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稚生，你的实力必不弱于卫宫
山中雨后，微风吹来的空气湿润难耐，磅礴之势如倒卷而来的海潮。
茫茫的绿海在风中摆荡枝叶，自山麓处不断向上弥漫，直至延伸到被渺渺云雾缭绕遮蔽了的山头顶峰。
一个长相颇有阴柔之美的年轻人从山脚处出发，他眉宇挺拔而肌肤白净，穿着墨绿色的卡塞尔学院校服，行至山间半腰处的时候，熟门熟路的拐入了一间小屋。
小屋中透出火光，铁锤敲击钢铁的声音绵长而清越，穿着白麻衣的老人此时正在和炉火边锻打一条刀胚，随着老人动作娴熟的起落，明亮的火星纷纷四溅开来。
“稚生，你这是放假回来了？卡塞尔学院那边的生活环境怎么样？”
老人见到年轻人的时候就重新将刀胚插入炭火之中，甩了甩手歇口气，将一块微湿的大毛巾覆在脸颊上用力擦了两下。
“一路赶回来累了吧？坐下来歇歇？桌子上的是刚刚送到的菊理媛吟酿，农口尚彦大师的大作，喝一口润润嗓子吧。”
年轻人源稚生面对老人也不客气，他将墨绿色的校服外衣脱下来挂在小屋的挂钩上——这间开着锻造炉的小屋环境可不是一般的热——接着从桌上的小巧冷冻箱里拿出两瓶低温冰镇的菊理媛吟酿，一瓶递给了面前的这位老人……
也就是他的老爹，东瀛最大混血种势力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
“老爹，”源稚生手捧着清酒瓶子坐到炉子边，“我本来以为你会坐在办公室里等我，毕竟你以前从没专门来信说，期盼我今年放了暑假后早日回家。”
感觉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正在发生，来信催促正在上卡塞尔学院进修的源稚生赶紧回来一样。
源稚生虽说叫橘政宗为老爹，但他和老人的关系显然并非亲生父子关系，确切来说他是蛇岐八家最高领袖，大家长橘政宗的“养子”。
源稚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早年间他和一个亲弟弟一起被寄养在鹿取镇的一家山民家中，养父酗酒很厉害、对待源氏兄弟的态度也不好，总是抱怨给的抚养费不够。
当年早慧的源稚生从此话中猜到有人在给他们兄弟俩偷偷寄送抚养费，甚至觉得自己的生父生母其实还活着，但是之后他并没有等来父母，而等来了一个打扮得像是中年上班族的蛇岐八家干部橘政宗。
原来提供抚养费的一直是橘政宗，这个黑帮人士想要收他作为养子，声称希望借着源稚生的优秀血统登上家族的高位，之后几经波折，最终源稚生同意跟着橘政宗走了。
进入蛇岐八家的源稚生这才知道，源氏的血统在蛇岐八家之中属于“上三家”，不同于地位更低的“下五家”。
上三家的源家、橘家、上杉家，乃是来自“神”（白王）的直系血裔，比其他家族的血统更优秀，更有资格统领蛇岐八家。
橘政宗自称自己的血统在橘家之中只能算是一般，但是源稚生这样的混血种却是可以称之为“皇”的超级混血种。
根据秘党的研究，一般混血种体内的龙族血统占比，一旦超过了50%，就会因为龙类精神压制人类精神，转而堕落变为死侍。
但是东瀛的混血种，乃是神——司掌精神元素的白王的血裔。由此诞生的极少数顶尖混血种，可以做到身体龙血比例超越50%而依旧保持人类之心，这种超级混血种被蛇岐八家称呼为“皇”。
在这个混血种家族，皇就是天生的最强者、领导者，他体内流淌的皇血也是上三家血脉卓越超群的证明。
每一代的皇一旦出现，就注定成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这几乎是从古至今维持不变的传统铁则。
橘政宗凭借源稚生这位皇血养子的支持，以及他自身的兢兢业业努力奋斗，终于步步高升，从原本的干部被提拔，担任橘家家主，最终在三年前成功坐到了大家长的宝座上。
而源稚生虽然年纪轻轻但也身居高位，其实力在蛇岐八家获得了一众人，尤其是年轻成员们的认可和崇拜。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是受到家族的安排，去往卡塞尔学院进修，所以只能在假期里抽空回来看看家中情形……
至于将族中弟子送往卡塞尔学院上学，也是长期以来形成的惯例了，即便源稚生是蛇岐八家的“皇”，也不能例外。
当然，蛇岐八家这边肯定是拒绝秘党对进修班的东瀛混血种检测血统的。
任何检测、抽血采样分析都不被允许。蛇岐八家对于“神”的一切秘密从古至今严防死守，杜绝了秘党发现源稚生皇血秘密的可能性。
“稚生，这次回来之前，你有没有在学院里面察觉到什么风声。”
此刻，弯腰在锻造炉旁边的橘政宗坐直了身子，舒缓的神情悄悄消失不见，位高权重带来的威严气质攀上老人的眉宇之间，让他一瞬间从穿着白麻衣的打刀匠人，重新变回了蛇岐八家众人熟知的大家长。
