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纰漏

　　深夜很快就来临了，在指针指到十点半的时候，我们就在坑道里最后一遍检查了装备。

　　虽说这时的我们大多都被这环境逼得有一种想死的心，但在角落的某一处却存在着一丝理智，这丝理智会让我们强迫自己认真对待面前的每一场战争。

　　至于这丝理智来自哪里……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各自的理由，有些人是为了能回去见父母，有些人是为了能回去见妻儿，而我呢……心里则始终牵挂着两个女人。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有时无牵无挂的上战场并不是件好事，因为有所牵挂，所以才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才会小心谨慎的面对眼前的困难。反而是那种什么也没有的人……在这种环境和压力下更空易萌生“死了拉倒”的心理。

　　当然，真正能做到什么牵挂也没有的……我想也没有几个。

　　做好了准备之后，罗连长就一直在步话机前等着……他等的是李佐龙回复的信号，所有人都在等他解决完山顶阵地的越军哨兵才有办法开始下一步行动。

　　然而这个信号却是迟迟也没有出现……

　　“会不会出什么状况了？”刺刀在旁边小声的问着。

　　陈依依离开后，刺刀就成为了二班的班长。当然，我并没有透露陈依依是跟我道别后再走这件事，原因是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么陈依依很有可能会被当作逃兵，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当作叛徒，毕竟她更愿意留在越南而不回国不是？

　　但如果我不说的话，战士们都以为她是为了去救我而去跟越鬼子拼命的……现在没回来，多半是牺牲了吧。话说陈依依的军事素质那可是没得说的，所以在部队里也有挺好的人缘，所以战士们全都因为她的“牺牲”而痛心了一把，特别是她手下的那几个兵……好多都在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当然是不会同意他们的要求的，也因为这一点许多兵心里都对我有意见了……他们都知道我跟陈依依的关系，而且陈依依还是为了回去找我而“牺牲”的，而我的反应却那么冷淡、那么无情……

　　好吧！这被人误会的感觉是有点不好受，但我最终还是忍着没把陈依依的动向说出来……我这么做，不仅仅只是帮她正名，更是希望有朝一日她还能回到我们的部队回到我们身边。

　　“排长……”刺刀好像感觉到我在走神，不由在旁边碰了我一下。

　　“唔！”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再等等吧，如果任务失败的话……上面应该会有枪声才对！”

　　这个道理很简单，李佐龙的任务是对付越军埋伏在山顶阵地的暗哨……暗哨的任务就是为其它越军提供必要的警戒，所以……他们应该是随时准备着开枪的，所以只要李佐龙等一失手，那我们应该在第一时间听到枪声。

　　到现在还没有听到枪声，似乎也就证明李佐龙成功了……只是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没有发信号。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就在我们守着步话机苦等的时候，坑道外却传来一阵异响的，我和战士们赶忙将枪口对准了坑道外……这时的坑道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出击没有塞上棉被，所以容易被越鬼子发现……

　　“别开枪，是我！”让我们意外的是，坑道外传来的是李佐龙的声音。

　　“李佐龙？”罗连长一见是他就火大了：“你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不发信号？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有些晕了，要知道这外头的阵地上埋着我们自己的地雷啊，虽然我们已经减少了数量，但每个坑道口外都有一两枚，这要是一个不小心……

　　“连长！”李佐龙有些委屈的回答道：“对讲机坏了，我没法发信号啊！”

　　“哦！”罗连长这才恍然大悟，话说这些东西最怕的就是水了，在坑道里都容易坏，就更不用说带着它们在外头执行任务了。

　　“那任务完成了没有？”连长紧接着问了声。

　　“完成了！”李佐龙自豪的点了点头：“一共干掉五个越鬼子，吭都没吭一声，不过咱们动作也要快，否则越鬼子会发现有问题……”

