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好衣饰,俯下身,最后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轻轻呻吟了一声,侧过身子继续睡着,眉依旧紧皱成山。

  我又凝视他片刻,狠了狠心,起身开门步出了房间。

  走到楼下时,出乎意料地看到落雁正在厅中独坐,将三个骰子在一个白瓷的碗中一下一下掷着,在幽暗灯火和黯淡晨光下发出清冷的丁丁声,看到我下来,她也不起身,只将一蛊酒凑到唇边,缓缓喝着。

  我走到她身边,安静说道:“我要走了。”

  落雁依旧没看我,又喝了一蛊酒,嘲讽般挑了挑眉,道:“你又要扔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裹了裹衣衫,萧索道:“我也是孤零零的。”

  落雁霍地站起身来,冷冷看我,尖厉道:“你自找的!他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一直伤害他?”

  我没有说话,只将头上的发簪、珠钗、步摇、耳坠,手上的指环、翠玉镯,一一摘下,连同袖中剩余的一些金银钱帛,全推到落雁面前,缓缓道:“不要让他孤零零的,帮我照顾他吧。他离了太子,有时手中未免紧张,这些东西留给你,求你有机会时,多多帮衬他。”

  落雁的瞳孔蓦地收缩,眼光凝成锐利的尖尖一道,似要将我看穿。她已掩不住她声音的惊讶:“你?求我?你知道我是妓女么?最下贱的妓女?”

  我深深向她福下一礼,道:“对,我求你。求你帮我照顾纥干承基,还求你不要告诉他今晚我来过。就当陪他的,一直只是你吧。”

  既然恨我,就恨到底吧。爱恨纠缠,只怕会更痛苦。

  我立起身来,飞奔向系在外面的我的马。

  落雁追了出来,裙摆在晨风中飞扬。她高声问我:“你去哪里?”

  “大唐之外,永远不会再让他痛苦的地方!”我凄厉一笑,跃马飞奔在无人的街道,没有任何挽束的长发肆意飞舞,掩住了我满面的泪水。

  今生缘已尽,愿结来生缘!

  今生缘已尽,愿结来生缘……

  悄悄回到房中,却见桃夭、顿珠、仁次、贡布都在房中等着我。

  他们在等我的结果。

  我若无其事地一笑,道:“桃夭,帮我梳妆吧,男装。上路方便些。”

  “你没见着纥干哥哥么?”桃夭面容霎时惨白,带着心碎的泣音。

  我淡淡道:“若无缘时,凭他怎生去争取,亦是无缘。不必说了,帮我梳妆。”

  顿珠走上前一步,小心问道:“小姐的簪饰呢?”

  我将铜镜前的雾气擦了一擦,道:“留给落雁姑娘了。算是为纥干承基垫些缠头之资吧,也算是还他几分情了。”

  桃夭的面色更是惨白,一边帮我挽髻,一边点点往下掉泪。

  顿珠他们低了头,开始将行李往马上送去。

  送行的人除了容锦城,东方清遥也来了,身后却跟了容画儿,看我时眼神深深,却不见内容,我也当没事人,淡淡和他们夫妇道别,容画儿看我眼神有些依恋,但更多恐怕有些庆幸吧!

  快走时,苏勖居然也赶来了,也不知是不是顿珠透露的消息。他的星眸黯然无光,悠悠叹息道:“终究,这里没有能留住你的人么?”

  我轻浅一笑,回身上马。

  来时匆匆,去时亦是匆匆。

  来是心痛,去时却是心碎。

  大唐,别了,不管香巴拉山的法师能否将我带回现代,我,将永不回来。

  永不回这个碎了纥干承基和容书儿心的地方。

  出发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发现我一直贴身挂着的螭纹宝玉不见了,再记不起遗失在哪里。有些担心会因此回不去,但旋而又想,回得去又如何,回不去又如何?总逃不过满脑中的悲怅之意:那个一直爱我的男子,正恨我,深深恨我。

  一路无话,餐风露雪虽是辛苦,我却已没了感觉,连吃饭睡觉也成了机械运动。至少吃得饱不饱,睡得好不好,已经不重要。如果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容书儿的身体将会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死尸;如果不能,容书儿也已经疲倦透了,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想来我的面色也越来越差了吧,顿珠等三人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担忧害怕,但却不敢追问。如果是白玛在,大约会抱住在暗夜里流泪的我低低安慰吧!

