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人类中的不可言说
卢绍成彻底服气了。
真不知道段命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总能通过各种不同的刁钻角度找到想要的线索。
但同时也产生了不少疑问。
浴室鬼的消失让房间重归平静，只有一屋子的庞臭还能证明刚刚这里曾有一位伤心的男人放声高歌。
歌声的主人一边使劲搓洗沾满臭泥的手一边对段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叫夏冰雹的？”
得到的是沉默以对。
卢绍成识趣闭嘴不再追问，待到双手彻底香香才继续发声，只不过这次的表情有些奸诈。
他戳了戳还在窗口疯狂散味道的段命。
“喂，这位同学，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黎明组织？”
段命动作一顿，回过头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白痴。
“我有病放着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要跟你去山头土匪帮当一个小喽啰？”
卢绍成：“伱一个刚入职的基层公务员算鸡毛的朝廷命官？”
段命：“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现在这身份放以前可是捕快，要是我稍稍努点力，进六扇门也完全没有问题好吧。”
卢绍成闻言愣了一下。
这说的还真不算吹牛逼。
以段命目前的表现来看，不管是实力，潜力还是头脑都算得上上流，甚至他都怀疑这还是藏拙了。
又或许……
是真的在藏拙？
他想到一种可能性。
“其实你也不想表现得太过抢眼吧？”他说道。
段命淡定的瞥过一眼：“你想说什么？”
卢绍成看了过来，表情认真。
“没什么，现在想想，那三位诡异调查局的成员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为你马首是瞻，他们明白你的潜力，更清楚若是你能在意识层面慢慢得到醒悟，往后绝对有机会成长为人类阵营的一大巨擘。”
段命面不改色，依旧在自顾自地往窗外扇风。
卢绍成继续说着：“黎明组织成立的目的与诡异调查局完全相同，一切都是以所有人类的安全为第一愿景，但我们不像御诡者协会的某些高层那般虚伪……”
“我承认，以前的御诡者们确实一门心思为全人类着想，但随着御诡者协会组织的渐渐完善，至高的权力也渐渐腐蚀某些人的内心，现在的御诡者协会，表面上确实做着维护现实安全的事，实际上却已分类派系，一旦真的有大规模的鬼灵入侵事件，这种隔阂在那种情况下无疑是致命的。”
段命虽专注地一直做着自己的事，实则将每句话都听了进去，这时回过身，表情似笑非笑。
“你也知道权力高了之后人心会变味，你又如何能保证你们黎明组织不会变成下一个御诡者协会？现在你们人少，尚还可以统一战线，以后呢？人心这种东西，这么多年历史已经给出过很多答案了。”
“虽然暂时我还没有为无关的他人牺牲自己的觉悟，但力所能及之下，我会尽全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是陈锋几人，还有罗玉龙为我上的一课，他们几人有我打心眼儿里佩服的品格，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抛弃这些靠谱的队友转投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黎明组织。”
卢绍成闻言沉默了会儿，随后摇了摇头道：“确实，是我唐突了，有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看出来的，那三位能够给你时间让你成长心性，黎明也可以，我也坦言，我很看好你。”
“再补充一点……”
“确实，黎明组织成立时间不长根基浅薄，成员也良莠不齐，有些可能只是因为御诡者协会不收才怒而转投我们，真有事了也指望不上这些人，只是刚开始扩充势力时的粗放之策，诡异调查局同样也有这么一些贪生怕死的蛀虫的。”
“但在黎明组织，普通成员之上，还有一种核心成员，这些人才是组织的中流砥柱。每一位核心成员，不仅要通过实力潜力的测试，对心性的要求更加严苛。”
