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另一种形式的战斗

　　溃逃了，果断的溃逃了。就算是曼德瑞德公爵说的话再好听一百倍，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帝国军士们也只有溃逃着一条路了。果然什么荣耀，信仰，自由之类的，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啊。

　　然而，对方溃逃的这种情况，也在亡灵军队的指挥官雷斯特计算之中。他并不打算放过那些敌人。接受他命令的另外五个先后赶来的师团拦截住了对方的逃亡路线，然后便是又一场屠杀……

　　四天时间，十万对十万，西尔凡尼亚的先锋军以极其微小的代价，将它的对手彻底击垮。参与这场战役的十万帝国骑兵，阵亡者超过八万人，余下的是足够胆小，也足够幸运，能逃得掉的家伙。或者在最后一刻哭号着投降，被收拢起来的残兵败将。帝国军，这一路被马格努斯寄予厚望的军队，至此全军覆没。

　　同时，这场战役的结局也表明了，马格努斯想要击垮亡灵前锋，挫伤亡灵大军锐气的战术宣告失败。在得到消息之后，这位帝国皇帝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除了这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让他觉得异常难堪的讯息，就好像指着他的鼻子在骂：“你这个傻哔！”一样，狠狠地刺伤了皇帝陛下高傲的自尊心。

　　瓦雷德·冯·卡斯坦因，这位被皇帝视作威胁超过末日领主艾查恩的，毕生最大对手的恐怖存在离开了主战场，不知去向——还有比这个更讽刺的吗？还有比这个更侮辱人的吗？当时马格努斯在听到对面，那个混蛋传令兵兴高采烈地说出这个消息之后，就一气血上涌，好悬没有气得晕过去。

　　耻辱！再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了！当马格努斯拼了命的思考，大脑全力开动，想要找出击败他“毕生大敌”的时候，他的“毕生大敌”却若无其事的离开了战场！那种感觉，那种被轻视了的感觉，那种“我把你当做毕生大敌，你把我当狗屎”一样的感觉，是个人都受不了。

　　而更让马格努斯受不了的，还有目前的战局……除了曼德瑞德公爵那十万人的军团全军覆没之外，他派遣过去，迂回到了西尔凡尼亚主力面前的那四十万大军，被诺德兰公爵“勇敢者”阿迪尔所率领的那支大军，被失去了瓦雷德的亡灵军队打得满地找牙。

　　这可以说，是的的确确的证明了瓦雷德将马格努斯当成一堆狗屎，是一个非常正确的事情。毕竟他还没出手，马格努斯的两路大军已经被打得稀里哗啦。

　　比起你重视的敌人蔑视你更加让人气愤的就是，你意识到了对方的蔑视是正确的……

　　在想到这一点之后，马格努斯真的气晕过去了。

　　天可怜见，瓦雷德虽然自视甚高，如今的性格，说好听一点是轻佻促狭，难听一点就是混乱邪恶。虽然没有到达他那位老师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的变态等级，但是也差不多了。不过他做出这种事情来，真的不是因为马格努斯所想的那种恶劣心理，而是真的出事了。

　　在奥斯特马赫南部，距离前线非常接近的地方。一座被吸血鬼们征用的，某个帝国大贵族的乡间豪宅内。豪情壮志的要征服世界的西尔凡尼亚大公，平静的躺在属于他的房间里。一众与他有着特殊关系的女孩子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

　　从七月下旬到现在，这位妄想征服世界的疯子，已经昏迷了大概五天。那是毫无征兆的，毫无病症的，莫名其妙的晕厥。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床铺上的他呼吸均匀，面色平静，身体也没有任何一点疾病，受伤的痕迹。

　　但是就是昏迷不醒。

　　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西尔凡尼亚一众人等，有一个算一个都群策群力，拼了命的用各种方式救治瓦雷德，期望能够将他唤醒。

　　但他就是昏迷不醒。

　　后来吸血鬼们感觉，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这位公爵说不得会被折腾死。吸血鬼们无可奈何了，只好将瓦雷德放到床上照顾着。同时，前线的军事行动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了。这也给了诺德兰公爵阿迪尔喘息的机会。

