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48章 大道有虚

　　亓睿的白色磨盘上，原本内嵌着无数红色线条，与要在砸落的顷刻，以无上魔意切割下方，那里面蕴含的无一不是暴虐、残忍、生猛和嗜血。

　　可惜，表面率先被度了一层炫光，晶敏原本枯竭的生机，迅速恢复如初，从佝偻老者变得重新挺拔，并且身后多了个法相。

　　那是个大大的‘卍’字，气息充满和善、圆满、慈悲和无边，里面涌出海量的宏愿，似乎在昭示众生，一切可以重新选择，何必作孽。

　　磨盘山，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光晕，可以融化一切，苍白色刚刚接触，顿时变得黯淡，最后透明并消失了。

　　无数裂纹顿时产生，就在距离晶敏头顶不足千丈的高度，已经只剩脸盆大小，里面有耀眼的赤红，还在拼死纠缠，但终究都迅速地化为了虚气。

　　亓睿被那一指锁定，立即呆了一呆，因为在刹那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毕生经历都是谨小慎微，处处充满算计、凶险、考验，不敢停下半步。

　　此刻，那一指之中，涌动的光芒里，什么都没有，安稳妥当至极，能放下一切，痛快无虞的多日。

　　恍惚之间，所谓的魔和道，已经不重要了，甚至可以不存在，一切都可以消失，他只需要这一抹金黄，以及冥冥中的美好颂唱。

　　“糟了！”

　　仅仅眨眼的功夫，亓睿又莫名惊醒，顿时挪移目光，然而让他骇然的是，晶敏的那一指，刚才还在数百里外，此刻距离自己眉心，仅有不足十丈。

　　咫尺天涯，一念足以！

　　“这是什么法则？哪一条大道？”

　　来不及规避和施法抵抗，亓睿不甘心的大声嘶吼，他实则已知，自己傲然于世的魔道双修，在这莫名其妙，分不清渊源、不存在阴阳五行的神通前，怎样凶狠都没啥意义。

　　“何为法则，何为道？我参破了妖、鬼、魔、灵、尸、魂六极，打通了凡、俗、玄、仙、神、圣六脉，发现一切根本，都有不满之愿，以此创造一个原点，曰佛！”

　　“放下一切，就此躺平！”

　　“什么？”

　　嘣——！

　　轰啦啦……！

　　亓睿的凶目一阵收缩，表示难以理解，但已经无须理解了，那高大的魔躯，以及周围一切，都被这一指点中，万物皆融，归于原始。

　　同时，从四面八方，多出一圈圈金黄色光晕，呈现巨大的圆形，正急速向内收缩，原来所有的退路，都已经不存在了，从晶敏现身后。

　　最后，光晕重重叠叠的，只剩下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晶敏背后的那个卍字法相，投射出一束光影，照耀在圆球上，导致表面多了个同样的符文，被他一口吞下。

　　“无量化佛！”

　　他环视左右许久，才徐徐转身，对着陆寒遥遥一礼，口中宛若唱喏，整个身躯顿时虚幻起来，显得颇为神圣。

　　以至于在晶敏消失前的刹那，金黄佛光漫天狂闪，天降梵音，地涌金莲，无数童子虚影环绕，个个庄严崇敬，边缘处还冒出大量妖魔鬼怪，却尽数抛却了狰狞，只剩惭愧悔恨。

　　“善！”

　　陆寒颔首，他向虚空一抓，手里就多了块玉，约有巴掌大小，外形宛若葫芦，紫金色的玉质，蕴含着寥寥神光，看一眼就舒服至极。

　　实则是在一块玉上，雕刻出一大一小两个相同的图案，非人非物，却宛若母子。

　　第一眼看去，图案清晰无比，入目之后却模糊了，只记得清晰之时，有棵高大的混沌神树，一切东西都在围着旋转。

　　数下放着把摇椅，正不断来回摇晃，金黄色的椅子上是空的，似乎在召唤，等人来享受安宁。

　　当晶敏消失后，椅子上同时多了个身影，那正是他，缓缓坐上去后，整个图案便完美无缺了，但上面的小图案里，那把椅子仍旧空荡荡。

　　只是这块玉，也在此刻向下急坠而去，陆寒已经撒手，任由其消失于面前，似乎一大一小两把椅子上，都坐上了人，才是真正的圆满。

　　亓睿似乎被彻彻底底的抹去了，没了一切存在的痕迹，至少在所有人看来，的确如此。

　　现场只剩姬鸿一人，在和孔瑟栾玥两人大打出手，当晶敏一指头就将亓睿带走，他的道心差点崩溃，气势不再充盈。

　　“命运法则和因果法则，都锁定了你，注定无法逃脱，伏法吧！”

