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六章 天魔女出
金丹真人一招殒命，所有人四散而逃。
好半晌。
李幼楚从呆滞的状态恢复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眼泪夺眶而出，如何也止不住。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她喃喃自语。
无尽的惶恐和空虚袭来，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同班那些同学欺负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帮她。
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想回家。
她仿佛行尸走肉一样走在路上。
院中，姑姑还在等着她。
见到李幼楚回来，姑姑脸上绽放出笑容。
「小姐，你回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过来拜拜夫人吧。」
她没见过李幼楚的娘，甚至连她娘的名字都是多方打听才知道，后来才刻了牌位，年年祭拜。
她很感谢她娘给自己留下了这个孩子。
李幼楚如梦初醒，看向姑姑，好一会儿才道：
「姑姑，你赶紧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姑姑一愣，强笑道：「小姐，你，你要赶我走？」
李幼楚神色有些痛苦，但还是重重点头道：
「这件事我解释不了也没法解释，我不是要赶你走，我也永远不会赶你走。
只是你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姑姑明白这是出事了。
但连李幼楚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自然也无能为力，这时候她能做的就是听话。
「那我去收拾收拾。」
姑姑没有多问，点头应下。
忽的，李幼楚脸色一变，拉着姑姑便要往外走。
可夜幕下，一层渔网似的光罩已经将整个小院切割，一个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徐徐降落，背负双手俯瞰着李幼楚和被她护在身后的姑姑。
「李幼楚，你弑父杀祖，罪不容赦，还不束手就擒！」
来人正是李家现任家主，金丹巅峰的李陵。
李幼楚没有反应，只有被她护在身后的姑姑才隐约听见什么「不要逼我」「不行」「魔头」之类的话。
这愈发让姑姑感到不对劲。
她想要朝那个平日里连见都见不到的李家家主说些什么。
可上方李陵却已经等不及了。
在他看来，李幼楚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二房长老杀死，据目击证人所言，那法门无隐无踪，发动起来没有任何动静。
所以他不愿给李幼楚太多准备时间。
否则的话，他说不定也要阴沟里翻船。
于是下一刻，光罩就已经收缩下去。
整座小院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渔网状的光罩就好像激光一样，将笼罩的一切都切割得粉碎。
地板，围墙，草木，石桌，房间……
直至李幼楚和姑姑两人。
「啊！
」
姑姑只是一个凡人，哪里能承受住一位金丹巅峰的真人催动的法宝威力，那光罩还没逼近，光是余波就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且道道入骨，彷若凌迟之刑。
下一瞬间，她就会被切成粉碎。
李幼楚脚下的影子还在扭曲着，一会儿是个身材单薄，长发披肩的少女，一会儿是高挑妖娆，长发飘舞的御姐。
「小姐，小心！」
姑姑推开还处在挣扎着的李幼楚，一道激光将她洞穿。
没有任何意外，姑姑的半边身子都被消融，只有焦炭般的血肉，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肉香。
李幼楚终于回过神来。
「姑姑！」
她伸出手，想要做些什么。
然而一切都迟了。
最后的攻势已经来临，不仅是她，连同她姑姑的身体都被无数激光击中。
她感觉到了刺入骨髓的痛，而她的姑姑却在面前灰飞烟灭，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深坑。
「不！」
李幼楚一声怒吼，长发挣开束缚，像蛇群一般舞动起来，竟是隐约间和脚下那个高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她脑海中有着一声轻笑传来。
但此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给我力量，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
「我的肉身，我的元神都可以给你！」
「杀了他们！杀了李家所有人！」
李幼楚歇斯底里的叫道。
她又不是傻子，对于梦中发生的一切早就有所猜测，所以对于天魔女这个名字一直都忌讳莫深。
但如果不做天魔女，她又没有今时今日的一切。
她以为自己能把控力量，小心使用就没有问题，却只能越陷越深。
可现在，她什么都没了。
「如你所愿。」
一声轻笑传来。
下一瞬，在李陵惊骇的眼神中，刚刚才被他手中万仞金光罩打成重伤的李幼楚气势一变。
那足以切金断玉的激光不能近其周身一步，他甚至能感觉到手中法宝在发自本能地颤抖。
李幼楚，或者说天魔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一定会飞升成功！」
轮回十几万年，飞升早已成了她的执念，也正是这份执念才让她生生世世，一次又一次重新开始。
「你到底是谁？」
李陵几乎已经肯定面前此人绝不是李家二房的那个幼女李幼楚，十有八九是哪位前辈高人夺舍重生。
能够夺舍的修士，起码也是个元婴大修士，初涉元神之能。
李陵心生退意。
天魔女站在地上，李陵飞在空中，可此刻两人的高度却好像颠倒了。
天魔女盯着李幼楚的皮囊，微微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妩媚。
「作为我寄生皮囊的最后请求，本座一向是不会吝啬的。」
她脚下魅影忽的离体而出，飞上半空。
「一个只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小家族，能够见识到本座的天魔舞，你们也算不枉此生了。」
魅影舞动，魔音传出，覆盖整座李家主岛。
李陵刚想动作，眼神就是一迷，而后神智渐渐陷于寂静，肉身一瞬间枯败，所有的精气离体，被空中魅影吸入。
若是从高空看去，就能发现以魅影为核心，令人心季的枯黄灰败之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座足有上百平方公里的小岛就彻底陷入死寂当中。
连那个在家族中隐修的元婴大修士也不例外，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得意绝学便死在了不明不白之中。
天魔女将最后一口精气吞下，脸上却露出明显的嫌弃之色。
「若不是本座刚刚复生，哪里瞧得上这等低劣精气。」
她看了眼地上姑姑的最后痕迹，心头不知怎的有些季动，而后不耐烦地挥手在原地堆起一个坟茔。
