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门外的人

    人类探索局。


    作为副部长的于泽于古老洞窟间完成一次闭关，回到独属于他的个人办公室时，意外发现今天的宋小姐居然没有在这里。


    这段时间，宋慧文作为特聘队员跟随灭绝部执行了不少外派任务。


    有着于泽赠予的香囊与符箓，都能有效限制她的状态。


    灭绝部所聚集的都是一群好斗者，实力至上，他们对于宋慧文基本不排斥，甚至还建立了些许友谊。


    曾经被宋慧文丢掉的人性根本，正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填补。


    于泽独自坐在办公位上，


    桌面右上角压着一堆他自己的材料，上面似乎手绘着关于各种类型的洞以及深渊结构。


    而桌面正中央则放着刚送过来的一封材料，是他在闭关前安排人员去调取的档案，关于姜府以及姜老爷的资料。


    相关资料比较齐全，在他成为怪物前有着非常详细的资料记载。


    姜怀山（1935-？）


    联众国建立初期，当地基建工作量非常庞大，需要引进大量的人力。当时的移民政策非常宽松不说，还会将一些特殊人群送往这处被角落影响的岛国。


    姜怀山，因犯一级谋杀罪，本应该被判处死刑，却在这个节点被视作特殊人员送上这处岛国。


    同行成员也都是来自华夏各大监狱的罪犯。


    他们被集中在岛屿的东部，也就是现在木星市的位置，全天候佩戴电子镣铐而开展建筑工作。


    联众国的原址建筑需要全部推掉，确保没有物理角落的存在。


    哪怕是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罪犯，在看到他人在面前直接消失时，也在心间升起了恐惧。


    不过，上面也许下诺言，只要他们能够完成城市建造，大部分人的刑期都将被免除，能够留在这处国土过上全新的生活。


    不过，作为犯下重罪的人员，依旧会被一定程度限制活动，始终需要负责上面安排下来的基础工作。


    木星市建造结束。


    姜怀山还活着，他继续被安排前往城外，负责更加危险的护林工作，需要将电线与灯具转移到从未有人涉足过的荒郊野岭。


    他身旁也跟着一帮犯下过重罪的兄弟，大家作为市区建造的贡献者，却得不到自由。


    憎恨的情绪在内心滋生，但却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一旦逃跑，他们在郊外无处可去，就算不被吞进角落也会饿死。徒手也不可能翻过木星市的城墙，那些戴在他们身上的电子镣铐几乎没有破开的办法。


    只能继续这样下去，


    至少能够勉强活着。


    然而城外护林员的工作，危险程度远超想象。


    各种怪异的地形，各种植物，一些很不明显的区域都能形成物理角落。


    姜怀山非常聪明，洞察力也极强，每次出去工作总能避开。但他的兄弟就不行了，哪怕稍微的分神都可能失踪。


    时间流逝，护林员越来越少。


    以至于这处站台就剩下姜怀山一个人。


    市区似乎并没有要安排其他人过来帮忙的意思，就让他一个人继续干活，每天必须干满十二个小时，必须达到固定数量的电灯装配。


    姜怀山很清楚，上面就是想要斩草除根，像他这种犯下重罪的人类早就被剥夺作为人的权限，没有资格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每天都会坐在休息区门外，凝望着由他建造起来的城市，渴望着有一天他能够只手遮天，能够掌握这一切。


    然而，


    任何人都有瑕疵，哪怕的姜怀山也有松懈的一刻，也有遭遇意外的时候。


    干了足足六年护林员工作的姜怀山依旧活着，但这一次出门工作却遇到了意外，在他崎岖山路安装电灯时，竟然遭遇到一头野生成年棕熊。


    他即便已经有着将近五十岁的高龄，依旧能够借着随身设备与棕熊正面搏斗，甚至给棕熊敲得满口鲜血。


    但体格差距摆在那里，姜怀山被逼得节节后退，一不小心落下山坡，大脑受到撞击后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手中的照明装置与报警用的鸟笼全都坏掉。


    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回去的，必然会被卷入角落。


    他便决定不走了……或者他根本也走不了，除了设备，他的两条腿也被摔断，伤口处还遭到的感染。


    另外，他掉落的地方竟然是一处平地荒坟，各种写着他国文字的墓碑立在这里。看着上面的日文，他立马露出厌恶表情，狠狠淬了一大口痰。


    躺在腐臭的泥土上，


    姜怀山没有半点恐惧情绪，虽然他生前很是害怕一些志怪所描绘的僵尸，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憎意。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借着上一次回城的机会杀掉几个人，至少还能解气一点。


