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章 你来我往

　　总裁室。

　　室外小隔间的一名美貌女接待在用内线电话联系里面确认了两人的来意之后，便示意刘筝与周易两人进入总裁室了。

　　不过进门前，刘筝还是很正式地敲了一下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这才推门带着周易一同进入办公室。跟在她身后的周易不由下意思皱了下眉头，明明是女儿面见母亲，居然还会有这么大的规矩，而且看刘筝模样显然是已然习惯了如此做法，看来里面的刘筝母亲江雨泽很有一套啊！

　　大约是办公时间便公事公办，不涉私情吧？

　　不管怎样，周易都提起了精神，准备好了面对这个中海有名的“空手套白狼”女强人。

　　推门进入，入眼便是一片明亮。办公室门的正对面是一堵大大的落地玻璃墙，这里楼层很高，透过透明度极高的玻璃，便可以俯视中海很大一片地域。而办公室本身并不算特别宽大，内部布置很是典雅，温柔似水中又透出一股子精明强干，如此布置，显示出了主人非凡的涵养与追求。

　　“妈！”

　　刘筝终究还是小女儿态，江雨泽受累于公司，一年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伴在她身边；此番相见，刘筝自然是颇为激动，一路小跑着扑入背对玻璃墙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女性怀中。

　　这个气质雍容高雅的女人不用问便是刘筝的母亲江雨泽了，此时蓦然见到女儿到来，也是喜不自胜，紧紧抱住了刘筝，满口应道：“哎，乖女……”一时间，她连眼角隐隐浮现的鱼尾纹也仿佛染上了喜悦，竟似舒展开来淡了许多。

　　周易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莽撞打扰这对母女相见。江雨泽与刘筝两人的情感释放，周易觉得没什么可笑的，反而更是母女情深。而且，这个江雨泽以区区女身支撑起如此大的摊子，人前一定规矩甚重方能服众，此时面对刘筝便卸下了面具，也证明了她对刘筝的真挚感情。

　　好一会，刘筝这才想起他还在一旁等待，想到自己对母亲的依恋都落入了周易的眼中，便不由得一阵羞赧，连忙挣扎着想从江雨泽怀中离开。

　　江雨泽感到怀中女儿的挣扎，似她这般人物，只是稍稍瞥了静立一旁的周易一眼，便明白了女儿刘筝的想法，神色微动，她放开了刘筝。

　　刘筝没有急于起身，而是帮两人整理了一番稍稍散乱的衣襟，这才面色微微发红地转向周易，为江雨泽介绍道：“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周易，你的朋友兼老板。”

　　不待刘筝说完，江雨泽竟微微一笑，流利接了下去：“……苏杭大学大一学生，京城周家四代嫡系三公子，父亲周宏林，母亲是中海商界同行郭芸纷，自己以原世诚集团下属的‘海洋文化出版社’为基础，创办了‘未来娱乐文化有限公司’……不知我说的可对？”

　　此言一出，办公室气氛立刻冷落下来。

　　再看江雨泽，哪里还有半分方才与刘筝相见时的温情？她身躯挺直，稳稳坐在办公桌后，面上尽是标准的微笑，目光却充满了坚定与自信，分明已然从“母亲”的角色转变为了“女强人”。

　　刘筝忧心地看了周易一眼，嗫嚅道：“妈……”像江雨泽刚刚的话语，分明是调查性的发言，当着被调查的人面前说出，很有点不客气的意味。刘筝生怕自己的母亲与周易冲突起来，她夹在中间为难。一边是她的至亲，另一边是……她心中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雨泽立刻打断道：“小筝，你去那边坐下吧。我想和你朋友谈一下。”她的态度自信而又强硬，让人拒绝不得。

　　面对很有些咄咄逼人的江雨泽，周易面色不变，心中并没有什么不满。他偏头对刘筝道：“筝姐，你先去那边休息一下吧。我和伯母谈些事情而已。”

　　他心中明了，江雨泽之所以在见面时便说出自己的事情，无非是告诉自己她已然知晓了自己的来意，让他不要再白费功夫。这算是当头一棒，先杀杀他的气势。

　　谈判之道，宛如行军作战，同样讲究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好比“理直气壮”一说，若是先将“理”或者说“凭借”打压下去，那么之后便不能再强硬起来。

　　在江雨泽看来，周易远道而来，已然是说服了刘筝留下，此时挟一胜之势，无非便是想趁势继续说服自己。顶级的玩家，不但要有“造势”的手段，更不能少“借势”或“趁势而为”或“随势而动”的认知；江雨泽作为顶尖的商人，御力的手段玩得出神入化，自是不愿意与周易“趁势而动”的锐气正面抗衡，而是不待他发难，抢先使出手段先挫挫他的风头，将这股子锐气打压下去。

