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离开和归来

　　渡过了半个月冬季最寒冷的时期，海潮又开始朝北了。汛期来临意味着维京人需要归航，老国王在那顿饭之后也再没有主动提过结婚的事情。

　　凯一如既往的公开追求着塔沙，渐渐已经淡化了所有人的记忆，似乎一开始维京人就是要和凯少爷联姻的吧？是吗？不是吗？

　　细胡子哈罗德指挥着恋恋不舍的维京海盗们上船，大包小包的东西装了不少，除了交换到的口粮，剩下的全部都是亚瑟和梅林的礼物。

　　他在河边拥抱了女儿，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再见可能要等到一年以后，第一次他心中泛上舍不得的情绪，这是当初塔沙离开挪威时都未曾有过的。可能那时候塔沙不过是出门做生意，就像是孩子们出海一样，而这次，很可能他最钟爱的女儿就要远嫁他乡。

　　“相信我，一个爱你的男人，比你爱的人更能让你幸福。”老国王临走的时候在女儿耳边说。他的话触动了塔沙沉默的心，塔沙抱着他也是第一次的热泪盈眶。

　　爸爸，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选择了，爸爸……

　　望着远去的船只，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家乡、亲人、族中的兄弟姐妹们。我为了追求幸福离开了家乡，却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样。我爱的人他眼中从不曾有我，将来估计也始终会这样。

　　生活总是如此，艰难和障碍不断地重复在路上。可爱情，这是道不可翻越的障碍吗？

　　凯从身后抱住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于他的触碰，塔沙已经不再以刀斧相向了。他用下巴上的胡咋子摸索着女孩的头顶，心中的戏谑已经荡然无存。

　　爱情和婚姻，谁都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有多长。但首先，理解是所有的出发点。凯终于选择敞开心扉，他主动靠近了她的女孩，开始努力的学会懂她，即使她几乎从不说话。

　　梅林深吸口气，随后缓缓的吐出来，时隔近一个月，见到了小九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你在二十一世纪还好吧？是不是玩的不想回来了？呸呸呸！问这些干嘛？要她真的说不想回来了去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应该说：在过一个月就要开春了，泰晤士河边的风景很美，我喊你回家看看……

　　好吧，各种无能，先拉她回来再说，道歉斟茶搓衣板的随后吧。

　　梅林手捂胸口，开始默念咒语，魔法能量开始在他身体内旋转酝酿。他前方的空间抽动了下，然后静止了两秒，又抽动了下。

　　梅林皱起眉，怎么回事？卡住了？冷汗从他额头上淌下来，召唤小九时卡壳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状况。

　　他张嘴开始大声的喊出咒语，金色的光芒从他眼中闪过，绚烂的色彩在房间里来回显现。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像有堵屏障，将时空通道截成了两半。

　　他浑身湿透的跌坐到地上，怎么回事？小九过不来了！

　　巨大的恐慌侵占了他整个脑海，不能吧？就为了小小的意外，难道老天就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吗？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颤抖着搜索仅存的魔力，拼命的凝聚力量。可是没有任何变化，这次连最初的空间抽动都没了，魔法过后毫无反应。

　　难道是小九自己在那边断绝关系了？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解释吗？还是因为他凉了她整整一个月？她拒绝原谅自己吗？她再也不愿意来了吗？这些念头出现在他心中，带着无尽的恐惧萦绕不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在嗓子眼，无论是深呼吸还是吞咽都没法摆脱这种空虚。

　　他焦躁不安的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招出魔法书，一页页的不停的翻找，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狠狠将书执在地上，抓着头发痛苦不堪。

　　这是他最心爱的东西，是父亲唯一留给他的，为了保护好书，梅林甚至专门开辟了个魔法空间携带它。可如今，如果魔法书都不能帮他带回小九，他究竟还能指望谁？

　　法师的道路上，梅林从来都是一个人摸索着前行。错岔路误入歧途的时候并不少见，每次都是他自己跌打滚爬的挣扎过来，靠着在魔法书上字字琢磨出魔法的真谛。

　　没有人教他，没有人能提供给他捷径。这原本就是条孤独的道路，没有其他人能给他指明方向。

　　如果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见到她；如果上天要让我们俩带着误会隔绝两地；如果命中注定如此……

