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丁不二的酒劲也渐渐冒了上来,只觉得头重脚轻,走路开始摇晃。

  原来那酒虽然入口很烈,但喝时却并不上头,因此丁不二连喝了七八碗,竟然没有倒下。可是这酒的后劲很足,稍过片刻,酒气便开始不断上冲。

  一心忽然问道:“那种苦水你们怎么喝得下呀?还能喝那么多?”丁不二舌头有些变短,醉醺醺地说道:“什么苦水,那是酒,美酒。酒是好东西,美得很。”

  一心又问:“那个人怎么就倒了?他会不会死呀?”

  “死?”丁不二乜斜着眼睛瞧着他,摇晃着摆手说道,“不会。他有功夫,他能喝,死不了。”丁不二一指自己:“我也有功夫,你都看见了。有功夫的人,喝多少都不会死。你呢,你会功夫吗?”

  一心摇了摇头:“我不会。”丁不二吓唬他道:“不会功夫就不能喝。喝了就……”一口酒气上来,丁不二喷出一嗝,险些呕吐出来。他忽然指着一心,问道:“你是不是也喝了?”一心点点头,抚着胸口,回味着刚才热辣辣的感觉,感到怪异而且可怕。

  丁不二又打了个嗝,盯着一心,胡说道:“你完了。你要死了。”

  “啊?”一心不解地看着他,“我就喝了一口啊。”丁不二左手伸出两个指头,用右手扳回一个,说道:“就一口?就一口啊,那还好。”

  一心急切地问道:“那就不会死了,是不是?”丁不二道:“就一口……如果你听我的,就不会死。”

  丁不二困意上涌,便找个平整的地方,倚着大树坐下来。一心凑过来,说道:“还是你厉害。那个人都睡倒了,你跟他喝的一样多,还没事。”

  “谁说我没事?我也要……”丁不二话没说完,便一头倒下去睡了。

  一心把丁不二平放摆好,自己也躺在地上。他闭着两眼,忍了良久,终是睡不着。睁开眼睛,透过树木的枝桠,望着天上的月亮,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下山,第一次在外面吃东西,第一次在外面睡觉。

  秋天的夜晚,已经比较凉了。

  一心觉得有些冷,被汗浸过的衣衫被夜风一吹更是凉飕飕的。反正睡不着,他索性站起来,在附近来回跑起追风架子来。

  天光大亮。周围偶尔还有几声鸟叫。

  丁不二睁眼醒来,头还是晕晕的,回想昨晚的经历,不禁摇头笑道:“我怎么就和人斗起酒来?”

  “丁大哥,你醒了。”一心刚刚跑回来,正蹲在旁边看他。

  丁不二伸了个懒腰,提了提神,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被露水沾湿了,使一个鹞子翻身便站了起来,对一心说道:“走,咱们办正事去。”

  几十里路,对丁不二和已经学了追风架子的一心而言不算什么。二人很快便来到石咀镇。

  转眼已是第十天,到了打赌约定的日子。

  丁不二歇息充足,便带着一心来到附近的一座土岗,这里能远远望见那茅屋。丁不二让一心在土岗后面藏好,说:“我过去看看。你就在这里等我。”一心问:“我不要一起去吗?”丁不二解释道:“咱们要见的是两个坏人。丘大侠他们说的对,咱们得小心应对。你不会武功,我一个人先去看看,如果有埋伏,我一个人脱身也方便。”一心小声道:“那你也要小心。”

  丁不二迈出一步,忽又停住,认真嘱咐道:“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叫你你可千万不要出来。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出了事,你便赶紧离开,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不可在这附近露面。”说着从怀里掏出钱袋,塞到一心手里。

  一心还在发愣,不知他说的“出事”是什么事。丁不二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从侧面绕过土岗,往茅屋走去。望着他的背影,一心突然有些不舍。

  茅屋的门半掩着,屋里没有动静。

  丁不二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一点房门,那房门便开了。警惕地四下观察了一阵,仍不见动静,才慢慢迈步进去。四面墙根堆满了柴草,散乱不堪,屋中却是空无一人。

  丁不二捡一根木棒,在柴草中捅了几下,真的没有人藏在里面,自己嘀咕道:“想必是这茅屋的主人来过,在此堆了些柴草。这么说,天山恶鬼果然失约,我被他耍了,白走了一遭。”

