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殉葬奴隶

　　盔甲与兵器成型之后，魔法之风马上变成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大水球。瓦雷德再一挥手，将这些盔甲兵器按到了水球里面，只听见一阵“滋滋”声过后，大片的水汽升起。水球小了一圈。这才算是完工。

　　在完成一切之后，那些甲胄，头盔和兵器便全都缓缓落下，自动套在了十四具骨骼粗壮的骷髅身上。瓦雷德接着又像是这几年挖墓，唤醒那些炮灰骷髅那样，用偷学的，半生不熟，而且颇有些漏洞的亡灵巫术，将这些骷髅战士唤醒。

　　折腾了这么久，瓦雷德体内的魔力又消耗了不少。让他暗暗感叹，自己使用魔力的方式，实在是太过粗糙了。效率低下的令人发指。如果换成一般的，熟知亡灵巫术的法师来做这些事情，恐怕只需要消耗他几十分之一的魔力，就可以达到比他更好的效果。

　　这让瓦雷德，对于今后的学习更加期待——从四岁到六岁，他已经从他的家庭教师那里，学完了所有的基础科目。接下来总算应该学到一些真功夫了吧？

　　不过，总之，最终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瓦雷德借助几个短暂的魔法口令，这些骷髅原本黑洞洞的双眼中，重新点燃了令人恐惧的磷火。

　　它们从地上站立起来，骨节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在活动了一下肢体之后，便非常人性化的对着瓦雷德抚胸行礼，笔直的站着列好阵型。精良的装备和甲胄，以及一丝不苟的做派，让它们看起来颇有些精锐的气势——只可惜，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镴枪头。

　　瓦雷德不懂得制作高等亡灵的魔法，甚至连初等的亡灵巫术都是半吊子。他只是再用魔力强行驱动这些骷髅罢了。或者他们的力量，速度和敏捷性，因为瓦雷德输入的魔力较高的原因，可以和一般古墓守卫相提并论。

　　但是古墓守卫所觉醒的精湛武技，小组配合，阵列和战斗经验，这些亡灵却完全不知道。更不用提那些装扮的好像尸巫一样的家伙了——它们一个法术都不会。就好像空有高等配置，却没有安装操作系统以及其他必要软件的计算机一样。只是看上去好看罢了。

　　当然，凭自己一个半吊子，能达到这个水平。瓦雷德已经很满意了。他绕着这些“精锐的”古墓守卫转了一圈，却发现还有些不对劲。再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它们的装备是刚刚制造出来，显得崭新锃亮。而在德肯霍夫古堡中的古墓守卫，却是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所以显得老旧。

　　“不过这个也好解决。”瓦雷德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打了个响指：“你们几个互相斗殴一下，记住了别往死里打，稍微做出一些凹痕就可以了。”

　　在做出了这样的命令之后，十四个个新鲜出炉的古墓守卫便相互殴打起来，他们不轻不重的用手中长戟，长剑和盾牌在对方的甲胄上打过去，划出裂痕，打出凹痕。再在瓦雷德的指挥下抓了几把灰，往自己身上洒过去。在十几分钟之后，这些古墓守卫看起来就和他们的前辈一样，显得有些陈旧了。

　　“非常好，但是还不是最好的——”

　　于是，瓦雷德适时的让他们停了下来。让那几个古墓守卫像是他们的前任那样守备在自己身边。然后欣欣然的走入了下一个墓室。

　　遍地白骨。

　　与瓦雷德所想的一样，这也是一个殉葬者的墓室。只是与前面那个，自愿为主人殉葬的武士的墓室不同，这个墓室的骸骨，都是被屠杀，人殉的奴隶的墓穴。

　　数以千，以万计的人类尸骨躺在那里，瓦雷德蹲下去，能够检查到有的是被砍断四肢而死的，有的是被腰斩，也有被斩断四肢的。当然更多的则是被一下子被砍掉了脑袋。他们的身边可以看到麻绳的残留物。看起来生前是被绑着的——这个应该是男性，那个则是女性。这个年纪不大，那个应该已经老的不能动弹了。

　　在两年前，瓦雷德四岁的时候便开始接受基础教育。而吸血鬼的“基础教育”与一般人理解的颇有不同。除了语言，常识之外，更多的还与亡灵巫术，黑魔法的基础相关。学习过这些东西的瓦雷德，辨认骨骸的能力比绝大多数的医学家还要好。