　　李佐龙的话不说我们也明白，大凡暗哨都会每隔一段时间跟后方联系一次，为的就是担心无声无息的被敌人摸掉。

　　于是罗连长也没再多说什么，马上就在步话机里下达了行动的命令。

　　首先要做的就是排雷，为了安全起见，每个坑道口外埋的两枚地雷，都分别由一名战士负责排除。也就是说……他们每个人只需要记住一枚地雷的位置，然后在我们的指挥下又经过了几次找点训练，可以说现在的他们就算是不用看地图摸黑也能找到地雷的位置了。

　　趁着这个时间，我就问着李佐龙：“你怎么会爬回来的，不怕踩着地雷吗？”

　　“怎么不怕了？”李佐龙心有余悸的回答道：“这黑咕隆咚的，我要是在外头被地雷炸了……你们一准还以为炸的是越鬼子吧！那我这条命也就算是完了！可是消息传不回来，部队就没法行动……部队没法行动就不会排雷，那咱们就是前有越鬼子后有地雷……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闻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竟然没想到对讲机会坏，更没想到这还直接置李佐龙一行人于死地，以致于他不得不冒着踩上地雷的危险爬回坑道……

　　看来，以后还得想想其它的通讯方法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是靠不住的。

　　很快地雷就都排完了，于是罗连长一挥手，战士们就一个个端着枪钻出了坑道……

　　只是让李佐龙有些意外的是……他这时才发现我们中许多人都一丝不挂……

　　好吧！这么多人躲在坑道里而且没穿衣服，那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无限的暇想……不过我相信这个误会不久之后就会自动解决，因为过不了几天谁都他妈的一个样。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头一回光着屁股扛枪上阵……那感觉还真有点不一样，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有点别扭……他妈的这身上一片布都没有，却要挂着弹匣、背着背包，手里还抓着枪，而我为了不让雨水模糊了视线还戴着军帽……这乍一看上去十足就是走在街上的疯子。

　　总之这的确是有损形像，特别是我还是一个排长……但一想，人家罗连长不也是一个样，而且上了战场在泥地里一滚也就差不多了吧，于是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战士们或许也是有同样的感觉，不过随着我们离山顶阵地越来越近，这种别扭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毕竟跟自己的生命比起来，这有没有穿衣服还真算不上什么事。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光着身子后大家看起来都有点变了样了，或者也可以说大家看着都差不多了，再加上这又是在夜里，于是咱们想从中找到连长都难……

　　好在咱们都是打过仗的兵，在反击战中就形成了一种默契，所以还能保持着完整的队形摸上了山顶阵地并按以前的习惯自觉的分配了火力。

　　这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要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比如这会儿要是让一队新兵摸着黑上来，就别说让他们分配火力了，能找到一个面向敌人能打到敌人的位置就不错了。

　　“把命令传下去！做好战斗准备！”

　　“传下去，做好战斗准备！”

　　……

　　听到命令后，战士们各自为自己准备好了武器和手榴弹。

　　我也取出了所有的手榴弹，并将它们旋开保险盖放在面前，毫无疑问的是……这时候手榴弹是最有用的东西，因为它们可以摧毁越军刚建成一半的工事。

　　而下方的越军对于我们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察觉，依旧在忙着挖土、锯木……我想，这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们每天晚上都很自觉的把山顶阵地让给了他们，于是就给他们造成了一种错觉：中国军人一到晚上就会缩进坑道里不敢出来。

　　只是现在，这些越鬼子很快就会发现他们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也许有人会说……这在雨幕里就算白天能见度都不高不是？那在这黑夜里又怎么能看得见目标呢？

　　但有的时候，在夜里反而更能看得清楚……

　　就比如说现在，随着罗连长一声令下，马克思就朝着步话机里喊道：“燃烧弹，五发急速射！放！”

　　于是随着一阵啸声，一团团火光很快就在我们面前爆开。刚才我们眼前还是漆黑的一片，而这时却是一览无遗……

　　我们甚至都发现面前越军一个个手里都没有抓着枪，原因是他们要构筑工事……另一方面又担心武器被雨淋湿，所以都将武器集中起来盖在防水布下。

　　好吧！既然你们都送上门了，那咱们也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