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裂陆

　　一声龙吟破空，哈德逊拉风的出现在人群上方。

　　“老朋友，我没有来晚吧！”

　　一声简单问候，道尽了哈德逊此时的复杂心情。

　　再次故地重游，王宫还是从前那座王宫，但站在朝堂上的王公贵族已经换了一轮又一轮。

　　莫说是那帮政客，就连当年跟着他抵御兽人入侵那帮部将，此时都已经凋零殆尽。

　　扫视了一眼人群，硬是没有找到几个熟人。

　　常年在战场上活跃的将领，就没有几个能够长寿的。

　　距离当年的达佩斯保卫战，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从前的少年郎都已经华发横生。

　　能够活到现在的，都是妥妥的幸运儿，更多的都已经化为一堆尘土。

　　“哈哈……

　　不晚！

　　不晚！

　　哈德逊，你来的正是时候！

　　良辰吉日，就在今朝，你现在过来正好做个见证！”

　　看得出来，乔治一世已经老了。

　　连说话，都没有了从前的朝气。

　　不过脸上流露出来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真诚。

　　人上了年纪，就免不了念旧。

　　作为君主，注定是孤独的，哈德逊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两人的交情，大家默契的凝住呼吸，唯恐打扰了两人的对话。

　　“那就开始仪式吧，我知道你为这一天准备了五十年，现在终于到了如愿的时候！”

　　哈德逊略显伤感的说道。

　　在乔治一世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死气，这是命不久矣的征召。

　　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非外力能够扭转。

　　纵使用魔法药剂强行续命，也增加不了多少寿元。对他本人来说，还是一种折磨。

　　前些年送走父亲雷德曼的时候，哈德逊就准备了延寿之物，结果被他给拒绝了。

　　一方面不想浪费家族资源，另一方面则是心愿已了，不想苟活遭罪。

　　除了处于瓶颈期的强者，想要放手一搏突破当前境界外，大部分人都不会强行延长寿命。

　　不遭罪的方法也有，就是成本高的无人能够承受。

　　理论上来说，只要不断使用生命之水补充生命力，就能够获得生命的极限。

　　想想就可以了，精灵族内部的强者都不敢那么奢侈，更不用说外人。

　　“开始吧！”

　　随着乔治一世的一声令下，莫西王国的开国大典正式开启。

　　作为全场最特殊的观礼嘉宾，哈德逊没有去观众席，而是拿出了留影石在空中做记录。

　　正在精彩时刻，远方飞来的几道丽影，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几位，今天这种场合，你们不应该过来！”

　　哈德逊没好气的说道。

　　停战条约虽然签订了，但人族和精灵之间的矛盾，却没有能够化解。

　　上一次大陆战争中，两族阵亡的高手不计其数，区区几十年很难淡忘仇恨。

　　“哈德逊元帅，请放心！

　　我们几个今天过来，只是来观礼的，不会随便出手的。”

　　黛丽丝颇为忌惮的说道。

　　内心深处，她已经暗骂自己愚蠢。明知道哈德逊和乔治一世有交情，还赶在这种时候上门。

　　多了眼前这一位，再想要威逼莫西人接受条件，就没那么容易了。

　　“能够如此，那是最好不过！

　　为了我们两族之间的友谊，不发生冲突肯定是最好的。

　　倘若真的有事，其实和我说也一样。

　　作为人族元帅，一般的小事情，我还是能够代表联盟做主的。”

　　哈德逊笑呵呵的回应道。

　　战场上各为其主，手底下分生死没什么，现在这种和平年代，他是真心不想和精灵族发生冲突。

　　尤其是今天这种场合，只要双方动了手，大喜之日就会变成大悲之日。

　　以乔治一世的身体状况，明显受不了这种刺激。

　　明明是过来叙旧的，倘若一下子变成了送葬，那可就尴尬了。

　　趁着双方没有正式接触，他干脆扯出人族联盟的虎皮，把事情先接过来。

　　莫西王国忌惮精灵族，人族可不怕他们。性质不一样，谈判的底气都要更足一些。

　　“哈德逊，我也不和你废话了。

　　这次过来就是告诉莫西人一声，从现在开始关闭互市，禁止所有人类进入我们精灵族的地盘。

　　倘若有人擅闯的话，我们只找莫西政府的麻烦！”

　　黛丽丝没好气的回答道。

　　弱肉强食的世界，强国对弱国就是可以这么霸道。

　　或许存在欺负人的嫌疑，但人家发出的就是最后通牒，莫西王国肯定不能拒绝。

　　在这个问题上，人族联盟都不好说什么。

　　按照停战条约的规定，精灵族对自家的地盘有绝对管理权，这属于人家的内政问题，人族无权进行插手。

　　作为缔约人之一，哈德逊不可能否定协议。

　　“莫西王国会对外发布公告：禁止任何人进入你们的地盘，守军也会尽可能拦截，但无法保证杜绝。

　　倘若真有人不知死活，你们直接杀了便是，反正以往都是这么处理的！”