　　他几乎能够看出每一具骨骸的年龄，性别，死亡方式，乃至兴趣习惯，从事的工作之类之类……甚至将之编制成一个个的故事。一开始的时候，瓦雷德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看多了之后，瓦雷德忽然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猛然间明白了，他究竟在做什么——他要组织一支死人的军队，一支以骨骸，灵魂，亡灵组成的疯狂的军队。这些东西恐怖，令人畏惧并且绝望。长时间的身处其中，精神绝对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影响，变得糟糕。

　　瓦雷德因此能弄明白，那些亡灵巫师为什么会变成神经病。也多少理解了。吸血鬼们为什么格外重视他们的同胞——因为那实在是太疯狂了。那些没有见识过亡灵军队的人，尽可以觉得那是一件很棒，而且很酷的事情。但是实际上，看着这些悲惨的骨骸，以及自己即将要对他们做出的事情，瓦雷德能够很清楚的说出：

　　“不，这一点都不好。”

　　这样的话来。

　　当然了，如果说糟糕透顶的话也不能算。瓦雷德的姐姐曾经学校里面进修哲学课的时候，也曾经给瓦雷德讲过：

　　“一支以活人组成的，随时都会变成死人的军队。以及一支以死人组成的，早已经失去生命的军队。到底哪一个更加悲惨一些？”

　　“不知道，看情况。”

　　当时瓦雷德一耸肩这样回答道。然后就被他亲爱的姐姐用枕头丢了。

　　“不行啊笨蛋——如果我这么回答的话绝对会被莎莉笑话的——你这个笨蛋快点给我多想一点！”

　　“问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弟弟家庭作业的人，没资格叫我笨蛋！”

　　好吧，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了。那种形而上学的问题可以等到自己闲的蛋疼的时候再思考。而现在，瓦雷德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高兴——只要高兴就好了。

　　是啊，他得到了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最好的礼物——一整支骷髅军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于是瓦雷德开始笑，欢笑，大笑，狂笑。对着无尽枯骨狂笑——以这样的狂笑声，表明自己与之前，属于人类的那个自己告别，从今天开始，他就是瓦雷德·冯·卡斯坦因，是卡斯坦因家族的伯爵继承者，是希尔凡尼亚的领主，是伊莎贝拉·冯·卡斯坦因的弟弟。

　　是一个亡灵巫师和吸血鬼领主。

　　当稍微显得有些歇斯底里的笑声结束之后，瓦雷德便摇了摇头，抬起手，开始凝聚魔法之风。随着他的手逐渐抬高，魔法之风愈加暴烈，苍白色的灵光缠绕在瓦雷德周身，而那些骷髅也一个个的爬了起来。折断了腰的就接上脊椎。折断四肢的就在其他骷髅的帮助下接上四肢，断了脑袋的就抱着骷髅头再戴回去。那些伤痕随着魔法之风的吹拂消失不见。好像新的一样。

　　在苍白灵光的影响下，这些沉寂了数千年的骸骨重新活动起来，以亡灵巫术的不祥力量为动力，再次站了起来，作为施术者的仆从存在着。舒展着他们重新获得活力的，亵渎的肢体。以可悲的低等亡灵的姿态，再一次出现在世界上。这样的法术，比之前瓦雷德精心制作的那十四具古墓守卫，还要粗糙许多。所以他的魔力好歹还撑得住。

　　“将那些东西搬空吧。”瓦雷德双眼闪烁着红色的巫术光源。调动很大的精力以控制这些骷髅士兵，并且在第一时间获得了它们的准确数字——总共一万一千两百二十一具。

　　但是幼儿的太过矮小的有一千余具，而属于老人那磨损过多的也有一千余具。真正可用的近万。瓦雷德所动用的这些骸骨，便是成年男女的壮实骷髅，要他们将前面那一千余具骸骨，连带着那些锈蚀了的，但是仍旧颇具价值的黑铁武器搬运起来，原路返回，回到他藏匿军团的地方。

　　因为一路上的机关和陷阱，几乎全都发动过了，所以在返回的途中完全不需要太警惕。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之前让瓦雷德吃了亏的那个翻板陷阱。

　　瓦雷德仍旧让亡灵们通过。而陷阱也像是之前那样，没有对毫无生命迹象的骷髅们产生作用。等到骷髅士兵们全都过去了，瓦雷德便加持了漂浮术，无惊无险的飘了过去。

　　就这样，瓦雷德度过了一个充实的夜晚。在红月莫利亚的作用下，这位年轻的吸血鬼瞒过了绝大多数人。以小博大，获得了他的亡灵大军的基础，还有其他的不少好处。

　　他就这样领着十四具新的古墓守卫，回到了家去。至于骸狼，因为并不属于家族正规军序列，所以通常不会有人注意他们的数量。瓦雷德确信，少了两匹骸狼不会引起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