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遵从您的命令’果实

　　老龙和小九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有先说话。老式平房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上了年纪的座钟咔哒咔哒的声音。

　　随后老龙收回了目光，他大口大口的喝完了杯中的茶，用力的将茶杯往桌上一垛，敖叔立刻的给他又添的满满的。

　　小九其实心里非常害怕，七大爷是它想到的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对象，如果他说没有办法，难道真的要等到梅林自己战胜那个冒牌货，再接它回去吗？如此一来，九爷我岂不真的是非常的无用、无能了？或者……或者他赢不了呢？小九简直想都不敢想。

　　“好吧。”它听到它七大爷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心中的一块石头方才落地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坚持，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老龙抚摸着胡须。

　　“我曾经认识个西方的同族，他们也叫龙，算起来和我们东方神龙八辈子也是亲戚，这个同族龙混得比我龙七好的多，所以平常我们不常来往。她在几千年前就是负责守护时间隧道的，名叫纳兹多姆，你去找她谈谈，或许她会帮你，但仅仅是或许。”

　　纳兹多姆？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小九摇摇脑袋回忆，但很多时候好吃的小点心阻碍了它耳朵的灵敏度。

　　管他呢，无论砸下多大的本钱，九爷我都要回去。

　　小九眉开眼笑，立刻没上没下的想扑过去抱住老龙猛亲。

　　老龙连忙嫌弃的避开它的‘扑倒’说道：“下个礼拜，我让三子给你办好出国的手续，成不成看你自己了。”说着老龙急忙把小九打发走了。

　　敖叔关上门，转身看到老龙抬着茶杯，皱着眉思考问题。

　　“老爷，其实老爷真想留下他，大可不必……”

　　老龙抬起眼：“不！我在它眼中看只到了坚定。我们龙族生活不易，儿孙们自己觉得幸福就好吧。”

　　从飞机临窗的位置，已经能看到美国纽约的海岸线了，碧蓝的海水和灰白色的人类建筑猝然接壤，冲撞见展现出她独特的魅力。传说中的自由女神像还看不清楚，离飞机降落还有段时间。

　　首次出国的小九对美国并没有太多的憧憬和幻想，连中古时期的欧洲风情，我们九爷都领教过了，电视上经常能见到的美国算什么？但是初次的飞机乘坐历程还是令她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自在。

　　她，没错，现在我们的小九同志是以奈奈小姐的身份登机的，三表哥搞来的伪护照上，正正方方的印着龙奈奈三个大字，把前去办手续的小九雷的外焦里嫩。

　　英国国籍的中国留学生，初次发现三表哥的神通广大，小九对于自己不用经历中国人出国办护照签证的残酷折磨，感到非常庆幸的同时，对三表哥的敬仰之情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终于空姐通告过后，飞机开始下降，小九脸色铁青的紧握扶手，她感觉心脏上方就像压着块巨石，脑袋几乎都要炸裂了。

　　“你没事吧？小姐，需要帮忙吗？”她身边的白人男子问道。

　　小九摇摇头，努力挤出友好的傻笑，玉帝的！要是可以，她宁可自己飞越太平洋！

　　飞机终于落了地，小九带着重回人间的兴奋下了机。

　　扬起头往上看，离地面起码四层的纽约机场，令乡下神小九再次感觉到了震撼。小九捂着自己脆弱的心脏，十三个小时之前，她刚刚被北京国际机场震撼过。

　　繁忙的人群来往，各种种族的人类云集，小九惊讶的发现，所有的机场工作人员几乎全部是黑人。

　　好不容易绕出了机场通道，坐进出租车内，小九掏出飞机起飞时，三表哥塞给她的信。

　　“爷爷说到了美国再看，免得路上你会想跳飞机逃回来。”他的话一路刺激着小九的神经。

　　信并不长，小九瞬间从头扫到了尾，接着心脏开始不争气的狂跳。

　　小九，你是个好孩子，爷爷我很喜欢。

　　我曾经非常希望老龙家能出个有出息的后辈，但是事实总是残酷的，这里老头子我就不再抱怨了。

　　你目前还有很多不足，但已经是我最看好的小马驹，总有一天你会一飞冲天，相信爷爷的眼光。

　　如果你能留在二十一世纪，我们老龙家翻身之日也许就有希望，可惜就像我所预料的，你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我这里说的不是暂时的离开，而是永远。

