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等价交换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卫生状况和他的经济状况息息相关。

　　对于一个民族来说也同样适用。

　　混合了羊骚味、马粪味道和人类食物作料辛辣的气味，小九那灵敏性远超常人的鼻子，差点直接罢工。

　　哦！玉帝的！这里简直比爱克托城下城那些乱倒垃圾的街道糟糕百倍！

　　维京人的长屋很‘长’，巨木和茅草搭建的屋子前后直径大约有二十米，宽度也差不多要六米，所以屋内很宽阔。但当一家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叔叔舅舅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都住在一起，再加上家族的牲口和农用器械，拥挤的程度就不是用‘恐怖’两个字能够囊括的了。

　　屋内如今正是早上热火朝天的生产时间，细头发哈罗德的三个膀大腰圆的妻子和家族里其他的女人一起，她们正在纺羊毛。从一旁拴着的羊身上篦下羊毛，然后在水中去除油脂晒干，便可以直接拿到纺车上纺织，从拴着羊的地方到纺车，距离不超出五米，女人生命中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围着这些工具在长屋里闻臭气，她们显然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环境的污染指数。

　　正对门的地方是个火塘，上面驾着口硕大无比的铁锅，里面咕嘟咕嘟冒泡的咸肉粥吸引着所有孩子的心神，他们无一不是留着口水眼巴巴的等着开早饭，梅林、亚瑟和小九这些古怪的外乡人进来，才引起他们的好奇心，稍微抬头偷偷望上那么一眼。

　　细头发哈罗德指着屋内一条和屋子同等长度的宽凳，说道：“坐吧。”

　　小九左右打量房间的其他家具：几个木头箱子；一张孤零零的床，这显然是国王自己的；然后就剩下几条宽板凳了，屋里其他人睡哪？打地铺？或者就睡这几条板凳上？小九的脑袋瓜子开始打结，玉帝的，这么落后的海盗，我们跟他们联盟真的有必要吗？

　　“现在我们好好说说，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刚才说的话？”细头发哈罗德点起了炉子的火，烟味瞬间又溶入原本就浑浊的空气中。

　　梅林笑了，转而言他：“据我所知，维京人是有名的海上勇士，但从被我们俘虏的人身上，我感觉不到这点。”

　　“你这是怀疑我们的力量吗？”哈罗德的拳头重重的敲在板凳上，惊的一旁的女人纷纷朝这边张望。

　　“看什么看！做事去！”他呼喝了一嗓子，女人们连忙又忙起来了。

　　“不能怀疑吗？做生意当然是希望等价交换，我能够提供多少，就必须获得多少。”梅林丝毫不被他故意展示的强力所影响。

　　哈罗德拧着眉头瞪着他，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才来的时候满嘴甜言蜜语，又是鼎力支持，又是绝好机会的，现在开始摆谱了吗？

　　其实别说哈罗德了，连亚瑟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如他想象，既然要做拉拢他们，上来就谈价钱好了。

　　只有小九在后面偷笑，标准的二十一世纪商务谈判技巧：首先，判断你的对手，当他们对己方无足轻重，但谈判本身却很重要时，就积极进取，寸土必争，营造强势的气氛并保持冷静，是诀窍中的诀窍。

　　“我能提供你们的很多。”梅林从地上捻起一把土（长屋地面当然没有瓷砖），一句咒语过后，他手心的土里一颗嫩芽破土而出，接着迅速的抽条长大，从绿色逐渐泛黄，沉甸甸的小麦挺直了腰杆，最后结出饱满的麦穗。

　　哈罗德嘴巴张的像河马，屋里的女人和孩子也都惊叫着围绕过来，小九一时间被挤得东倒西歪，忙着抱着丁豆宝宝左避右闪。

　　梅林拔出小麦，递给哈罗德，说道：“你可以亲自验证下魔法的真实性，同时也考虑好要付给我什么样的价钱。”

　　哈罗德连忙接过麦穗，反复在手中搓揉，最终鼓起勇气放到嘴里咀嚼。

　　就在此刻，他的副手推开门通报：长老都召集好了，马上就可以开会。

　　小九喘着粗气攀爬山坡，丫的！开会就开会，一群人围着桌子坐下开会就是了，干什么开会前还要先参加爬山运动？

　　哦！听说这是为了虔诚的向众神许愿？那我能不能选择飞上去？爬山不是我的强项啊！

　　但是无论她怎么抱怨，梅林一句：要尊重他们的传统，所有的希望都被掐灭。

　　望着亚瑟在队伍最前面攀登！他那哪是爬山？那分明是在跳跃！亏他还身穿锁子甲。

　　梅林也丝毫没有问题，到现在连汗都没流。

　　就我一个龙喘着粗气在吊车尾！但要知道我还抱着个宝宝呢！小九抓狂了，为毛就我要负重？？为毛？

　　丁豆宝宝适时的蹭蹭它的小九妈妈，人形兵器的动静瞬间浇灭了小九的怒火，好吧，谁叫它是她的呢！哎……

　　山顶在望，先到的维京人已经架起了长老会的台子，也就是摆成圆形的座位，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坐着，而其他的人都站在周围。