  而现在,我只能抱住白玛的骨灰坛子低低哭泣。

  这日,眼看到了吐蕃境内,顿珠等不由面露喜色。毕竟吐蕃有和我至好的络络,自然会宽慰我,而于他们,任务也算是结束了。

  可我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容颜,高耸的颧骨,深深的锁骨,却再不敢去见络络。她正快乐,我何必再拿我的不快乐去增她的烦扰?何况我终是要离开的。

  罢了,罢了!

  到了某个分叉路口,我勒住马,笑道:“你们带了白玛的骨灰从这里直向前走,回逻些去吧。”

  顿珠等人全变了脸色,顿珠先道:“小姐,你不回逻些?”

  我指着另一条路,道:“我去香巴拉山。那里,公主已经为我找来了我想找的人。”

  顿珠急道:“不行,小姐,你先得跟我们去见公主才成。不然,你若出了什么事,叫我们怎生对公主交待?”

  我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必交待,络络她,自然知道我想去哪。”络络知道,我最初到吐蕃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神庙中的法师,带我回属于我的世界。我也利用了络络,好在络络很幸福,从来不曾想过恨我。

  络络。我叹口气,总算她和恋花幸福地和所爱之人相守相依,我可以放心地离去。

  我避过顿珠拦在前面的马,扬鞭前行,驰向我梦中的香巴拉雪山,梦中的故乡。冥冥之中,那个地方,似乎一直在召唤着我。

  顿珠、仁次、贡布三人在原地急促地商议片刻,但见顿珠带了白玛的骨灰策马向前奔去,而仁次、贡布却拨转马头,紧紧随我而来。

  仁次道:“小姐,香巴拉山甚是险峻,我们还是陪着小姐去吧。”

  我笑了一笑,也由得他们。顿珠怕是回去禀告络络去了。络络,有缘,也许会再见。

  可只怕,我终究是个无缘之人。

  到香巴拉山顶时,我已面无人色。那么长途跋涉的辛苦奔波,加上拼了命一气爬上山来的最后勇气,只为了这里,只为这里可能会带我回现代,那稍能让我感到慰藉的年代。

  “你来了?”挂着慈蔼笑容的法师披了法袍正站在庙前迎我。

  他早预料了我要来么?

  我稽首为礼,恭敬道:“文成公主便是为我请了法师来。”

  法师点头,道:“姑娘先到庙中休息一日再说吧。”

  我闭上眼睛,轻声祈求:“法师,书儿痛苦!只愿法师现在便送我离去。”

  “你不悔?”

  “不悔。我要回到我来时的世界。”我静静回答,那般清冷的雪山之巅,我一身薄衣,居然感觉不出冷来。我担心再挣扎下去,我会死在这个世界。

  贡布、仁次相视一眼,急急奔出,道:“小姐,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也不回答,径直走到庙里供奉的金佛前,笔直跪下,清晰地吐字:“法师,请送我回家。”

  贡布、仁次见我不答,转头向那法师道:“法师,请慎行!我们已遣人通知公主了。有什么仪式,还是等公主过来主持的好。”

  法师略一犹豫,垂目看我。

  我再稽首,道:“请法师垂怜!”

  法师悠悠叹息,吟道:“该来的,毕竟挡不了;该去的,终须拦不住。来来去去,总道那千年烟云,转眼即逝。梦醒矣,梦醒矣,梦醒欲归何处?”

  他的咒语颂起,我听不懂一个字,但心地却越来越清明,清明得似乎这世界只有那好听的颂吟在萦绕着,而且那颂吟声渐渐重叠起来,汇成一片片的语流,旋成语音的旋涡,化成可视的白光,把我笼罩。

  我的身体渐渐轻盈,轻盈地让我意识到我的灵魂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

  我仿若听到自己发出一声解脱般的轻噫,便已与那炫目的白光混作一体,一起奔向某处不可知的甬道,让灵魂失重的甬道。

  祖母,母亲,我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这时候,我似乎听到了纥干承基的惨叫,他在那么痛苦地叫着:“容书儿!”还夹杂了络络伤心的惊叫。

