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荒界行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风平浪静

    一轮烈阳自迷蒙的云层之中展露而出，在殷红朝霞的掩映之下，阳光也就从云层的缝隙之中挥洒下来。远远的看上去，这样的光景就仿佛是有无数条巨龙藏匿在云层之中一样。


    毫无疑问的是，那些巨龙现在都在齐齐的喷吐出金色的光华。这光华是烈阳之辉，它们经由云层集聚在一起，便也就使得正片光景看上去，是一条金色的瀑布。


    而就在那残缺不已的天穹之中，还有着一道道洁白的光纹在肆意的蔓延着。正常的状态下，那些光纹并不会轻易展露出来，这些光纹在正常的状态之中，是若隐若现的。


    而它们的分布也并非是毫无规律的，在这个时候，站立在大地之上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刻意的去看，无论是谁，只要眼力正常，便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这光纹展露出来的部分规律。


    不过正是因为有这些若隐若现的光纹存在着，这片因为饱经战乱之风霜的土地，才终于有了一种即将就要复苏过来的感觉……这里是苗疆，一个已经死了，却仍可以复活的地方。


    短短几年的时间，苗疆原有的文明便全部都消失了，因为一个疯狂的人，那些曾经辉煌的文明全部都消失了，陨落在那些蛊虫构筑而成的虫海之中。


    而现如今，这虫海已然是一片真正的海洋了。它看上去一片漆黑，虽然苗疆的大地已经有光明重临，可是实际上，这漆黑的海洋并没有完全消失。


    它仍旧存在着，时而有微波荡漾，时而又变得平静无比，仿若黑玉。可是，自从杜青真正陨落，自从苗疆恢复了平静，自从镇魂狱的生灵被打回镇魂狱，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别看这漆黑的海洋还存在着，也蕴含着可怖的力量，可是实际上，它一直都在消失。杜青是唯一一个能够将它彻底掌控的人，可是他已经陨落在白夜的杀招之中。


    从那个时候，这方黑色海洋便彻底失去了掌控。而这其中的力量也就成了无主之物，正在演化的神通也是自行停止了运转，由此，镇魂狱的生灵便已经初定败局。


    不过这黑色的海洋虽然失去了掌控，可是任何一个荒界生灵，却是都没有想过，要去将这方黑色海洋给重新掌控。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漆黑的海洋给了他们一个可怕的印象。


    在妖族的认知里，这漆黑的海洋就是敌人的手段，虽说当下已经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可是他们不去动用手段，去将那黑色海洋彻底毁灭，对于这黑色海洋来说就可以算是好事了。


    而就算是思维一向多变，一直对同一个事物有不同看法的人族，在这个时候，对这黑色海洋的认知也是无比清晰的。在人族看来，这黑色海洋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毫无疑问的是，这漆黑的海洋只会掠夺活物的生机、血肉……乃至于是一切可以掠夺的东西。而这漆黑的海洋，也的的确确只能带给人无尽的灾难。


    这样的存在，到底要以怎样的视角去看待才会将其看做是修行之路上的宝物、机缘呢？人族的修士们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但是他们也不会刻意的去想。


    这些年来，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将成为他们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印记。不过回忆起来，不过这段回忆却是一段实实在在的梦魇，轻易不可回忆，一但想起必然就是难以忘却。


    不过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劫终究还是已经过去了，整个荒界，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通通都已经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普通的人，生活却是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可是那些实力恐怖的人，却是很少能够置身事外了。这场劫毕竟还是关乎于整个荒界的命运，所以这座用来封印那条路的阵法，也是无比重要的。


    正如白夜和人族在谈判中所取得的成果那样，这座法阵还是成型了。它耗费了数不胜数的修行资源，再加以妖族秘法和人族秘法才被创造并且布置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这法阵俨然成为了一个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不敢去轻易破坏的法阵，这同样会是史无前例的事情，而这事情却是已经成了定局。


    至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之内，这样的定局是不会被改变了。而这也正是白夜要的结果，这个结果得到了整个妖族的支持，但是在人族那边，却是得到了众多置疑不满的声音。


    可纵然有这样的声音出现又能如何，未来的局面摆在眼前，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够直接关乎到这局面的细微变化。如果他们选择了其他的解决方式，那么局面可能就不一样了。


    再三确认之后，在人族和妖族都已经确定了这法阵将不会再出任何差池之后，两方的人马也是相应的接连离开。而白夜却是并没有选择和毕方他们一起回去。


    在这个时候，白夜选择留在苗疆。不过白夜倒不是不会回去，而是选择了以另外一种方式离开。白夜并非是不回去，他只是要将回去的路当成是一条修行之路而已。


    自往生以来，在修行之路上走到现在，白夜已经积累了太多疑惑。另外一半灵魂这种说法，现在已经从一个猜测转而变成现实。而到了现在，元屠阿鼻二剑却是彻底老实下来了。


    它们刚刚和白夜相遇时，白夜其实是没有多少能力抗衡它们的。毕竟那个时候的白夜还太弱小，并没有多少有效省力的手段能够镇压它们，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在刚刚相遇的时候，白夜能够得到它们的认可，那原因之中，一方面是因为白夜是楼兰语的弟子，而它们的身上又有楼兰语设下的禁制。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白夜自己。