　　国王哈罗德首先挨个和长老问候，接着就将梅林的麦穗传递给每一个长老看。老人们相互咂着嘴低声交谈，面部表情都被层层褶子掩盖的无法窥探。

　　梅林决定再给火上加把柴，他走到圆圈中央，仰起头，举起双手，地面的所有植物开始疯狂的生长！

　　野草迅速的超过了人们的腰际、深绿的蔓藤随意缠绕、枯树重新生出绿叶、开花结果伸展腰肢……山顶的风吹过，整个大地在簌簌轻语……原本由于常年偏冷的气候，这里只生长着耐寒的落叶松和云杉，高大粗壮的树干下，只有贴着地皮的苔藓和稀疏的野草，可突然间冒出来的温带长穗柳、豌豆藤和郁金香掺杂在其中，将山顶装扮的热闹却又古怪。

　　强大的生命气息迎面扑来，清新的空气带着植物的特有芬芳萦绕于人间，就如同神迹降临！

　　所有人包括长老和国王哈罗德，全部谦卑的低下头：奥丁！众神之王，我们虔诚的信仰！

　　小九望着梅林，突然有种感觉，仿佛这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

　　亚瑟适时扶住浑身汗水的梅林，却被他挣开。

　　“我们现在不能示弱。”耳边传来梅林的低语。

　　等一切停止的时候，维京人已经放下了骨子里的倨傲，奇迹让他们明白，魔法是种凌驾于勇气之上的未知力量。小九环顾四周，她甚至能从野蛮人眼中看出期盼和希望。她想，梅林说的对，没人天生喜欢拼杀，是生活的艰难逼迫使然。

　　国王哈罗德在众长老眼神的示意下上前说话。

　　“尊敬的远方来客，我们已经充分领会了您的诚意，请问我们究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态度和语气已经与开始迥然不同，梅林终于笑了，他开口说道：“我的要求不多，你们派船封锁英格兰海峡，并且听我的指挥，我承诺每年提供所有人的口粮。”

　　他的话如巨石落水，激起千层浪。人群嗡的一声炸开了。

　　“这不是叫我们维京人臣服吗？”

　　“怎么可能？我们只听自己国王的！”

　　“维京勇士不能在异族面前低头！绝对不能！”

　　“我们可不是被人养着的猎狗！”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不绝于耳，小九诡异的笑容浮现嘴畔，二十一世纪谈判技巧，开始先漫天要价，然后适时推出第二方案。

　　国王哈罗德挡住几个准备上前发话的长老，按捺住心中火气。

　　“我去年带着船队出海打击领地上的海盗，因为赶不回来过冬，就顺便占领了苏格兰。你们的土地就在他们南边吧？又比他们强多少呢？不错，你的魔法很强，但并不表示我们维京人就害怕了，就像你说的，这是笔生意，我们需要对等的商品，维京人可不是什么人能养得起的野兽！”

　　“真的不考虑？”梅林仍旧保持淡然，“我的条件很优越的，你的人不需要再辛苦劳作，这贫瘠的土地能提供的毕竟有限。”

　　“不必！维京人足以自食其力。”

　　“好吧，那我就说说第二个方案。”梅林踱着步子绕场一圈。

　　“你们是海上的勇士，既然你们想凭自己的力气吃饭，那么，我们就把生意做细。我们英格兰东面的大陆，很多萨克逊人穿过英格兰海峡正在侵略我们的土地，屠杀我们的族人。我们需要援助，尤其是来自海洋的援助。他们有一部分是渔夫，但大部分都算不上好水手，与你们维京人相比，就如同最精壮的勇士和未成年的毛头小子。只要你们带给我一个萨克逊人的头颅，我就承诺用一人一年份的口粮作为回报。你看这笔生意如何？”梅林紧盯着哈罗德的眼睛，想想又补充了句：“你们从俘虏身上的获利完全属于你们。”

　　抢劫外加奖励？

　　梅林的话音刚落，国王哈罗德迅速和长老们眼神交流，立刻拍板定案。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维京勇士从不怕海上的战争！”

　　所有人都对这个交易均感觉满意，小九看着梅林，突然心中冒出一中国谚语：读书人杀起人来，往往比武将更狠。

　　友好的合作之后自然是欢庆仪式，维京人架起了篝火，大肆烹饪粗糙的食物，他们相拥着舞蹈，发出野兽吼叫般可怕的歌声。

　　国王哈罗德脸颊酡红的带着酒罐子找到了梅林，一把将自己粗壮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梅林甚至能感觉到他喷着酒气的呼吸近在耳边。

　　“我……我还有个问题要……要问。”

　　“什么？”梅林努力拉开与他的距离。

　　“如果……我说如果他们都……都被逼着跳了海，我们……怎么算人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