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爱尔兰的海

　　船头船尾两边高高翘起的双头船停靠在海边，橡木制成的船身上雕刻着绚丽的花纹，传说将海上的神话雕刻在船身上，那些丧身于海中的灵魂们就会保佑远航。

　　海风呼呼的吹过，将每个人的头发都肆虐的朝后拢。小九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要张不开了。

　　“我们不等高汶了？”她问梅林。

　　“不等了，找了一个晚上都找不到，我们的时间耽误不起。亚瑟留下了贝德维尔继续找他，我们先过海。”

　　亚瑟和船夫谈好价钱，朝他们走过来：“放心吧，没事的，怎么说那家伙都是几百年的老妖精，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

　　船在起航之前，要在船首的蛇头雕塑上画上眼珠，这种古老的仪式意味着给航行指明道路，预祝一帆风顺。

　　年老的船夫唠唠叨叨给船画了眼，又反复问：“大人，你们真的不雇佣水手？三个人可过不去海。”

　　“不用了，我们自有办法。”梅林拍着老人家的肩膀回答，“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花钱将船买下。”

　　“那可敢情好，”老船夫连忙说，“大半夜出海危险重重，还不带手水，大人！你们真是拿自个开心哦。”

　　“好了好了！给你钱就是了。”亚瑟说着赶紧甩给他几个金币，“现在这条船是我们的了，你也就别再操心。”

　　梅林、亚瑟和小九三个人几乎是空着手上了船，马匹已经寄养在海边人家了，要陀回来的石灰石可不是小数目，细长的双头船还不知道够不够地方呢。

　　海风继续肆虐，带着腥潮的水汽扑面而来，打湿了衣裳和船帆。巨大的布帆被升起，孤零零的船桨被扔在船后面，没有水手，谁来划船？

　　老船夫目送着他曾经赖以为生的双头船离开视线，当然，金币已经足够他再购置两条的了，但是用久了的东西终归是有感情的。海上是依靠神灵的世界，不知道何时就会面临飓风或者海潮，只有神才能保佑出海的人。

　　黑暗中的航行是所有老水手的禁忌，爱尔兰对面的临海悬崖高高矗立，暗礁和暗滩随处可见，没有有经验的水手带领，真不知道这些外乡人想干什么？

　　更别说几年前开始肆虐海域的维京海盗了，听那些被抢劫过的人说，他们都是赤裸身体的莽汉，野蛮又凶残。

　　老船夫拿起胸口的十字架，放置嘴边亲吻，上帝保佑他们，虽说古怪，到底是出手大方的异乡人啊。

　　海在歌唱，漆黑的海面上波浪的声音掩盖了人世间所有的一切，听起来就像是少女美妙的歌声。优美的旋律伴随着……伴随着……呕吐声？

　　小九同志扒着船舷吐得稀里哗啦，铿锵有力。

　　“你不是司水的龙吗？”亚瑟一脸诧异的问。

　　“还说有过乘船经历。”就连从没做过船的梅林都一点问题没有。

　　小九青黄着脸回答：“丫……丫的！九爷我都是在水下游，什么时候过水域要乘船？那经历是骗人的。我恨飞机和轮船！”

　　梅林弯下腰，递给她块糕点：“垫垫肚子，说不定能好些，你最喜欢的杏仁软糕。”

　　“别……”小九撇了一眼就开始惨叫，“赶紧的拿远点！我看到就想吐……呃……”

　　“忍耐下吧，我会加快速度的，很快我们就能过海。”梅林说完仰起头，朝船帆吟唱咒语。

　　被海风撑的饱满的布帆突然像活了似地，‘呼啦’一下分成两半，一对巨大的羽毛翅膀迎着海风扇动起来。海风卷着水汽喷洒在翅膀帆上，双头船就像是只洁白的雏鹰，翱翔于海浪之上。

　　船乘风破浪，颠簸的状况减轻了，小九的晕船也逐渐好起来。她擦擦嘴，终于止住了呕吐，只是间或有一些恶心。

　　“为什么不选择飞过去？”她问梅林，“按道理我们坐着蓝羽毛就能飞过海峡，英格兰海岸离苏格兰没多少距离。”

　　“那回来呢？”梅林斜着眼睛瞥她，“石灰石你扛还是我扛？”

　　小九：“……”

