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丹灵

    月光自天际倾洒而下，银白光辉照耀山间丛林，仿佛有伊人立于那崖顶之上，在月华中偏偏起舞。此刻的诗蝶，便是给叶凌宇这样的感受。


    她不再是娇羞，而是异常地专注。当开始着手炼丹，那她便是丹，而丹便是她，纵然外面九天雷动，她也不会分出一丝心神。


    在叶凌宇的注视下，她将丹炉缓缓地放在了一边，然后将药材置于掌上。


    在那掌心之处，悠悠地升起一篷翠绿色的火焰，那东西似火又非火，看上去形如火焰，可仔细感觉的话，却发现上面竟然没有丝毫的温度，反而充斥着勃勃的生机。


    而被那火焰灼烧着的药材，开始逐渐枯萎，而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在那药材之上被凝练了出来。


    叶凌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诗蝶的这一手，就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厉害。


    这可不单单是提取药液这么简单，一般提取药液，都是靠着高温灼烧，但是她所做的，却像是将药液从药材中直接抽取出来。


    就算是不懂炼丹术的人，也能看出这手法的厉害，别的都不说，光说她炼丹的过程，居然连丹炉都不用。


    诗蝶一只手凝练，凝练出来的药液便置于另外一只手上，那手掌之上，悬浮了数滴晶莹剔透的液滴。


    她提取十来种药材，总共只用了十息不到的时间，接着便是剔除杂质的过程，她手法娴熟，只见那手指轻挑，药液就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了。然后把所有药液汇聚在一起，便开始了凝丹的步骤。


    叶凌宇看得眼睛都直了，就这手法和炼丹速度，把他甩了十条街都不止，他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仅仅片刻之间，那团药液便凝固成了一颗丹药，而丹药形成的同时，好像山林间的灵气都被调动了，朝着丹药中涌去，一时间风起云涌，又过了片刻后才重归宁静。


    叶凌宇从没想过，炼丹居然会有这么大动静，而且还是炼一品丹药。


    诗蝶在丹药上注视了片刻，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将其递给了叶凌宇。


    “公子……”


    “嗯……啊。”叶凌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接过来。


    那入手，还带着一丝温热。


    说什么对炼丹之术略懂，她炼丹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别说那些两品三品的炼丹师了，就算是四品的炼丹师也绝对没她这种手段。


    这姑娘究竟是几品的丹师？叶凌宇心中满是疑惑。


    接过丹药，仔细一番查探，发现丹药圆润光泽，就好像浑然天成一般，上面的纹路也好似鬼斧神工。


    再深入地感应一番，居然隐约察觉到其中有一股微弱的灵力脉动，那微弱的灵力时而强，时而弱，就好像人的心跳。


    “这是……什么……”叶凌宇要不是心里素质过硬，搞不好已经把丹药抛出去了。


    “公子你是说丹灵吗？”诗蝶真诚的大眼睛望着叶凌宇。


    她此刻已经从炼丹的状态恢复了过来，一双眸子显得异常的灵动。


    “丹灵？那是什么？”叶凌宇忍不住问。


    “就是丹药的灵性呀。”诗蝶一脸的怪异，好像在看着一个傻子。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不就是丹灵吗，这是人尽皆知的呀，可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叶凌宇心中想的是“这种事我应该知道吗？能知道才奇怪吧，我活了十几年，就没听说过这个词。姑娘你能不能换个眼神，你的那眼神让我有些无地自容。”


    诗蝶也看出叶凌宇是真的不懂，便循循讲解：“丹灵便是在丹药之中生出灵性，若是将丹药炼到极致，就有可能在其中生出丹灵来，如果非要说的话，就相当于丹药有了灵魂。”


    “灵魂？怎么把丹药说得像是活物一样。”叶凌宇背脊有些发凉，“而且丹灵有什么用？”


    诗蝶思索了片刻：“丹灵自然是有用的，有了丹灵的丹药，比起普通的丹药，药效要提升十倍不止。再说了……丹药本来就是活的……”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而且说着说着，脑袋又低了下去。


    “小女子才疏学浅，让公子见笑了。”


    叶凌宇才不管她是不是害羞了，满脑子都回荡着她刚刚的那句话。


    丹药是活的？这个玩笑开大了吧，若是丹药是活的，那自己以前吃的丹药，岂不是在吃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


    “那个……诗蝶呀，能不能给我讲讲这‘活的’是什么意思。”叶凌宇也不管不顾了，学海无涯，不耻下问才是王道。


    诗蝶微微抬头，如宝石般的朱唇轻启：“一般炼丹师都将丹药称之为灵丹，灵丹灵丹，自然是以‘灵’为主。公子可曾想过，为何炼制丹药，其中都会加入灵兽内丹？”


    叶凌宇微微沉思，这么说起来，炼制火灵丹的时候需要加入一品火系灵兽的内丹，而其它几味丹药好像也是要加入不同内丹。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是因为，炼丹之时，需要借助这内丹中的灵性。以灵性为引，以药材为辅，以灵力为脉，以火焰为根，这样方可以将丹成型。”


