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老山战役（十八）

　　战后听小石头的描述是这样的。

　　他醒来后还以为自己掉队了，一路朝1072方向紧追猛赶希望能追上部队，可是谁想到一直往上爬都没有看到第二集结点也就是东侧的那道悬崖，反而看到了敌人构筑的防线。

　　当时他并不知道这防线就是1072高地，而越军也因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正面一营的佯攻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再加上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这使得小石头一直摸进了越军第二道战壕都没有被发现。

　　这第二道战壕是越军的防御纵深……在构筑御工事的时候往往会多构筑几道战壕，原因是很明显的，如果只是一道战壕的话那么防线就过于单薄了，一旦被敌人突破就无险可守意味着全线崩溃。

　　但是如果有第二道甚至第三道战壕，那就算第一道战壕被攻破，守军也可以依靠第二道战壕防御，甚至还可以依此夺回第一道战壕。

　　显然，这样的战壕防守的兵力一般不多，而且往往还是敌基层指挥所在地，小石头摸进去的就是这样一道战壕。

　　在进入战壕后小石头就犹豫了……

　　小石头会犹豫也是情有可原的，要知道他在这里只有单独一个人一把枪，而敌人却是有一个加强连上百人，一旦被越鬼子发现的话那基本就可以说小命不保了。

　　但现在无疑又是一个偷袭的好时机，虽然自己势单力孤，但如果能在越鬼子背后这么来一下，说不准前方的我军战士就能突破越军防线了。

　　当然，其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因为前方我军战士也就是一营发起的进攻其实是佯攻，根本就没有突破越军防线的打算。

　　如果是正确的思考的话，小石头这时应该替身后正要爬上悬崖的特工连做掩护。

　　只是小石头这时也许是因为头部摔伤或者是因为过于紧张没能很好的搞清楚情况，他甚至在打完这场仗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登上了1072高地，所以在看到刀疤等人一个个从悬崖上爬上来的时候不由惊讶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不过这似乎不能怪他，因为按我们的原计划是……必须爬上一道悬崖才能到达1072高地，而小石头却并没有爬什么悬崖，当然就会做出错误一连串错误的判断了。

　　幸运的是，虽然他在敌情上做出了一系列的错误的判断，但最终的决定却是正确的。

　　他在考虑了一番后，就认为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否则一旦等前方的部队进攻失利退了下去，他这个身穿解放军军装的人很容易就会被越军发现。

　　所以他应该乘着这时候给越军制造一点麻烦支援前方我军部队的进攻……他一直以为这是三营的部队在进攻某个挡在他前进路上的一个高地。

　　于是他就乘着前方枪声和爆炸声响成一片的时候，对第二道战壕展开清除行动。

　　这个清除行动往简单的说吧，那就是杀人，把第二道战壕为数不多的越军清除干净。但在实战中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越鬼子可不是傻瓜，会那样站在被别人一个接着一个解决掉而不自觉。

　　小石头的做法就是利用前方的爆炸声来掩盖自己的枪声，也就是手榴弹或是火箭弹的爆炸声一响，他就猛地串到战壕的拐角处端着冲锋枪一阵扫射，而且务必一口气将面对的几个敌人消灭干净。

　　其战果是相当可观的，只一会儿的工夫小石头就解决掉了十余名越军，而这时的越军甚至还不知道身后有这么一个危险存在。

　　直到悬崖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这些枪声是崖下的越军朝特工连开枪发出的。

　　这些枪声惊动了1072高地上的越军，接着很快就发现了小石头。

　　小石头这时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豁出去了冲着越军乱打一气，于是战场上很快就出现了惊人的一幕，小石头如有神助一般的在战壕里冲杀，他要同时面对几个方向的敌人，比如战壕里的越军，从第一道战壕上退回来的越军，还有闻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其它越军……总之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

　　这要是换一个人，在这种情况肯定会采取守势……自己只有一个人嘛，敌人却那么多，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有利地形守住拖延时间嘛。

　　但小石头却没有这么做，特工连的训练以及丰富的作战经验使他清楚的知道这时如果自己被动防御的话，那么很快就会被越军包围，接着几个手榴弹投过来自己就完蛋了。

　　所以，在这时候非但不能防守，反而要进攻。

　　小石头的选择当然是正确的，原因是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而且小石头在战壕里里外外的乱窜，一边跑还一边打枪……这使得越鬼子很难分辩目标的准确位置，也不知道混进来的敌人有多少，另一方面又担心误伤自己人而不敢乱开枪。