　　哈德逊无所谓的说道。

　　直觉告诉他，精灵族肯定在搞什么事情，不方便被外人知道。

　　只是这种事情，他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

　　即便是想要窥视，也不能傻乎乎的往里面派人族探子。

　　这种授人以柄的蠢事，一旦被人家揪住了，那就是妥妥的理亏。

　　现在敢深入精灵族地盘的，也就那些胆大妄为的捕奴团。

　　事实上，最近几年亚斯兰特大陆上已经很少出现精灵奴隶。

　　在莫西公国和中大陆三国的打击下，捕奴团这种非法组织，都快要从大陆上绝迹了。

　　哪怕后方贵族老爷们出再高的价格，也架不住身处前线的各国怕啊！

　　即便是不发动战争，精灵族的高手出来活动一番，也能够让他们伤筋动骨。

　　为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捕奴团，跑去招惹精灵族，明显不是什么智者所为。

　　“哈德逊元帅，光这些承诺可不够。

　　普通人闯入好解决，万一是你好奇心太重，想要亲自过来看看？”

　　黛丽丝审视的问道。

　　区区捕奴团，不值得精灵族上心。

　　专门过来警告，针对的明显是人族强者。

　　战绩逆天，有圣域屠夫之名的哈德逊，无疑是重点关注对象。

　　“黛丽丝小姐，你觉得我是傻子么？”

　　哈德逊没好气的反问道。

　　实在是太看不起人了，他的好奇心虽然重，但绝对不会以身犯险。

　　其他人进入精灵族的地盘，只要不是太过高调，都有活着回来的可能。

　　仇恨值拉满的哈德逊，估摸着刚在精灵族的地盘露面，马上就会引来众多精灵强者的围杀。

　　猛虎架不住群狼。

　　能不能全身而退，完全取决于他的运气。

　　这种作死行为，明显不符合哈德逊的谨慎作风。

　　“哼！”

　　“话已经带到了，我们走！”

　　见一众精灵骂骂咧咧的走人，哈德逊的脸上全无波澜，下方的莫西人却沸腾了起来。

　　精灵族不喜欢战争，连边界摩擦都很少搞，算是比较省心的邻居。

　　怎奈这个邻居的实力太过强悍，哪怕什么也不做，同样会给他们带来沉重的压力。

　　每次精灵族派代表过来，他们都要好生招待，唯恐惹祸上身。

　　小心翼翼的应对没有白费，边界的数十年太平，就证明了这一策略的正确。

　　获得了实惠，区区面子自然不算什么。

　　这种三言两语打发对方离开的场面，还是大家第一次见到。

　　考虑到哈德逊的身份，短暂的震撼之后，大家很快就缓了过来。

　　近乎神话中的人物，哈德逊身上的传奇故事太多，再增加一段也是合情合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仪式流程走完，大典正常结束，无数莫西人都松了一口气。

　　幸好哈德逊打发走了精灵族的不速之客，倘若让这些家伙搞点儿事情出来，刚刚建立的莫西王国就要沦为国际上的笑柄了。

　　觉察到众人感激的目光，哈德逊没有丝毫停留，直接进入王宫中的后花园，坐在石桌上等待乔治一世的到来。

　　这里是他们最常来的地方，几乎每次过来，都会到这里坐上一坐。

　　简单诉说了精灵们的来意，乔治一世表现的格外平静。显然类似的操作，已经不是第一次遇上，现在都有些麻木了。

　　“谢谢啦，哈德逊！

　　今天要不是你插手，那帮精灵少不了给我来一个下马威。

　　至于精灵族封禁之事，几乎每隔几年都会来上一次。

　　最初的时候我还想办法调查过，人手损失了不少，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现。

　　应该是精灵族在搞什么大事情，故意释放出来的烟雾弹，想要迷惑我们的视线。

　　莫西王国实力有限，无力正面和他们争锋。

　　人族联盟又远在万里之外，对这边的事鞭长莫及，只能任由他们去。

　　不谈这些烦心事了，数十年不见，你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我却已经行之将木。

　　真后悔当初没听你的劝告，将时间浪费在了享受上，等意识到人生苦短时间宝贵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光是我错过了，就连几个儿子，也步了我的后尘。

　　一直这么下去，王室嫡系之中迟迟没有圣域强者诞生，早晚都会出问题。”

　　乔治一世忍不住感叹道。

　　从眼神中能够看出，他希望哈德逊能够收下自己的孙子做徒弟，只是最终还是没忍心开口。

　　朋友之间的交情，不是拿来滥用的。现在消耗掉了，下一次再想寻求帮助时，就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他的几个孙子天资也只能算不错。哪怕是花大代价培养，能够突破圣域的概率也不会太高。

　　“慌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修炼的事情只能靠自己努力。

　　每一名强者的诞生，都有自己的独特路劲，很难完全进行复制。

　　包括那几个儿子，能不能跨过圣域的门槛，一样是未知数。

　　乔治，你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大陆上超过九成的国家都化为历史的尘埃，莫西公国能够逆势成长，超过了许多人的预料。

　　包括我都没有想到，在如此恶劣的战略位置上，你们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

　　珍惜眼前的生活吧，想的太多只能凭添烦恼！”