    叶凌宇似懂非懂地抓抓脑袋，心想炼丹是这么复杂的吗？他只记得炼丹分为几个步骤，提炼药液，剔除杂质，凝聚药丸……


    诗蝶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接着说道：“对于丹药，灵性才是最重要的，若非如此，炼丹就只是捏出一粒丸子。”


    “那这灵性有何讲究？”叶凌宇接着问。


    诗蝶坐在岩石上，双腿曲在胸前，双手撑着脸颊，若有所思地道：“灵性的话，炼丹时候，灵性保留得越好，丹药的品质就越好，若是灵性保留得足够完整，那丹药中就有几率诞生出丹灵。”


    “那你刚才说，丹灵类似于丹药的灵魂，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灵魂呀。”诗蝶说，“诞生了丹灵的丹药不会因为时间而腐坏，而且还能不断吸取空中的灵力来增强自身的药效，等到数百年或者千万年之后，就有可能诞生出神智。”


    叶凌宇彻底惊了，眼珠子滚落一地。拥有神智，当真是活物呀！那居然不是个晦涩的比喻。


    “品阶越低的丹药，形成神智的时间也就越长。可若是上品丹药诞生出丹灵，在丹药炼制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能够像普通人一样修炼了，而且我听闻，若是九品丹药出现了丹灵，自它出世的那一刻起，就能幻化出肉身。”


    叶凌宇已经无话可说了，那已经不是他可以理解的范畴，幻化成型，那不是民间传说中的妖怪吗！


    他突然发觉，手上的那枚丹药当真就是一个生命。等到千百年以后，这枚回气丹可能就会拥有自己的思想，再等个千百年，说不定就可以开始修行，修炼出自己的肉身，然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生灵活物。


    回气丹若有了肉身会成什么样子？一头怪兽？还是一个人？


    难不成到时候它还会回来找诗蝶报恩？


    叶凌宇脸上讪讪：“诗蝶姑娘，能不能教教我，该怎么炼制有丹灵的丹药？”


    诗蝶莞尔一笑：“公子说笑了，丹灵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能炼制出丹灵，完全是运气的缘故，这也是我第一次炼制出具有丹灵的丹药。”


    诗蝶说着，时不时看向叶凌宇手上的回气丹，目光有些幽怨，就好像被人抢了心爱的东西。


    虽然丹药是她炼制的，但材料却是叶凌宇出的，说起来，她算是帮叶凌宇炼的，这枚丹药理论上是应该归给叶凌宇。


    诗蝶心里就算再想要，也无可奈何，她本就不善于与人争抢，脸皮更是薄，连与生人说句话都会脸红，更别提找叶凌宇讨要丹药了。


    叶凌宇察言观色，自然能看出对方目光中的渴求。


    但是这可是生有丹灵的丹药，就算是他也心动不已，若要他送出去，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一咬牙，把丹药递了上去。


    “姑娘所炼丹药，归还给姑娘了。”


    “公子，这怎么行……这颗丹药，应该是公子的……”


    叶凌宇拉住诗蝶的手腕，强行将丹药塞进了她的手里，微微一笑，也不再多做解释。


    “灵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姑娘能不能再给我讲讲炼丹之术。”


    诗蝶双手握着回气丹，低垂着眉角，就算遮着脸，也能看出，她应该是在高兴。


    高兴之余，叶凌宇有要求，诗蝶自然不会拒绝。


    “公子想知道什么？”


    “就是你炼丹的手法，你在炼丹的时候，好像跟其他炼丹师不太一样，而且你连丹炉都不用。”


    “这应该是跟我修习的炼丹法诀有关，我炼制下品丹药的时候能够不借助丹炉，但炼制中品丹药还是需要丹炉辅助的。”


    叶凌宇在心里暗暗惊叹，中品丹药，那指的是四品、五品以及六品的丹药。诗蝶无意中透露出自己能炼中品丹药，也就是说她至少是个四品的炼丹师。


    听见这个消息，叶凌宇欣喜异常：“那诗蝶姑娘，能不能把那炼丹法诀教给我？”


    诗蝶有些踌躇，低着头不说话。


    叶凌宇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了。人家修习的法诀，凭什么教给他，两人今天不过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是我唐突了。”他连忙告罪。然后顿了顿，又接着道，“既然如此的话，诗蝶姑娘能否指点我两句。”


    炼丹法诀不能教给他，但指点两句应该是没问题的。


    诗蝶也抬起头来，微微颔首。


    然而就在叶凌宇满心欢喜，准备接受指导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诗蝶！”


    诗蝶扭头，连忙站起身来：“是姐姐来找我了。”


    她朝着那边挥手：“姐姐，我在这儿。”


    没一会儿，便见到林中走出一女子。


    女子身穿一件橘红的长裙，长裙如霞似火，宛如天边一抹动人心魄的夕阳。


    而这名女子也是同样用面纱遮着脸，耳朵下垂吊着两颗水滴状的宝石。和诗蝶的清秀淡雅不同，女子一举一动间，都显得端庄和雍容。


    叶凌宇正想上前打声招呼。


    却见那女子眼睛一瞪，指着叶凌宇大叫道：“淫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