　　孔瑟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位于姬鸿身后，阴沉而言辞犀利，直接拿出大道来震慑。

　　“你这具身躯，虽然比较契合，但原来的主人，似乎并没有你那么歹毒阴险，因此就没有彻底的圆满，大罗天劫仍旧要灰飞烟灭，天道不容你！”

　　栾玥甩手，扔出五个星光，骤然变成五颗星辰，沉甸甸的环绕在姬鸿正前方，每个星辰上都光芒璀璨，一轮弯月同时出现在她头顶。

　　原来的沧月圣地，本就一地四堡，大月当空，星辰上映出了影像，正是当年最辉煌之时，作为四大王庭之一，横贯五十亿里。

　　“总归要身死道消的，尽力而为就是了！”

　　姬鸿的身躯忽然一收一缩，略微仰头思索片刻，仍旧哈哈一笑，脸孔微微扭曲，喷出口精血，化为一团迷雾，将自己笼罩起来。

　　“咳！事已至此，姬前辈还是算了吧，圣地重建最为重要，因为你已经延误许久了。”

　　就在这时，边缘处的一名金仙，语气灼灼的说话了，他们自然都看到五颗星辰上的景象，面露怀念之色。

　　“不错！位于中央地界的截仙凶域，被魔族彻底摧毁之后，另外三家早已开始大肆侵吞，就连那些宗族都急着扩张领土，以后百万年内的资源，决定了将来的大势走向。”

　　“你大势已去，老仙王并没有死，说的再多就没意思了，适可而止吧！”

　　一股凌厉气势，从远方隐约透出，那些人纷纷出口，神色都不耐烦，似乎都有要出手，快速解决这一幕的意思。

　　“唉——！”

　　那名星月宇冠束发，高大身躯的太乙巅峰修士，见此情形也叹息了一声，也在同时，姬鸿头顶万丈之上，多了一把青蓝色的长刀，锋芒所指，虚空已被切开，直逼下方。

　　“洪荒诸界，乃至遑遑混沌，什么是大势，何为输赢，大言不惭！”

　　姬鸿的脸上，莫名多了一抹不正常的殷红，气息顷刻节节暴涨，整个身躯变得逐渐通透，宛若玉质打造，众人顿时感到强烈不安，纷纷手段齐出，布设层层防御。

　　很快就见姬鸿一脸不屑，头顶出现三花，五气环绕周身，只是都变了颜色，均都是一种暗青，看了就非常排斥。

　　众人大惊！

　　然而姬鸿也是瞳孔一缩，因为他发现陆寒不见了，不知何时消失的，居然感觉他仍然在这。

　　栾玥见此情形，面孔蓦的绷紧，那五颗星辰消失了，原本就并非货真价实的东西，只剩下了五个光团，被她招到胸前，用力合在一起。

　　当头顶的那轮残月，倏然向下一落，也融入光团里，一抹神圣的气息，才开始迅速显现。

　　她的背后，竟然出现一片虚像，隐约有神宫降世，光幕高墙皆在，并有无数座的琼楼玉宇，屋檐下都挂着盏盏星灯，云雾缭绕间，神宫半隐半现，如抱琵琶遮面。

　　周围还拱卫着迷你浮岛，上有楼阁绿树，飘荡在虚幻之间，斗大星辰点缀在深渊，似乎暗夜星海倒挂。

　　最耀目的是一轮满月，挂在神宫后方，圆满无比且皓洁，一棵古老幽凉的桂树，探出小半身姿，被月光渲染的堪比玉雕。

　　高大门楼，两侧凤羽展翅，长廊横陈，雅座连绵，风铃叮咚晃动，激起荡漾光波。

　　主殿巍峨高耸，无穷之挺拔，两侧琼楼守护，宫灯如夜明珠似的闪烁呼应，一切清冷幽静，丝丝太阴法则，环绕着主殿流连旋转

　　整个法相充斥着浓郁且强大的道韵，晦涩而甘醇，触之遍体清爽，悟之如渊如海。

　　作为广寒神宫的门童，栾玥竟然获益匪浅，领悟到不少奥妙，体内的太阴之妙已经如丝如绢。

　　最后，她将这个光团，向前推了出去，自己则逐渐虚幻起来，似乎变成了玄女，要跻身于身后的神宫里。

　　和她夹击姬鸿的孔瑟，见此情形微微惭愧，只是当他拿出一根枝条时，整个天地都变了。

　　那根树枝，宛若从混沌神树上折下，虽然仅仅三丈长，却感觉包含了万法，奇光氤氲，霞飞满天，从头到尾都被无上奥义包围着。

　　他扬手举起，整个人宛若决定众生命运的神祗，手里握紧了打神鞭，没有花哨，轻轻甩出。

　　刹那间，姬鸿的三花五气，从暗青色迅速归于正常，他那几近透明的道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凡无比，其气息在枯萎。

