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1章 被窃取的信仰
衔尾蛇首领的嗤笑声还在加密频道中回荡，擎天塔外的世界，已然沦陷。
那头名为“深海梦魇利维坦”的上古邪物，不再是精神层面的虚影。构成城市的钢筋水泥在法则的扭曲下，开始长出湿滑的、布满哀嚎面孔的紫黑色触手；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一颗颗比公交车还大的浑浊巨眼缓缓睁开，疯狂地转动，将最深沉的恶意灌入每一个注视它的人心中。
一个庞大到笼罩全城的半神领域，展开了。
这不是之前那种大而化之的精神冲击，而是一种更阴毒、更无法防御的攻击——“梦魇污染”。
江城，在瞬间化作了一座巨大的、由百万人共同构筑的精神病院。
放学路上，一个正在哭泣寻找母亲的小女孩，看到街角的小丑冲她咧嘴一笑，笑容裂到了耳根，从口袋里掏出的不是糖果，而是一把沾着血污的剔骨刀。写字楼里，刚刚还在庆幸生还的白领们，尖叫着躲避从天花板和地板缝隙中爬出的、磨盘大小的巨型蜘蛛。城墙之上，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士兵，眼前浮现出死去的战友，他们浑身插满箭矢，质问着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自己。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只魔鬼，而利维坦，将它们全部释放了出来。
它在吞食这座城市的恐惧。每多一声尖叫，每多一分绝望，它那凝实的身躯就变得更庞大一分。
“【秩序裁决】！给我破！”
秦揽月再次调动权柄，金色的秩序之光扫过一片被噩梦笼罩的街区。然而，光芒过处，追逐孩童的小丑只是闪烁了一下，变得更加狰狞；办公室里的蜘蛛幻影扭曲片刻，又重新凝聚。她的“秩序”可以审判实体，却无法审判人心底的噩梦。
“【心域·绝对零度】！”
角落里，苏清雪强撑着精神，试图再次以“宁静”覆盖全城。可她的冰冷意志刚一扩散，就被百万个截然不同的、充满了个人化情绪的噩梦洪流冲得七零八落。她的“宁静”可以平息共同的疯狂，却无法同时安抚百万个独立的灵魂。
所有人的力量，在这一刻，都显得杯水车薪。
控制室内，一片死寂，只有主屏幕上代表“恐慌指数”的红色数值在疯狂飙升。林焰急得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合金台面瞬间凹陷下去一块。
“该死！这到底怎么打！”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中，凌风看着那不断攀升的数值，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近似于嘲弄的弧度。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心急如焚的秦揽月身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
“你的荣耀，正在成为它最好的养料。”
秦揽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血丝。
凌风指了指屏幕上那些在噩梦中挣扎，却依旧下意识呼喊着“秦将军救我”的市民影像。
“全城人把你当神，向你祈祷，可你无法回应。这股由希望转化而来的绝望，比单纯的恐惧更美味，也更有营养。”
这句话，比任何攻击都让她痛苦。她用生命换来的荣光，此刻竟成了饲养怪物的毒药。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你……想怎么做？”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凌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那光芒让一旁的林焰都感到了几分寒意，“我只需要你的‘名’。”
话音未落，他双手已经闪电般地按在了主控台的最核心区域，启动了整个城市大阵最深层、最隐秘的权限。
【概念篡夺·信仰虹吸】！
“既然他们信仰‘秦将军’这个符号能带来奇迹……”凌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力，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那我就借用这个‘符号’，创造一个更大的奇迹，来覆盖他们的噩梦。”
嗡——
不等秦揽月做出任何回应，一股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抗拒的无形之力，绕过了她的身体，绕过了她的意志，直接连接到了江城百万市民的集体潜意识深处！
下一秒，秦揽月浑身剧震。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被强行剥离的空虚感席卷了她。那不是力量的流失，而是某种更虚无、更本质的东西正在被抽走。她刚刚用生命和意志换来的、那份凡人所能企及的至高荣光与声望，正在被眼前的男人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无比高效的方式，强行抽取，转化成驱动阵法的“燃料”！
她成了凌风的“信仰电池”。
与此同时，江城之内，景象突变！
那个追逐着小女孩的恐怖小丑，身体突然开始闪烁、淡化。在它身后，一道金光闪闪的、由纯粹信念构成的“英灵战士”凭空出现，他高举着光芒构成的盾牌，猛地撞向小丑。
办公室里，巨型蜘蛛的幻影被一道道从天而降的金色长矛钉在原地，化作光点消散。
城墙上，士兵们眼前那些死去的战友，脸上不再是怨毒，而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拍了拍战友的肩膀，化作金色的光芒，汇入了一支正在集结的、光芒万丈的军队之中。
这支军队的统帅，是一位身披璀璨神圣战甲、面容与秦揽月一般无二，但气质却更加威严、更加神圣的“女神”。
她高举着光之巨剑，发出了响彻全城的无声呐喊。
冲锋！
凌风，以窃来的信仰为画笔，以整座城市为画布，为百万市民绘制了一场对抗绝望的、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梦境”！
阴影位面中，衔尾蛇首领那张一直带着诡异笑容的脸，第一次，凝固了。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死死盯着眼前的监控画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疯子……他竟然把虚无缥缈的‘信仰’给武器化了！”
“这家伙，根本不是阵师，他是个玩弄人心的魔王！”
英雄的史诗梦境，与邪物的深海噩梦，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间，展开了激烈的对撞。金色的英灵战士与紫黑色的梦魇怪物疯狂厮杀，彼此湮灭。城市上空，那位“女神版秦揽月”更是与利维坦的本体缠斗在一起。
战局，暂时形成了均势。
但擎天塔顶，凌风的眼神却愈发凝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就像一场华丽的烟火，烧的是从秦揽月身上“借”来的信仰。信仰会被耗尽，而邪神的疯狂意志，却仿佛无穷无尽。
他必须在这台“英雄梦境”引擎的油箱耗尽之前，找到并杀死那个真正制造噩梦的“做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