  幻觉。终不过是幻觉。

  我听到自己的灵魂在叹着气。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已经洒到了那合欢花的锦衾上。

  纥干承基睁开眼,挡住有眼刺目的阳光,扶着头从被窝里坐起来,一眼看到了落雁。

  那清冷中带着嘲讽的眸子正静静看向他,然后落雁终于叹一口气,端来一盏茶,道:“纥干公子,昨晚你又醉了,一定不舒服,先喝点水吧。”

  纥干承基晃了晃脑袋,依稀想起了前日的事,心里依旧如划了一刀般生生疼着。空寂寂的街道,那夕阳辉映下的容书儿,轮廓虽是美丽,却是那么的不真实!谎言,谎言,什么都是谎言!所谓的爱,不过是逼他出首太子的谋略!

  今生缘已尽,愿结来生缘!

  容书儿,你好忍心!

  我只愿生生世世,再也不要遇到你。从见你第一面起,你就是我命中的魔星!

  纥干承基默默喝了茶,抬头看落雁。

  和容书儿极相似的眸,瞧着他时虽有些冷,却不难看出其中的温柔和关切。

  容书儿,你待我,竟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纥干承基低低呻吟一声,下了床,推窗看向窗外。

  落雁一边收拾锦被,一边惋惜般轻轻道:“已经正午了。”

  正午又如何?纥干承基又想找酒。左不过过一日算一日。太子虽亦曾叫杀手来暗害自己,可想来也是逼于无奈,多半还是容书儿暗中使的计策。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会“无意”用他们的谋反阴谋去威胁汉王侧妃?分明使的是离间之计。太子待自己素来不薄,可这次终于给自己害得丢了东宫之位。至于汉王,倒也……活该,容书儿给他害得……

  为何又想容书儿?纥干承基烦躁地转过身,扯着自己的头发,提醒着自己,该醒了,该醒了,难道要永远当她的一枚棋子?难道要永远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

  想她不想她,似乎都是痛不欲生。酒呢?

  纥干承基正要向落雁要酒,那厢整理被子的落雁道:“纥干公子,你的玉佩掉了。”

  落雁举起了一枚雪白的玉,刻着细细的螭纹,看来甚是精致,而且价值不菲。

  “那不是我的。”纥干承基下意识说着。

  落雁神情有一刻恍惚,心不在焉般应了声“噢”,便将那玉塞在自己怀中。

  纥干承基忽然觉得有点不对。那么名贵的玉,显然不会是落雁随身佩带的。而这两日,落雁知道自己多半要来,并不敢接待其他客人,自然不会是恩客留下的。何必便是白天接了客,每次也必会收拾床褥,怎会没发现那块玉?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觉得那玉好生眼熟?

  “把那玉给我瞧一瞧!”纥干承基奔向落雁。

  落雁有片刻犹豫,终于叹一口气,将玉递给纥干承基,道:“那你看仔细了,可认得这是谁的?”

  这是谁的?

  细细的螭纹,精致雕就,分明,分明曾在某处的小屋中出现!

  那时,被纥干承基带回自己小屋的容书儿,生机全无,要么昏迷,要么缄默,让他心痛得快要死去!

  容书儿昏迷之际,他曾解开她的衣衫,为她清洗那该死的汉王流下的创伤。

  就在那时,他见过这枚玉,当时,正贴身挂在容书儿脖中!

  这是容书儿的玉,而且一定是她相当爱惜的玉!

  容书儿的玉,怎会跑在落雁的床上!

  纥干承基慢慢摇头,蓦地抬眼问道:“容书儿昨天有来过?”

  落雁避过纥干承基锐利的眼,淡淡回答:“哦,我昨天有应酬,也到很晚才回来,不清楚。”

  纥干承基咪起了眼,向前扳住落雁的肩,呼吸变得浓重:“昨晚,是你和我睡在一起的,是不是?”

  落雁一笑,清清冷冷,有着月华的凄素:“你不知道你昨晚和谁睡在一起么?”

  昨晚!昨晚!

