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均衡

　　当艾瑞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德瑞欧……不，现在只能称呼为“自称是德瑞欧的家伙”看到了她的眼中隐约闪烁的一丝希望。

　　对方，似乎是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些有意思的讯息——比如说“我不忍心一直这样骗你下去”或者说“毕竟我和你相处了半年时间，好歹也算有点感情了”这样的话。

　　感情，感情……或者说爱情。这是现而今，艾瑞儿唯一所想的，所希望听到的，哪怕是谎言，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是只要能从这个自称是德瑞欧的男人口中听到。那么她就已经满足了。这一丝慰藉，足以让她回味后半生。

　　甚至艾瑞儿心中隐约期盼着，这个男人能向她道歉，能够请求她的原谅。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他们两个。只要他不说，自己也不说。那么就没有人知道。

　　或许艾瑞儿可以就这样将错就错，或许她可以装作苦恼的样子，等那个男人连续的，不断地哀求她，这样她就可以勉为其难的原谅他——尽管这是关系到整个乌苏安生死存亡的大事情。但是只要那个人开口的话……

　　当然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德瑞欧……不，应该说，自称是德瑞欧的男子一眼看破了艾瑞儿的意图。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她说道：“都已经是这种时候了，你还在妄想什么呢？半年时间。我已经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来教导你。难道你是这样愚蠢的，不可教育的无能之辈么？”

　　这样的话语让艾瑞儿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更加苍白了。万一的可能变成了万一的万一——然而艾瑞儿却仍旧用坚持的眼光看着德瑞欧。似乎不听他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就不肯善罢甘休一样。

　　“那么好吧，我便将我这么做的理由全部告诉你好了。”“德瑞欧”摇了摇头，然后这么说道：

　　“事实上非常简单。因为某些原因，我并不希望高等精灵会派遣太多的兵力援助西格玛帝国。所以我设计杀死了泰瑞昂。并且勾结了暗精灵帝国纳格隆，在泰瑞昂死后，便给巫王梅尔基斯发去讯息。

　　想要重新夺回乌苏安的统治权力想的发疯的梅尔基斯，自然会迫不及待的在这个时候出动军队进攻乌苏安。这样，力主援助西格玛帝国的高层死亡，而后又陷入了与暗精灵帝国的战争之中。乌苏安便会被排除在旧世界的争霸战之中。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我就愿意让暗精灵真的吞并乌苏安。梅尔基斯有手腕，有实力也有名分。如果由他统治乌苏安的话，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高等精灵便会全员融入暗精灵族群之中。暗精灵的势力大涨。在旧世界以西便会出现一个颇具威胁的强权国度。这对于我同样没什么好处。”

　　听着“德瑞欧”这样的解释，艾瑞儿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这心中最后一点期盼也随之烟消云散。身体愈发冰冷，直如同大病一场一样。

　　然而，“德瑞欧”似乎没有发觉到艾瑞儿这个状态一样。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所以我才将事情告诉你，以你预先知道这个情况，获得足够的准备，来抵消暗精灵的突袭带来的战略效果，以及乌苏安第一名将横死，导致的士气下降以及无人可用。

　　这样一来，你们或许会处于劣势。但你们毕竟是主场作战，拥有守备的优势。主力大军都在。又早有准备。所以暗精灵也不会占太多的便宜。这样一来，陷入了与乌苏安的高等精灵战争中的暗精灵，便也无缘这场盛会。

　　将暗精灵，高等精灵两个种族全部排出到这场战争之外。并且削弱其实力。这就是我的计划的最终目标。”

　　自称是德瑞欧的男人就这样，用平淡的语气将他的全部计划都说了出来。一口气将世界两极的强大种族算计在内，这等大事，在这位自称德瑞欧的男子口中一点点的说出来，却不带有一丝一毫炫耀或者自矜。就好像他做成的，只不过是“今天早餐吃煎蛋和曲奇饼”这样再平常不过了的事情一样。

　　“原来如此。”

　　而在这位自称德瑞欧的男人，将话说完之后。非常意外的……或者说，同样在这个男人的算计之中的，艾瑞儿的语气，竟然出乎预料的变得非常平静。这让自称德瑞欧的男子看向她的眼光中多了一丝赞赏。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了。”艾瑞儿煞白煞白，且布满了泪痕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她就这么强忍着内心中极为剧烈的痛楚，从她的亚空间内抽出了她的佩剑——一柄镶嵌着精美的红色宝石，锋利异常的短剑对准了德瑞欧的脖颈：

