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节骤

　　久违的夜晚终于来临了。

　　天色一黑气温很快就降了下来，没过多久刚才还是热得跟蒸笼一样的主峰就已经是寒风刺骨。

　　不过好在对此我们早有经验，事先都有准备一、两件冬装。

　　然而准备的这些冬装似乎却没什么用，原因是这山顶上有的不仅仅只是寒风，时不时的还会来一阵小雨。

　　这小雨一来是什么情况就不用多说了，身上的衣服很快就会湿透……这不是说咱们没有雨披，而是因为咱们这是打仗，在这紧张的时候战士们经常都没有那时间一会儿披上雨披一会儿又脱下，再说打起仗来也经常要在地上的烂泥里摸爬打滚，所以想要保持衣服干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军装湿了之后再被周围的冷风一吹，只冻得战士们牙齿直打架。

　　像往常一样，越军照例乘着黑夜对我军展开疲劳战术。他们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朝我军阵地打上几发炮弹，偶尔还会派上几支小分队对我主峰阵地展开偷袭。

　　当然，越军的这各偷袭并不是真的以为他们能够拿下主峰阵地，其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紧崩着神经无法休息。

　　但很明显越军的这些手段没能达到他们预期的效果……咱们可是合成营，不只是在越南战场甚至还在阿富汗那样恶劣的气候环境里也打过仗的合成营。

　　丰富的战斗经历使得战士们个个都有了良好的心理素质，于是他们才不管越军在周围又是打枪又是打炮的，分成几个批次之后抱着枪就在战壕里睡着了。

　　对于这个现像江连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睡着的战士们问着我：“营长，你手下的这些兵难道都是铁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能睡得着？！”

　　我只是笑了笑，回答道：“铁打的倒不是，但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必须得睡着！”

　　闻言江连长不由看了看他自己手下的那些兵，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现在我才知道我们部队和你们合成营的差距在哪里！”

　　顺着江连长的眼神望去，就见一营的那些兵个个都三、五成群的抱在一块互相取暖，要不就是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要么就是抓着枪紧张的望着战壕外的虚空，似乎生怕敌人突然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基本找不到有哪个能像合成营的兵那样淡定的。

　　我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因此而感到骄傲。因为我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咱们合成营那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经过那么严格的训练过来的，这要是随便一支部队都能比得上那我们还混个屁！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下半夜，周围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声，越军停止了所有针对主峰的骚扰。

　　于是我就知道越军这是要对主峰发起总攻了……这是越军老玩的把戏，在总攻之前先来一段时间的沉寂，用这个沉寂来烘托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心理战术。

　　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很有可能会出现两种心理上的极端，一种是以为越军的骚扰终于停止了，总算可以安静的休息一会儿了。另一种则是越军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于是就更为紧张的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而不管是哪一种想法，显然对越军都是有利的。前者会使敌人放松警惕，而后者则会让原本就十分疲劳的敌人雪上加霜。

　　但越军这种小伎俩在合成营面前注定是要失败，合成营的战士们基本都是保持着原状……该睡的继续睡，该警戒的继续警戒，完全就没有因为越军的不寻常有任何的反应。

　　这也许就是武侠小说里所说的以不变应万变吧，打仗这种事有时候还真是要发扬这种精神，反正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越鬼子在外围折腾个什么劲咱们一慨不理会就是，就等着他们上来把他们打下去。

　　我们这个反应显然是出乎越军的意料之外，我想他们这时肯定已经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这支中国军队并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

　　这也使得越军开始犹豫起来，到底是按计划进攻呢？还是不进攻！

　　进攻的话，看目前这样的形势能有效果吗？

　　可是不进攻，那之前所做的那么多的准备甚至牺牲了许多士兵的生命来骚扰敌人那不就白费了？

　　最后思虑再三，越军考虑到有暗堡在主峰与他们里应外合，于是最终还是在沉默了半个多小时就对我军主峰发起了冲锋。

　　首先打上来的还是一批炮弹，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批打的并不是重迫，而是小口径迫击炮。

