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奇迹马戏团（下）

　　“还没有找到亚当吗？”浑身汗水的班主拽住后台一个跑过的小丑问。

　　“没……还没呢。”小丑扭捏的表情，仿佛是在隐瞒什么。

　　“他不知道今晚有演出吗？我都把伊莎贝拉夫人的表演提前了，本来夫人是压轴的。”班主匆忙间没有注意到什么。

　　“我……我想他说不定还在自己的帐篷里。”小丑欲言又止的努努嘴。

　　“这个混蛋！又给我阵前玩女人！要不是因为伊莎贝拉夫人不是我们团固定成员，我真想开除他，让他卷铺盖滚蛋！”班主大发雷霆。

　　“哎呀，老班主，不要这么无情，会伤了我们老成员的心的，我这不是来了吗？”说着话，俊朗的亚当衣衫不整的跑过来。

　　“赶快给我换衣服上场！歌舞过渡不能太长！”

　　亚当的表演是高空钢丝和空中秋千，和他搭档的就是班主的女儿，年方十三岁的妮可。两个人一前一后爬上高空钢丝的绳梯，亚当突然腿一软，踏空了一阶，下方的观众群众一片惊嘘。

　　“你又去找女人了？”妮可蔑视的问他，空中的风很大，他们之间的谈话丝毫不用顾及被人听去。

　　“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亚当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不是小孩子了，在加得夫演出的时候，你上了我的床，那天你是怎么说的？‘哦，我亲爱的妮可，你纤细的腰肢真是无于轮比。’”

　　“那天我一定喝多了，青色的果子哪有成熟的木瓜味道香甜。”亚当无耻的回答。

　　“你……你怎么能……”

　　妮可气的憋红了脸，此时两人已经走在了钢丝上，妮可真想用手中的平衡棍将这个混蛋捅下去。

　　仿佛是猜到了她心里想什么，亚当狡猾的笑道：“别忘记你的技术是我教的，如果你想用手中的平衡棍报仇的话，就先想想清楚谁会先掉下去。”

　　小女孩眼泪刷得就下来了，她努力控制自己心中的愤怒和羞耻，走钢丝是熟能生巧的活，但对心理的素质要求特别的高，状态不好的时候，即使弃演都不该上场。

　　“我……我……我才十三岁，甚至……初潮还没有来呢。你不是说要等我长大了娶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老爹这个破马戏团就娶你吗？你应该庆幸你还小，起码不用担心怀孕。”

　　“你……”小姑娘羞愤异常，身子一晃，差点从钢丝上掉下去，亚当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回身一甩将她送到钢丝尽头的安全区。

　　“你别搞错了，和我睡是你心甘情愿的，我可没有强迫你，就算你父亲知道了我也不怕，所有和我上过床的女人都欲罢不能的追着我，你应该感谢上帝有我这么个老手调教你。”转身的瞬间，亚当在她耳边说。

　　“无耻……”小姑娘气得浑身颤抖。

　　亚当跨坐在下一层的空中秋千上，不在答理妮可。对小女孩就要这样，有的时候不能让她们执娇而宠，杀杀她们的气焰就能让她们如狗一样食髓知味的跟着你。

　　妮可抽抽搭搭的跟在他后面，她不想搞砸了父亲的演出。自己已经够糟糕的了，妈妈走了一后，父亲要照顾整个班子的生计，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和她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应该能算成她师傅的骗子，可如今，自己所作的一切会让父亲蒙羞、失望……

　　她机械的拉着空中秋千的横档，随着重力在空中晃荡，在秋千荡到最高处的时候，她松开了己方的横档，滑翔般朝亚当那边的千秋飞去。

　　她闭上眼睛，体味着在空中飞扬的感觉，像鸟儿般自由，漫无边际。如果能洗却一切耻辱，是不是……不，如果出了事故，奇迹马戏团会失去创立以来的名声，只有关门大吉一种结局。不会其他营生的父亲很可能会沦落成卖身给领主的农奴，不，不能因为我这个失败的女儿，再让父亲陷入困境！她猛地镇开眼，双手已经抓住了对面的横档，下方的观众们爆发出剧烈的掌声。她侧过脸，却看见亚当在即将抓住对面横档的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太棒了！这简直是神迹！”观众席上有人高声喝彩。

　　一个身穿黑色羊皮斗篷的男人站起身，混杂着散场的人群超马戏团外面走去。

　　“色欲，肉体的欲望。”