　　整个人开始向外倾泻灵光，密密麻麻的光点向上升腾，都直奔那根枝条，宛若百川归海，根本无法阻挡。

　　枝条上的树叶，晃动的无比惬意，将一切灵光尽数吸收，随着下落，姬鸿整个人开始干瘪，似乎毕生精华都要奉献出来。

　　“我——不——甘！”

　　他片刻的骇然之后，开始狰狞决绝的倾力大喝，整个身躯就轰隆隆炸裂开来，几乎毫无征兆，恐怖威能星辰爆裂，下方空间直接塌陷。

　　没人知道他的胸膛，藏匿着一枚无色圆珠，仅有指甲盖大小，滴溜溜静悄悄的悬浮着。

　　姬鸿见胜算越来越低，就将近半精华，倾力注入这枚圆珠内，圆珠反而更加变得微小，然后就诡异的爆开。

　　整个沧月圣地大本营，还悬浮在虚空，被陆寒单独和弥阳仙域分离开来，但现在却尽数毁灭了，方圆百万里都在塌陷。

　　圆珠爆炸的核心点，更是出现一个黑洞，仅有碗口大小，但这里连却出奇的稳定，并且仅仅存在几个呼吸时间，就渐渐消失了。

　　恐怖的毁灭威能，却重重叠叠向四周扩散，边缘处的几个玄仙，即便穷其所有的防御，也无法挽救自己，仅仅抵御了前两拨轰击，就直接原地解散，彻底灰飞烟灭。

　　三名金仙在后退，一口一口喷出精血，接连喷在保护自己的神器上，而神器在一件又一件的损毁，简直惊骇欲死。

　　先前还和姬鸿对坐的那名高大身影，双臂双腿尽数消失，他的整个人迅速萎缩，钻进了一个金属光泽的圆筒内，翻滚着被抛飞了。

　　两声闷哼，来自孔瑟和栾玥二人，他们距离最近，首当其冲的承受了最大威能。

　　栾玥推向姬鸿的光球，顷刻就被炸裂开来，无数晶光被迅速反方向被推向自己，但那些光芒随即就贴在了她的身上，化成星月之色的蚕茧。

　　孔瑟反应最为迅疾，警兆出现的刹那间，将手里的枝条直接竖立在自己面前，就成为一棵十丈高，三尺粗细的大树，将他挡在身后。

　　这场大爆轰，没人谁能预料到，姬鸿居然拥有如此狠绝的底牌，就算大罗金仙在此，都会重伤而逃。

　　如此恐怖的威能，将沧月圣地的大本营彻底变成灰灰，但接连的余波冲到边缘处，就诡异的消散了，似乎被神秘力量化解干净。

　　如此毁天灭地的大爆炸，弥阳仙域并未感觉到异常，被陆寒隔绝之外的虚空，都没有发生丝毫震颤，绝禁大阵内部，却彻底沦为废墟。

　　仙界和混沌海之间，是一条延绵的星辰带，位于混沌海边缘，都是阴冷枯燥的陨星，大小不等，星罗棋布。

　　一颗灰褐色的星辰，直径大约七千里，表面碎石不断翻滚，一层灰尘弥漫，看不见地面的具体情形。

　　但就在此刻，星辰的核心之地，莫名多了个黑洞，仅有碗口大小，并且直通上下，贯穿了半个星辰。

　　从黑洞里，蓦的弹跳出一个米粒大小的玉渣，仿佛那块碎玉上的一部分，且色泽黯淡，难以起眼。

　　“没想到吧，嘿嘿嘿……！圣人又如何，可惜了那枚‘碎道珠’，那可是广元道君当年的恩赐，多亏我还拥有这小东西，‘轮回聚魂盘’的残渣，足以让老子重生，殊不知大道有虚，你们等着……！”

　　“喔？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