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章 争执

　　如果非要评选出人类历史上乘坐人次最多的交通工具，那一定不会是古代社会的马匹驴骡；也不是羊脂球挤着的马车；更不是随后出现的工业玩具——汽车，不是飞机，不是轮船，而是……火车。

　　——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

　　纵使社会不断发展，让这个时代的交通越来越发达，不但种类繁多而且变得便捷和低廉。飞机自然是又快又好的，而且还是当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而轮船貌似更适合用来感受一种悠闲的情调而不是兼顾时间效率的旅行；汽车嘛，如果是一城一地甚至是一省之间，那自然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但若是距离再长一些，譬如越过了人类划分出来的各个国境线，它就没那么便捷了。

　　更精确点说，在五百公里之内的地域移动，汽车运输占最大优势；在五百公里至一千公里的范围内移动，火车运输占最大优势；超过一千公里，那么选择飞机才是最有效率的出行方式。但是……

　　发达国家的公民们出远门，他们多数会选择坐飞机，因为一张飞机票的价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会构成负担；但发展中国家、或者贫穷国家却不同了，在那里，一张飞机票可不是人人都能够负担的起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种相对廉价、迅捷、方便的跨省市交通工具便得以长盛不衰，相比高效率也是高价格的飞机，它更能够得到大部分并不富裕的人们的青睐，那就是——火车。

　　泱泱华国十三亿公民，东西南北跨越五千公里，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稳居世界第三。在这样大的范围内移动，火车便是大多数人出远门的第一选择。每年，全国各地有超过十亿人次乘坐火车出行，这个数字绝对不小。

　　这个数字反映在现实生活中的火车站上，便是周易此刻面临的景象——

　　“后面的！别挤！”

　　“都排队，一个个上！”

　　“哎，哪个龟儿子踩格老子的脚！”

　　“哪个不要脸的家伙摸老娘屁股！手给你剁了！”

　　“钱包！我的钱包！”

　　……

　　见过古代大户人家在天寒地冻时为穷人们发放善粥么？现在的景象就跟那样有七八分相似——人挤人人推人，谁都恨不得自己能比别人更早一步挤上车（领到善粥）……

　　这如同挤“肉夹馍”一般的上车过程，往往是某些家伙捞食的最好时刻。无论是扒手趁着拥挤来牵包；还是一些猥琐的家伙趁机猫在一些有几分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身后趁着挤车的手大吃豆腐，这样的事情早已不是新闻了。

　　可是国人还是乐此不疲。

　　在挤车大军中，有十五六甚至更小的少年，也有身富力强的青年壮年，还有五六十岁的中老年；男女之间的差距仿佛在挤车的过程中消失不见，这个时候，女人往往是表现得比男人更加凶悍。

　　她们仿佛抛去了天性中的羞涩，一个个操着粗口向前向前再向前，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柔软的胸部挤压在前人的背上臂膀上，也不在意自己的身后是否有人或顶或摸着自己挺翘的屁股。

　　面对这样的情况，周易“大惊失色”，险些就要放弃抢先登车；不过还好他此次出行身边并无长物，使得他在“抢滩登陆”之时并无牵挂，战斗力大大提升；他又费尽全力，方才慢慢地挤上了火车。

　　不挤不行啊！纵使凭票坐位，但这样的混乱之中，谁知道你的位置会不会被别人抢先占领？如果是，那么放心！人家是绝对不会给你让座的，有票都不行！这是硬座不是卧铺吗！反正大家都买了票，至于坐在哪里，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不想寄希望于人们的素质——那玩意在登车的过程中便已经被远远抛开了……

　　更有甚者，眼看着挤车无望，有人会从车外打开车窗，将自己的包裹行李丢进去“占位”；遇见这种情况，别人不知但周易本人是非常无语的，那样做的人是真不怕自己丢进来的东西被车上的人顺手牵羊啊？又不是没有那样的先例！

　　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周易展开了一直攥在手心、已经被手心的汗沁得有些发潮的车票，按照车票上的座位号码在那节车厢里寻找起来。买票时他多了一个心眼，要的是靠近窗口的座位，他得赶紧过去，省得被别人抢了先，到时难免争执又是不美。

