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预警

　　就这样，瓦雷德毫无廉耻的传递了假的讯息，希望能以此麻痹对方。以收到奇袭的效果。降低己方损失而获得更大的成功。

　　当康斯坦丁公爵看到了瓦雷德的回信的时候，他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点红润。一个是因为兴奋，另一个则是因为耻辱。

　　兴奋是因为，对方采用了一个礼貌的，较为平等姿态的语气与口吻来叙述。这让他那脆弱的自尊心稍感安慰。当然这只是一个次要方面，更主要的是瓦雷德同意了他谈判的要求……当然，在瓦雷德的信件中，所用的是“请求”这个谦卑的词汇。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就算瓦雷德在他的信件中用傲慢的要死的语气，居高临下的把康斯坦丁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够答应和谈就好。只要答应和谈，他就会用他全部的资源来换取他的一条命。而只要他还能有一条命，那么……

　　他就会用他剩下来生命的所有时间，来复仇。

　　是的，复仇，复仇——复仇！！！

　　——向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吸血鬼，这个该死的蝙蝠复仇。无论花费什么样的代价都好。只要能在他死之前早一步，哪怕一秒钟见到那个蝙蝠死掉。那么他也就安心了。

　　“我会报复的！我会改正我的所有缺点——傲慢，暴躁和贪婪。磨砺自己的性格，积攒力量，拉拢盟友，组织军队——我会报复的，我会杀了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而这一切，都要从这次谈判开始。”

　　躺在病床上，康斯坦丁公爵这样思考着，这个看上去瘦脱了形，病怏怏的人身上时不时的，随着他激动的情绪而涌动过一阵难以抑制的，令人惊叹的魔力。这是他在那一天强行启动了浑天神辇的“魔力爆发”能力之后所获得的赠礼……又或者诅咒。

　　根据随军的帝国法师的测量，这位公爵现在单单以魔力的数量来计算，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帝国大法师。而且这股魔力是非常纯粹的，正属性的能量——也就是所谓的正义的光明魔力。这对于康斯坦丁来说是一大鼓舞。

　　得到了如此强大，并且专门克制暗能量，克制吸血鬼的力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妙的事情呢？！公爵甚至想到了“命运”这样的词汇。没错，如果不是命运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奇妙的巧合呢？

　　而那个羞愧。则是因为瓦雷德的年龄。十四岁，十四岁。即使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也只是个小孩子。

　　所以说，他，康斯坦丁，艾维公国这个强盛国家的领袖，公爵，西格玛帝国这个人类世界最强盛的帝国的选帝侯之一，再进一步就能成为皇帝的尊贵角色，自视甚高的将军和统治者——最终，被一个吸血鬼的小崽子给打败了。

　　这让康斯坦丁觉得非常羞愧，甚至到了想要羞愧而死的程度——事实上如果不是复仇的信念支撑着他的话，那么他恐怕真的会拔出他的佩剑，然后自己抹了脖子。

　　兴奋，侥幸，痛苦以及惭愧。这所有的一切情感在他的大脑中混杂发酵。让他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无法安然入睡——然后，就在公爵失眠，无法入睡。而后不得已披上一件披风，将自己包裹起来。准备到军营中走动一下的时候——他掀起了营帐的门帘，然后见到的，却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东西——危险！邪恶！黑暗与罪恶的军队正在向他靠拢！

　　“公爵，您怎么了？”

　　守在他门口的炎阳骑士看到他们的公爵在走出来之后，第一时间竟然一个愣神，便奇怪的问道。

　　“敌人！！”

　　而后，康斯坦丁公爵声调异常高的一声大喊，又把这个炎阳骑士弄得一愣神。

　　“公爵您——”当这个炎阳骑士苦笑着，认为他的公爵是神经过敏，又或者做了噩梦。想要劝他回去休息的时候，康斯坦丁却连珠炮一样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我通过几天前与浑天神辇的接触获得了光明魔法的神奇力量，其中一项就是预言的能力——我刚刚看到了亡灵军队正在集结，而且马上就要向我们发动进攻了！所以我们必须准备起来，否则所有人都会完蛋！！”

　　康斯坦丁知道，因为之前的事情，他在军队中的威望已经降低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地步了。即使是这些炎阳骑士，这些最坚韧和忠诚的骑士们，在面对他的命令的时候，做出的第一反应都不是遵从，而是疑惑。所以在心急如焚的同时，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并且以最快速度，最简单明了的方式将现在的状况说明了一下。