  正自失望,鼻子隐隐觉得屋中有异味,丁不二大惊,急忙朝门口奔去。

  还没等他出门,忽闻风响,一团光影迎面飞来,丁不二急忙后退,闪身躲了。一支火把呼啸而过,打在墙下的柴堆上,在屋子里燃起火来。

  丁不二急欲窜出房门,门竟“咣当”关了。丁不二大叫不好。周围的大火一发燃起,烈焰翻腾。显然是柴草事先备好,墙上、地上也泼了火油。

  一心在土岗后独自等待,正觉孤闷,眼见丁大哥是进了茅屋的,忽见茅屋起火,他登时慌了手脚。正要赶去救火,忽然想起丁不二的嘱咐,一旦有事,便赶紧离去。迟疑间,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丁不二被大火包围,心中万分焦急,一面躲闪火焰的侵袭,一面急寻逃生的机会。眼看整个茅屋陷入火海之中,再无容身之处。他胡乱解下外衣,双手举在头上,脚下攒足力气,纵身一跃,冲破屋顶……

  大火越烧越旺。随着屋顶撞破,茅屋也在大火中轰然倒塌。

  丁不二在空中腾挪,挺身朝火场外落去。双脚尚未落地,便觉一股力道猛向腰间袭来,他赶紧向一旁翻倒,左肩着地摔在地上。

  偷袭的正是天山恶鬼,手里执着半截弯刀,使出平生最为得意的三十六路夺命追魂刀,狠命杀来,势必置对手于死地,以泄羞辱和怨愤。

  丁不二就地滚出十几步,才勉强躲过天山恶鬼的连番攻袭。还未爬起,就见一杆铁杖又迎头落下。使杖的正是蒙昆。

  丁不二急忙缩身一闪。天山恶鬼早已拦在那里,飞脚踢来。丁不二双手一撑,翻身跃起。那一脚只差半寸就踢中丁不二的腰间。蒙昆趁机挥杖拦腰打来。丁不二身在空中,再无腾跃的余地,索性双手抓住蒙昆的铁杖,将身子翻了出去。

  天山恶鬼瞅准空隙,蓦地一掌拍出。丁不二眼看躲闪不及,便只得在空中迎了对方一掌。丁不二之所长在于轻功和身法,内功并不怎么好,比起天山恶鬼的刚猛凶悍要差很多。一击之下被打出老远,退落在火堆之中。

  天山恶鬼和蒙昆刀杖并举,死守在火场外围,丝毫不给他逃出的空隙。

  丁不二一面闪避火焰,一面提防二人偷袭,暗中寻找出逃机会。东、北、南三面火大,只西方火势稍弱,又被二人守住,丁不二心中煞是焦急。

  大火烧得正旺,呼呼生响,噼啪有声……

  “难道要烧死在此不成?不行,情势至此,索性跟他们鱼死网破!”丁不二得空手里拿了短剑,右脚踢起一根燃着的梁子,直朝蒙昆打去。

  蒙昆大惊,急忙后退两步,闪身避过。丁不二趁机跃起,将短剑直朝天山恶鬼刺去。天山恶鬼的弯刀就是被这短剑砍作两截,深知短剑的厉害,便不敢拿刀与他硬碰,急忙退回一步,挥着半截弯刀朝丁不二的腕上斩去。丁不二接连逼得二人退后,已然乘势跳出火场。至于那砍向手臂的一刀,以他身法之快,自然不难躲开。

  天山恶鬼的夺命追魂刀也着实厉害,一刀砍虚,手腕一抖,便又朝丁不二的双足削来。丁不二一惊,没想到那厮刀法如此之快,急忙身子一扭,将脚提起,平飞出去。不料蒙昆却正堵在那里,迎面便是一脚踢来。天山恶鬼同时抢上,在背后一掌打下。丁不二身在半空,又遭两人同时袭击,已势难全然躲开,只得避重就轻,奋力躲过蒙昆的一脚,如此背后便挨了一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天山恶鬼和蒙昆同时抢前缠斗。丁不二不敢硬战,但求能有瞬间的喘息,便可使出追风架子,一走了之。那二人也知道丁不二身法奇快,自然要千方百计地遏制,不是趁他倒地未起,就是欺他身在空中,只是顾忌他手里的宝剑,不敢贸然栖身太近。天山恶鬼的弯刀那日被短剑斩作两段,手里只有半截,夺命追魂刀的威力已然大减,不然恐怕丁不二早就成了他刀下的冤魂。饶是如此,丁不二全然施展不开,已是十分被动。