　　我那天有件事没告诉你，契约召唤其实是种特殊的空间传送法术，它需要建立一个固定的坐标，你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龙，坐标一直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所以每次梅林能把你招过去再送回来。

　　而时空隧道不同，它会抹去你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痕迹，包括坐标、甚至包括记忆。

　　也就是说，如果纳兹多姆愿意送你回去，你将不能再回到二十一世纪，而且，我们所有人、连你的父母很可能都不会再有你存在过的记忆，老龙家将不再有龙小九，你再也回不来了。

　　我在你眼中看到你的坚持，令爷爷我决定以写信的方式告诉你，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有时候选择只需要问问你的心。

　　玉帝的！我现在可不可以坐飞机回去？小九在出租车后座化成雕塑，耳边是司机的声音：小姐，你去哪里？小姐？你究竟去哪里？

　　它充耳不闻，脑袋里反复闪现一个问题。

　　我和你妈妈同时掉到河里，你会先救谁？

　　这个堪称华人恋爱狗血之最的问题，说实话，小九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砸到她的头上。

　　回去还是留下？小九觉得自己像是被逼债的黑帮头子胁迫的穷光蛋，对方举着砍刀恶狠狠的让她选择，是剁掉左手还是废掉右腿。

　　二十一世纪现代化的生活，空调、地暖、畅通的交通工具……总重要的还有爹妈，虽然总是聚少离多，但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法割舍的。

　　可是梅林……小九想了半天，都想不到梅林如果缺少了她的帮助会有什么更糟糕的结局，也许她的帮助原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但是越是这样想，心中回去的欲望却越是强烈。

　　小九气的用中文的各种词汇骂娘，它把信揉成一团，气愤的在出租车后座椅上猛捶，七大爷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早说清楚？什么叫抹除所有痕迹？……人类司机已经无奈的开始打瞌睡，反正计价器按时间跳码。

　　正当小九气愤想把信扔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

　　她匆忙的重新展开信，上面写着：选择是不是很痛苦？将来你遇到的痛苦选择还会有很多。爷爷我再给你个提醒，纳兹多姆是条远古巨龙，那边的世界它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只要你能找到中世纪的纳兹多姆，就能再次利用时空隧道回来，所以，不要放弃希望。

　　这死老头……小九感觉自己被耍了。

　　聪明人的人生就是场悲剧，因为思考的越多，烦恼越多。

　　傻瓜的人生就是场喜剧，因为无论周围的世界如何变化，他自己都能自己乐和。

　　胖子达戈尼特的人生却是场不需要台词的哑剧。

　　他长到十七八岁这么大，几乎没有机会发表自己的看法，当然，即使发表了，也没有人在乎。

　　重复最多的句子不外呼‘好的，我听你的’或者是‘没问题，我来做’长一点的话也顶多就是‘我希望晚餐能吃到鸡腿’之类的。

　　并不是有人欺负他，其实在爱克托爵士家的其他同龄见习骑士们眼中，胖子达戈尼特从小就混入亚瑟骑士长、凯少爷和法师梅林组成的小集团，实在是他拥有如同奇迹般运气的表现。

　　胖子达戈尼特自己对于这种社交定位也没有太多的想法，顶多是其他三个人让他替他们做事的时候抱怨几句。

　　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哑剧开始有了声音，他无论什么样的愚蠢之言都能被其他人认同的时候，他觉得这样的世界简直棒极了。

　　这种神奇的转变是自他从梅林的房间出来后开始的，那时他如同往常一样随便说了句：“梅林的晚餐是不是可以分我一点？反正现在也不是他本人。”

　　然后他就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回答，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梅林最好的兄弟亚瑟说：“遵从您的命令，全部都归您也没关系。”

　　于是，由于同时在场的凯也没有异议，可怜的‘梅林’这个晚上就没有见到自己的晚饭。

　　亚瑟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也感觉到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胖子达戈尼特？即使现在这个‘梅林’不是他本人，但身体仍旧是啊，对待他可不是对待囚犯。然而当他面对胖子的时候，脑子中却觉得他的话非常有道理，必须遵从。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先是小九被遣散，然后发现梅林不是他本人了，现在连自己也出现了异状？哦，这悲催的傻孩子，他目前只觉得胖子会说这话很正常，而自己会同意他就表示自己开始变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