　　“你为什么会认为，你在说出这些话之后还能活下来呢？”

　　尽管表面上看上去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少女。但是实际上，艾瑞儿却是一个活了两百余年的高等精灵！更是具有高贵血脉的永恒女王！其魔法实力并不比任何一个高等精灵大魔导师差，剑术也得到过名师指点，绝不比一般的高等精灵巫师弱上丝毫。在她想来，以她这样的能力对战德瑞欧，这个身手糟糕的“普通人类”。

　　当然了，就算德瑞欧并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而是好像泰瑞昂之前所说的那样，是一个真正恐怖的混沌邪魔，艾瑞儿也并不害怕。毕竟这里是乌苏安的首都，是整个高等精灵社会的中心。数之不尽的高等精灵公民，战士在此居住，大批大批的高手都在，只要艾瑞儿一声令下，一个军团的凤凰卫队就会赶来。所以她并不害怕，更可以以此来威胁德瑞欧就范。

　　德瑞欧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并没有与她动手，或者做出其他动作来，而是任凭艾瑞儿将那柄短剑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双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态沉默了一会儿，德瑞欧感受着脖颈处的冰凉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痛楚，这才回答说：“因为你不会杀我。”

　　听到德瑞欧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艾瑞儿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失声痛哭。她痛恨德瑞欧无论怎么说，都太过分了的行为，但是她更加痛恨即便是遭受了这样对待，却仍旧不能狠下心肠的自己。

　　“你滚，你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艾瑞儿嘶哑着嗓子，对着德瑞欧大声哭喊着。随即好像丢掷石块一样，将那柄匕首丢向了他。

　　那匕首砸在了他的身上稍微有点痛，除此之外再不能造成其他伤害。也就是说，在给艾瑞儿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之后，她对于“德瑞欧”的惩罚，也仅仅是“有点痛”而已。这样的结果，让“德瑞欧”这个人也觉得惊讶，即便是冷酷无情的好像他这样的人，在这一刻，心中也不由的想到“我是不是做错了”？

　　当然，也仅仅是一瞬间罢了。在这一瞬间过后，那人便再没有说什么话，便快步向着房门处走了过去，准备离开。

　　“等一下！”就在这时候，艾瑞儿又叫住了他。德瑞欧便很听话的真的停了下来，然后转过头去。安静地等待着。

　　艾瑞儿再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对他说：“在离开之前，至少把你的名字告诉我，还有，你的面具……我要看一看你的脸。”

　　“可以。”几乎没什么考虑，德瑞欧便同意了。他摘下了他的银色面罩，随手丢到了地下，露出了那张英俊，阴柔的脸。那张对于吸血鬼来说，近乎完美无瑕的面孔。

　　艾瑞儿贪婪的看着他的脸，死死的盯着他，以便能够将它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也正是在这时候，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我的名字是瓦雷德·冯·卡斯坦因。西尔凡尼亚公爵。吸血鬼。”

　　“瓦雷德·冯·卡斯坦因……”艾瑞儿咬牙切齿的咀嚼着这个名字，不一会儿，双眼的聚焦便消失了，痴痴傻傻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着这个机会，瓦雷德离开了这个房间。在大门关闭之后，在离开了这座宫殿——被那些高等精灵的女仆，凤凰卫队的士兵们惊讶的看着，议论纷纷之后，他的身体便在宫殿门口，当着数百上千名高等精灵的面，就好像盛满水的气球被一下子切开一样。“碰”的一声碎裂开来。一人容积的纯净水猛然倾泻开来……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端坐于巫妖王座上的瓦雷德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嘴角上翘，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得意的笑容来。

　　这个表情转瞬即逝，新上任的西尔凡尼亚公爵那威严，充满热情的表情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扫向全场，然后，他大声的对在座的一众吸血鬼贵族，军官们宣布：“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时机也已经成熟——对于矮人王国全面开战，开拓我们的领土，获取珍贵的矿藏资源的时候到了！吾当与诸君共勉！一切为了西尔凡尼亚，一切为了绝对的，永恒的秩序！”

　　“为了瓦雷德·冯·卡斯坦因大公，为了西尔凡尼亚，为了绝对的，永恒的秩序！”

　　在北部山地要塞的军事会议上，数千名吸血鬼尽皆按照瓦雷德的意志行动，齐声呐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