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三章 合道
灵界正在被仙魔大陆的天道意志吞噬。
山峰长出双腿在大地上奔逃，长河幻化出无数只手臂向着天空挣扎，湖泊化作琥珀一动不动……
可任凭它们怎么动作，也无法抵抗一个大世界的伟力。
灵界一点点融入仙魔大陆。
那苍茫古老的天道意志在吞掉灵界之后，目光又盯上了方长。
方长却沉浸在天道规则的神秘之中。
天道包罗万千，蕴含着大道和规则。
合道便是合天道。
从此以后与天道相合，与世界共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形象点就是从打工仔升级为高级合伙人，有一定的自主权，但一旦选择背离世界，便是两败俱伤。
可就在此时，天道那贪婪的情绪却打断了方长的突破。
不够，还不够！
她是如此急迫，又如此地暴躁。
她催促着，想要方长拿出更多的祭品。
方长自突破过程中跌落，与天道意志对视，那只眼哪里还有半点属于天道的无情。
“我已经给了我的祭品，我还了我在此世的因果，你拦不住我。”
方长毫不畏惧地盯着天道意志，传出自己的声音。
他的灵界果然蕴含着非同一般的秘密。
只可惜灵界从诞生之初就被打上了天道的标志，否则他还真想藏下来。
此刻天道很急，但没多大用。
瑶光曾对他说过，天道至公。
方长对此持有保留态度，但毫无疑问天道意志是无法强行对世界中的某个人出手。
只有在有人触动天道规则之时，天道意志才会出现。
比如之前献祭小世界，又比如刚才魔主强行吞噬雷劫。
所以尽管天道是如此的迫切，但方长不为所动，她只能渐渐退却，带着不甘离去。
方长没了天道意志的阻挠，此界堪称第一的力量在他体内爆发，一拳轰开了天地间的界限。
他看到了一片星海。
那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法则之海。
与他相对的法则星辰光芒大作，一道接应之光顺着界限落下，使其身体沐浴在白色的圣光之下。
合道第一步，渡九九雷劫，九成人会倒在这个过程。
方长属于不讲道理的开挂。
近十万化神玩家的加成，将他的修为力量瞬间超过了洞虚境修士的极限。
合道第二步，偿天道因果，又会拦下一半的人。
一个秘境小世界就会拖累洞虚修士大半修行，何况方长这样的两个小世界。
方长若不是以另一个大世界作弊，薅了无数羊毛，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背负两个小世界的同时还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洞虚巅峰。
而且培养小世界又是一大笔资源和花费。
方长若不是离开之前狠狠从太虚宗和青霄道捞了一笔，也不可能在短短千年间就将最初不过百里方圆的灵界培养成现在的模样，满足了被天道吞噬的要求。
想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足以拦下九成九的洞虚修士。
这也是为何方长直接突破竟是瞬间惊动了仙尊魔主等人。
实在是他们根本没有将方长放在预选名单，可能还在暗戳戳争斗，却没想到方长根本不讲道理，直接摘了头筹。
可惜方长此时已经势大难制，否则肯定要拿下好好研究。
最后便是合道第三步，合法则星辰。
破开世界的界限，飞升天地之外，元神与法则星辰相合，从此星辰不灭，元神不灭，肉身不灭。
而星辰依托法则之海，法则之海从对应的大世界中汲取力量。
理论上，合道修士已然能够寿与天齐。
波！
就好像肉身沉入海底，一切声音光线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周围都沉甸甸的，压力无处不在。
不知为何，方长忽的想到了自己突破洞虚境界之时看到的那个开天辟地的人。
他发出一声怒吼，举起拳头，朝着黑暗的尽头轰出一拳。
于是天地骤明，世界豁然开朗。
法则之海中。
一颗硕大的星辰彻底膨胀，好似宇宙初开，发生了爆炸。
一个近乎完美的身躯在巨大的光芒中浮现，星辰之光化作法袍披在身上，法则之力环绕其身。