　　很快船就到了对岸，但是由于爱尔兰的海峡多峭壁，船必须沿水北上找到凯尔特人的码头才能停泊。

　　清晨的太阳在海面初升，红艳的阳光将深海照的美轮美奂。船的左侧是高大的悬崖，海浪不断地拍打在崖石上，被击的粉碎却瞬间又涌上来，巨大的敲击声如同早晨的钟鸣，将所有人的困顿带走了。

　　小九仰头看着陡峭的悬崖，张大嘴巴傻呵呵的模样。

　　“怎么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小呢？”她不由感叹道。

　　“这就是自然的力量，”梅林回答，“只有我们凌驾于自然之上，你才能藐视它并且征服它，这将会是世间最奇妙的旅程。”

　　“我？征服它？”小九指指自己的鼻子，又看看硕大无比的崖顶，然后小脑袋晃荡如同拨浪鼓，“还是算了吧，我这么过着就挺好，不用去征服它。”

　　亚瑟一巴掌拍在小九脑袋上，笑骂道：“真是没志气的话！我要是梅林，早给你气死了。”

　　梅林也好笑的摇摇头，他的小九就是这样的，哪天斗志昂扬了才真的奇怪呢。

　　凯尔特人的码头和对岸没什么两样，停泊的大大小小的船只，浅滩远处连接着市集，方便所有贩卖和采购的人。

　　爱尔兰的凯尔特人有他们特殊的传统服饰，男女老少都喜欢穿着毛呢的斗篷和披肩，女士们尤其流行深绿色的格子披肩，在胸口用缎带打上一个结，别提多美了。

　　小九东张西望，她摸摸小贩递上前的尼料和羊毛，又敲敲那些光可鉴人的黄铜日用品，这可真是个商业气息盎然的民族啊。

　　很快，亚瑟就打听到了做石灰石大买卖的商人范，告诉他的人说，最近范的生意很清淡，他人也成天泡在酒馆里，你找遍码头上的酒馆，一定就能看到他。

　　酒馆里人声鼎沸，执筛子赌博、扳手腕的押注的赌徒们，眯着眼睛看比赛的老酒鬼随处都是，浑浊中夹带着鱼腥味的空气，呛的小九差点拔腿就逃。

　　酒馆的中央表演场上，一个老人吹着芦笛，两个女人随着音乐跳着欢快的踢踏舞，节奏感极强的舞蹈迅速吸引了小九的注意力。

　　问过几个人，亚瑟终于确认角落里包着头巾的壮汉就是石灰石商人范，他脸上无精打采的表情就差写着：生人勿近。

　　亚瑟和梅林在范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放小九一边自己玩去。

　　范还是低着头看都没看两人一眼。

　　“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大生意。”亚瑟故意将沉重的钱袋敲击在木桌上。

　　“大生意？”范又灌了口酒，丝毫没有兴趣，“大生意都他妈的早滚蛋了，谁还会找我谈大生意？”

　　“我们是来买石灰石的，而且数量需要很多。”梅林直截了当的道明来意。

　　“没有！”咣的一声，空酒杯砸在桌子上，范随意的抹了把下巴，嚷嚷，“都闪开！都闪开！别来烦老子，老子现在啥都没有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梅林不解的皱起眉问道，“他们不是都说你是负责石灰石矿的商人吗？这儿最大的卖家就是你。”

　　范不耐烦的一把揪住梅林的衣领：“说了老子没有听不见啊？整天他妈的来烦我，要有矿石我不卖自己留着过冬啊？”

　　亚瑟猛的跳起来，一把摁住范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狠狠地顶在桌子上。

　　“别给脸不要脸！我们来买货的，不是找吵架的！”

　　骑士的威风瞬间压迫住了小地痞的胆气，范马上酒醒了一半，他结结巴巴的回答：“大……大人……不是小的刁难，小的真的……真的没货了。北面的矿区好几天没消息了，不要说货，连工人都一个个都没回来，天知道是什么魔鬼去那里！我们这儿谁都不敢去查看。”

　　“矿区出问题了？”梅林摸着下巴开始思索，有这么巧的事？

　　“小的……小的不敢骗各位大人，有门路的都不干我这行了，就小的实在是没别的活路，才整天在这喝酒。”

　　梅林和亚瑟对视了一眼，真是怪事连绵、麻烦不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