  昨晚他喝得一定又很醉,现在回忆起来,居然全是黑暗中混沌的影子。

  可是,分明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记得怀中的女子一直在说,我是容书儿,我是容书儿,承基。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虽然他喜欢在迷蒙间将落雁叫成容书儿,可落雁似乎从没有顺他的语意承认自己是容书儿,总是清清冷冷说:“纥干公子,我是落雁。”然后闭上眼睛,承受自己和自己的吻,一味地承受,就像完成一个任务。

  而昨晚呢?他分明记得两人近乎炽热的亲吻,和怀中女子放纵般的迎合。那所带来的心理和生理的愉悦,绝不是任何敷衍他的女子可以比拟。

  那,那会是容书儿?

  “不,不会!不会那个虚情假意满口谎言的女人!”纥干承基火烫般将那螭玉扔出了老远。容书儿心里真正喜欢的,应该是东方清遥,也有可能是那个苏勖,第一次见到她,这两个男子便如护花使者般守在她身畔,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护。

  落雁却急急赶过去,将那玉拣拾了,细细察看了半天,才吁了口气,道:“还好没摔坏。”

  纥干承基摇着头,吼道:“别管那玉了,你告诉我,昨天陪我睡的人,是你!”

  落雁仰起面孔,凝视他半响,眸里变幻了数种情绪,忽然笑道:“对,容书儿求我,求我告诉你,昨天陪你睡的人,是我,而不是她。我从没想过那么心性高傲的女子,居然会求我,呵,有趣得很。”

  纥干承基险些窒息,只指着落雁说不出话来。

  落雁似乎下了决心,也不管纥干承基的异样,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帕来,打开,尽是女子的首饰。

  “这是……”其中有一些,纥干承基认识,分明是容书儿用过的。

  落雁淡淡道:“容书儿一早从你房中出来后,把她所有的首饰金银都摘下给我了。她说,要我照顾你,别让你孤零零的。”

  “你胡说!你胡说!那女人才不会那么好心!她,她多半又有什么计谋!”纥干承基面色涨得通红,一掌击在桌上,震得茶盏飞起,掉落地上,“啪”地碎了。

  落雁叹气道:“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跑妓院里来等你,甚至以身相许,到底她想达成什么计谋,值得她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

  “一定,有计谋!”纥干承基喃喃坚持着,抓起一根金簪,指节一屈,已经折断了,其中的一头深深扎入他的手心,迅速渗出鲜血来。

  落雁也不去帮他包扎,冷冷道:“我当初认为容姑娘欺骗你,觉得她受你冷落是活该。但现在,我觉得你才活该。你昨晚一定说了不少伤人心的话,让容姑娘认定你恨她入骨,再不可能原谅她,所以才不愿再多作解释,宁愿你彻底地恨她,也不愿你再为她迟疑痛苦。这样的胸怀和感情,只怕大唐没几个女人及得上。可惜,你到现在还在疑忌她。”

  “我没有!一切证据都在眼前,她就是在骗我!”纥干承基继续握紧指节,浑然不管正滴滴嗒嗒往下掉的鲜血。

  “也许她有苦衷?或者你们有误会?”

  “那她为什么不解释?”

  “你给她解释的机会了吗?”落雁的反问好生迅捷。

  纥干承基的面色渐渐由通红变得苍白。

  夕阳余辉下,那纤薄的女子分明曾下得车来,苦苦地说:“听我解释!”

  而昨夜的缠绵里,她那么深情地在唤着他:“承基,承基,对不起!”

  自己有细问过她么?有试图听过她一星半点的解释么?从知道她用血帕欺骗自己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对容书儿已经绝望,绝望如坠入了永久的冰窖。那种绝望,真的让他变得偏执么?偏执得甚至不愿再多听她说一句话!

  落雁叹息道:“纥干公子,快去找她吧,也许还来得及。”

  纥干承基定定神道:“我再想想。再想想。”心里还是茫然,但原先的坚持,已经动摇。

  落雁甩手走出房去,道:“那你慢慢想去吧。等你想完,你跟容姑娘大概也该彻底完了。”

  纥干承基凌厉瞪她,道:“你这么阴阳怪气说话,什么意思?”

  落雁回眸又看了纥干承基一眼,居然有了一丝同情之意。她道:“那位容姑娘说,她今天就离开大唐了。听她的口气,她去的地方,你将永远找不到。”

  纥干承基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几乎快要炸开,连心都随之炸碎了一般,立刻冲出了房。

  落雁看着他飞奔的背影,倚着墙叹息:“人,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才知道珍惜?纥干承基,祝你好运!”