　　“您有什么命令？！”

　　果然，在听到他这么解释了一下之后，那个炎阳骑士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尽管眼中还存有着一丝疑惑，还有一丝宁可信其有的保留态度。但是至少他已经肯听康斯坦丁公爵的命令了。

　　“快点去叫醒更多的人！叫醒你的同伴！那些骑士，然后传令给那些将军，再告诉距离你最近的那些军官——叫他们让更多的士兵起来，然后参加战斗！”

　　随着康斯坦丁公爵的命令，更多的人一边抱怨着，一边哆嗦着从还算是温暖的床上爬了起来——当然也有些没能爬起来的——他们已经冻死了。整个艾维公国的营地内变得乱糟糟的，爬起来了的将军们跑到了公爵的那里，然后听到了一如之前的叙述。

　　知道了事情严重性的将军们连忙加入到了指挥布置防御的行列之中。这让整个防务工作进行的进行速度快了许多。

　　眼看着士兵们设置拒马，组成战斗阵型。西格玛战斗牧师们，军官们大声呐喊着激励士气。军队好歹也有点样子了。康斯坦丁公爵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尽管对于接下来的战争，对于亡灵军队的进攻还存有几分忧虑。但是至少，自己抢占了先机——他是这样认为的。

　　而与此同时，在黑火隘口城关之上，瓦雷德远远地看着忙成一团的艾维军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全军休整，攻击时间……延缓六个小时。”

　　主动权仍旧掌握在吸血鬼一方。

　　就这样，在寒冷的夜晚，艾维公国军本来就没什么精气神的军队灌了一肚子的冷风。他们一直等到天亮，也没有见到传说中回来夜袭的亡灵军团。倒是因此冻死的人超过了几千个。是艾维公国非战斗减员人数最多的一天。

　　有些士兵站着站着，过一会儿再看的时候就僵硬了。一推，就跟冰雕一样倒在了地上。有些则迷糊着，“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那是给饿的。也有些人，虽然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裸露在外的手指，耳朵什么的都给冻坏了，成了残疾。

　　事实上，让一支没有足够御寒衣物，甚至吃不饱饭，长时间处于饥饿与疲劳中的军队，在大半夜爬起来搞这搞那的，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事实上在最开始布置防御的时候，康斯坦丁公爵和将军们，就听到了不少士兵的抱怨。

　　空荡荡的肚子里满是怒火的士兵们大声抱怨着：与其这样挨饿受冻，还要在大半夜被叫起来，连觉都睡不好。那还不如被亡灵们砍了脑袋好。

　　而这个抱怨的人数，以及抱怨的频率，程度。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剧。等到了白天——到了早晨六点钟的时候，这个抱怨终于发酵变质。士兵们再也忍不住了——他们大声怒吼，高举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高声喝骂他们的军官，甚至那些西格玛战斗牧师。情况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

　　“兵变？！”康斯坦丁公爵内心中闪过这个危险的词汇。他知道，原本就情绪不佳，之后又“上当受骗”了的艾维士兵们，现在的情绪肯定会非常不稳定。如果这种负面情绪不加以抑制的话，那么他们这些军官，将军和公爵什么的，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被这股力量撕碎。

　　“真是该死！为什么没有来呢？！”

　　现在，康斯坦丁公爵反过来，开始抱怨亡灵军队的速度太慢了。不得不说，以他这个身份来抱怨这个事情，简直就是个笑话。事实上整件事情本身看起来也是个笑话。而如果更加幽默一点，那么艾维公国十万大军被困在边境亲王领，这本身就是个最大的笑话。当然，这是黑色幽默来着。

　　而瓦雷德，瓦雷德·冯·卡斯坦因则是观看这个笑话，这个喜剧的观众之一。尽管严格的家教，特别是周围还有几十个吸血鬼军官跟着的环境。让他无法好像疯子一样捧腹爆笑。不过露出一个心情愉悦的，好像看到了什么可喜风景的微笑还是可以的。

　　“还有两个小时，去准备吧。”

　　瓦雷德一边这么说，一边挥了挥手。于是吸血鬼军官们再度行礼，走下了城关。之后就听到瓦雷德好像疯了一样的狂笑声传来。军官们相互对视着耸了耸肩，不约而同的决定装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