    他恨那座由他建设出来的城市，自己却没有居住的资格。


    他憎恨这个世界所谓的秩序法律，他想要能够打造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地盘，一切规矩皆由他来定。


    然而，


    时间一天天过去。


    躺在荒坟的姜怀山几乎被饿成干尸，没有雨水，没有食物，只能在绝望间等待死亡。


    又不知道过去几天，他却等来了访客，并不是救援队而是之前在山间遇到过的棕熊。


    棕熊也认出了他，猛然扑来。


    熊牙一口咬向他的身体，却没有咬出鲜血，而是发出了咔嚓的声音，锋利的熊牙竟然被磕出了血。


    姜怀山更是一把扼住棕熊的喉咙，本能性地咬合下去。


    数分钟过去，


    一头被吸干的棕熊尸体比扔在地上。


    姜怀山的双腿在吮吸过中完全恢复，他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爬满皮肤，如蚯蚓般的黑色血管，


    他看着遍布全身的尸斑，以及坚不可摧的皮肤组织。


    他看着呼出口中的阴气，以及增厚锋利的漆黑指甲。


    他想起了书本间的描述，他发现自己变成了曾经最害怕的东西-僵尸。


    因为没有生机表现，身上的电子镣铐将他视作已死亡。


    抬手间，


    这处荒坟的阴气全都被他吸收，他的身上也跟着长出白色毛发，他能够跳出超过两米的高度，能够一爪在树干上撕开裂口。


    即便如此，


    他一点也没有狂躁，一点没有自负，一点也没有想要回去复仇。


    木星市是他一手建立，他很清楚仅凭现在的状态就算能够杀掉一些人，但最终结果还是死亡。


    他回到了护林员休息区，没想到居然有新人来替代他的工作。


    第一次，姜怀山尝到的人血。


    紧接着又是一束灯光照射过来，是从木星市开往其他城市的巴士车辆。


    转眼间，姜怀山便已经趴在了车底。次日新闻就在各大城市间传开，该车全员42人全部死亡，疑似与郊外活动的伪人有关。


    姜怀山一直都没有前往城市，数年护林员的竟然让他非常熟悉郊外，躲在外面是最安全，也是最稳定的选择。


    偶尔挑选路过的车辆下手，


    没有活人他便吸食野兽鲜血，


    甚至在一次完美饱食后，他还会前往荒野深处寻觅大阴之地来进行自我提升。


    等到他有能力回到市区时，早已不是普通的伪人，轻松杀掉那些追捕过来的调查员，也快速完成了他的缝间晋升。


    来到角落，


    姜怀山同样能够做到大杀特杀，


    他领着脖叔，建立姜府，设定规则，仅招募华夏血统的怪物。


    以绝对强大的个人实力得到角落承认，不但建立组织还获得镇守地牢的资格。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直到他来到了地牢的最底层，


    遇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危险之物”……肉身全毁，凭借对阴气的极致操控才勉强灵魂得以逃出。


    借着姜府的炼尸术以及多年累积下来的底蕴，他得以吊命，但时间不多，他必须找到一具能承载他灵魂的完美容器。


    终于，


    这位名为“罗狄”的青年找上了门。


    一切都是那么近在咫尺，一切都是那么触手可及，但是……


    【人体博览会，后院】


    姜老爷的身体被斜向斩开。


    他收敛回到体内的阴气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泄露，天空又下起了雨。


    这是他本次外出受到最严重伤害，连灵魂都被斩出了一道漆黑裂口。


    这对于曾经的他而言还算不上什么，完美的僵尸肉身能够修复，通过炼尸术也能抚平灵魂层面的创伤。


    姜怀山迅速操控阴气，想要将断裂的上半身接回去。


    然而……


    咔！


    他看到自己的下半身崩塌了，一直都在衰败的肉体，于此刻达到承受极限。化作一滩冒泡的黑水，消散一空。


    就连上半身也是一样。


    仅有肩胛骨、后脑、左脸还挂着一些肉，其余全都露出了骸骨，发黑而破碎的骸骨。


    即便如此，


    姜怀山依旧向前爬行，


    爬向罗狄那倒地的身体。


    只是他眼前看到的，却不是罗狄，而是一座沐浴在星空下的城墙，城墙里面是那座由他亲手建造，却将他拒之门外的城市。


    他始终没有资格住进去。


    他爬到了大门前，


    触摸着那如同脖颈质感的门扉。


    他张开嘴想要咬开门锁。


    然而……


    他的牙齿也跟着掉了。


    门打不开，


    他还是只能待在郊外，死在郊外。


    只是在最终逝去的一刻他却笑了出来，就好像有什么很重的东西终于能够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