  纥干承基奔出落雁楼,正要往容府奔去,只听一旁有人叫道:“纥干哥哥!”忙回头时,却是桃夭,一身简单的素锦夹衫,红通通的面颊不施脂粉,爬满清晰可辨的泪痕。

  纥干承基顿住脚步,惊讶问:“桃……桃夭?你怎么来了?”

  桃夭一串串掉下泪来,道:“我在等你啊。我原以为你该从外面进来,怎么会从楼中出来啊?小姐说,她昨晚等了你一夜,没等到你。”

  纥干承基狠狠握住拳头,低低咬牙道:“这么说,昨晚,真的是她?”

  桃夭擦着泪,问:“你说什么?”

  纥干承基霍地抬头,急急问:“容书儿现在在哪里?”

  桃夭道:“小姐去吐蕃了,一大早就出发了。她为能救你出来,费尽了心思,连白玛姐姐的性命都陪上了。谁知你出来却对她好生冷淡!不过用个血帕骗了你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如果不这样,你肯招承出太子,保住自己的性命么?她做这一切,都不过为了救你而已,你却这么狼心狗肺……喂,纥干哥哥,你去哪里?纥干哥哥……”

  桃夭看着脸色又由白转红的纥干承基突然跳起来,往西方发足奔去,不由挠了挠头,自语般道:“哥哥,会去找小姐么?”

  “会的,一定会!”不知什么时候,落雁走了出来,目送着纥干承基的背影,一贯清冷的眸子,缓缓流动着某种温暖的光辉。

  纥干承基不知道自己换了几匹马,又在怎样的不眠不休往吐蕃赶。他心里一直跳动着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容书儿,亲口问她,究竟,她爱不爱他?只要容书儿肯点一点头,那么天涯海角,只要有容书儿的地方,纥干承基就一定跟着!

  容书儿,容书儿,其实,其实,我并不恨你哦,只要你告诉我,你爱我……

  一路飞奔,眼看出了大唐边境,又进了吐谷浑,依旧不见容书儿的身影。

  纥干承基放慢了行走速度,开始苦笑。他知道自己多半与容书儿走岔了。容书儿毕竟是个女子,又一行数人,赶了那么久,绝不可能赶她不上。只怕那么多条通往吐蕃的道路,容书儿的选择路线,和他的选择路线并不相同。

  好在,他知道容书儿的目的地。

  文成公主李络络,在容书儿的心目中,大约是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吧!她最艰难痛苦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回家,而选择了李络络的陪伴。现在,是不是又是她最痛苦的时候?是我,伤了她的心,让她又到络络那里去寻求帮助和安慰么?而我的冷淡,如果真能那般伤她的心,只怕,只怕她喜欢我,也不是一点半点了。更何况,那暗夜中温柔的以身相许,彼此交缠的相偎相依,和交汇流淌在两人面颊的泪水……

  那种潮湿而温热,似乎依旧挂在满是风沙的面庞,一点点浸润温暖纥干承基的心。他扬起鞭来,飞快往吐蕃赶去。

  容书儿,容书儿,我在吐蕃等着你。我绝不放开你,我绝不辜负你,我一定会守着你,到天荒,到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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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诱吻

他是人人喊打的私生子,所有人都唾弃他,只有她,像黑夜里开出的一朵花,散发着诱香,吸引着他沉沦……他知道自己是个恶魔,身上沾着太多鲜血,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只是他还是贪恋那一抹温柔香,像个无药可救的疯子,双目通红抓着她哀声呢喃:“阿言,我知道我会下地狱,所以在那之前,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管管我好不好……”

惊悚:开局她手握商城成为猎杀者

【惊悚+无限流+微量快穿+CP】 孟枝的最后一个快穿任务位于以惊悚游戏降临为背景的世界。 目标:击杀扰乱秩序的通缉者。 为了养老,孟枝从初入惊悚游戏的小白一路升到了大佬级别,半夜提刀取下对方首级—— 鬼哭狼嚎的旅馆、危机四伏的雪地…… 不要怕,遇到NPC,孟枝:“你就是那个要买东西的家伙?态度放好点,给你打折。” 遇到人渣玩家,孟枝:“想在商城买道具?不好意思,您已经被列入黑名单。” 面对通缉者,孟枝礼貌举刀:“请允许我杀了你!” — 玩家和NPC们都知道,有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手上有商城。 不得了的人物孟枝每天数积分,笑容逐渐变态:“又是富裕的一天。”

