过一个山头，就到了魏国的边境。

　　这时候的国家对于国界的划分还大多数是依据山地河流等自然地貌，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国界线划分，所以在二国地界模糊的地带，就经常有两国的人民私下做交易，久而久之这里就形成了一个混杂又繁荣的商业带。

　　赵国由于一直自持大国风范，对于外国的一些百姓进出管理一向不是很严格，尤其是出境的时候，检查就更加松懈了。

　　垣衡驾驶着马车向前行驶，很快就到了出境的城门处，拿出吕不韦提前给他准备好的通行证，大概是那通行证有什么特殊标志，守城的士兵上下打量了一下垣衡，又走了个过场，打开马车的门查看了一下内部，便大手一挥让他们过去了。

　　这个过程中杨量一直坐在马车里，连面都没露，他还处在一脸懵逼中，垣衡就已经驾驶着马车驶离赵国的地界了。

　　等杨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那边境的城门远远的甩在了身后，杨量回头看那越来越小的黑色城门，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还不忘吐槽一下有钱有关系真是好办事。

　　顺利进入魏国地界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路上，垣衡和杨量二人也离魏国越来越近。

　　出了赵国之后的一路上，四周倒也还算繁华，只是建筑和服装风格不伦不类的，大概是因为赵魏二国的百姓在这里交易，逐渐混杂了的缘故。

　　赵国是典型的北方国家，但因为国蕴比较深厚，所以房屋建筑多注重保暖抗风，多以石料为主，规格也是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很有庄严的古典美……

　　而魏国地处黄河地区，多以黄土高原为主，所以建筑多用土，以能防风沙的窑洞为主，所以整个城市看起来都是一种粗犷的黄沙气质。

　　垣衡带着杨量从这些繁华的商业区中穿过，又是七拐八绕的，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他嘱咐杨量坐在马车上不要动，自己则走到那户人家的门前，轻轻敲了三声……间隔十分短促，紧接着又敲了三声……

　　这次的间隔要长一些。

　　敲完门之后，垣衡一个闪身躲到了门的侧边，耳朵靠近门板听着里面的声音，等了大概一分钟左右，那扇门开了一道小缝，从那道缝隙中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手中还拿着一串钥匙，垣衡忙伸手去接，然后低声说了句多谢，没有停留片刻，又驾驶着马车带杨量离开了。

　　杨量被他的这一番操作弄得一头雾水，神神秘秘的，搞得好像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一样，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杨量开口问道：“垣叔，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垣衡已经习惯了杨量对他的称呼，从垣哥哥到垣大哥到垣叔叔再到现在的垣叔，虽然每次想到自己其实才二十出头就要被一个小孩叫叔叔很不爽，但是也不好提出抗议。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解释了刚刚那样做的原因。原来刚刚那户人家是吕不韦在赵魏二国边境安排的，户主明面上是一对老夫妇，但实际上吕不韦在边境收集的许多情报都要在这里做交流汇总，等于是吕不韦的情报中转站，所以才会有特殊的敲门方式。

　　而他之所以不打开门当面把钥匙交给垣衡，主要还是因为吕不韦并不十分信任垣衡，不想让这对老夫妇的面貌被人轻易看去而已。

　　杨量听完恍然大悟，怪不得搞得这么神秘，原来是边境情报机关，没想到这吕不韦还挺先进的，这会就搞起了这样的信息收集中心，倒是颇有几分战争时期的间谍气质。

　　说完之后垣衡又专心驾起了马车，又带着杨量绕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了一个看起来荒废已久，十分破旧的院子前，拿出刚才拿到的钥匙，打开了门锁。

　　一推开门，杨量才发现原来里面别有洞天，内部装饰的并不像它的外表看起来这么破旧，反而十分温馨。垣衡径直走向了院子角落堆积着的柴火堆，把外面一层柴火扒开之后，里面竟然放着一辆马车。

　　将剩余的柴火树枝清理干净之后，垣衡将那辆马车推了出来，杨量这才发现这个马车看起来比较陈旧，装饰也不像他们之前坐的那辆马车一样华丽……

　　把马车内外积落的灰尘大致清理了一下，垣衡招呼起杨量，让他帮忙把原来那辆马车里面的东西搬到这辆旧马车里面。

　　杨量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这个马车看起来又旧又小，坐起来肯定没有之前那个舒服，可是他还是认命的搬运起东西来，毕竟他们到魏国之后的首要原则就是一定要低调，而他们之前乘坐的那辆马车的确过于高调了，而且一看就是赵国的风格，就更加容易让人怀疑了……

　　将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食物和衣服等都搬运到了旧马车上，剩下的一些装饰华丽的器物就留在了原来的马车中，垣衡又将那辆马车推到了那堆柴火堆前，按照原来的样子将马车盖住，又清理了一下周围，见看不出什么痕迹了，这才带着杨量，驾驶着那辆破马车，向魏国的方向驶去。

　　新换的旧马车坐起来比原来那个难受一百倍，杨量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一点都不感觉颠婆了，原来这和路是不是平坦以及垣衡的驾驶技术都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马车。

　　这辆马车由于比较破旧，底盘自然不如之前的牢固，垣衡驾着马拉着马车行驶时，杨量甚至都能感受到下面的车轮在震动，这和之前四平八稳的那辆马车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杨量欲哭无泪的坐在里面，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着身体，一边心疼自己，命怎么这么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夕阳即将消失的前一刻，垣衡终于驾驶着马车来到了魏国边境的检查处，虽然前面排着不短的队伍，杨量看不清那些负责检查的将士，但明显能感觉到检查队伍行进的速度十分的慢。

　　队伍中几乎都是穿着魏国特色服饰的百姓，偶尔也有衣着比较华贵的，不过也只是个别人，大部分人都是穿着粗布麻衣，手脚处的设计和赵国那样飘逸宽大的感觉不同，是紧束起来的，看起来十分的利落，但也缺少了几分美感。

　　魏国的百姓无论男子还是妇人，一概是做这样的打扮，倒让见惯了宽大飘逸的赵国服饰的杨量感觉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