　　五天时间，伊莎贝拉，爱丽丝，安妮，莉莉娅，崔西，艾尔莎和玛雅七个人都聚在瓦雷德的身边。一开始女孩们还想要用轮班的方式节省体力。一个星期一轮什么的。

　　但是很快的，从第一天开始，女孩们便明白了这种方式无法执行——在瓦雷德变成这种状态的情况下，她们根本对他放心不下，完全不想要让自己的视线离开他哪怕一秒钟。

　　于是，最后，情况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不过，在担忧以及悲伤的同时，女孩们心里还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点喜悦。那是因为瓦雷德这个可恶的家伙再不能说话，再不能动，再不能因为他的雄心壮志，因为政治和军事，因为战争以及政府运作而离开她们的喜悦。他只能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接受她们的照顾。他从没有像是现在这样需要她们。

　　对于追求爱情多过其它一切，却很悲哀的爱上了一个君王的女孩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她们中绝大多数都会期望，这种时光能够维持的更久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永远。

　　当然，既然前面说到了“绝大多数”，那么自然也就有“一小部分”。如果仔细看上文的话，大家就会发现照顾瓦雷德的女孩之中少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便是那“一小部分”。

　　凯蒂·歌罗西亚。瓦雷德的忠仆并没与在场。她也并没有其她女孩子那种柔软的，感性的理想。作为被瓦雷德无数次改造，调教过的，精神扭曲的异类，尽管凯蒂对瓦雷德，有着不逊于任何人的爱意。但是她的思想却与其她女孩完全不同——主人的意志便是自己的意志，主人的理想便是自己的理想。没有自我意识，没有属于自己的理想与愿望。有的只是附属于瓦雷德·冯·卡斯坦因的，扭曲的，混乱的，同时异常坚定地伪信念。

　　不过，尽管是附属品，尽管是混乱而且扭曲的伪物。但这种东西，已经足够支撑着凯蒂继续战斗下去了。

　　与其他的神仆战斗下去。

　　金黄色，白色，闪亮，刺眼……在这无尽的光明之中，伸展着三对银灰色金属羽翼的凯蒂·歌罗西亚以一当千，冷酷无情的屠杀着如山如海一般，源源不绝的敌人。

　　她伸展着金属的羽翼，那羽翼宛如利刃一般，毫无阻碍的切割着那些披挂金光闪耀的，布满了绚丽花纹的全身板甲的高大敌人。她再随手一挥，畸形扭曲，棱角分明的巨大银灰色利刃便会出现，刺穿一切。淡金色的血液仿佛暴雨一样不断抛洒下来。

　　有些时候，如果敌人太多了的话，那么她便会启动身体内的最终决战用兵器，而后银灰色的光芒便会以她的身体为中心，迅速扩展开来。随后一切化为虚无，全部敌人都化为最基本的粒子状态。肉眼不可视，极目眺望，再没有任何生物存货……不过很快，更多的敌人便重新填充过来，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这种状况已经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了。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她杀死的敌人恐怕已经超过了七位数。但是在这种异常的状况下，这个数字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过仍旧需要继续下去，无论是她，还是她的敌人，他们都不是能够完结这一切的人。尽管奋力的拼杀，制造出了绝对震撼的效果来。但是实际上，她们的身份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只是棋子而已。

　　“你有一个很勇敢的仆从。”

　　那是一个将融合了温和与威严的，无与伦比的君王的嗓音。让人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地，向他献上永恒的忠诚，生命乃至其他一切。这是一个充满了领袖魅力的天生的统治者。披挂着金色板甲，黄金王冠的他将尊贵与勇武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正义，勇敢，无私奉献，虔诚与忠诚……几乎所有的，一切的形容人类道德品质的正面形容词，都能够从他的身上感觉出来——没错，是感觉，并不是听，看，触碰或者气息，而是“感觉”。

　　不过，这一切都完全无法打动坐在他对面，如冰霜，如钢铁，如……秩序一般的年轻人。他用一种略带讽刺的语气对他的对手说道：“您也有一批非常勇敢的仆从。”

　　这话语搭配上凯蒂虐杀一样的战绩，显得无比的讽刺。不过坐在他对面的强壮的老人，看起来却并没有任何气愤，又或者恼怒的情绪。平静的仿佛幽谷中的湖面一般，不起一丝波澜。

　　他们就这样对峙着，对峙着……就好像他们在这五天时间来所做的一样。没有谁愿意先开口。当然更没有谁想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