　　不！没有什么命中注定！我不再信命！

　　他跪坐在地上，平生第一次，懊悔的眼泪漫过眼眶。

　　他从没有奢望能和她直到永远、甚至没有奢望过她以同样的热情回应自己，他只不过想陪伴着她一生而已，人类的一生如此短暂，为什么结局还会是这样？

　　他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气愤的一拳击打在地板上。魔力从他体内紊乱的溢出来，冲击在墙壁上，在屋子里来回穿梭。窗户的玻璃瞬间碎裂了，从六楼的高度坠落到河里，激起片片水花。

　　法师的愤怒令整个白雪公主城都开始隐隐的颤抖，人们叫喊着跑出了城堡，难道又地震了？

　　“梅林！快出来！”亚瑟在楼下大喊。

　　所有人抬头望着城堡顶楼，只见顶楼的外墙开始龟裂，逐渐有石块不断的掉落下来。

　　“出来啊！梅林！梅林！”亚瑟急的要往屋里奔，被凯一把搂住腰。

　　“梅林是法师，你别傻了，进去只能给他添乱呢。”

　　石块坍塌的越来越多，大家都朝外退了好几步，免得被砸到。

　　整个屋顶都快暴露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不是地震啊，梅林，究竟出什么事了？”

　　梅林紧闭双眼，他所处的房间已经满目苍夷，屋顶敞开着，墙壁坍塌了一半，乱石瓦片到处都是。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心中此时除了怨愤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突然空间又再次抽动了，几经收缩，一个巨大的像小山似的包裹砰的一声砸在梅林的面前。他惊讶的睁开眼睛，只见他的小九姑娘气鼓鼓的坐在包裹山上。

　　“憋死龙了！我给卡在通道里好几分钟！”小九大喊着抱怨，“究竟是怎么回事？你……”

　　梅林呆愣了一秒，就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她，他紧紧的攥住小九的身体，狠狠的按在胸前，几乎要将她揉碎一样……

　　“我被困在时空通道里好久的说。”小九还在巴拉巴拉的诉说遭遇，“你们简直都无法想象有多恐怖，前后都是黑色的漩涡，周围是白色的光线，我一动不能动，只能抱着我的行李等待解脱。我都不知道会不会永远被困在里面，幸亏我们龙族不需要呼吸，要不然都给憋死在里面了。”

　　亚瑟众人堆着笑脸听她抱怨，关键的时候还要点头附和几句。

　　“我说梅林，你的法术没你说的那么牢靠啊！施展了这么多年，召唤术也能失常啊？”她翘着小拇指指责梅林。

　　梅林的低下头，什么都没说，他现在除了欣喜没有其他什么可埋怨的了。

　　“话说我才离开多久啊？”小九环顾四周，“你们开始拆房子了？白雪公主城多漂亮，怎么现在都成这样啦？”她心疼的捡起地上的瓦片，梦中城堡啊，还没住满一年呢，都要开始拆迁了不成？

　　亚瑟众人闷笑出声，幸灾乐祸的瞅着梅林。

　　“我会负责修好的，很快。”梅林保证。

　　“当然得你修，你看我都带来了什么！”小九兴致勃勃跳上小山包裹，解开上面的活结。各色装饰材料展现在众人眼前，二十一世纪的很多器材，都令没见过世面的中世纪青年们目瞪口呆。

　　“现代装修材料哦，都是奢侈品牌，放心好了绝对无甲醛无公害！”小九趾高气扬，小脸蛋红扑扑的。

　　梅林看看这些庞大的材料，瓷器、板材、玻璃甚至包括各色电器，他又瞅瞅坍塌的房间，莫非一开始的法术失灵，小九的卡在隧道里，其实和这些东西的体积有关？

　　见鬼的，一定是因为东西太多了，房间都不能容纳，所以卡在通道里了，直到屋顶坍塌掉空间限制消失了才挣扎出来。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这话还是别说了，只要小九不提他扔她一个月在二十一世纪，自己也什么都别说的为好。

　　“回来就好，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他准备含糊的一带而过。

　　“恩，恩，还是这里的空气新鲜。”小九也配合的说道，“明天开始大家有事做了，要修房子还要搞装修，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过上现代化电器生活！”

　　“真的？那太好了。”亚瑟表示很憧憬。

　　“好呀，我要你说过的那个空调和卫浴。”凯也笑眯眯。

　　胖子达戈尼特凑过来：“有烤箱或者微波炉吗？”

　　“都有！都有！”小九得意的像炫耀的暴发户，她偷偷地在心里补上一句：我们那里，都是男生买房，女生陪嫁装修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