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7章 兴师问罪
“爹，林凡那个窝囊废捣鼓出个农具，我都说不上叫啥名儿。但那玩意儿可神了，又方便又快，打场那一套麻烦事儿都省啦······”
林贵一边比划一边解释，林满仓听了个大概，心里就记住了一点，这农具能直接脱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满仓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他是老庄稼把式，清楚打场的流程，那可是个复杂又累人的大工程。
得先把麦捆解开，在打麦场上平平整整铺开，这叫“摊场”。
接着用牲口或者人拉着石滚子，一圈又一圈地反复碾压脱粒。
等上层麦粒脱干净了，再用木杈把底层麦子翻上来，接着碾压，这就是“翻场”。
等麦粒全部脱完，就到“起场”了。
也就是用木杈把麦秸挑走，把剩下混着麦糠的麦粒扫成一堆。
有风的时候，拿着木锨高高扬起，风一吹，轻飘飘的麦糠被吹到一边，饱满的麦粒落在场上。
这就是“扬场”。
摊场、翻场、起场、扬场，哪一步都不能少，林凡发明的农具怎么可能一下子全搞定？
“走，咱去瞅瞅！”
林满仓好奇心爆棚，拉着儿子就往林凡家的打麦场走去。
······
由于有锊，林凡和柱子家的麦子收割得飞快，别人家还在地里汗流浃背忙活割麦，他们两家的麦子已整整齐齐地垛成小山。
林凡制造的第二件收麦神器便是脚踏式脱麦机。
脱麦机个头不大，主要由一个木质框架和转动的滚筒组成，滚筒上布满了排列整齐的铁齿，那是脱粒的关键部件。
这也是非遗类物件，不过随着电器化普及，早就被丢到历史的角落里了。
前世在镜头前操作这机械，林凡玩得兴致盎然，也吸粉无数。
现在却一点都没那种兴致。
这活尘灰飞扬，又脏又累，一点都不好玩。
此刻，林凡和柱子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睛，活像蒙面盗匪。
林凡坐在脱麦机的操作位上，双脚稳稳地踩在踏板上，有节奏地上下踩踏。
滚筒飞速旋转，发出“嗡嗡”的声响。
柱子一大股麦子，双手紧紧握住麦子的根部，小心翼翼地把麦穗伸进飞转的滚筒里。
刹那间，铁齿和麦穗激烈碰撞，麦粒噼里啪啦地从麦穗上脱落下来，掉进下面的容器里。
麦糠四处飘散，周围全是粉尘，钻进衣服里、头发内，会使人浑身痒痒，可他俩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一门心思脱粒。
一旁观摩的人目瞪口呆。
祖祖辈辈都是用石磙碾压脱粒，这器械把一切程序都省了。
神器啊！
林满仓眼睛都直了，心里就一个念头：我家必须得有这么个神器。
周围都是灰尘和麦糠细尘，观摩者都不敢靠太近，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
大中午，林满仓又带着一群本家来到林凡家院中。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这次说啥也得让林凡松口，给本家们低价，甚至免费造出锊和脚踏式脱麦机。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把林氏辈分最大的几个老人请来，还有和林凡血缘关系最近的大伯林鹏飞。
“大侄子，看在大伯的面子上，把这些农具给本家们低价打造出来吧。好歹咱们都姓林，五百年前是一家人······”
林鹏飞满脸堆笑，脸上写满讨好。
他读过几年书，和林凡父亲是一个爷爷的孙子，在林家村算是和林凡血缘关系最近的本家了。
今天他奉命打头阵，自然想旗开得胜。
林凡一看到这张狗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在他心里，这个大伯最不是东西。
吃绝户那天，母亲泪流满面求他这个大阿伯，不要眼睁睁看着孤母寡妇被人欺负。
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自己无能为力，还劝李氏答应村长。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拦住那些人吃绝户，谁知他却和林满仓打成某种交易，反而在背后捅刀子。
虽说他一家没直接动手抢东西，但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本家，血缘再近又有啥用？
“大伯，这事儿没问题！我是木匠，靠手艺吃饭，你们有需求，我哪能不帮忙呢？”
林凡强压着心里的火，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道，“锊五百文，脱粒机三贯，不讲价。谁想买，给钱就行，我一有空就做，保证不耽误农活。”
林凡松口便是胜利的曙光，接下来便是讨价还价，林鹏飞得意洋洋道：“大侄子，这个价钱我们承受不起，便宜点，意思意思就行了，都是本家，低头不见抬头见······”
“大伯，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不！支！持！讲！价！”
林凡一点也不给面子。
林鹏飞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人就接上了：“林凡，我们手头没钱，先欠着行不行？”
“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林凡坚决摇头。
这些人就是想当老赖，前几年的工钱还欠着呢，这次若赊欠，他又是冤大头。
林木桥是村中辈分最大的老人，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叫他“桥老太爷”。
他在老婆“胖太奶”搀扶下，往前走了几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凡，你开玩笑的是不是？老太爷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造这些农具又费不了几个钱，你就给本家们免费做几个呗。都是林氏子孙，有困难理应相互帮一把。老太爷可要说你两句了，你这吃独食的毛病可不好，会让林氏列祖列宗蒙羞······”
见林木桥倚老卖老，林凡差点没气笑。
当初吃绝户，他家儿孙可是冲在最前面，现在倒说起有困难帮一把了。
要点脸吧！
不过林凡没有发火，而是和颜悦色道：“桥老太爷，我劝您回家洗个脚，好好睡一觉，梦里啥都有。”
这话可把胖太奶惹毛了，她觉得自己和老头子在林家村那是最受尊敬的人，哪能被一个小辈这么嘲讽。
她当即跳起来骂道：“林凡，你这阴阳怪气的是啥意思？你还委屈上了？你要是没错，为啥大家都不待见你？你也不反省反省自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赶紧去给我们免费做农具，这是你赎罪的唯一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