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一个字

    只是一次而已，俩人就分出了胜负。


    输了的是方朔。


    虽然输了，还跟太上皇的赏赐擦肩而过，但方朔没有一点点气馁，反而拱手祝贺薛仁贵最终赢得了射箭比赛。


    薛仁贵也很不好意思，双手接过许敬宗递上来的金牌，至于李涧送来的黑背弓，却怎么也不好意思拿。


    见薛仁贵这般，李承乾起身道：“薛仁贵，你就收下吧。方朔现在忙于练兵，真正戍守边疆的，还是你，这张弓跟随着你，才能杀敌，护我大唐边疆。方朔跟你不相上下，你得到了黑背弓，朕自然不会让他亏了，你就放心吧。”


    有了皇帝的劝导，薛仁贵才面带歉意的收下了弓，直接背到了背上。


    曾几何时，他还眼馋过太上皇这张好弓，谁知道有生之年，竟然还有得到它的机会。


    第一是薛仁贵，第二方朔，第三阿史那颇离，而他们的奖牌，则分别是金牌银牌铜牌。


    当三人站到领奖台上，向着场间观众示意的时候，不少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水。


    真是金牌啊！


    那么大一块金牌，再加上运动会获胜的因素，估计能卖不少钱。听说运动会是全民级别的，任何人只要经过选拔，都能参加。这要是....


    不对，咱想要参加运动会的本意，是为了为国争光！


    领奖台上，只有方朔是微笑着的，薛仁贵则是不好意思，只有阿史那颇离一脸的不甘。


    射箭自然是很重要的项目，所以李承乾作为皇帝，自然是要上台鼓励一下运动员的。


    拍拍薛仁贵的肩膀，李承乾笑道：“别不好意思了，实在不行，过后你请方朔吃一顿就是，作为一个武将，哪来这么多的扭捏。”


    薛仁贵嘿嘿一笑，对一边的方朔说：“今晚不要跑，我这可是奉旨请客啊！”


    方朔也是大笑。


    虽然自己人没能获得金牌，但是李承乾并不在意，靠近方朔的耳边跟他说：“回军区以前，到皇宫来找朕，朕会私下里赏赐你的。”


    跟了皇帝这么多年，护送着他从太子到皇帝，方朔自然清楚，皇帝偷着赏赐的绝对不会少，心里最后的一丝丝芥蒂，也消失无踪。


    而到了阿史那颇离面前，李承乾还没有说话，就见他拱手开口道：“陛下，我不服，草原人虽然擅长弓箭，但是不擅长制弓，您的下属，最后只是胜在弓的精致上，胜之不武！突厥好多部落的族长都说过，我的箭术，应当是当世第一的！”


    听到儿子这么说，评委席上的阿史那贺鲁都要把脸塞到裤裆里面去了。当着大唐皇帝面前说自己弓箭举世无双，这不是找虐是什么？


    果然，领奖台上，李承乾哈哈大笑，看着阿史那颇离不服气的样子说：“运动会强调的是公平公正，但是，这个公平公正只是针对比赛环境而言。你们在比赛的时候，使用的任何弓箭靶子等，都是一样的。只是最后，因为距离实在超过了比赛用弓的范围，才准许你们使用自己的弓。


    到了这一步，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不过，既然你觉得方朔和薛仁贵的弓比你的好，不如这样好了，你可以用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人的弓，朕用你们比赛用的弓箭，你我二人比一场如何？”


    阿史那颇离撇撇嘴，道：“却不知在下赢了又当如何？”


    见阿史那颇离如此嚣张，方朔毫不犹豫道：“你能赢？那太阳真的要从西边出来了。”


    薛仁贵也毫不犹豫道：“你若是赢了，金牌自然归你，太上皇的弓不能落于外人之手，作为替换，我赌上两条胳膊，你赢了，交由你亲自剁下来怎么样！”


    一边的张赟也幽幽道：“薛将军还是太小气了些，杂家拿命跟他赌，嘿嘿。”


    头掉了碗大的疤，但是皇帝陛下的面子不能丢。


    在更多的人参与到赌局中前，李承乾赶紧伸手制止了要来说话的人。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阿史那贺鲁。