“风声？”源稚生听得神色一紧，“没有，学生之中没什么紧要的消息传出，来进修班上课的教授们也都在正常授课。”
老爹提这个做什么，秘党难道有大动作？老爹叫自己赶紧回来，是怀疑秘党发现自己的皇血秘密了吗？
“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异常。”橘政宗沉声道，“稚生，你们身在卡塞尔学院所以被屏蔽了特定的消息，恐怕有舆论迹象也会被高层的指令迅速掐灭吧，因为他们要杜绝动荡不安的氛围滋生。”
“这段时间里，海对岸的神州那边接连传过来了几件大事。第一，北欧神祇‘奥丁’出现，造成差点对外界暴露龙族隐秘的严重事态，最后被神州世家们联合扑灭，‘弑神者’名为卫宫士郎。”
“第二，秘党在与神州世家的谈判中失利，具体内容无从得知，但结果很清楚，秘党的势力几乎退出了神州范围。而且秘党的失利并非个例，这样的一幕，也在欧洲多地上演。”
“……不过家族对于欧洲混血势力的情报渠道建立得没那么完善，无法探知到更详细的信息。”
源稚生听完几乎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才上了一学期的学啊，回来以后突然被告知，外面的天已经变了？
秘党不再是布局全球、一手遮天的势力了？
等等，这事情对于长期以来被秘党压制的蛇岐八家，完全是个利好！也就是说……
“没错，稚生，这是我们翻身的机会！”
橘政宗眼神望着炉子里跳动的火光，“上个世纪以来，家族就慑于昂热和秘党的威胁，不得不低头做小。我们固然名义上和秘党有对等的盟约，但秘党的影响力无处不在。”
“我们以东瀛分部的形式加入秘党，还成立了仿照秘党执行部机构的执行局。依靠着多年的经营，这些机构已被我们的人牢牢把控，但在体制上，我们仍旧属于秘党，最多算是秘党麾下的一片‘自治区’，而非真正的独立。”
“稚生，现在机会来了，秘党的颓势尽显，能否依靠这一次的机会脱离秘党的大手，就看我们的努力了。”
橘政宗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激昂，他的样子落在源稚生的眼里，后者却丝毫没有被感染到，只是神情藏着一丝对权势斗争的疲惫。
源稚生并非野心勃勃之辈，但他没有对老爹的说法提出异议而是收敛心绪，“老爹，你打算怎么做？”
“卫宫士郎，那位号称杀死奥丁的弑神者。”橘政宗吐出了一个名字，“那是我们应当争取的力量。”
“卫宫……士郎……？是野生混血种吗？”
源稚生从未听说过这个岛国有姓氏为卫宫的混血种家族，但这不妨碍他惊叹，“没接受过家族的倾力培养，竟也能做到这一步，由此观其弑神事迹，我不如他。”
“没错，家族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才。”橘政宗并不在意这个卫宫的出身如何，他只关心对方能给家族带来的巨大助力。
“这位弑神者据传持有神州最古老家族之一，周家的至宝——断龙台，以我的猜测，那场弑神之战中，各个世家的支援和断龙台的神异作用功不可没。”
“虽然很多势力以‘疑似灭世级言灵’的元素乱流推断奥丁是一位龙王，但弑杀了奥丁的卫宫，其自身实力未必有龙王级别，合理预估，应该在较强的次代种实力范畴之内。”
“稚生，在我看来，你的实力并不弱于卫宫。‘皇’的血统甚至高过那些秘党的‘s级’混血种，所以在那个战场上，换做是你，一样能屠龙弑神。所以也不必对他惊羡。”
“弑神……我真的能做到弑神吗？”
源稚生心中暗自摇头，他并不熟悉奥丁，他认知得最清晰的神，就是血裔遍布了这整个岛国的白王。
这一尊神赐予了他们强悍的血脉，但也制造了无数危险血统，精神倾向容易朝着龙类堕落的“鬼”。那些鬼的血统极其不稳定，指不定哪天就会堕落失控，行为模式被龙类的嗜血倾向所充斥，向着变成死侍的深渊方向不可逆的滑落。
有的混血种甚至在被判定血统不稳定的时候，就主动背叛家族，他们最终汇聚成为常年以来公然与蛇岐八家对抗的“猛鬼众”组织。
猛鬼众这个危险组织并不竞逐或者试图推翻蛇岐八家的统治地位，而是狂热的追求成神之路——他们企图寻找被封印的“神之碎片”，也即白王遗骸，好让自己“跃龙门”进化成为纯血龙类。
源稚生去往卡塞尔学院进修之前，在执行局做的工作就是杀鬼，处决掉那些精神不正常、充满了暴虐欲望的堕落混血种，亦或者是追杀那些追求成为龙类的猛鬼众。这样的杀人工作几乎成为了一种日常，溢满血腥味道的日常。
如果弑神，就能终结掉这种残忍的惨剧循环，那么源稚生真心希望，可以杀死他们的“神”。
此时的橘政宗端坐在炉火前，他的半边面孔被跳动的火光所照亮，另一侧则被遮挡在了阴影之中。
“放心吧，稚生，我们早晚要终结鬼的历史，猛鬼众也不会得逞，‘神’的秘密应当永远被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