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卫师姐进城（四）

    天下事有难易乎？有银子，则难者亦易矣；没银子，则易者亦难矣。

    卫依依涉世不深，但是身上的银子却不少。于是一柱香的功夫之后，她便亲眼见到了那口据说来历不凡万年不涸而且酿酒妙不可言的落星泉——的大幅招牌。

    照车把式的说法，落星泉水酿出来的酒都冒着仙气，只有每月初九这天，落星泉旁的几家酒楼会放出少量的落星醉仙酿——虽然是最下那一档的，里面只有两成泉水，但也是真正的落星醉仙酿不是。

    “久而久之，每逢初九这天便形成了个集市”，车把式的脸被面罩遮住看不清楚表情，但他声音里的一股子自豪却是明明白白。

    只听他继续说道：“集市上不仅能买到本地的吃食玩意儿，九州各处的特产，据说连神仙们的法器都常有出售，只看有没有这个眼力罢了。”

    “要不怎么说姑娘这样的仙子就是福缘深厚呢，今儿可不正是初九吗。小的方才便是送母亲去了集市，她虽没那个福气喝落星醉仙酿，但也爱来凑个热闹沾沾仙气。”

    卫依依近年来已经稳重了不少，但骨子里依然还是当年那个伙同桂圆去偷云山上院灵鸟蛋的馋嘴丫头。尤其一想到桂圆，就忍不住想起来她那把灵器扇子上的四字咒语——既然来都来了，何妨去落星泉集市观摩一番，品鉴一下那酒究竟是真的好还是浪得虚名。

    车把式驾着鹤车熟练地穿街过巷，不一会儿就将她送到了一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所在。只见大门两边挂着乌金木凿的一幅对联，上面几个大字：“泉自几时冷起，星从何处飞来”。

    这对联用的木头黑沉沉的多有磨损，显见已有了不少年头，那些大字却个个金光耀眼，仔细看竟然是贴的簇新的金箔。旁边一左一右站了两排管事，既是招呼往来宾客，也提防着不叫人趁乱把金子揩了去。

    早有女管事来鹤车边上问了好，垂手恭请卫依依下车。

    卫依依正坐地有些不耐烦，见已到了地方，也不等人扶，一拧身子轻轻巧巧地从鹤车上跳了下来，随手接过女管事递来的手巾把子，倒隐隐吃了一惊——漠都炎热多风沙，奉巾净面是本地招待贵客的常见礼节，可这手巾把子触手生寒，分明是刚刚用冰水浸过的，这就是难得的大手笔了。

    这条街上商家林立游人如织，其实并不宽敞，鹤车停放下来多有不便。女管事向卫依依告了罪，便随手将车把式打发了。她语笑晏晏，虽然自作主张却也不讨人厌，又再三请卫依依放心，“此处方便地紧，等下姑娘要走时，敝店自会替您安排代步。”

    卫依依也不计较这些，额外赏了车把式一块银子，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准备进门喝个痛快。

    女管事笑道：“看不出姑娘这样娇俏的人儿，竟是个急性子。只是今儿正逢我们九公子巡店，规矩格外地大，上上下下都不敢出一点错呢。还请姑娘宽宥则个，先往这边请。”

    她脚下不停引着卫依依向第一进厢房走去，轻声道：“九公子御下极严，待客人却最是豪爽大方，您今日说不定还能能尝到五成泉水的落星醉仙酿呢。只是九公子问起时，请姑娘看在小的们服侍殷勤的份儿上，千万替我们说几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