　　她之所想，周易只是稍一思虑便明了于心。他也不反驳，而是顺势退到一旁，另辟蹊径反将一军，问道：“伯母，我的来意不用多说。请问，您将筝姐召回您的公司，打算让她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这招叫做直指本心，想将刘筝召回，如果给出的职位比不得周易那边，看她如何出口？周易知道江雨泽能将代理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公司内部自然少不了规矩，一时间哪里能找到合适的职位供刘筝选择？而且，她一个新人初入公司便身居高位，也得考虑是否能够服众的问题啊？除非……

　　江雨泽目光闪烁一下，看着面前彬彬有礼恭敬站立着的周易，面上忽然带上了一分兴趣，她轻启朱唇，淡笑道：“小筝还没有回到我这边，你便替她考虑，看来你真的是小筝的好朋友啊。”说道“好朋友”三字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加重了语气，一旁坐在会客沙发上的刘筝立刻微红了笑脸。

　　“不过，这个问题不劳费心了。”江雨泽坐在老板椅上的丰臀微扭，她身子前倾，口中似有意又似不在意道：“我准备让小筝跟在我身边历练几年，等她方方面面都了熟于心之后，便让她接手我这个位置。……她可是我的女儿，难道你还担心我亏待了她？”

　　果然，周易心中苦笑，这个江雨泽选择了最正确的回答。

　　江雨泽，年龄不详，根据女儿刘筝马上22岁的年龄估算，她应当在45岁以上，但此时坐在周易面前的她，面貌却宛如三十许人，却是徐娘半老，年轻时风韵犹存，更多了一种成熟女性的魅力，端得诱人。

　　可是面对她的周易可不敢将江雨泽看作是面貌魅力而内涵皆无的花瓶。方才他用刘筝的职位问题小小试探了一番，但却被江雨泽全盘堵回。

　　知道江雨泽存了将刘筝培养成公司接班人的心思，周易便明了此路不通，索性放弃了从刘筝待遇上驳倒对方的想法。不过，他却不想就这么被江雨泽“挖走”刘筝，实在是“赔不起”，他的公司刚刚迈入正轨，这个时候少了顶梁柱一般的刘筝，那损失与打击可就太大，他玩不起。

　　周易沉思起来，江雨泽却也不去打搅他，而是闪烁着莫名的视线细细打量他，眼中还微微带着笑意。

　　沉思片刻，周易另起炉灶，从另一个方面进攻道：“伯母，可否请问您一个问题？”

　　“哦？”江雨泽一怔，不过还是笑道：“你问吧。”

　　周易目光灼灼，直直盯着江雨泽，沉声道：“请问，在伯母看来，您的公司有没有发展前途？……或者换个方式说，您的公司能不能成为行业内的世界第一？”

　　这话很不客气，江雨泽蹙起了好看的秀眉，半晌不语。

　　从事代理，虽然是销售别人的货物，节省了自己的投入成本，但其中的弯弯道道却是不少。可以说，这项工作，需要和方方面面都打好交道，付出很多，所得到的大部分利益却会被代理的品牌公司拿走，自己只能落下一小部分好处。

　　就像是“富士康”这样的外包型企业，为别的产品贴牌销售，付出多而回报少。摊子铺得越大，虽然收获越多，但工作也愈加繁重。

　　这便是没有自己产品的公司的苦恼与通病，只能依赖旁人，便如同于藤蔓与大树，一旦大树倒下，附于其上的藤蔓便没有回转余地，只能慢慢枯萎。

　　这个道理，江雨泽不是不懂，但，想要建立自己的核心品牌，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以她个人的努力，尚无法完成这个工作。况且，公司里的员工也不都是如她一般远视，江雨泽对公司未来发展的忧虑，底层的员工又有几人了解？

　　江雨泽一直没有说话，周易知道，自己这次攻势，算是触碰到了她的防线中最脆弱的一环，如此良机，还不趁热打铁？他继续道：“伯母，您既然调查过我，想必我的公司的情况也一定瞒不过您的双眼。”

　　“不错，与您的公司相比，它现在确实还非常弱小；但我相信，‘未来娱乐文化有限公司’具有了巨大潜力，您一定非常了解。像筝姐负责的音像部门，完全具有一同国内乃至世界歌坛的实力；而另一个动漫部门，不客气的说，绝对能够站到动漫行业的顶峰。”

　　周易顿了顿，微笑道：“难道，你不想让筝姐，让你的女儿刘筝，随着我们公司一起登顶，以实际管理者的名义站在世界巅峰吗？”

　　呼出一口气，周易凝视着沉思中江雨泽，心中一片宁静。

　　她是聪明人，与聪明人谈话，不用说太多。周易已然画下了一个大饼，现在便看江雨泽如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