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粗鲁与蛮横

　　在绿皮大军摧枯拉朽一般，将沿途亡灵们驻守的堡垒全部铲平之后，斯维斯并不是一开始，就决定死守城池不动弹的。在这之前，他还试着出城进行了一场会战。

　　只是，这次主动出击，他并没有完全按照瓦雷德命令的，采取夜袭。吸血鬼军官内心的高傲，以及在此之前，对于哥布林狼骑兵的胜利，让他对绿皮的野战能力产生了错觉。当然，他也不想要因为违抗瓦雷德的指令而受到批评。这两者叠加，让他打了一个擦边球。

　　他的确是选择了晚上出动，亡灵大军一个连队一个连队的鱼贯而出。在到达了预定地点之后，军队阵型便转蛇阵为横列方阵。各个连队向中间靠拢，填补缝隙。以此形成了坚固的阵线。

　　斯维斯总共带来了一万骷髅士兵和五个分队，一千五百名古墓守卫。他将这些军队分成了三道阵线。同时还将两个黑骑士连队埋伏在了战场左翼。

　　总共接近一万两千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斯维斯觉得以这样的兵力结成的阵列，足以抵挡超过他们两倍，乃至三倍的大军。而对抗如同乌合之众一般，军事素养接近零的绿皮，更是不在话下。

　　之后是在早晨六点钟，亡灵军队出现的消息已经被绿皮们知道了。因而夜袭加成已然做不得数。在这种情况下情况下，战斗开始了。

　　一开始的时候，情况和斯维斯所预料的一样，骷髅部队组成的坚固阵线毫不犹豫的向前推进，弩箭平射，长弓抛射而枪矛如林，阵型如山。碾压，粉碎那些如同垃圾一样，任何防御功效都无法提供的兽人营地，并且将惊慌失措的兽人，哥布林们连续不断的绞杀。

　　战争中，斯维斯发现那些绿皮的身体素质的确好的惊人。他们的力道可以媲美人类中百里挑一的力士。他们身上结痂的硬皮，也足以媲美做工精良的皮甲。再加上近乎无穷无尽的体力，以及极端好战的性格。可以说这群绿皮肤的牲口天生就是适合战斗的种族——只是。

　　“只是适合战斗罢了。小打小闹，街头斗殴或者说别的什么。”

　　在吃惊了一小会儿之后，正牌子军校毕业的斯维斯，便发现了兽人最大最大的一个缺陷。那就是他们的身材——他们他们的脊背佝偻着，头几乎与肩膀平行，同时两肩膀太宽。整个身体呈现出一个倒立着的，两角角度极小的等腰三角形。好像猩猩多过像人。

　　这样的身材让兽人们即使是在肩并肩，紧紧的靠在一起的时候，身体两侧也会空出巨大的缝隙来——也就是说，绿皮兽人是绝对无法组成密集阵型，无法以超长枪或者盾矛这种武器，组成冷兵器时代最佳的步兵方阵。

　　这些兽人注定只能作为突击部队。注定无法组成阵列，注定在持久作战中，在胶着，密集的作战中吃亏。也注定无法适应防御作战。

　　当然，刨除天生的身体素质不谈。在精神层面看，兽人同样不是什么优秀的兵员。他们天生智商低下，性格散漫。情绪起伏极为激烈。这些白痴不会服从命令，甚至听不懂命令。

　　斯维斯完全无法想象这一批绿皮肤的野兽，聚在一起，听着长官号令，以号角，战鼓或者旗帜为讯号，前进后退皆有章法的样子……

　　碰上了这样的属下，就算指挥官孙、吴复生，也绝对的没辙。任何优秀的战术放在他们手里，都会变得一团糟。而最适合这些白痴的战术也就是没战术。或者再给它冠以一个“好听的”“学术性的”名词“猪突”。这样就完美了。

　　的确，猪突战术是最适合这些白痴的了。事实上他们的确饲养了一批野猪作为骑兽……

　　在被亡灵军队碾压了一会儿之后，兽人们开始组织反攻。而当先，作为前锋的，便是这群骑着膘肥体壮的大野猪的战猪骑兵。

　　眼看着一批兽人战士，骑着没有马鞍，没有马镫，只有一条缰绳拴在野猪嘴巴里。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战猪向着己方发起了冲锋，斯维斯稍感无语——那些野猪骑兵看起来的确很威猛，只是自残率实在太高了一点……在尚未冲到阵前的时候，兽人骑兵就自己跌下来了三分之一以上，眼看着就活不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的作用仍旧明显。

　　试想一下，一群足有一吨半重，皮革厚重的好像石头，獠牙尖锐的如同长矛一样的战猪集群冲锋的样子——如果这些野猪上面再骑乘了同样几百斤重，拿着简陋，但是份量足够的武器的兽人，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野猪骑兵仿佛摧枯拉朽一般冲入敌阵，所向披靡，他们折断了无数向他刺过来的枪矛，撞烂了正面骷髅士兵的甲胄和骨头，将周围的骷髅士兵也掀翻在地。

