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切

    bgm：Duvet（铃音）


    “一切”是什么?


    给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释。此间的“一切”泛指所有事物。


    全部，统统，所有，完全，悉数。


    再进一步而言，鹊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每个能感应到的人都千真万确感知到的某种东西。


    杯茶，画，花香，清风，明月，炎热，寒冷，沙发，故事，观念，精神，信仰，灾害，苦难，未来，过去，现在。


    所谓“一切”，这是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无所不包无所不有的万物。柠檬震撼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之前说的话大有问题——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可以用“庞大”来形容的资讯和信息，量了，这甚至都已经不能算作是单纯的资讯集合体了，之前自己看到的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那只能算是白纸上的二维生物看到的三维生物在白纸上留下的一个指纹，然后错误地把指纹当成三维生物。


    那是压倒性的不同，其中差距不可以道理记。


    当某种资讯，某种信息复杂和精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边成为了它所记载的实体。


    比如要记录一个原子中多个电子的运动轨迹乃至整个原子中每个部分最细微的运动。虽然这么说基本无法做到，但是，一个跟它完全一模一样的原子，才是最好的记录，而除此以外，不管用任何方式来记录下这种变化，其内部精细的整体结构这都是有偏差的，因为还是不同存在。


    往大里说，如果不是记载一个原子的完全运动方式，而是整个银河系的所有原子运动方式，难道能考所谓的人工电子器械之类的完成吗？那些电子器械同样是由原子组成的，想做到完全的记载根本不可能，因为银河系相较于电子器械是一个大得多的信息载体。而要记录下同等的信息量所需要的载体，其所需要的承载力的最低限度，就是和表现出该信息的本体完全一样。——否则就只能向超级电脑那样，依靠自身压倒性的信息承载力和所谓的“细分精密化”来千辛万苦地记录下仅仅一个原子的完整运动状态。


    最好的记录就是复制，一模一样的复制代表着完全的再现，不是重塑，不是记忆，而是复制，真正细致入微，无不相同。


    言归正传。


    鹊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特质，其完全的不加掩饰的信息量，已经不能用“庞大”，“幻觉”之类的智慧，来掩饰搪塞了，因为那就是真正的“一切”。


    。。至于这个所谓的“一切”是否完整，柠檬自己也不清楚，甚至都没有分辨的方法，但单从现在的规模和自己的预感来看，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我闯祸了。。哥哥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一切”以一种非实体的方式蔓延向四面八方，肉眼中能看到的就是由可见光组成的各种色彩，各种图案画面，一个个发生在某地的故事。


    无所不在，无所不有，是一切的同时也凌驾于一切之上。


    正在向城市外围逃跑的人们，突然发现原本灰色的世界正在出现色彩，但并不是恢复原来的色彩。


    “咦。。啊！这。。”


    “呜呜呜。。。”


    “呃啊！。。”


    “唔额。。你。。”


    那些感知到了“一切”的城市居民“看”遇到了一幕幕从未见过的情景，“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或者说他们正在经历一个个非正常的世界。


    理智早已崩溃，精神成为累赘，每个人都像是时光长河面前被随意冲走的沙石。


    一个个人从原地消失，毫无反抗地，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反抗这种概念地融入到“一切”之中。而在这种同化吸收的过程中，“一切”中的某些部分开始尝试着在现实中具现化。但是由于即将现化的存在实在太多太多，以至于互相冲突，都在十彩的光华中飞速地消弥。


    柠檬离鹊最近，受到的影响最大。不过身为今天的他，修改的力量也的确强大，竟然苦苦支撑了五分钟。可惜本来就大限将至，柠檬最后看了一眼自家哥哥离开的方向，眼中满是无尽的柔情与爱意。然后她放弃抵抗，直接融入到了“一切”之中。


    原本城市中的沙石，草木，泥土，楼房，各种物件，乃至人类自身，空气中的每一个粒子，全部都混入到了“一切”之中，如果从远方看去，那就像是一个球形的。巨大虚空洞正在形成，并且还有逐步扩大的趋势，在中心点的周围到球体的边缘，几乎中间原本的一切都无影无踪。


    “一切”正在本能地尝试着具现化，它自身并没有这种意识，只不过是自然而然的变化罢了。


    不管怎么具象化都很难完成，因为可以利用的空间太少，可以在短时间内形成，实体的信息量实在太多。这就像在就一个字节的空间中解压十万TB的压缩包，本身这种事还能得到执行的可能就很是荒谬了。