影视快穿:我在影视剧中修功德

凌曦死了。突破之际,被人偷袭,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却被影视系统绑定,被告知只要赚够功德,完成各种任务后就可以活过来,然后报仇。 为了报仇,她绑定了系统,从此就开始了在各种影视剧里赚功德的长久路程。 在这个过程中,她又被一个腹黑的家伙给缠上了。然后,她发现,这人,似乎是她的死对头。 凌曦对他避之不及。可直到一切真相水落石出,凌曦才知道,他是她虚假短暂的一生中,唯一的真实。 世界一: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为了赚功德,她当了天君,辛辛苦苦给人打工,还被一个腹黑的家伙给叼回了窝。 世界二:陈情令世界三:......

瘾欲沉沦

【顶级豪门太子爷×明艳白切黑女明星,双向暗恋+双向疯批+肌肤饥渴症×分离焦虑症】传闻京圈有一位素来低调的太子爷,站在名利金字塔顶端的人,为人薄情冷漠,又阴又狠有人好奇这位太子爷谈起恋爱是怎么样。 宋念表示:黏人狂+控制欲爆棚+分离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对宋念来说十年的感情,一句 “腻了”就轻飘飘的结束了。五年后,京爷回国。周围那群跟随裴肆闫家族接班人纷纷都暗自觉得:宋念完了。 所有人都觉得以裴肆闫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从来不会在一件事栽二次跟头。 宋念也是这样想的,便把自己的心思藏在心底。后来裴肆闫突然对外宣布订婚消息,全京市一片哗然。 这位一向不近女色的老东西竟然结婚了。又过了几天,宋念粉丝意外发现自家正主谈恋爱了,深挖下去竟然是前几天刚上热搜的盛荣集团掌权者。 【宋念和裴总订婚】一词上了热搜。而此时裴肆闫抱着宋念又亲又咬的,沙哑低声说:“宝宝,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后来粉丝又扒出这两人在校园时期关系就很亲密。 粉丝为了证实都跑去宋念评论区地下问。结果裴总半夜悄摸摸的在网上宣布主权 “青梅竹马,彼此的唯一。”配图是两人结婚证。

他以深情为名

景厦一中人尽皆知,狂傲不羁的少年江珩脾气暴戾,没耐性,却偏偏对乖巧少女姜星妍温柔至极,还时常伴随偏爱举动。 面对其他女生送的水,江珩疏离淡漠,“抱歉,我不渴。”转身,却跑去喝姜星妍的水,“渴死我了。” 面对其他女生的请教,江珩撒谎成性,“抱歉,这些题我都不会。”转身,却殷勤地帮助姜星妍,“这些题太简单了,哥哥教你。” 面对其他女生送的手套,江珩面色无温,“抱歉,我不喜欢戴手套。”转身,就看见姜星妍偷偷藏回去的手套,“这是送给我的吗?我好喜欢,我每天都要戴着。” 众女生:……你礼貌吗? 【甜蜜番外】 大学毕业后的江珩被邀请重回高中母校进行讲座。 台下学生:“江珩学长,听说您最近要结婚了,新娘是姜星妍学姐吗?” 江珩剑眉轻佻,嘴角荡漾幸福笑意:“不是她还能是谁?” 【双向暗恋/双向奔赴/励志/治愈/甜宠】

真千金今天也只想当咸鱼

顾昭昭是现代资深法医,穿到古代后,成了相府真千金。 爹妈,四个哥哥,还有未婚夫,通通只爱假千金。 没关系,只要钱到位万物皆可抛,大小姐她要天天当咸鱼。 结果不要他们,他们一个个哭着求原谅,跪着要宠她。 顾家人太癫了,她还是出去搞事业吧。 什么!大理寺不收女仵作?破王朝对女人有偏见? 顾昭昭 :“那边重生那位,对,叫你呢,战神王爷,咱们联手造反吧。” 盛璟鸿: “好,夺了这江山,我做皇帝,你做皇后。” 顾昭昭:“不稀罕,姐们要做天下第一女仵作。”