    这两把剑是拥有剑灵的，而且经历了无尽沧桑之后，剑灵的智慧更是深不可测。它们又不是毫无眼界之辈，自然能从白夜的身上看出白夜的潜力。


    然而这些都只是白夜展露出来的资本，对于这两柄凶剑来说。纵然白夜有万般方法能够让它们折服，它们也未必会是真真切切、真心实意的折服。


    它们自是剑中强者，自然应该去匹配相应的主人。若是没有那些因素的话，白夜要使它们折服，也仅仅只需要做到一件事便足够了，那便是展露出绝对的实力。


    然而现在，它们是真的为白夜所折服了。


    而且这种折服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因为它们现在才发觉过来，白夜的真正恐怖之处。以前的时候，它们曾想要跟白夜建立契约，直接与白夜建立起最为深刻的联系。


    可是他们失败了，因为那个时候的白夜只有一半灵魂是清醒的。而他的另外一半灵魂，也就是青帝，还处于沉睡之中。元屠和阿鼻可以看出这件事，却无法解决这件事。


    因为这就是白夜自己的事，他的另外一半灵魂什么时候会苏醒，又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苏醒，苏醒过来的意识会不会把原来的意识取而代之……这种种问题，都是未知数。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白夜亦是青帝的消息它们也知道了。而且，就算是白夜重瞳世界之中的那些人因为他的蜕变陷入到了深度冥想之中。


    甚至是墨夜雪和白酥酥都沉睡了，它们也依旧清醒，而且是自始至终的清醒。不过它们在当时可看不到白夜所看到的那些东西，它们仅仅是能够听到，白夜与他自己的对话而已。


    实不相瞒，那个时候，元屠和阿鼻二剑觉得这一幕是足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虽然它们并不会这样，可它们也是震惊无比。足足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这信息完全消化。


    而青帝到底是什么人，它们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虽然说，楼兰语在世的时候，它们两个是真的瞧不上墨承那个小子，可它们也不得不承认，墨承到了后来也的确算是一个人物。


    至于青帝，比起墨承，甚至是比起楼兰语都是丝毫不差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他们的灵魂融合到一起居然才会是一个完整的灵魂，而现在整个灵魂也才算是刚刚苏醒而已。


    白夜身上的这种状况，其实完全就谈不上什么夺舍一说。也许是他的灵魂太过于特殊了吧，以至于一分为二，看上去也可以是完美无缺，而这灵魂所成之人成长起来更是至强者。


    可那是一分为二的情况，严格来说，那两个灵魂其实都是不完整的，尽管那种不完整谁都看不出来。而现在那灵魂合二为一了，终于完整了，另一半灵魂也终于彻底苏醒……


    这，实在是一件大事。至少对于白夜自己来说就是这样。他并非是被青帝以类似于夺舍一样的方式入侵，因为青帝与他本就是同一个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青帝苏醒了，也只是为白夜带来了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而已。这种概念理解起来，其实就和白夜曾经轮回了一世，然后成为了青帝经历了辉煌的一世没有任何差别。


    而在蜕变之际，白夜就已经将这种落差接受的差不多了。可是到了后来，当白夜结束了一场又一场大战之后，他才猛然发现，青帝为他带来的不止是力量。


    青帝为他带来的还有一世因果，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疑问，比如对道的理解。这些种种，一切都需要白夜去慢慢的接受，都需要白夜在修行之中明悟。


    然而此刻，白夜就行走在那漆黑的海洋之中。那些黑水皆会因为他的到来而自行分散而开，进而形成一条路。路的两边尽是黑水构筑而成的屏障，足足有百丈之高。


    然而实际上，这些黑水却并非是分散而开的，而是因为白夜消失的。尽管升起来的黑水看起来更像是屏障一样，可是实际上，白夜身上的可怖力量，更像是某种屏障一样。


    然而实际上，白夜的力量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些黑水的克星。在融合了青帝意识，并且经历一场完全蜕变之后，白夜已经从他自己的身上获得了太多原本不曾被他发现的东西。


    这众多的东西之中，就包括了他现在的力量。白夜现在的力量并非是有多的正气浩然，但它却是真真切切的一种无上的、崇高的一种力量。


    那些黑水说白了就是由那些蛊虫蜕变而来的，它们的本质，就是将那些蛊虫的本质无限放大，并且更为纯粹的本质。而白夜，本身就对那些蛊虫极为克制。


    现如今，两者虽然都几次经历蜕变，可是白夜的蜕变却是更为彻底也更为可怕的。而白夜现在之所以要在这残余的黑水之中行走，则完全就是因为，他想起了杜青。


    他这一路走来，曾经遇到过许许多多的对手。自他以往生这种方式重生以来，他所遇到过的对手，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让他感到无聊的，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过于让他失望了。


    可是杜青不一样，在白夜这一世的所有对手之中，他的表现已经足够惊艳，能够让人生出眼前一亮的感觉来。尽管他也是一个失败之人，可是他所行之事终究还是轰轰烈烈的。


    所谓灵魂尽灭、身死道消，其实就正是杜青的下场。只不过他的一缕残念还是被白夜给保留下来了，与这道残念一同被白夜保留下来的，还有莫德甘卿的断魂。


    白夜击溃了他们的一切准备，凭借着不朽的意志和可怖的实力，白夜一直都在变强，一直都在蜕变着。到了最后，白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赶尽杀绝。


    他这样的做法其实还是比较危险的，因为就算是白夜也无法断定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他虽然留下了那两道残念断魂，可是他也留下了后手。


    白夜并不希望自己在未来的时候会突然多出来两个莫名奇妙冒出来的敌人。可是他同样希望，那两个真心视对方为挚爱的家伙，在最后的简短时间里能够看清所有。天道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他现在无比清楚。


    …………


    pS：今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