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油炸活人，杨合见鬼

　　滋啦。

　　油花迸溅。

　　前一息集市还是烟火气浓郁的人世间，下一息变得诡异莫名，中年男子当着众人的面主动沉入油锅。

　　啊啊啊！！！

　　惨叫像被掐住喉咙的公鸭，皮肤在热油中迅速泛起金黄。

　　镖头吓得脸色惨白，第一时间便想远离集市。

　　“快走快走！这个鬼地方绝对不是人能待的！！”

　　他们不敢怠慢，挤开人群朝着城门口而去。

　　镖头见到杨合无动于衷，一咬牙攥住杨合的衣袖，“杨道长，我就说深山老林怎会有如此规模的城镇，趁着天黑前我们还是另寻他路吧！”

　　集市依旧是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仿佛油锅里炸着的不过是寻常肉块，也无人理会外乡人。

　　“杨道长！”

　　镖头见到杨合非但没有惧意，反而快步朝着炸货摊位而去。

　　“宋老大，此人怕是已经疯掉，我们别管他了。”

　　“唉，可惜杨道长了，路途中为我们解决不少麻烦，保重。”

　　宋老大带着镖师转身就走，人群主动让开路径，民众自顾自的忙碌，没过多久他们便已经走出女儿国。

　　杨合注意到，集市还有着别的外乡人。

　　贩卖牲口的地方，有男子正在打理马匹，能看到背部一大片的皮肉都有缝合痕迹，似乎被剥掉人皮后，重新缝合上马皮，结果依旧活着。

　　男子发现杨合在看自己后，目光躲闪的不敢抬头。

　　杨合眉头紧锁，火眼金睛都看不出半点异样，哪怕受到莫名限制，只能扫视大半个集市，但在视野所见之内，所有民众都是普通凡俗。

　　他大步走向油锅，如果没有油炸活人的场面，就是个炸货摊位，贩卖的都是一些简单炸制的面食。

　　“二丫头，出锅！”

　　摊主母女配合娴熟，女儿手持长筷翻动油锅里的‘食材’。

　　两人身宽体胖，但不像是常年累月的发福，从浮肿的四肢能看出，似乎是短时间内吃得暴饮暴食导致。

　　二丫头轻巧的一挑，中年男子落在提前备好的箩筐里，再由嫣娘子把黄符燃烧后留下的符水灌进其嘴里。

　　中年男子已是金黄酥脆，因为皮肤固化的缘故只能一动不动。

　　杨合注意到摊主的油温控制得非常微妙，中年男子的五脏六腑没有严重伤势，勉强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隔壁的贩夫不禁面露敬佩，拱手说道：“嫣娘子，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无缘无故收留一个外乡人，等到大农司来收税，怕是……”

　　嫣娘子小心翼翼用白布盖上中年男子，接着叮嘱二丫头搬到阴凉处。

　　“我见他三日都没找到活计，好死不如赖活着。”

　　“唉。”贩夫不再多言，提着货物远离嫣娘子所在的摊位。

　　嫣娘子看向杨合，语气平淡的说道：“道长，若是你也想找活计，可以到卖蜡烛的游大姐那里问问。”

　　二丫头附和道：“阿娘，他太精瘦了，熬不出三斤油的。”

　　杨合仔细打量母女俩，没有明显的恶意，反倒语气诚恳，只是说出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在下道号万化，确实是外乡的云游道士，不过刚刚来到女儿国，还不知此处的规矩，实在不好意思。”

　　“你…你才刚到，是与那些镖师一同吗？”

　　嫣娘子满脸惊讶，女儿国的风俗另类，外乡人哪个不是吓得够呛，眼前的道士竟然轻易就能接受。

　　“恩，初入贵宝地，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杨合注意到中年男子已经呼吸放缓，生机已经稳定，应该是先前嫣娘子的丹水发挥作用。

　　嫣娘子明白杨合很可能是个有本事的真道士，连忙搬来木凳。

　　“道长请坐，不嫌弃的话还可以尝尝刚出炉的炸货。”

　　“不用了，天色临近傍晚，我打算找个客栈先行住下。”

　　二丫头忍不住问道：“道士，难道你就不想离开女儿国？城内可没有官兵会阻你，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二丫头，休得无礼！”

　　“没事。”

　　“我觉得如果能离开，他也不会跳入油锅了。”