疯了吧!阴郁太子每晚把我亲哭

《疯了吧!阴郁太子每晚把我亲哭》 【病娇!独宠!甜到爆!】全京城都知道,太子殿下不但暴戾嗜杀,还患有严重的厌女症,是满城名门贵女最不想嫁的疯子。 当白苏苏被指婚给疯太子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怕是活不过新婚之夜。 但谁也不知道,他们眼中冷血残暴的太子,在白苏苏面前却是另一幅面孔。 “苏苏,我头痛症又发作了,要你亲亲才能好!” “苏苏,我狂暴症又开始了,要抱抱才舒服!” “苏苏,你别不喜欢我,我把命都给你好不好?” 白苏苏看着怀里每

蓄意热吻

《蓄意热吻》 (双洁,男二上位,国民初恋vs斯文败类) 程微月初见赵寒沉是在父亲的退休宴上。 父亲酒意正酣,拍着男人的肩膀,喊自己小名:“宁宁,这是爸爸最得意的学生。” 赵寒沉闻言轻笑,狭长的眉眼不羁散漫,十八岁的少女心动低头。 后来闹市,天之骄子的男人于昏暗角落掐着美艳的女人,往后者口中渡了一口烟。他余光看见她,咬字轻慢带笑:“宁宁?” 心动避无可避。 可浪子没有回头,分手闹得并不好看。 分手那天,京大校花

幼崽两岁半,反派们追着亲!

反派改造系统意外绑定了一个三岁小奶包,看着眼前这个小奶包,系统深深地叹了口气。 却没想到,小奶包握着拳头就冲上去了。抱着自己霸总亲爹的腿, “大胆!窝素小皇帝!”系统吓得破音:【崽快住嘴!你爸是大反派吃小孩儿的! 】冷酷霸总爹心狠手辣,被誉为商圈阎王。第一次见面冷脸甩着腿:“哪儿来的煤气罐儿?带走!”大哥桀骜难驯,最讨厌麻烦。 见到崽崽的第一面:“呦,小麻烦,出门右拐不送。”二哥阴郁难以靠近,最讨厌叽叽喳喳的孩子,第一次见面冷冰冰的蹦出一个 “吵”。……后来,冷酷霸总爹在视频会议时柔声哄着崽崽睡觉。桀骜难驯的大哥亲亲热热的抱着崽崽哄着再亲一下他。 阴郁难靠近的二哥红着脸主动去牵崽崽的手,想要和她多相处一会儿。 反派改造系统:哇哦~

后宫太卷,娘娘咸鱼后躺赢了

沈清绾穿越了,穿成后宫最不受宠的皇后。原主在后宫跋扈无比,谁受宠她针对谁,天天给嫔妃送避子汤。 沈清绾怒骂,原主这就是蠢!有权有势的老公,锦衣玉食的生活,疼爱她的婆婆,还有妃嫔帮她生孩子,无痛当妈。 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争什么宠,当个美美的咸鱼不好吗?于是……当德妃告发娴妃私通。 德妃:皇后娘娘,臣妾要告发娴妃娘娘与侍卫私通,人证物证皆在,还请皇后娘娘正纲常,肃后宫。 “娴妃不过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娴妃:? ??德妃:???当娴妃把受宠的秀女安排到自己宫里以防后患时。沈清绾:皇上,温贵人就应该住离您最近的钟粹宫。 娴妃:……爱争宠的皇后怎么性情大变,彻底咸鱼了?

老祖宗的咸鱼马甲又被扒了!

《老祖宗的咸鱼马甲又被扒了!》 简介:【强强+爽文+互宠+马甲+团宠】 飘了数千年的泠止,因为没有投胎转世,也没有立地成佛,把自己硬生生活成了老祖宗。 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老祖宗阴沟翻船,变成了一个全网黑的十八线小艺人—— 泠止:黑我?你算什么东西? 暴躁泠爷在线怼人,网黑女神横空出世,综艺一播,逆袭开始! 全球首富掌舵人看到综艺:“这个女孩好面熟!” 某组织大佬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女孩皱眉:“这个女孩怎么有我师父影子?” 原主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