　　哈德逊开口安慰道。

　　帮忙带孩子，那是不可能的。光自家下面那帮孙子、孙女、侄孙、堂孙……就凑出了一家学校。

　　单独一两个小家伙，看起来确实是活泼可爱，但是数量一旦多了，还整天调皮捣蛋、惹是生非，那就令人头疼了。

　　“确实该看开一些了，我这个年纪在君主中，已经算是长寿的。

　　对比那些国破家亡的倒霉蛋，我是幸运的。莫西王国能够诞生，纯粹是撞了大运。

　　假如第一次兽人入侵时，精灵族就全面介入战争，我恐怕此时也入了土。

　　……”

　　不等乔治说完，大地突然开始颤抖起来。

　　如果不是哈德逊反应足够快，及时释放了魔法结界，石桌上的茶水都被掀翻了。

　　“这是地动了！”

　　乔治苦涩着说道。

　　开国大典刚刚过去，就遇上这种悲催事，让他上哪儿去说理啊！

　　有心人引导一下，又是一次政治灾难。莫西王国内部同样不是铁板一块，只不过乔治这个国王威望足够高。

　　“天灾非人力所能够阻止，且先安心在这里坐着。贝尔斯登，去看看地动影响范围有多大。”

　　哈德逊淡定的说道。

　　宫殿上的瓦片，哗啦啦的往下落。花园里的草木，纷纷东倒西歪。连人都站不稳，更不用说做什么。

　　组织人手抗震救灾，那是震后的事情。现在大家能够做的是先渡过危机，再考虑其他事情。

　　……

　　“哈德逊，这次地动的波动范围非常大，我出去晃悠了一圈，目之所及尽是灾区，大地仿佛要翻转过来。

　　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上次神国坠落，我还没见识过这种大场面。

　　从能量波动上来看，应该是从精灵族那边传过来的。感应到许多股强大的气息，就没过去查看了。”

　　看着贝尔斯登手舞足蹈的表演，哈德逊很是无语。一头几十岁的幼年熊，搞得就像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古董。

　　“不用去查了，肯定是那帮精灵在搞事情。

　　刚刚下达封禁令，马上就发生这种变故，明显是在警告老子别多事！”

　　哈德逊忍不住怒骂道。

　　堂堂大陆第一强者，居然这么被人给威胁了。

　　偏偏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无法向人族联盟进行准确反馈。

　　哈德逊还没有活够，在人族的高手抵达前，不准备冒险深入精灵族的地盘。

　　贝尔斯登带来的讯息已经足够多了，敌人明显是提前有所准备。

　　傻乎乎的闯进去，就是对自己的小命不负责。

　　知道了缘由，乔治一世也冷静了下来。

　　甭管精灵族在干什么，有停战条约限制，敌人都不可能打过来。

　　没有亡国风险，区区一次地动，忍忍就过去了。

　　恩怨且先记着，等未来有实力的时候，再伺机报复回去。

　　……

　　精灵森林。

　　“裂陆计划”启动，一众精灵高层的神色都紧张了起来。数万年的谋划，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候。

　　“大家不用担心，脚下的这片土地，经过了历代先辈们的努力，现在已经可以近似看作是一条大船。

　　为了能够顺利航行，我们先后融入了七件神器。

　　还有众多魔法阵守护，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完全可以抵御任何风暴！”

　　森林精灵女王第一时间出来安抚人心。

　　同大陆分离的工作，现在临近了尾声，接下来就是远洋航行的时候。

　　要从这里抵达蛮荒大陆，需要穿过风暴海域。这段恶劣的航程，将是精灵族即将面临的最大挑战。

　　一旦计划成功，精灵族将成为继龙族之后，又一家跳出棋盘的。

　　独占一片大陆，只需要休养生息几千年，那个牛逼哄哄的精灵族将再次出现。

　　“大姐，现在的动静超乎预料，大陆各族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我们想要悄然离开，怕是不可能了。

　　尤其是那个可恶的哈德逊，此时就在莫西人那边。没准此时他正躲在什么地方，暗地里窥视我们。

　　不想办法把这个威胁除掉，后续怕是会麻烦不断。

　　众多人族圣域一起过来捣乱，搞不好会干扰魔法阵的运转，凭空生出许多意外来。”

　　暗夜精灵女王忧心忡忡的说道。

　　上一次精心布局，赔上了族中的三名至强者，都没有能够将哈德逊击杀，已经是精灵族的一道伤疤。

　　现在再次成为威胁，不设法除掉，实在是念头不通达。

　　“按照既定计划执行吧，甭管是谁过来，一律杀无赦！

　　让族中强者都小心一点儿，遇上哈德逊不要急着出手，直接发信号呼叫援兵。

　　以他的天资，过去了几十年，实力肯定比当年更进一步，没准已经触摸到传说中的禁忌之境。

　　能够围杀，绝对不和他单打独斗。没有十几名圣域强者一起联手，宁愿放过机会，也不要冒然和他交战。

　　一切以族中战略计划为上，向哈德逊复仇之事，不必急于这一时。

　　精灵报仇，三千年不晚！”

　　说话间，森林精灵女王的脸上弥漫着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