　　别看是硬座，好像坐在什么座位上都一样。其实不然，靠近窗口总是有好处的；想想看，几百号人挤在一截车厢里，共同经历着持续七八个小时的旅程；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乘客只能被动承受小范围内聚集大量人带来的高温、嘈杂和不新鲜的空气，而坐在窗口位置，至少能够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轻松几分。

　　或许真的是霉运当头吧？反正周易总是觉得这次返程回苏杭的路途很是不顺，而这种不顺的感觉现在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就像是面前这位坐在靠窗口座位、旁若无人的带着耳机听着MP3的小年轻，比较非主流的耳钉和烫的蓬松的头发，大夏天的，他居然还穿着一件套头帽衫，周易就搞不懂了，他是真不嫌热啊？

　　而且这小子竟然在点着一支烟美美的吸着，没看着这里是禁烟的公共场合么？一时间周易还真有些庆幸了，还好这小子虽然够恶劣、但还没有触及周易感官的底线——若是他脸面上再多出什么眉环鼻环唇环的话，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出手将这小子从窗口丢下去。

　　“哥们？”

　　周易试探着叫了一声，意料之中的，这年轻人没有注意到。他不得不又提高音量喊了几遍，然后……周易放弃了，而是眉毛乱跳着伸出手推了推那小伙的肩膀。

　　那年轻人抬起头瞥了周易一眼，很是不耐烦的样子，“嘛事啊？”

　　周易笑了笑，将自己的火车票在小伙面前摇了摇，和声道：“哥们，你现在坐着的好像是我的座位，麻烦请让一让吧！”

　　他态度放得很低，出门在外嘛，还是和气一些好，多个敌人多堵墙，若是言语不和闹出些事来，又是麻烦，而周易是很怕麻烦的。

　　不过虽然如此，周易的话还是让这小年轻很是不爽，而且这份不爽他直接表露了出来。那小伙目露不屑地上下大量了周易几眼，高高昂起头哼了一声：“没搞错吧你？你以为这是飞机呢？还按票找座？切！”

　　小年轻数落了几句，将手中的香烟叼进了嘴里，片刻后喷出了一大片的烟雾，惹来周围的人侧眼相看。

　　见他完全没有让座的意思，当众在禁烟环境吸烟更是嚣张，周易心里不禁有些郁闷起来。这他妈什么情况？为什么他很怕招惹上麻烦，而却总是有人不长眼要撞上来呢？

　　周易很怕麻烦，很怕很怕，所以当遇见什么会为他带来麻烦的事情的时候，他通常会试图低调处理；但如果这条路走通……，那么给他来带麻烦的人便要祈祷了——接下来周易会出重手直接铲草除根……

　　现在的情况嘛……貌似符合了第二种选择。

　　所以周易没有再跟那个无视自己再次听起音乐的小子废话，而是唿扇起了大巴掌一巴掌扇在了那小年轻后脑壳上，“啪”得一声，将他打得身子猛然向前一趔趄。

　　周围旁观众直接冷场。本来么，大家都在暗中旁观这个旅途中常见的口角冲突，算是为乏味的旅程寻找几分调味；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口角中双方的一方竟忽然动起手来，这下算是调味过头了。

　　口角冲突眼看着要发展为拳脚冲突，出门在外的众人顿时都小心起来，生怕双方在打斗中牵扯到了自己。一个个不由缩起了头来，还在心中暗叹，还是年轻啊！年轻人火气大，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压根就不考虑后果如何！

　　听听！多狠的一下啊！那巴掌扇在头上的声音让旁观的人都是一哆嗦，打在人身上那得多疼啊！

　　所以那小伙接下来的反应便在这一小片儿的人们的预料之中了——他就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摸了屁股的老虎、见了对手的发情雄鸡一样炸起了毛，气急败坏的跳起了脚。

　　“你TM找死啊！敢打老子！”

　　那小伙子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恶狠狠的用手指着周易吼道。

　　周易面沉似水，哼道：“骂谁呢你！你丫在这里抽烟，我抽你都是轻的！”他指着车厢墙壁上明显的禁烟标志道：“眼睛瞎了啊你！不知道这里是不允许吸烟的？你TM自己不怕肺癌还要找死，也别拉着这里大家一起啊！”

　　仿佛他才是受了委屈一样，周易那气焰、比起那小伙子竟然更要嚣张了几分。他一把蓐起了那小伙的领口，将他拽在面前冷声道：“你最好赶紧从我面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