  丁不二左胸突然被天山恶鬼用刀柄重重一击,整个人摔出老远,口中喷出鲜血来。

  天山恶鬼嘴角露出得意的奸笑,知道这一招得手,料定丁不二再难支撑,倒也不急于上前攻袭。蒙昆更是大笑:“这下好了。这厮落到咱们手里,有他受的了。”

  丁不二稍得喘息,手扶着地站起来,微微笑道:“你二人若乘势抢过来砍杀,我哪还有命在?既然给了兄弟机会,那咱们便后会有期了。”说罢,一转身,一提气,抬腿便走……

  只听“噗”的一声,丁不二踩塌了陷阱,身子跌落下去……

  陷阱里布满削尖的木刺、竹劈,只要身子一落,必然是透插胸背,再难活命。丁不二大惊,急甩脚一勾,搭住阱沿,身子向旁一翻,挥手朝坑壁刺去。短剑没根平插入土里,止住了下跌的力道。丁不二惊出一身冷汗。可是此时,他一脚在坑沿,半身在坑中,还有两个死敌手执刀杖守在一旁,哪里还有逃命的机会。

  蒙昆大笑:“哈哈,姓丁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今天老子叫你吃十倍的苦头。恶鬼兄,也给他弄点解药尝尝?”

  “不必了!”天山恶鬼嘴角带着得意的奸笑走过来,“现在就杀了他,免生枝节!”

  蒙昆怔怔的看着天山恶鬼:“杀……杀了他,就这样杀了他?”

  “怎么,杀个人还要手软么?”天山恶鬼一把夺过蒙昆的铁杖,对陷阱中的丁不二狠狠说道,“你应该后悔得罪了天山恶鬼。别忘了下辈子找我报仇啊。”

  说罢,天山恶鬼高高地举起铁杖,使足了力气,直朝斜横在陷阱中的丁不二拦腰打来。

  丁不二哪里还有躲闪的余地,只有自认倒霉,闭目等死……

  “不要啊!”一心大叫着从土岗上跑了下来……

  只听“当”的一声,天山恶鬼两手发麻,铁杖被震了开去。

  天山恶鬼还没缓过神来。蒙昆先是一惊。只见一人手持一条腕子粗细的铁扁担站在一旁,正是江湖一担子丘壑,乡野三奇之首。紧接着,陈康和胡大夫也来到近前。

  天山恶鬼并不认识乡野三奇,可是刚才这一击当真非同小可,竟令他双臂发麻,而对方却似漫不经心。因此他心头虽恨,却不敢贸然发作,只问道:“敢问三位是……?”

  丘壑说道:“设陷阱寻机陷害,不是江湖好汉所为。既已侥幸得手,还要下狠手取他人性命,怕也不妥吧。”胡大夫和陈康一同过去,将丁不二拉上来。

  蒙昆也没见过乡野三奇,只是凭江湖传闻的三人模样猜个大概,并不十分肯定,于是上前问道:“三位莫不是……乡野三奇?”天山恶鬼见蒙昆又认得他们,知道此三人必定来头不小,于是说道:“三位是来给姓丁的挡横么?那么请问,既是打赌,有人输了,该不该照规矩受罚?”

  丘壑笑道:“仇某与你不识,与那一位也无私,只是路过罢了。既是打赌,便应当面辨明,谁输谁赢,依约而行。何故设下陷阱,害人性命?”天山恶鬼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正好。请三位做个见证,我们只照着先前的约定,取他一条手臂,这总可以吧?”

  丁不二本以为天山恶鬼一杖打下,自己必死无疑,偏巧此时,乡野三奇赶到,救了他一条性命。他心下一暖,刚要抱拳施礼,却牵动了心口,险些吐出血来。

  恰在此时,一心跑了过来,拉住丁不二,关切地问道:“丁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丁不二握了握他的手,转身对天山恶鬼说道:“谁说我输了?这便是佛光寺的小和尚,你们自己看吧。”

  此刻天山恶鬼心中已然清楚,既然丁不二敢回来,又真的有这么一个小和尚,想必他已经得手,真的从佛光寺偷了这个小和尚来。只是他自觉面上无光,嘴里不服,强拗道:“随便弄个光头,就说是佛光寺的和尚,我是这么好骗的么?”丁不二反问道:“你倒说说,如何证明他不是佛光寺的和尚?”

