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俄国时间上午九点，波琳娜在孟谦住的酒店楼下等他。
今天的波琳娜穿着白色衬衫搭配牛仔裤，外披一件米色大衣，简单却难遮掩傲人的身材，“孟先生有想去的地方么？”
“我们不是合作关系，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想去你的学校转转，方便么？”
“好啊。”也不知道波琳娜是不是习惯的热情，看起来她好像很乐意带孟谦去学校。
孟谦入驻的酒店离莫斯科大学很近，两人闲聊着拉近了一会儿距离后就到了莫斯科五大标志性建筑之一的莫斯科大学。
在大学广场中间道路的两侧，分别立有十二尊石刻人物雕像。
“这位是茹科夫斯基，航空空气动力学家，这位是季米里亚泽夫，生物学家进化论传播者。”波琳娜一一给孟谦做着介绍。
“对了波琳娜，你读的是什么专业？”
“我是数学系的。”
“数学？”孟谦稍有一些意外，不由问道，“这是你自己选的专业么？”
“当然。”波琳娜很肯定，“我父亲在我的人生选择上很少会干预我的想法。”
“我记得光是莫斯科大学就出了五名菲尔兹奖。”
“是的。”
孟谦用余光注意波琳娜的表情，“但我听说你们俄国的数学家好像，待遇不是很好？”
波琳娜眉间微动，“其实对数学家来说，影响还不是很大，莫斯科大学作为拥有5个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学校，我们有5个物理实验室到已经长达15年没有更新过设备了。”
“15年？”这个数字真的让孟谦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莫斯科大学啊，那其他学校该是什么情况，“就算上面的经费下不来，学校本身也是有收入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学校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这点钱根本不够分配。再加上现在国际高校间都在竞争，为了所谓的国际排名，学校很多时候也在搞面子工程。”波琳娜面露无奈，“早些年还有很多企业捐款，这几年企业捐款也越来越少了。”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企业捐款的目的是为了学生啊，可是这些年西方企业在我们俄国安排了所谓的高校伯乐，对于学校里的精英，他们从大二甚至大一就开始给Offer，而且给出了高额的薪水，提前把学校的精英都预定完了，国内企业竞争不过他们，自然也就减少了捐赠。”
这事孟谦倒是清楚，因为在后世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在对待高校人才方面，米国企业真的做的很不错，值得学习，他们不仅像之前说的经常搞一些活动邀请高校人才，而且会时刻关注各大高校间的比赛和活动，从中发现人才。
一旦发现人才，哪怕对方才大一，就会直接高薪聘请，其中干这事干的最狠的就是谷歌，他几乎把十几年间世界计算机大赛的冠亚季军包圆，大量大二大三的精英早都拿到了谷歌的Offer，其他企业还在等人才毕业，谷歌早就出手了。
这也是谷歌后期为什么会突然发力猛追IBM微软的重要原因，谷歌的人才布局政策是全球顶尖的。
“我可以去看看你们学校的实验室么？”虽然波琳娜这么说，但孟谦还是想亲自去看看。
“有些实验室不对外开放的。”
“我去看看开放的实验室就好。”
“这边。”
在波琳娜的带领下，孟谦先后参观了莫斯科大学的几个物理实验室和化学实验室，当亲眼看到富丽堂皇的外表之下竟有这般的陈旧与破败，让孟谦感叹良多。
“其实，如果学校能把钱花到实处，也不至于这个样子。”波琳娜同样在感叹。
在跟波琳娜一段时间的交流后，孟谦注意到她是一个很敢说问题的人，和他父亲会考虑在外人面前维护国家面子不同，波琳娜很喜欢指出国家的问题，学校的问题。
而这，或许也正是年轻人和成年人之间的一种常见的区别。
“你觉得你们学校的领导们……是嘛？”
波琳娜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捐给学校的钱都能下来，至少我父亲每年给学校的钱都用在了学校，只是学校太在意所谓的平衡了，很多钱花在了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你父亲每年都会给学校捐钱么？”
“是的，即便以前他还只是一个研究员的时候，他就开始给学校捐款，这些年企业规模逐渐起来，虽然公司还没开始赚钱，但他一直在追加对学校的捐赠。”波琳娜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看着有些不太认可父亲的做法。
“可既然你知道学校没有把这些钱花到实处，你父亲应该也很清楚吧，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情？”
“因为教育是国家的未来。”波琳娜不知道在回忆什么，“他总是这么说。”
波琳娜的这个回答，不禁让孟谦回忆起昨晚费诺霍蒂的表现，“你父亲有一个强国梦。”
“是。”波琳娜回应的很干脆，“他总是跟我们说，俄国一定会重新强大起来，每次我们提出国家的问题，他总是会说，都会好起来的。”
“你不认可？”孟谦听出波琳娜语气中的一丝不自在。
“我只是觉得他太理想化了。”
孟谦沉默了几秒，“波琳娜，如果有一天你的衣服出现了破洞，你会怎么做？”
“换了啊。”
“但有人会选择补上，这取决于对这件衣服的重视程度以及你是否还能再买到另外一件衣服。”
波琳娜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我父亲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波琳娜看似犹豫了一下，“孟谦，其实我父亲很尊敬你。
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前几年，我父亲一直在接触另外一家华夏公司，一家叫华为的公司，但我父亲说他并不是很喜欢那家公司。”
“为什么？”孟谦确实好奇。
“我父亲说华为虽然重视研发，但这家公司功利心太强，但自从他开始了解大风集团之后，他总是跟我说，大风集团很有可能成为华夏最伟大的企业之一。
这次我父亲的公司找资方，原本有很多选择，但他选择了你们大风集团，真的就是出于对你的尊敬，算是一种私心的决定吧。”
波琳娜的这段话，基本让孟谦可以确定费诺霍蒂昨天想说的是什么了，“我希望你可以替我转达费诺霍蒂先生，我同样对他有真诚的敬意，我也同样相信，Yandex会成为俄国最伟大的企业之一。”
波琳娜点了点头，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但陷入了一小段时间的深思。
逛完实验室已经到了中午，波琳娜带孟谦去学校食堂吃饭，孟谦看到食堂有很多学生。
“放假期间还有这么多学生。”
“莫斯科大学有很多努力的学生。”波琳娜抬起头扫视了一眼，“但大家努力的目的，是为了移民。”
“那你呢？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应该会出去深造几年，但我会肯定会回来。”
“因为你父亲？”
“倒不是，我虽然不像我父亲那么有信心，但我希望国家越来越好。”
“你活的很真实。”孟谦露出温暖的微笑，然后转移了话题，“你们俄国的年轻人对我们华夏的印象怎么样？”
“以前的印象就是很穷。”波琳娜直言不讳，“不过自从接触了风信之后，大家开始对华夏有所改观，现在更多的感觉，大概就是好奇吧。”
“下次你父亲来华夏的时候让他把你带上，我带你转转。”
“好啊。”至少从上午的接触来看，波琳娜对孟谦的印象很不错。
饭后孟谦先跟萧博识打了个电话对接了一下两边的情况，挂了电话后，孟谦带着试试的心态问了波琳娜一个问题，“之前你说经费的问题对你们国内数学家的影响相对比较小，那你觉得你们学院的那些数学老师，他们在教育和研究的领域上，现在最缺什么？”
波琳娜几乎秒答，“尊重。”
见孟谦愣了一下，波琳娜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过去数学家在我们俄国的社会地位是很高的，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对很多数学家来说，他们不在意收入的高低，但他们在意社会对他们的尊重。”
孟谦不禁嘴角上扬，“波琳娜，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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