“确实，人心会变，谁也没办法保证现在能够为人类奋斗的心态会不会慢慢因为各种原因淡化，但我可以保证，在黎明组织，即便有人想要有小心思，也绝对实施不下去。”
段命：“哦？是谁给你的自信？”
卢绍成收起所有表情，一脸的严肃，眼神中甚至带有尊敬，缓缓吐出三个字。
“占长生。”
“占长生？是谁？”
“一位足以以一人之力把控整个黎明组织的强者。”
“一位……”
“人类中的不可言说。”
段命只觉呼吸一滞。
不可言说？
人类之中已经出现不可言说的等级了吗？
这才几年的时间？怕是鬼灵都没有这么快吧？
但也仅此的震惊而已。
反正他现在对黎明组织是完全没有想法，
“行，我知道了，谢谢告知。”他淡淡道。
卢绍成也没指望这个消息能让段命改变主意，两人点点头，各自返回床上补觉，小插曲告一段落。
当然也不可能补太久，身为诡界社畜，还是得有996的觉悟，四个小时后，卢绍成率先醒来，麻利地穿戴好衣物。
段命还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半盖的被子被拱起一块。
卢绍成羡慕地看过一眼。
年轻真好。
洗漱完毕返回，段命才刚醒，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发愣。
卢绍成：“傻啦？抓紧时间了，还得去查线索。”
“哦。”
费劲地穿好裤子，简单洗漱后，两人这才出了门。
现在是诡界时间下午一点，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很足，生活区楼下有个全身通红的家伙正晒着自己的人皮，不远处，一个鬼灵蹭的一下打开自己的天灵盖，小心翼翼捧出脑子放在一旁，随后躺回了摇摇椅上，一脸惬意地开始享受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光浴。
真是温馨的画面。
降临的那间办公室两人刚回来就探索过，确实有一张大大的单人照挂在办公桌正后方，画面里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笑容和善，除此之外未一无所获。
下一步，只能去官财小区了。
搭了一个鬼灵司机的顺风车，这个鬼早上曾参与过食堂风波，对卢绍成这位发大招手边还会冒出字来的大佬印象深刻，说什么也不肯收打车费。
当然他也没打算给。
两人一下车，车子飞一般逃离，这种原地弹射的技能倒是被一脸羡慕的段命给惦记上了。
小区还是老样子，大门边的物业小矮房，两栋破旧的六层居民楼，偶尔有几个业主鬼灵路过，看上去普普通通。
段命对此倒是见怪不怪，正要抬脚往里走，却被一脸凝重的卢绍成拦在身后。
“别冲动，谋定而后行，这里看着普通，却能被命城的掌控者多次光顾，绝对没那么简单，恐怕这个小区也有位大boss在。”
就在这时，a栋大门口突然冲出一位满脸是血的家伙，一边狂奔一边怪叫着，眼看奔来的方向就是段命所在的位置。
卢绍成眼神一凛。
“快退！”
“我果然没说错，咱都没踏进小区一步，就有鬼来找我们麻烦了，看来这官财小区的探索还是得谋划谋划。”
没想到刚退两步，转眼就见着段命直直朝着小血人迎了上去。
江之迪从昨天开始就被秦伟特殊照顾，别人随机接任务，顶多一天做个三四个，他不同，没有任务也要制造任务，下三层的业主们更是配合，变着法地给这位小家伙展现自己亲切的一面。
要不是还算做好了一些准备，恐怕他早就被吓破了胆。
先前段命被卢绍成拦在身后见不着，这会现身，他当即目标明确地冲了过来，都还没到就一个跪滑死死抱住了段命的大腿。
“大佬！根本不好玩！那里面根本不好玩啊！”
段命微微一笑摸了摸脚边的小脑袋：“哦？你被人欺负了？”
江之迪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甩着鼻涕连连点头：“嗯啊，还不止一个！”
“就在昨天，一个胸膛有条大缝的鬼把我的脑袋整整包在他肚子里两个多小时，我都快被熏吐了，还有，有个墙里面的鬼把我半个身子都拉到了墙里，最恐怖的是……”
“那个开膛鬼隔壁有个长舌鬼，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怎么了？”段命问道。
“昨天晚上，她，她用舌头……她用舌头……”江之迪的眼眶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大哭出声。
“呜哇～整整一个晚上啊……我对不起小美……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
