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余波
无人驾驶客车进站。
林克留在最后一个下车。
一同乘车回校的本地巫师学徒或风暴海新血，唔……大部分是风暴海新血，基本都是三两成群。
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声音或清脆，或爽朗，笑容或春风般温暖，或阳光灿烂，不知不觉间，将林克的杀心、杀意和杀气柔化。
人世间，美好的事多着呢。
没必要因为宰了个滥用舆论暴力的渣滓而影响心情。
林克笑了笑，如是宽慰自己，迈大步走向学院。
不多时，林克回到宿舍楼下，还没来得及上楼，随身智脑便震动起来。
掏出一看，是来自学院执法部的通知，要他马上前往行政楼执法部办公室接受质询。
了解到西区、黑市的历史、现状及相关规则与潜规则，以及学院对巫师学徒，尤其是风暴海新血在校外死亡的态度与处理惯例以后，林克就做好了走这一遭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他原先计划在一个半月的假期里慢慢寻找机会，没想过假期第一天就动手。
时机真是太好了，稍纵即逝。
不果断下手，林克都感觉对不起这么好的时机。
收起随身智脑，林克转身往行政楼走去。
学院执法部的办公室，与校内纠纷与事故调查及调解办公室毗邻，仅一墙之隔。
房门紧闭。
林克上前敲门。
“进。”
办公室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克一边推门，一边搜索记忆，立即找出了声音的主人。
隔壁校内纠纷与事故调查及调解办公室的负责人，那個随意瞥一眼就给他山一般压力的老者。
他怎么在这里？
林克心中闪过疑问，却也不妨碍他礼貌打招呼：“您好，我是林克.格兰德，前来接受质询。”
老者，也就是科迪巫师，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神漠然地看了林克一眼，问道：“认识哈罗德.安德鲁斯吗？”
“听说过这个名字。”
林克已经进入纯粹理性状态，语气平稳回道，“或许打过照面，但不熟，没正经交流过。”
整句话里没一个字是假的，真实不虚。
态度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科迪巫师才不信这些鬼话，人都被你杀了，还只是打过照面？
但他本身只是在走学院执法部章程里的调查程序，没有一定要找出杀害哈罗德.安德鲁斯的凶手，然后主持公道的想法。
于是也就任由林克在这个问题上敷衍过去。
科迪巫师继续问道：“你今天去了哪些地方？有什么可以证明？”
“去了瑞沃索思城，把五个城区都逛了一下，熟悉环境。”
林克继续如实回答，没有弄虚作假，
“我先去的中央城区总塔，办了居民身份证明，之后搭乘轨道交通列车穿过北城区，在东区下的车。
逛完东区以后，又搭乘轨道交通列车去了南城区。
至于西区，当时刚吃过午饭，就步行过去了，顺便消消食。
或许您可以核实一下我的乘车记录。”
撒了一个谎言，后续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谎言说得越多，就越容易被拆穿。
所以，林克秉持的是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的原则，来应对这次质询。
林克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配合”学院执法部，尽快将哈罗德.安德鲁斯校外暴毙之事淡化处理。
既给出合理的解释，也不留下话柄，让学院执法部为难。
因此，林克将自己的行程大致总结了一下，用较为简洁的语言进行全面描述。
“嗯。”
科迪巫师通过初级学院智能化管理中心总塔塔灵，联系上瑞沃索思城智能化管理中心总塔塔灵，核实林克.格兰德的乘车记录。
确认过后，科迪巫师面色严肃，心里却在嘀咕。
这小子真是滴水不漏，也全身都是心眼啊。
第一次去瑞沃索思城，第一次去西区，第一次去黑市，就知道从南城区借道步行，而不是搭乘轨道交通列车。
如此一来，想要确定他是哪个时间段、从哪个路段去的西区，就得大范围调取监控记录了。
这次只是死了一个风暴海新血。
又不像上次智能执法傀儡信号屏蔽仪进入学院的事件，是学院管理层要求执法部必须侦破的案子，科迪巫师才懒得自找麻烦。
行程没有问题，质询通过。
科迪巫师又一次任由林克敷衍了一个问题。
手指敲了敲桌子，科迪巫师酝酿了一下情绪，抬起眼眸，盯着林克的双眼，严肃问道：“哈罗德.安德鲁斯，已于今日下午死于西区蜘蛛尾巷，对此事件，你怎么看？详细说说。”
林克低头沉思，自然而然地避开科迪巫师的视线。
有些时候，与人对视，可以表示真诚；
有些时候，强行与人对视，反而显得心虚。
林克知道科迪巫师知道是他杀了哈罗德.安德鲁斯，科迪巫师知道林克知道他知道林克杀了哈罗德.安德鲁斯。
这么一套娃，林克此时就不应该强行与科迪巫师对视。
沉默了一小会儿，林克抬起头，对上科迪巫师的视线，认真回道：“抱歉，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因为我不怎么看。”
“唔……”
科迪巫师闻言沉吟起来。
一个表面问“怎么看”，实则问的是“杀了哈罗德，你有后悔或动摇的情绪吗”。
一个表面回“不怎么看”，意思就是“杀都杀了，哪来的后悔或动摇”。
片刻后，科迪巫师有了决断。
或者说早就有了决断，只是刚刚才走完事件处理章程，让学院管理层挑不出他的刺。
他在办公智脑上输入了一段结案陈词，撇开了林克.格兰德的嫌疑，将哈罗德.安德鲁斯之死，定为无头悬案。
尸体也不用解剖，去探查具体死因了。
能摘的器.官全都摘了，回收利用。
不能摘的器.官，与其它不能回收利用的部分，就用来做生物培养素材。
“你可以走了。”
填完结案陈词，科迪巫师冲林克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人小鬼大，心眼贼多，看着就烦。
“占用您的时间了，抱歉。”
林克鞠躬行了一礼，缓缓退出学院执法部办公室。
学院官方盖章认定，事情就此结束。
以后任谁也不能拿哈罗德.安德鲁斯之死，公开责问林克。
不然，就是和学院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