    阿史那贺鲁几乎是飞奔而来，抬手就要抽儿子一巴掌，还是李承乾伸手挡了下来。


    “贺鲁，这是朕和这个孩子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咱们也算一家人，伤了和气就不好了，这样吧。”


    李承乾看向阿史那颇离道：“你赢了，朕的弓归你，金牌也交给你，但是若是你输了，就要被关五天的禁闭，怎么样？”


    阿史那颇离迷惑道：“什么是禁闭？”


    有幸体验过的方朔，偷偷抽自己一巴掌，把抽搐的表情换成微笑，对阿史那颇离说：“没什么，就是独自关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里面而已，吃饭喝水有人送，解手也有地方。”


    阿史那颇离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那就一言为定！”


    见他答应下来，薛仁贵借口渴了，拉着方朔就走。


    离开一段距离以后，他才拍了一下方朔说：“你就坑这小子吧。”


    方朔耸耸肩：“我又没有说谎，关禁闭就是这样的啊。”


    薛仁贵鄙夷道：“你以为我没见过军中有人被处罚这个？关三天出来的人都双腿打哆嗦了，更别说五天，会不会死人啊。”


    方朔摇摇头说：“五天最多把人整治得快要崩溃而已，七天以上才会真的出现问题。渴了快去喝水，我可不想错过陛下的比试。”


    薛仁贵摇摇头，没去喝水，而是走向了评委席。他看得出这一次是太上皇考验他和方朔，虽然弓是他赢过来的，但是还是要表示感谢啊....


    另一边，无可奈何的阿史那贺鲁，只能任由儿子和大唐皇帝一起加赛一场。


    皇帝亲自比试，还是引起来所有人的好奇，尤其是大唐的观众，更是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任凭哪一个大唐人听到这个喝彩，都会肾上腺素飙升。这，就是主场的优势。


    准备的时候场内山呼海啸，但是当李承乾伸出手示意过后，却又在几次呼吸之间快速的归于平静。


    大唐皇帝得人心如此，让各国的代表队都敬佩不已。相比之下，他们的王室跟平民之间，更像是多少年的仇敌一样。


    皇帝上场，裁判的规格不能差了，所以许敬宗赶跑了礼部管事，亲自担任裁判。


    见皇帝已经准备好了，他斜着眼睛看向阿史那颇离道：“小子，你准备好了吗？”


    阿史那颇离边点头，边还给许敬宗一个白眼。


    许敬宗毫不在意，拿起扩音器道：“距离一百六十步，大唐皇帝陛下所用为比赛制式五石弓，突厥阿史那颇离用的是忠武将军薛仁贵的弓，箭矢为比赛制式箭。现在，比赛开始！”


    喊完以后，他就避让到了一边，主要是怕打扰到皇帝。


    李承乾自然不在乎打扰，见阿史那颇离开始了瞄准，他也沉下心来，许久以后，第一箭，出！


    三环！


    见皇帝第一箭射到了三环上，大唐观众都忍不住屏息起来，生怕打扰到皇帝。


    见大唐皇帝第一箭射到了三环上，阿史那颇离差点笑出来。短暂的平复心情以后，他射出了第一箭！


    八环！


    第一箭结束以后，俩人都加快了射箭的速度。


    阿史那颇离十箭射完，居然达到了八十五环的成绩，这让他更确信大唐的弓好用了。


    射完十箭的他，面带嘲讽之意的看向大唐皇帝，他准备看看这个姑父，究竟有多弱。


    可是，当他看向李承乾的时候，惊呆了。


    因为对方，在不停的开弓射箭，短短一段时间，就射出了十几箭。


    再看向远处的靶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靶子上，已经插了不知道多少箭。


    虽然看不清，但是，那箭在靶子上，隐约....是形成了一个字？


    终于，最后一箭射出，李承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因为速射，再怎么小心，手也会受伤的，此刻已经滴血了。而肩膀手臂，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但是，跟自己的成果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许敬宗在皇帝第一箭射中三环的时候，胡子都差点全揪下来，但是，当他通过望远镜看到靶子上一个“唐”字逐渐成型的时候，人都傻了。连望远镜被阿史那贺鲁夺走，都没反应过来。