　　杨合在镖师身上暗留阴气，他们一群人就在女儿国的附近乱转，这个典故比预想中还要麻烦。

　　否则以孙悟空的实力，早就把女儿国掀翻了。

　　他仔细回忆西游记的原女儿国，子母河、落胎泉。

　　等等。

　　子母河？

　　杨合记得杨戬提到过，天庭的色界十八天有一条子母河，每日都能诞生三千四百胎，源源不断，不止是孕育天兵天将，人仙也是来自子母河。

　　他不经意间睁开密密麻麻的火眼金睛，却无法察觉到半点气息。

　　女儿国的子母河在哪里？落胎泉又是什么玩意？

　　“道长。”

　　嫣娘子为杨合倒上茶水，“我们女儿国的规矩就是如此，所有行当都是世代相传，别看炸货摊位不大，实际已经有接近一百年的历史。”

　　“规矩？油炸活人的规矩？”杨合好奇的问道。

　　嫣娘子停顿几息：“女儿国所有行当想招工都得来这么一遭，游大姐在集市西边卖蜡烛，招工的规矩是取来肥膘熬出三斤蜡油。”

　　“马工是缝制马皮、圉工是挖取脏器、力工是挑断关节……”

　　杨合抓住重点追问道：“没有活计会怎样？能把那人逼到下油锅，难不成你们女儿国有什么…邪祟？”

　　此话一出，嫣娘子吓得连连摆手，二丫头反倒高看杨合一眼。

　　“老总会为难他们的，长久找不到活计就会充公。”嫣娘子所言的老总，通常是指当地的巡检，不过放在如此诡异的地方绝非等闲之辈。

　　“他没事吗？活不了几日吧。”

　　嫣娘子说道：“丢掉性命不至于，明日一早，我会带他去药铺让大夫看看，只要撑过今晚不会有事的。”

　　二丫头插话道：“多一个帮工，税收也得涨三成，道士，你可别想着在我家的摊位上帮衬，没……”

　　话还未说完，二丫头被嫣娘子狠狠拍了一下。

　　“道长，让你见笑了。”

　　“无妨，我想问你打听打听，四喜班在哪里？”

　　杨合很是好奇角色信息提到的行当，戏班学徒和火工房力士应该也是依附于两个行当的帮工。

　　“我知道！”

　　二丫头笑着说道：“四喜班每个月十五才会开张一次，就在城西，与我们集市相隔两条街，道士，四喜班很少招收帮工，你别想了。”

　　嫣娘子把二丫头赶去整理账目，无奈的说道：“道长，集市比较容易找到活计，别的地方要求更高，半年前有一批外乡人走进四喜班，却再也没有出来过，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还有，城里的客栈要在天亮前离开，否则容易遇到官老爷。”

　　“多谢嫣夫人。”

　　杨合定下心神，告辞后穿过集市来到相邻街道。

　　要不是见识到油炸活人，他只以为女儿国是世外桃源，完全是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人人丰衣足食。

　　人口大概在两百万左右，皇宫位于女儿国中央，阴气也较为淡薄。

　　花费大半个时辰，杨合都未曾发现取经四人组的踪迹，更别说妖魔，或是原作中喝一口就怀孕的子母河。

　　四喜班也查看过，戏楼门窗紧闭着，表面没有任何异样。

　　“没时间继续晃荡，先在客栈对付一晚，搞清楚女儿国的现状再说。”

　　女儿国几乎没有外乡人，全城只有一间客栈。

　　牌匾赫然刻着‘双福客栈’。

　　杨合客栈斑驳的木门，灵视也不曾有波动，随即扑面而来是一股浓郁的霉味，夕阳照亮着昏暗的大堂。

　　双福客栈一片冷清，柜台后面站着个佝偻的年轻男子。

　　他听到动静猛地一颤，连忙上前迎接杨合，“客官里面请！”

　　杨合目光落在伙计光秃秃的手掌上，十根手指早已齐根而断，“断指是双福客栈的规矩吗？”

　　伙计愣在原地，残缺的手掌无意识地在衣襟上蹭着。

　　杨合抛出一块碎银，伙计却像被烫到似的连连后退，“使不得！外乡的银钱在女儿国不能用的……”

　　“哦？”

　　“客官，掌柜说三楼有一个房间专门留给外乡人的。”

　　杨合没有在双福客栈察觉到第二股活人的气息，“我不习惯赊账，你们掌柜呢，不如为你们客栈画几张黄符。”

