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绝园

    bgm：Tempest（大岛）


    阿克昏昏沉沉地来到学校，心里还在想着昨晚的梦，妹妹对自己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会长好。”有男生看到他，和他打招呼。


    “你好。”阿克勉强露出微笑，他实在有些累，自己的事情都没考虑清楚。


    “会长好。”那个男生又重复了一遍。


    “嗯，我知道。”阿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会长好。”那个男生继续这么说。


    “额。。你怎么了？”阿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会长好。”


    “诶？。。”


    恶作剧吗这是，跟我?


    “会长好。”男生的身体的兀地激烈颤动起来，仔细看，目光非常呆滞，嘴皮哆嗦。


    “会——长——好。。会——还——脏——号。。会——”


    他已经话都说不连牵了。，就像出了故障的机器。


    “喂！你到底——”


    ——“会长好。。会——长好——”


    就在这时，阿克的眼角余光扫到周围又有几个学生围了过来，他们同样奇奇怪怪的地念叨着“会长好会长好”简直跟中了死循环病毒的计算机一样。


    “你们。。冷静一下，请让一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克感觉大脑稍微清醒了些，他拨开人群，向着自己的教室跑去。


    阿克边跑边向身后扫了一眼，发现几乎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人都在向自己走过来。


    来到自己近前的，不会来伤害攻击自己，偶尔有挡住道路的也可以拨开，不会造成太多阻碍。


    不过眼前的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这让阿克有些担心现在去教室是不是一件正确的选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事会吗？还是学生会的阴谋？。。不管了，现在回头就哪里都去不了了，现在只能先去教室，如果鹊在的话，大概还能稳住局势。


    阿克拨开人群，穿过向他涌来的人流，飞奔过走廊，迅捷地爬上楼梯，当他从楼上向下看的时候，发现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向他涌来，里面有学生，也有教职员工，甚至还有很多其他工作人员。


    简直和丧尸潮一样。


    仿佛整个学校所有人都来找他了。这番情景令他头皮发麻，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只要能找到鹊的话。。。一定。。


    阿克好的，前所未有的快，他来到教室门口，深深的吸两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眼神也恢复了些冷静。


    平常这个时候鹊应该已经在教室了吧。


    “吱嘎——”教室门被打开的声音似乎前所未有的?响亮和刺耳。


    教室里很安静，除了失踪的那些个，其他的学生全都到了，他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手放平在桌上，讲台前还站着老师。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他，动作一致天生呆板，虽然外貌各有不同，但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是阿克没管这些，他注意到鹊的位置上是空着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失落，还有带着庆幸。


    虽然早就有所预感，不过，果然不在吗？不过鹊没变成那个样子，也算是幸运吧？。。不，我担心他干什么，所有人都出事了，他也不会出事啊。。。


    如果没有他在的话，事情就更难办了，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啊。。。鹊，不会是你捣的鬼吧?其他人真的做得到这种事情吗？或者是那天晚上那个西装男的同伙?


    想到这里，阿克苦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妹妹失踪了，自己心力憔悴，工作又忙得焦头烂额，竟然没有把这件事情去问问鹊。


    现在该怎么办啊？


    阿克叹了口气，想来这段时间自己叹气的是次数，是一生中最多的了。


    他苦笑着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学生们的视线也重新看向黑板。


    现在如果他到外面去，肯定就扎在人堆里出不来了。虽然这些同学似乎也不大正常，不过至少没有围到我旁边来“会长会长”地叫。


    。。而且如果真的有人要对自己做什么的话，这种阵容自己无论怎么逃也逃不掉吧，还不如静观其变。


    即使是此时颓废的阿克，大脑依旧保持着冷静和清醒，并且积极地思考着破局的方法，这就是一种资质和才能。虽然已经不被鹊看好，但世上有很多疯子疯起来连自己都骂，他的观点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上课。”老师的声音在寂静得不正常的教室中响起。


    “同学们好。”他照本宣科地念道。


    “老师好。”除了阿克外的所有人都齐声回答。


    正当阿克准备坐下的时候，他刚刚弯下腰，就看到周围人没有坐下，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同学。。—们好。”老师声音变得嘶哑。


    “。。老师。。好。”学生的回答不再整齐。


    。。。一个个就像是已经老化的机器，做着重复的作业，反正同样的错误，无法进行到下一步。


    他们已经结束了，他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阿克没来由的这么想到。


    他们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音调极低，听来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不适感，到了后来已经听不见了，因为他们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啊啊，我早改知道的。