方长再睁开眼，只见仙魔大陆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泡泡，大陆变成了模型般的世界。
他超脱了世界，正以一种上帝的视角观察着它。
他转动视野，终于看清了这片法则之海的模样，看似无边无垠的法则之海其实也有这自己的极限。
走出法则之海便能进入真实的宇宙。
那就是瑶光所说的合道游历者。
不过真实宇宙十分荒芜，即便是合道修士一生也可能遇不到几个大世界。
而且真实宇宙蕴含着各种危险，合道修士也不一定能安然度过。
想想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突破合道，寿元近乎无尽，却死在宇宙虚空，连个声响都没有，那得多不值。
所以大部分合道修士刚刚突破，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大世界，又或者通过覆盖整个宇宙的法则之海凭借着亿万万分之一的几率去寻找契合的大世界坐标。
反正寿元够长，能耗。
不过这只是合道修士最初的情况。
等到看不到突破的路，虚度百万年、千万年后便会开始离开大世界游历宇。
即便死在宇宙深处，也好过当一块石头。
而在法则之海中，更有四颗比他还要巨大的星辰占据四方，形成了四个星系。
随着他突破合道，他的法则星辰也在牵引着一些与他法则相合的星辰围绕。
显然，随着时间推移，他也将会在这片法则之海形成属于自己的星系。
难道这就是合道之后的路，整合星系，不断膨胀，以体量取胜？
方长略作思考后便暗中摇头。
合道之上的路该怎么走，向来是没有准则的，连天道小崽子这种秉持天道意志而生的存在都不清楚。
毕竟人家生来天道，哪里还需要一步步突破。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想要真正长生成仙的话，大世界的帮助必不可少。
这也是天道小崽子最初诱惑他的筹码。
方长目光再度落在仙魔大陆上，他想要进去。
可如今他的元神肉身都已经与法则星辰相合，体量极大，一举一动都带有莫大威力，想要下去就好像彗星砸地球，会引起整个仙魔大陆的动荡。
所以仙魔大陆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排斥力。
他若是强行突破，恐怕一进去就会被天道意志盯上，然后就得到之前魔主一样的待遇。
“这就是仙魔大陆如今的极限，已经无法承受合道修士的实力，我只能元神投影下去吗？”
方长眉头一皱。
但很快，随着他身上一道神秘气息一闪，他的真身突破真实与虚幻的界限，降临在仙魔大陆。
“这是？”
方长手上托着刚才助他回归仙魔大陆的神秘气息。
那是一道写满金色符文的气，随着时间不断幻化万千物品。
“这是天道符文，那么这应该就是规则碎片，也是我真身进入仙魔大陆的凭证或者说钥匙。”
方长骤然明白了女皇大人为何会说他突破合道之后，便是此界无敌。
原因恐怕就落在这道神秘气息身上。
这就是第一个合道修士的特权。
只要他能炼化这道气息，今后便能真身出入仙魔大陆，发挥出超出此界极限的力量。
这就跟他成为秘境小世界的主人一个意思。
世界开始对他有了无限的包容性。
他就相当于游戏管理员，有着游戏内部权限，其他只能靠投影干架的人能打过他才有鬼了。
……
大唐长安城。
皇宫深处。
女皇周曌正在沉睡。
偌大的宫殿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人，没有侍女，没有侍卫，有的只是一个睡美人。
忽的，她睁开了眼，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了大门后投射而来的光芒。
“擅闯宫廷，已经是死罪，入朕寝宫，更是罪加一等。”
周曌坐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来人正是方长。
他看着女皇大人，本来只是过来了结一桩陈年往事，此刻却恍然大悟道：“你不是女帝，你是周曌。”