　　于是小石头就像扑入了羊群的狼一样，不停的变换着位置这里打一梭子弹那里打一梭子弹，越鬼子在朝他射击时不仅没能击中他反而还造成相当大的误伤。

　　越军之所以会造成大量的误伤倒也不全是因为越军不能分辩敌我，而是因为越军是从四面八方围向小石头，于是没有打中小石头的子弹就全飞向另一面的越军……在这其中甚至还会有些越军朝小石头投掷手榴弹。

　　可想而知的是，手榴弹是延时爆炸的，而小石头奔跑的速度又很快，所以这些投往小石头的手榴弹不但没有炸伤小石头，反而将追着他的越军炸倒了一片。

　　据小石头后来回忆，他当时脑袋已经完全不知道思考了，也没时间思考，所做的一切比如低姿奔跑、打滚、捡枪、开枪……全都是本能的反应，整个过程他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杀的是什么人，反正到处都是敌人，看到人影就开枪。

　　在这其中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消灭了越鬼子一个营指挥部，1072高地上的最高指挥官一个姓黎的营长当场毙命，于是整个高地被搅得全乱了套。

　　直到他与迎面而来的敌人突然碰了个头……于是战场上就出现了令人印像深刻的一幕：在极近的距离内，敌我双方士兵同时举枪，同时射击，同时倒下。

　　越军头部中弹当场毙命，但小石头却没有死，越军发射的子弹击中了他胸前的子弹夹。

　　这时小石头又表现出他机智的一面，他并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而是躺在地上装死……他的想法是，自己将越鬼子阵地搞得这么乱了，我军应该也差不多冲上来了吧。所以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这时候犯不着跟越鬼子拼命，等自己部队上来了再跳起来打不迟。

　　如果是在其它时候，那么越鬼子当然会上前来检查下小石头有没有死，但现在他们却没有这个时间……因为特工连已经乘着小石头阻滞越鬼子的这段时间从悬崖上爬了上来。

　　最先爬上悬崖的是刀疤，他一露面……确切的说是还没露面就先朝上方投了几枚手榴弹，接着乘着烟雾和手榴弹的余威就跳了上去往烟雾中打了一梭子弹。

　　其它队员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跟进，很快就在悬崖边组织一道防线掩护其它队员陆续爬了上来。

　　这时在前方佯攻的一营，发现越军的火力突然变弱，且越军内部又响起了爆炸声和激烈的枪声，当然知道这是特工连成功穿插到越军后方的信号，于是当即就由佯攻转为真的进攻。

　　接下来的战况就不用多说了，在特工连和一营战士的夹攻之下，越军的防御很快就崩溃了。

　　在下午五点二十分，也就是天色太阳已经下山天色就要入黑的那一刻，1072高地就被我军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当然，战斗并没有因为攻占了主峰就结束，占领了阵地之后还要扫清残敌并组织防御。如果不做好这些的话，天色一旦入黑那些越军残敌就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越鬼子擅长打渗透战这一点我们都是相当清楚的，只不这些就不是我们特工连的事了。

　　当刀疤在步话机里向我报告战况时，指挥部里很快就发出一片欢呼声。

　　自此，老山进攻战斗宣告结束，我军全线转入防御。

　　据说当小石头满身是血的端着枪爬起来时，还差点被我军当作越军给一枪崩了，好在刀疤眼尖一眼就从身影上认出了是小石头及时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

　　谨以本章向所有参加过老山进攻战斗的先烈们致敬，以上情节大部真实，部份虚拟。其中小石头的情节，是以一营一连四班班长陈洪远及二连四班新战士小李为原型修改而成。

　　一连四班班长陈洪远，无意中摸进敌人阵地，孤身一人在敌人阵地突袭六个多小时，先后毙敌16名，捣毁一个连指挥所，一部电台。被中央军委授予“孤胆英雄”的称号。

　　二连四班战士小李，在进攻1072高地的战斗中，迷路后无意间摸进敌1072阵地，击毙越军数名，成为越军后方的心腹之患，战后荣立二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