    阴影。


    学生和老师都变成了纸片一样的直立阴影，那不是人类的质感，高大扭曲边框粗糙的身体，像小孩子胡闹的涂鸦一般的身体构造，一张张惨白的面皮，一身黑色不见底的眼睛。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最荒诞无稽的东西。


    。。。我真的。。早该知道的。


    阿克沉默着，全身冷得可怕，腿有些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他径直来到窗边。


    窗外是成千上万的直立阴影。有少部分正在变成阴影，那样子，就像在残忍地深深的褪掉自己身上人类的外皮，从人类被转换成另外一种，不可名状的事物。


    但外皮终究是外皮，如果本质已经被改变，那么外皮就这么就会有脱落的一天。不是说人都是依爱，都能够成为神，从而彻底改换掉自己的外皮和本质。这里几乎没有人拥有这种资质，即使有现在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阿克的脸上划过两滴泪痕。


    他在笑，笑的声音越来越大，笑得想要发狂，眼泪流进嘴里，陈深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好像在痉挛。。。。让人越发觉得他凄惨无比，同时背脊发凉。


    怎么会。。这样。。我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但是。。我。。啊啊啊啊啊！


    原本的冷静早已不翼而飞，阿克的脑中只剩下不可抑制的沉痛，悲愤，愧疚，还有疯狂和混乱。


    。。我的确喜欢他的妹妹，没错，我爱我的亲妹妹。。。但是，即使这种事情，比不上他妹妹的一根头发，比不上她半句温暖的话语。。但是啊。。


    但是。。我当时说的也不是假话啊。。


    在面对学生暴乱的时候，在面对嗑了“咖啡”的已经暴走的一群学生的时候，在那明媚有如黄金一般的阳光之下，阿克曾经开口说。


    ——“我最喜欢你们了。”


    。。虽然跟妹妹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这终究不是逃避的借口。


    鹊曾经一度认为他拥有“王”的资质。


    贤王会为了他的子民而存在，而奉献一切。


    暴君则需要他的平民为他而存在，为他去死。


    但是阿克现在两个都不是，因为没有哪个王会，或者说能够，亲手杀光自己所有的子民。


    而且。。柠檬。。我。。


    阿克嘴唇哆嗦地呓语着，就他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在说什么，在想什么。


    阴影一样的介质从他的脚下开始蔓延出去，或者说以他为中心，世界开始逆转，开始被修改。世间万物的规则都在被飞速地改写，只是顷刻间，就覆盖了整个城市的范围。


    随后，人，虫子，飞鸟，猫狗，街道，房屋，餐盘，食物，手机，电脑，桌椅，但是大地和天空，天空上的云朵，太阳的色彩。一切的一切都被阴影覆盖，蒙上了不祥的色彩。


    灰色在蔓延，灰色在暴走，灰色在疯嚣，灰色在沸腾。灰色在将一切带向终章。


    人们惊慌地尖叫着，车祸接连发生。但是他们没有立刻变为阴影，城市的房屋和街道也只是在进行着慢慢的转化。


    他们视野中的世界变成了黑白灰三种颜色的怪异，神秘正在使他们的理解迅速崩溃。


    “呐，鹊。已经开始了吗？”依爱飞在高空中，她的身旁悬浮着穿着“彼方”的鹊。


    “是啊，是啊，你看我没有骗你吧？”鹊开心的拍手称快，单纯得像一个吃到了棒棒糖的孩子。


    如果说事情即将开始的时候，他还有那么一丝忧虑和危机感的话，看到眼前看到壮丽而不可思议的场景，那点危机是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觉得事情一下子变得无比的好玩和有趣。


    只看他脸上肆意而神经质的笑容，就知道他最近怕是都没有吃药。


    “真正的异变才刚刚开始，恐怕阿克自己也始料未及吧?。。就是不知道没了他妹妹会的事情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都会死吗？”依爱静静看着脚下的城市。


    “嗯，难说。不过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至少现在不会产生实质性的危害，至少没有被被静止。。。。嘛，这点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预料?”


    “呵呵。。”鹊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他们这是受到了波及，不过完全被转化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趁着还能动逃出影响范围，那么连后遗症都不会有的，这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依爱抬头看向上方。。


    下雨了。


    但黑色的雨滴，像是被墨水浸染过的，或者说偏灰色更合适。


    像是眼泪一样，淅淅沥沥。


    淅淅沥沥。


    惆怅有似叹息。


    莫名的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