  天山恶鬼一时也答不上来,他原来都不知道真有佛光寺,当然也不认识寺里的任何一个人。就算丁不二弄个假的来,其实他也无法分辨。蒙昆也没什么主意,只是嘴里嘟囔:“谁知道这小和尚是真的假的?”

  僵持中,就听丘壑缓缓说道:“双方各执一词,一时也难以分辨清楚。难不成,还要去佛光寺找无涯大师,验证了才算?”

  他此言一出,丁不二暗自叫苦,心说:“我的丘大侠呀,你不知道这小和尚是我从佛光寺拐出来的么?我哪敢再去佛光寺见无涯大师啊。”

  天山恶鬼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蒙昆却摆手叫道:“不去,不去。这里到五台山,一百多里路,我可不受那个罪。”其实,他是怕无涯大师认出来,清算十天前清水河劫杀的旧账。

  丘壑先后看了看丁不二和天山恶鬼,问道:“既然大家不想去五台山再走一遭,那……不如赏我弟兄一个面子,赌约就此作罢,双方自此互不找欠,如何?”

  蒙昆一是顾忌乡野三奇的名头,二是怕再把无涯大师牵扯进来,急忙暗劝天山恶鬼暂时忍了,容日后再找丁不二算账。天山恶鬼见他们人多,自忖无取胜把握,况且赌约作废也是自己占便宜,虽然没能报仇解恨,也算勉强保住了面子,于是丢掉铁杖,说道:“也只好如此。全看在乡野三奇的面子上,今日先饶他一回。”丁不二本来还要堵他几句,后来一想,也没什么意思,便点头应了,暗中把短剑收了,以免天山恶鬼再纠缠起短剑的事来。

  丘壑笑道:“如此甚好。”

  天山恶鬼悻悻地看了丁不二一眼,转头对蒙昆说道:“我们走!”蒙昆拾起铁杖,追随天山恶鬼而去,嘴里小声嘟哝道:“早知道不如多找几个帮手,管他什么三奇四妾,老子也不用怕他们人多。”

  见二人走远,丁不二拱手谢道:“悔不听丘大侠之言,险些……唉,惭愧惭愧。多谢三位哥哥!”

  丘壑道:“我三人就是放心不下,等老三醒了便随后赶来。丁老弟千万不要客气。我们相识一场,从此便是朋友了。”

  胡大夫交给一心几颗丸药,嘱咐道:“每天早晚给丁大侠服一颗。”一心收好药丸,点头道:“知道了。”

  丁不二不愿与三人同路。丘壑等三人便告辞离去。丁不二望着乡野三奇的背影,心中满是感佩。

  打赌之事总算有个了结,丁不二心里踏实了。

  一心问道:“丁大哥,我们去哪儿?”丁不二说道:“先去找个地方养伤。等我好了,带你一起去闯荡江湖。”

  “闯荡江湖?”一心并不知他说的江湖是什么,只道是江河湖泊,疑惑地问道,“那不是很多水的地方?怎么去,要坐船吗?”

  丁不二瞅了瞅眼前的这个小兄弟,笑道:“兄弟,我说的江湖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江湖。江湖就是……算了,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知道他才从山上下来,几句话跟他讲不清楚,便不再解释。

  丁不二内伤还没好,路上还不时咳嗽几声,偶尔带出一点血。一心递过一丸药,正是胡大夫给的。丁不二服下药丸,喝了几口自制的防身药酒,然后把小铁壶递到一心手里,说:“你也喝几口。”

  不几日,胡大夫给的丸药吃完了。丁不二便写了一个纸条,交给一心,反复叮嘱之后,让他出去买药,自己就近找个小酒馆坐下来,要了两个小菜,等一心回来。

  过了半个时辰,一心仍未回来。丁不二心中有些不安,后悔道:“小和尚哪会使钱?肯定遇到麻烦了。”小二正送菜经过,听见丁不二嘀咕,上前问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丁不二喝道:“没你事!”小二一吐舌头,赶紧走开。丁不二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戳着桌面,渐渐有些焦躁。

  两个裹着黑头巾的汉子走进酒馆,腰里都悬着刀。小二忙去招呼。丁不二一惊,赶紧转过身去。黑头巾汉子选了丁不二背后的桌子,坐下来,叫道:“好酒好菜的只管上来!”