　　眼看着散落了一地的骨头架子，野猪骑兵们放声大笑，挥舞着粗糙的，斧刃的大砍刀，或者砍斧疯狂的向骷髅士兵们发动攻击。尽管这些武器粗糙的一塌糊涂，刃面钝的要死。但是在这些兽人的怪力作用下，它们仍旧是可怕的杀戮道具。

　　而同时，这些兽人的坐骑战猪也不甘示弱，张开大嘴，用恶臭的，带着口涎和大量细菌的肮脏牙齿啃噬着骷髅士兵们的腿骨。强大的咬合力经常能将骷髅士兵的小腿骨咬断。同时猛地摇晃着脑袋，用裸露在外的獠牙和铜皮铁骨的大脑袋撞碎它的敌人。

　　“快，锋利和穿刺附魔！”

　　眼看着阵型有进一步被破坏的可能性，斯维斯马上命令尸巫们为前线鏖战中的骷髅超长枪兵附魔。因为对方骑兵穿着的是皮革甲胄，而自身的皮肤也是皮甲性质的。同样，他们的坐骑战猪也是一层厚皮，所以斯维斯并没有命令附着“破甲”指令。

　　因为柔软，韧性，滑腻——这才是一套皮革甲胄起到防御作用的关键。而非硬度和坚固性。对付这种东西，“锋利”是最佳的选择。

　　很快的，刚刚还挥动砍刀砍斧，疯狂砍杀的兽人野猪骑兵和他们的坐骑遭了秧，被四面八方猛刺过来的枪矛刺成了筛子。兽人们或许临死也想不到，为什么在刚才软弱无力，根本扎不透他们的枪矛，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在料理了这群野猪骑兵之后，绿皮的攻势出现了一个空档。这也是对方指挥能力不佳的表现。在西尔凡尼亚的学院教学，以及军队中，都要求指挥官在进攻时做到攻势如潮，一波接着一波，从不间断。让敌人穷于应付，手忙脚乱来着。

　　好吧，对于绿皮兽人的指挥能力过于苛求，实在是一个很滑稽的事情，请大家不要在意。

　　而这个空档期间很好的被斯维斯利用了起来。在他的指挥调度下，整个亡灵军队的阵线，就仿佛是挖下一块的史莱姆一样，它快速的变动着身形，以骷髅士兵作为黏液，很快的，迅速的将被挖下的一块——也就是之前被野猪骑兵们冲垮的一段填补上。

　　很快的，亡灵军队再度恢复了严整，稳固的防御阵线。在这之后，绿皮们的第二次进攻也开始了。

　　数量不详，数量庞大，毫无组织性与阵型可言的绿皮，他们拿着长矛，砍刀——那些乱七八糟打造出的锋刃布满缺口，钝的无以复加。形状也与“笔直”、“弧线”完全无缘。而是布满了不规则的棱角。

　　这种粗糙到了极点的工艺，不要说以锻冶为生存方式的矮人，或者对艺术有着病态追求的精灵——就算是最粗鄙的人类的最笨的铁匠学徒，恐怕也能制造出比那更强，更好看的东西来。

　　“单体战斗力很强，但是组织度和战术都糟糕的一塌糊涂……只是，数量太多了。”

　　望着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头的绿皮兽人的大军。斯维斯产生了一股无力感。因为没能很好的利用野猪骑兵冲锋，造成的阵型上的破损。所以兽人的主力部队想要击垮亡灵的阵线，可以说是非常困难的。

　　斯维斯的指挥能力虽不算强，却也不差。在他的指挥下，亡灵军队且战且退。整个阵线如同一个有机的整体一般，缓慢的，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水一样一点点变形，一点点后撤，却不会留下一点点的破绽。

　　然而还是不行。

　　因为数量太多了。

　　在打退了对方几次攻击之后，斯维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将放飞了一只兀鹫，同时释放了“视觉共享”魔法，以便彻底观察整个战场。

　　这一观察，斯维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后悔了。一是后悔自己出城野战，而是后悔没听瓦雷德的话进行夜袭——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令他震惊，令他终身难忘，甚至在午夜做梦梦到后，会猛地惊醒出一身冷汗，然后睡意全无的场景。

　　那些被激起了战斗的狂热的绿皮兽人怒吼着，用他们的语言发音，那么就是“沃——”而如果用标准的南方通用语来书写，那么形容这个声音，同时也是形容绿皮兽人“战争”的这种形态，这种疯狂的进攻，还有一个专门的，形象的，粗俗的并且让人目瞪口呆的词汇——

　　“Waaaaaaaaaaaaaagh！！！！！”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