    这....这是什么箭术？一百六十步，箭矢射中靶子都已经很难了，射中靶心，更是碰运气一样。可是，陛下就是在这个距离，硬生生在靶子上射出来一个字？


    看到靶子上“唐”字的阿史那贺鲁，沉着脸走进场，将望远镜递给了阿史那颇离，叹息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孩子，你已经很大了，但是你还没有学会明辨是非，更没有学会谦虚。我们的祖先虽然教导我们要向狼学习，但是，不代表我们就要成为狼。今天你承受一下打击也好，好好体会一下这个道理吧！”


    看到靶子上的字，阿史那颇离手里的望远镜，无力的掉到了地上。这么离谱的事情，如今就发生在眼前，让他一时间竟然难以接受。


    赛场边的方朔和薛仁贵都要跳起来了，俩人对视一眼，从场边护卫手中要过横刀，飞一般的跑向了箭靶，砍掉支柱后，合力扛着环场奔跑起来，将箭靶展示给所有人看。


    而评委席上的许敬宗也回味过来，顾不上礼仪，爬上桌子嘶声大喊：“诸位，陛下，在箭靶上，用箭矢构成了一个‘唐’字！大唐万岁！陛下万岁！！”


    听着许敬宗的嘶吼声，看着那已经进入观众席开始展示的箭靶，全场大唐人，都起身脱帽，扯着衣服嘶吼起来。


    这就是大唐的皇帝！射靶子多没意思，我们就是要在靶子上射出一个字来！


    都说体育无国界，哪怕是国际运动会第一次举办，外国的运动员，也忍不住为大唐皇帝喝彩起来。如此箭术，才是真正的当世无敌！眼见为实，靶子上的“唐”字，胜过任何的吹嘘！


    就在全场疯狂的呼喊中，阿史那颇离低着头走过来，单膝跪倒说：“陛下，我为我的狂妄自大，向您谢罪，请您处罚。”


    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阿史那贺鲁，再看看全然服气的阿史那颇离，李承乾笑道：“起来吧，年少轻狂的时候谁都有。朕怎么说也是你的姑父，也能教导你一些道理。明日就去关禁闭吧，禁闭结束，朕会派人把你送去武院。在那里，你将学到很多的战术。武院的学员，个个都能成为你的对手。”


    阿史那颇离答应一声，就起身退让到了一边。


    看到方朔和薛仁贵，仍然在观众席里，展示箭靶，李承乾无奈的一笑。


    一不小心，装了一个b....


    场间的欢呼喝彩，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竭，才逐渐停止。这其中，自然包括接下来要比赛骑马的。


    无奈之下，李承乾只好下令今天的比赛结束，骑马比赛迁移到明天举行。


    才回到评委席，李世民就对李承乾说：“行啊，朕当年都没你这准头。”


    李承乾尴尬的一笑，示意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右手说：“儿臣也是硬着头皮上的，临时改变主意，在靶子上射一个唐字出来。您当年也是没练，否则也能做到这种事情的。”


    李世民同意的点头：“是啊，让朕射人，绝对不输于人。”


    听到这句话，李承乾才惊觉比赛中没设置移动靶。一个人设立比赛项目就这样，很容易疏忽，所以下一次还是交给礼部负责吧。


    才出体育场，就看到独孤博穿着便服等候在金銮驾前面。


    见皇帝和太上皇到来，独孤博赶紧行礼：“微臣独孤博，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对于独孤博这个行礼的顺序，李世民很是满意，回头笑道：“皇帝，看样子是找你的，你就不必送朕了。”


    李承乾点点头，才把轮椅交给大明宫护卫，带着独孤博上了后面的“金銮驾”。


    之所以加一个引号，实在是因为他这个金銮驾有点名不副实。上面也就金龙的纹路贴了一点金箔，跟太上皇的“黄金战车”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没办法，当皇帝的，稍微奢侈一点不是问题，太出格的可就要被弹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