段命愕然。
还有些后悔。
开始认真考虑这种考验对一个新手是不是太残酷了些。
不过记得长舌妇家里不是还有个孩子的吗？
诡界开发出新剧情了？
就在这时，一直警觉在后方的卢绍成走上前，来回观察段命大腿上的挂件，甚至伸出手指抹了抹对方额头的鲜血，露出下面健康的小麦肤色。
“人类？”他问道。
江之迪渐渐止住哭声，也好奇地打量起来人，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耶？那你是这个官财小区副本的进入者？你和段命在外面就认识？”
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一下给卢绍成整迷糊了，刚想继续发问的瞬间，一种莫名的心悸徒然笼罩心头，抬眼望去，一位眼球挂下来半只的鬼灵正冒着黑气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猛鬼级！！！
“段命！跑！”
卢绍成还算有些义气没有单独逃离，拉起段命的手就猛然后撤，一拉，没拉动。
妈的，吓傻了？
也没多想，他沉下身子就准备扛起段命。
“跑什么跑！”
秦伟中气十足地吼声刚一响起，卢绍成僵着半俯下身的姿势不敢动弹，只不过半天也没见着有什么动静，反而一旁的大腿挂件发出一阵闷哼。
壮起胆子朝后瞥去，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秦伟提着江之迪如同提起一只小鸡仔，一脸不善地数落道：“搞什么东西？江小小好心好意请你洗个人血浴，你倒好，跑了，她不开心怎么办？她不开心跟段命告状怎么办？”
“段命可是我打心眼儿里服的老大，跟着这样的领导，是我秦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他交代我的事情我每一件都要做好，他身边的人我更是每一个都要服侍好，你这么做简直陷我于不义啊！！！”
说完，他装模作样地转了转仅剩的眼珠子，顿时陪笑起朝向段命：“呀，段命你怎么也在这里？刚刚都没注意呢，哈哈哈，怪我怪我，你交代的事情，我做得都太投入了。”
段命：“–_–”
你丫还能更刻意一点吗？
不是当官的吗？不是圆滑吗？怎么找不到马屁还要摁拍是吧？
俯着身子的卢绍成更懵。
他扯了扯段命的衣角悄声问道：“你又认识？”
何止是认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眼球挂下来半个的家伙都到舔的地步了，只是他不敢往那方面猜。
“嗯，别弯着了，起来吧，都是熟人。”段命拍了拍卢绍成解释道，“这副本我以前来过的。”
“哦。”
卢绍成心头总算有些明悟……个头啊！！！
就算以前来过搭上了一些关系，至于到谄媚的地步吗！！！
震惊还未结束，只见大老远又匆匆跑过来一道身影。
这位就不太一样了。
是个没有头的家伙，一边走着一边就掏出纸笔写着什么，走起路来气势汹汹，明显来者不善。
总算有些安慰了，也不是所有鬼对段命都是这种态度。
陈浩蓝刚在段命跟前站定，又紧急后撤两步，生怕又跟上次一样被抢走了纸笔，他将写好的字条往前一举，血泡咕噜咕噜冒得起劲，撒得卢绍成一脸都是。
段命将脸转到反方向。
说道：“我真不骗你，但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吧？突然间说要找你的头，我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上哪找去，你自己不也努力了很久了吗？”
“我保证，之后进来的每一次任务我都会留意，若是得到你的头的消息，我肯定帮你拿回来。”
“咕噜？”（真的？）
段命回过头：“he～tui～”（真的！）
就在这时，物业小矮房吭哧吭哧跑出来一位臃肿的发青身影，到了之后连连将陈浩蓝往后拉，一边讪讪道：“段命你回来啦！没事，浩蓝哥最近几天来事儿了，出血量有点大，情绪确实有些激动，没事没事，我回去安抚安抚他。”
陈浩蓝被臂弯死死卡着脖子，血管与喉管都被挤成了一条缝。
“滋～滋～滋～”（我没事了！快放开我！）
确实放开了。
不是因为听到了陈浩蓝的心声。
腐烂鬼王绝突然就表情怔住，死死盯着卢绍成小臂的纹身看。
与此同时，小臂化为阵阵黑烟，黑王绝显出身形。
两道身影就这么疑惑地对望。
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