　　梅林仿佛从梦中惊醒，那个灵魂最后的呐喊仍旧在他脑中回荡。世间万物繁衍轮回，人的灵魂原本应该在死后直接进入海姆冥界，如果没有意外便会重新遁入轮回。天主教所谓的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只是传教时笼统的说法罢了，实际上对于善恶的标准并没有完全公正的评断，即使进入海姆冥界之后，只有罪大恶极的灵魂才会在审判殿内受到冰泉浸没和毒蛇啄嗜的惩罚。

　　可那个男演员的灵魂就这样被神秘的力量勾走了，违背了自然的命数和裁决，他甚至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轮回之中。

　　梅林跟着散场的人群往外走，眼神却一直追着那个黑色羊皮斗篷的背影，他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那个男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虽然他对自己的魔法越来越有信心，但是这世界上的强大力量太多了，从空中瞬间直接勾走了灵魂和整个身体，这是多厉害的手段阿。

　　“亚瑟，你还在想那个女人啊？”身后传来凯调笑的声音。

　　“没……没有的事！”亚瑟红着脸回答。

　　“多么精彩的英雄救美！很可惜，有点多余。”

　　“你就别笑话我了。”亚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神情依旧恍惚。

　　下定了决心，梅林回过身，把已经困的睡着了的小九塞到亚瑟怀里。

　　“帮我照顾下它，我有点事，你们先回去。”说完他迅速挤进人群消失了。

　　黑色的小羊皮靴踏着渐渐淤积的雨水漫步在石子路上，‘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外城回荡。

　　梅林小心翼翼的跟在男人的身后，穿过熙熙攘攘的散场人群，很快就出了城。

　　雨越下越大，男人却越走越慢，这种似是而非的等待对梅林来说，是种无言的挑衅。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了森林边缘，梅林干脆放弃的躲藏，直接暴露在月光之下。

　　“你早就发现我了，是吗？”梅林大声地朝男人喊道。

　　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转身。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那个人的灵魂。”梅林心中默念咒语，一个透明的防护盾将他笼罩于内，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就像个圣洁的透明蛋壳。

　　“您找我竟然是为了蝼蚁般卑微的人类灵魂？”男人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我们应该谈更重要的事情。”

　　“你……你认识我？”梅林大吃一惊。

　　“有位大人让我带话给您：您看到的，仅仅是您看到而已，如果您不希望它发生，就一定会如您所愿。”

　　“什么意思？”

　　“我想那位大人所指的应该是未来。”男人解释道。

　　“未来？你是说我梦中预见的……”

　　“预见？”男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什么叫预见？有些无耻的家伙将自己的意志泄漏出去，却让梦到的人自以为能预知未来？”

　　梅林大吃一惊：“你……你是说……我梦见的实际是有人刻意让我知道的？”

　　“所以，如果您遵照行事，不过是被别人玩弄于鼓掌的棋子。”

　　梅林心中泛起惊涛骇浪，难道一直以来他所秉承的追求，不过是有人在利用他？是谁有这么强大的魔力，能操纵他的梦境？而让这个男人给他带话的又是谁？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随心所欲，像您这样出身高贵的人，不应该被任何人掌控。”男人挥挥手，“再见，我的此行任务就是给您带这句话。”

　　梅林猛地从呆愣中清醒过来，他默念句咒语，在男人的面前出现了道巨大的冰墙。

　　“你先把抓的那个灵魂交出来！另外，让您带话的是谁？”

　　“噢，真糟糕，看来让您在人类中长大真不是个好主意，您竟然为了这个卑贱的灵魂和我纠缠不休？可是对不起，这是我顺路带回去送给那位大人的旅行礼物。”男人无奈的耸耸肩，表示拒绝。

　　“礼物？你抓他究竟是要干什么？他应该去海姆冥界等待轮回。”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魔法威压凌空而来，压迫的梅林连一个手指都无法动弹。

　　“海姆冥界？您说那个浓雾弥漫的永夜之地吗？放心，那位大人即将定居到哪里，或许很快那里就要改名叫做地狱了。”

　　地狱？那不是天主教圣经里的说法吗？

　　男人伸手触摸冰墙，巨大的冰墙瞬间被他掌心蓝色的火焰蒸发成热气腾腾的水雾。

　　“您目前的能力太弱了，在我面前还不够看，您需要更多的努力。”

　　男人说完突然化身为一个三头蛇尾的怪兽，它伸出前爪，从空气中撕裂出个巨大的黑色空洞，然后迈入其中，当洞口重新合拢的时候，梅林终于摆脱了身上强大的威压，他冲上前去，一挥手，握到的却只有空气……

　　“我的名字是阿斯蒙蒂斯，我们以后还会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