难怪以女帝这等人物，不知看过多少人世沉浮，却会对程楷这样的从龙之臣另眼相待。
哪怕程楷是陪着她站到最后山穷水尽的那一个。
因为女帝是周曌，周曌却不是女帝。
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已经能看出二者的不同。
周曌的元神年轻得不像话，跟他有的一比。
所以周曌怕是机缘巧合融合了女帝的一丝神魂，又或者是女帝的一丝神魂转世成了周曌。
面前的周曌只能算是女帝的分身而已。
周曌没有否认，只是颌首道：
“恭喜你，已经与我等并肩同道。”
方长感受着周曌体内让他都有些动容的力量，问道：“原本第一个突破合道的是你对不对？”
周曌澹澹道：“你突破之后朕方才明白天道意志对我等防备太重，即便朕拥有着大唐亿万里疆域相助，朕的力量甚至超过合道之境。
但朕引不来合道之劫。
或许仙尊那老东西早就看透了，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自己来突破，而是培养自己的那个小徒弟。
可惜我们谁都没胜，反而让你抢了先。
你身上果然藏着秘密。”
方长同样没有解释。
“此行前来，我是想要请陛下了解我的一个小小心愿，还请陛下答应。”
周曌道：“若朕不答应呢？”
方长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我只好出绝招了。”
“你威胁朕？”
周曌神情澹澹，不为所动。
“不，是求陛下。”方长躬身一拜，“还请陛下容我再去一趟锦绣界，了我一桩心愿。”
周曌不由笑了起来：“能够让如今的合道第一人求朕，真是不一般的滋味呢。
朕可以答应你，只是你进不去。”
方长的姿态很恭敬，但他的行为已经表明了曾经的君臣名分早已不复存在。
不然的话，他就该等待内侍传话，而不是站在她面前，静静欣赏她美好的身体。
她有预感，如果她再拒绝，这具分身会死。
女帝或许不会在乎，以她的能耐，再制造出一个周曌来不会很难。
但周曌不想死。
方长皱眉道：“是我力量太强？我可以以分身进入。”
周曌摇头道：“锦绣界乃是她当年以破灭的大世界之种以创界之法培养而出的世界。
虽然锦绣界没有如她所想成为新的大世界，但它与小世界不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与仙魔大陆存在天然的两界壁垒。
你的分神过去，以你的实力还不足以穿透壁垒，就会丧失一切控制。
若不是如此，它也不会有着相对于仙魔大陆百倍的时间流速，因为它们本就不存在于同一个时间维度之中。”
听到这里，方长不由想到了宙光大世界。
原来这就是宙光大世界和仙魔大陆时间流速不同的原因。
果然活到老学到老。
他沉吟片刻，正觉得无解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早被他放弃的计划。
他的眉心张开，一个灰白色的方长投影在他面前。
“不，我可以进去。”
周曌见到面前的方长分身，当即明白过来。
“是天魔分身，可惜还差了天魔之魂。”
“原来如此，当初一尊域外天魔来到北斗大世界，被天道诛杀，之后他的身躯便成了天道的战利品。
但天魔之道却传了下来，成为北斗大世界的一门传承。
你得到了天魔之眼，如果继续向天道献祭，的确会得到其他部位。
天魔拥有自身独特的天魔法则，的确可以穿梭虚空又不受两界壁垒的影响。”
“朕可以送你入锦绣界。”
一道光门在方长面前出现，灰白色的方长颜色迅速化作真实，眼神灵动起来，朝方长微微颌首，一步踏入光门之中。
“朕会让瑶姬配合你，记住，你欠朕一个人情。”
周曌说道。
方长再次行礼：“多谢陛下成全。”
而后身形消失在宫殿之中。
皇宫的阵法已经极为高明，但面对此时仙魔大陆名副其实的第一人，还是差了许多。
周曌目送方长离去，喃喃道：
“方长已经合道，天道不会再阻朕，朕的合道之日便在今日吧。”
方长的到来让她有点没安全感。
于是天惊地动。
劫云再次笼罩整座仙魔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