　　伙计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表情无比惊恐，甚至没有听清楚杨合在说些什么，喃喃自语道：“该打烊了。”

　　他连忙利用木板开始陆续封闭门窗，不过因为缺少手指的关系显得慢慢吞吞，有杨合搭把手才顺利许多。

　　客栈大门吱呀作响，就在关闭的刹那。

　　沙沙沙。

　　一阵黏腻的蠕动从街角传来。

　　杨合透过门缝望去，只见青石板路上，一张三四米宽的巨脸正贴着地面爬行，难以言喻的气息散发。

　　作为大罗金仙，竟然在巨脸身上察觉到威胁。

　　要知道，哪怕九九八十一难，能够威胁大罗金仙的妖魔也应该是屈指可数，女儿国轻易就能碰到。

　　此时天色已晚，不过街道巷弄还有零星人影。

　　巨脸不理会女儿国的百姓，仅仅穿梭各处巡街，一旦有店铺未曾关门，上下颚就会张开，露出一圈螺旋状排列的牙龈，每一颗牙齿都伸缩。

　　砰。

　　大门彻底合拢，巨脸围绕客栈游荡片刻动静便悄然隐去。

　　“是官…官老爷！！”伙计瘫软在地，断掌死死捂住嘴巴。

　　杨合面露几分意动，反正不是常驻角色，不如试探一二官老爷，相比解密，硬碰硬接近真相会更简单。

　　“常驻角色都不带怂的，普通角色哪有畏首畏尾的道理。”

　　杨合一脚踹开客栈窗户，木屑飞溅。

　　他纵身跃出，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身后传来伙计崩溃的哭喊：“完了，全完了……”

　　杨合来到屋外，灵视依旧不温不火，不过未曾渡过的三难竟然有些许松动，似乎人劫的契机近在咫尺。

　　“速度不快。”

　　官老爷的爬行痕迹在青石板上清晰可见，粘稠的黄液腐蚀出深深的沟壑，散发出腐烂内脏的腥臭。

　　杨合三步并作两步，转眼便追上那团蠕动的巨脸。

　　官老爷突然停住，整张脸一百八十度扭转，肿胀的左眼爆开，溅出无数细碎的牙齿，右眼则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着杨合。

　　它言语含糊不清，“外…乡，你…为何……。”

　　“聒噪。”

　　杨合右臂骤然化仙，皮肤覆盖猩红毛发，指甲延伸成紫黑色的利爪。两侧房屋的门窗砰砰炸裂。

　　他瞬间来到官老爷面前，后者反应不及愣在原地。

　　噗嗤！

　　尸臂暴涨，五指直接插入官老爷的额头。

　　巨脸顿时涨成猪肝色，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下扭曲，头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裂缝中渗出黑色脑浆。

　　官老爷眉宇间满是恐惧，嘴里隐约发出求饶。

　　砰。

　　官老爷的脑袋炸裂开来，无头身躯抽搐两下，仰面倒地。

　　杨合甩了甩手上的腐液，眉头微皱，太阳穴无端生出刺痛，紧接着，似乎有人听到动静正在赶来。

　　他一恍惚，狰狞可怖的巨脸尸体不知所踪。

　　“什么鬼？”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被捏爆脑袋的凡人尸体，尸体身穿衙役的服饰，依稀可见五官与巨脸有几分相似。

　　杨合脑海中记忆生出变化，官老爷的恐怖形象被一个老捕快代替。

　　“杀人啦！！！”

　　“外乡人杀人啦！！！”

　　有十几名捕快高举火把，见到满地鲜血后发出惊恐大叫，而杨合已经借助夜色脱离捕快的巡逻范围。

　　杨合几个闪身重新回到客栈。

　　伙计惊魂未定的看着杨合，后者肩扛尸体，伴随着大批捕快闹出的声响，显然是城区混乱的罪魁祸首。

　　“官老爷是人是鬼？！”

　　“我…我不知道，她们说是人，我们说是鬼！！！”

　　杨合回想与官老爷的交手，远远观望只觉得对方是不出世的大妖，结果一接触却毫无反抗之力。

　　难道真是凡人，只不过我的认知受到影响？

　　不可能。

　　火眼金睛外加灵视，除非是圣人否则怎会骗过我。

　　伙计抱住脑袋，崩溃的说道：“都是癔症，都是癔症，你要是不找个活计，癔症会越来越严重的。”

　　他回过神来，却见杨合检查起官老爷的无头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