    然而就算是这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是冰山一角，沧海一粟。相比于外界所谓的“一切”，鹊内部一直压缩着的试图释放出来才是真正的大头，却被拥堵着一直无法出去。


    十分钟以后，整座原本的城市都被“一切”所吞没，以鹊为球心，城市的纵深为直径，形成了一个可怕的球形空洞，天空中早已不再落下黑色的雨滴，灰色的世界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城市边缘的草地上有所残留。整个城市地界完全消失了。“一切”像是在弥补世界的空洞，将一切渲染上不同的色彩，而像是黑洞一般的在吞噬。


    球形的“一切”已经将里面的东西都吞噬殆尽，除了最开始掏出城市那群人外，不甘心地留下来观望（作死）的和那些真正来不及逃走的人，全都消失不见，甚至完全找不到他们存在过的踪迹。


    应该说起来这也不能算是屠城。这不是出于鹊的个人意志，但重点不是这个，因为鹊那个丧心病狂的混蛋，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不介意这么做。而是因为本来人类也是从“一切”中诞生的一员，和草木沙石毫无区别。从象征意义上来说，也不见得有多么不可替代，因为所谓智慧也不过是表象，内里还是原子互相作用的产物。


    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外界的“一切”在堵着里面的，或者说里面的不想出来，总之，在吞并了这个城市之后，“一切”扩张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虽然还有增长，不过比起之前根本不算什么。


    小依在城市外的地下基地蹲坐在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麻袋发呆，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鹊告诉他不能打开这个麻袋，否则晚上会有鬼在那里踹你床底下吓唬你，小依平时就最怕这种事了，所以根本没有去打开，也没好奇的心思。


    何等滑稽的情景，知情者几乎全部死绝。不知情的小依身处险境却一无所知，反倒好好的，阿克前一刻就快要被杀掉，后来昏迷辗转，竟然到了安全地带，不知不觉间躲过一劫。。不得不说运气真的是很玄妙的玩意儿。


    至此为止，真正从鹊里面跑出来的“一切”比起总数根本不值一提。


    外界的“一切”中少数的几个存在竟然开始顶着周围的压力具现化，似乎是因为它们本身具有的压倒性的存在感，与周围的其他存在拥有着完全不同量级的承载信息。


    偌大的球形空间中，能够做到具现化的只有寥寥四个伟大的存在，即使在“一切”中也显得非常独特，具有某种凌驾性，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跨出了“一切”的范畴。


    一本书，黑色封皮上面记载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书翻开着，书页中间放着一副眼镜眼镜的样子和班长林的眼镜有几分相像。镜片泛着冷光。闪烁着支持与理性的色彩，仿佛通晓世间万物。


    一对血红色的羽毛翅膀紧紧地收拢起来，像是属于某种鸟类，从翅膀的缝隙中透出某种无法言喻的目光，并非是带着侵略和威胁，也不是阴影和绝望，而是某种更加耐人寻味的东西鹊在说到命运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一个粉红色的圆环，似乎在倾诉着某种情感，一边说着某种温柔的语言，能够感化一切顽固的黑暗，将希望之光送到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圆环的周围是一对环绕着的羽翼，同样是粉红色，美丽精致得令人心醉，和依爱背后的那只很相似，只是后者小巧些。


    一个阴影一样粗糙的人形生物，边缘粗糙，像是顽皮孩子的胡乱涂鸦，细节处无法看清。“它”被一条条银色的锁链残忍地穿过身体的各种关节，像粽子一样绑在一根木质的巨大十字架上。让人想起阿克的阴影。不过后者只是单纯的阴影，这个东西却散发着无与伦比不可理解的邪恶意志。


    然而突变陡生，


    就在这时，时光停滞。


    “一切”都被冻结。


    一根真正称得上通天彻地的光柱从天而降，虽然这么说，但具体而言这道“光”并没有时间和空间上的概念，只是逃出城外的普通居民眼中是如此。


    光柱的直径正好能够将“一切”覆盖住，那像是在净化，在消除某种影响。


    完全的抹消，分毫不剩，柠檬的修改与之想必就是在过家家。


    无声无息，没有人能够理解眼前的一切，这已经不是信息承载量的问题，而是根本无法承载，没有承载的基础，完全不匹配，完全不搭调。二维的东西能够感知到三维，因为三维在二维上有投影，这就存在着极少数信息被记录的可能，比如警方可以通过纸上的指纹找到案件凶手——但是三维之于一维呢？


    完全的否定，


    完全的不可理解，


    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


    什么啊这是?


    ——“一切”被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