　　这倒是在我意外之内，越军要对我军阵地发起冲锋嘛，而且这时还是在黑夜，如果要由山脚下的迫型迫击炮来提供炮火掩护的话，那不可避免的会出现误伤。毕竟120MM口径的重型迫击炮杀伤半径太大了，而且用无线电协同也无法达到收放自如，这炮弹一不小心就会炸到自己人头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小口径迫击炮要来得安全得多，这些迫击炮当然是越军带上山来的……这些炮在前沿阵地一架，就可以很方便的为冲锋部队提供掩护。

　　接着就是成群成群的越军从四面八方朝主峰阵地上涌上来……在黑夜里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总之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各个方向都有，就像蚂蚁似的冲出丛林高喊着朝我军主峰阵地围了上来。

　　“暗堡什么情况？”我通过无线电问着李佐龙。

　　“一切正常！”李佐龙回答：“敌人没有动静！”

　　“继续监视！”我下令道：“暗堡里的越军很有可能会乘着我军交战正酣时出来捣乱，一定不能让他们诡计得逞，听明白没有？”

　　“明白！”李佐龙回答道：“营长放心，只要他们敢出来，我保证一个都不会落下！”

　　这一仗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标准的攻防战，但实际上却是围绕着暗堡展开的……越军表面上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其目的是为了吸引我军的注意力好让暗堡的越军找机会出来翻江倒海。

　　而我们呢，就是装着不知道这个暗堡的存在引蛇出洞。

　　其实我的想法还不仅仅只是引蛇出洞，越军主力为了能够充分吸引我军注意力，就必然会不顾伤亡的朝我主峰阵地发起冲锋，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斗就打响了。

　　霎时枪声和爆炸声就响成了一片，密集的子弹像狂风一样朝越军卷去，越军像潮水一般的攻势当即就被砸得支离破碎……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得住钢铁和炸药的冲击，那一个个刚才还目露凶光并发出像狼吼一般恶狠狠的叫声的越军，转眼之间就被子弹打成了一堆筛子。

　　这就是合成营对越军的回应，这时的合成营已有些进入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也就是越军对我们发出怒吼、发出叫嚣，这要是以前的话战士们要比他们叫得更响、更狠。但是现在，他们却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冷静地扣动着扳机用子弹来回应这些看似凶狠的敌人。

　　表面装得再凶狠又能怎么样呢？归根结底也就是一颗子弹就能解决掉的问题。

　　甚至在这个时候合成营的战士还可以做到近乎完美的控制着阻击节骤。

　　所谓的阻击节骤，指的就是战斗打响时对火力强弱的控制。

　　在这个时候火力一味的强也并不全是好事，因为火力太强就意味着暴露了自己的实力，而且火力强过之后往往因为需要换弹匣很快就会转弱，于是这就会敌人有机可乘。

　　所以这时理解的做法是，先用较弱的火力使敌人以为我军火力不过如此，增强了越军冲锋的信心拼死往上冲的时候，甚至是让敌人以为马上就可以冲上阵地获得胜利的时候……这时候再突然来个狠的将敌人打趴下。

　　这样打的好处一方面是使我军弹药的利用率更高，另一方面也是使越军无法判断我军火力弱的时候到底是虚是实，以致于我军真在换弹匣时他们也会以为我们是有意为之。

　　就像现在这样，越军总是能差不多冲进投掷手榴弹的范围甚至已经有几个能冲进这个范围，但却再也没办法往前一步只能在这个距离上打转。

　　可想而知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因为越军这时候总是会想，再努力点、再努力点就可以冲上去了，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把手榴弹给投上主峰了……于是就算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也在所不惜。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些其实都是我军有意造成的假像，也就是有意让他们觉得就要成功了而拼死冲锋。事实却是，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可以轻松的将他们打回几百米远的丛林中去。

　　当然，我们是不会真这么做的，因为我们清楚一点的：像扣林山主峰这样的高地，其一千七百多米的高度意味着一个兵走上来都得几个小时。简单的说就是敌人兵员补充困难，于是我们杀伤的敌人越多，阵地所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