「该死的肉身意识，居然还敢扰乱本座心境。」
天魔女强行压住心中季动。
明明是在她的影响下，李幼楚才灭情绝性，先弑父杀祖，灭尽满门，再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亲人死在面前，才终于激活了她心中魔性。
可等到李幼楚的意识消弭，她反而又受到了原身的影响。
天魔女只当是肉身最后的挣扎，再等个百年千年，这份影响就会完全消失。
「可惜不曾出生在九凰帝朝，否则以帝国之人的身份，今后进入那飞升之门也更加简单。」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本座定要进入那飞升之门，超脱这片天地。」
天魔女暗暗立誓。
然后她面色一变，就见李家主岛的上空，一个巨大黑色漩涡忽的出现，伴随着雷霆闪电，一扇门户浮现而出。
「空间之门，是洞虚大能的手段。」
「是哪家的高人，难道是来找我的？」
否则哪里会有这么巧，她刚刚复生，空间之门就打开了。
「不过洞虚大能无法停驻尘世，突破之后就得尽早飞升。
来的顶多是化神尊者，以我现在的手段，便是暂时斗不过，想要走也是不难的。
且先看看。」
天魔女收回魅影，身形消失在空气之中。
「终于找到你了。」
一道略带疲惫的声音在天魔女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更是吐在天魔女的脖颈间。
「我已经找了你三千年，若不是瑶姬说你已轮回了八世，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好久不见。
在察觉到你的气息之后，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看来刚刚好。」
天空中的空间之门已经消失，天魔女显露真形，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年轻人，感觉都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就好像同宗同源，天然一体。
她贪婪的看着年轻人，真的好想……吃了他。
天魔分身方长微微一笑，似是没有察觉到天魔女的恶意：
「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也对，十几万年的记忆太过繁杂。
我也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你看来，我应该化作了一杯黄土，无需记挂在心。」
天魔女听其语气，似是故人。
又有如此熟悉的气息，难道此人也是她的同族？
天魔女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轮回，那时她寿元将近，可因为功行不得圆满，迟迟无法招来洞虚之劫，也就无法飞升。
她实在不甘。
就在这种不甘中，她的执念附着在一块随手玉石之上。
再次醒来之后，已经是一千年后，她附身的玉石被一位修士炼化为一件本命法宝。
而她也顺理成章占据了那修士的肉身元神，开启了自己的重修之路。
后来她发现这就是自己的一种天赋，以执念为锚点，于红尘欲念中重生，一次次轮回不灭，好像一种另类的长生。
天魔女眼神中露出万种风情，明明是一副身材单薄的少女身子，此刻却比任何美人都要诱人。
而且这种诱人不是简单的情欲动念，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季动。
就像那一抹白月光，不一定是最美的，却一定是最让人动心的。
这已然是世间最顶级的媚功。
「原来是故人前来，能够等待奴家这么多年，奴家实在惶恐。只是奴家愚钝，不记得公子是谁了。」
方长澹澹一笑：「那我就来提醒一下你，十三万年前，庆国国都，天香楼，如烟姑娘。
当时你让我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别死了。
你说一定回来找我。
我一直记得呢。
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有找过来，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天魔女的记忆被一点点打开，眼中惊骇与惊喜几乎并存。
「是你，真正的天魔之力！」
「你居然也活着！」
「我找了你太久太久了！」
天魔女眼中的贪婪压倒了惊骇，看着方长，就像看着一块可口的肥肉。
当初她见识到了方长身上的天魔之眼，只以为机缘到来，满世界寻找方长，企图以天魔之眼掌控真正的天魔之力，飞升上界。
结果她找了一世又一世，别说方长，就是眼睛形状的法宝她都不知道寻了多少遍。
结果不是什么神目就是灵眼，被她一对对插瞎。
梦寐以求的力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如何不喜。
「看来你还记得，那真是太好了。」
方长长舒一口气，说道：「我真怕你轮回太久，把记忆给丢失了。」
他伸出手，天魔女想要动作，可她却只能把手搭上去，仍由方长牵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才恍然，两人的力量差得实在太远了。
在方长面前，她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曾几何时，面前此人连她的一个分神都要借助天魔之眼的神威才能勉强打败。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方长一手牵着天魔女，一手朝天空招了招手。
「多谢了。」
一个澹澹的人影朝他微微颌首，接着一闪而逝。
「那是谁？」
天魔女不愧是资深魔头，见自己没有抵抗之力，反而彻底放松下来，没有一点诚惶诚恐。
方长也很乐意解释：
「用你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此界的天道化身，你们能不能飞升，都要经过她的同意。」
「什么？」
天魔女一惊，而后脸上露出明显的怨毒之色。
「这么说起来，就是她在一直阻我飞升！」
「可能是吧，不过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能找到她吗？就算找到了，你能打得过她吗？」
方长不在乎地笑了笑，却格外地刺痛天魔女的心。
她闭上嘴，不再说话。
然后就见方长向前轻轻一划拉，空间颤抖了下，一道门户洞开。
两人向前一步，便换了一个天地。
那是一片湖泊。
正有三五渔人在划船打鱼。
忽的湖面一角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后大地裂开，有澹澹的微光散开，那是一尊以寒玉打造的灵柩，正徐徐升空。
不待其他人反应，方长卷起灵柩便消失于众人眼前。
或许不久后，这里就将迎来了一波探宝潮，但那已经与方长无关了。
……
ps：有读者说这里剧情有些莫名其妙，嗯，是有点割裂，因为打算这段剧情写番外的，不过熟悉我的都知道，写番外就意味着画饼，就意味着没有，所以就插在正文里了。也不长，明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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