  丁不二在桌上放了银子,悄悄起身离开。偏偏那小二又迎上来,问道:“客官吃好了?”丁不二低声喝道:“走开!”他一把推开小二,匆忙离去。

  两个汉子望见丁不二的背影,相对一视,便要起身尾随。小二问道:“两位客官的菜现在上不上?”一人骂了声“滚!”,将那小二一把推倒在旁边桌上,便追了出去。小二揉着撞疼的后腰,望着二人的背影,嘀咕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丁不二快走了几步,又觉得胸内疼痛起来。回头见那两个汉子跟了过来,便不敢停歇,又加快了脚步。

  一心几经周折,多方打听,终于找到药铺,按丁不二的方子拿了药。那卖药的还质疑这方子是否出自大夫之手,最后有人从旁说和,才把药卖给了小和尚。一心才转身走出药铺,忽然瞥见丁不二急匆匆走过,也急忙追了过去。

  两个黑头巾裹着的汉子正在街上张望。满嘴大胡子的一个粗声骂道:“他娘的,这贼偷溜得倒快!”

  一心找不见丁大哥,便走上去,向两个黑衣人问道:“两位施主,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从这走过去?”大胡子骂道:“滚开,臭和尚!走过去的人多了,老子都给你看着?!”另一个矮个汉子却眯起小眼睛,低头问道:“是腰里别着酒壶、手捂着胸口、走路很快的那个么?”“是。”一心点了点头。

  大胡子先是一怔,见一心手里提着药,咧嘴道:“他受伤了,难怪……”却被小眼睛拦住,没有说下去。小眼睛的矮个汉子嘴角带笑,对一心说道:“我们也在找他,咱们一道走吧。”“好啊。”一心欣然同意,却没看到两个人正在相对奸笑。

  三个人一直追出镇子,仍没有发现丁不二的踪影。此刻,丁不二正藏在桥头的柴堆里面,心口越发疼得厉害。忽见那两个汉子找了过来,急忙屏住呼吸,观察动静。却见一心跟在那两人身后,丁不二心中颇为诧异。

  两个汉子撇下一心,站到桥上,低声耳语。

  丁不二捡起一枚石子,轻轻朝一心脚边丢去。一心听到动静,一扭头,瞥见丁不二从柴堆里探出头来,正朝他比划,高兴地叫道:“丁大哥,你在这儿呀!怎么钻到柴堆里?”

  丁不二一捶大腿,差点气昏过去。想到一心看不懂他的手势,只得心中暗自叫苦:“只道他没见过世面,哪知道憨笨至此,这下被他害死了!”

  两个汉子听了,顿时大喜,双双从桥上抢步过来,挥刀便是一通乱砍。只听得噼啪乱响,便看见柴屑横飞。

  一心大惊,大叫:“你们干什么?”小眼睛的矮汉子奸笑道:“干什么?杀了他!再叫唤,一会也杀了你!”一心顿时傻在那里,明白自己被他们骗了,是自己害了丁大哥,直急得掉下泪来。

  两个黑头汉子一通乱砍,早已将柴堆拆的稀巴烂。“妥了。他再结实,也早碎成了几十块。”小眼睛矮汉子示意大胡子停手。二人开始翻弄柴草,搜寻丁不二的尸身。

  一心只顾落泪。忽然,丁不二竟如幽灵一般,从桥下冒了出来,拉起发呆的一心提步便跑。一心还在伤心中惊魂未定,一时间使不起追风架子,只被他拉着,跌跌撞撞。

  两个汉子将柴堆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丁不二的影子,正自纳闷。猛然发现丁不二拉着小和尚已然过了桥,大胡子“啊”了一声,傻在那里。

  “在那儿呢!”小眼睛的矮汉子也看见了,“他受了伤,还拉个小和尚,跑不远!快追!”二人也上了桥头,过了桥,紧追不舍。

  丁不二强忍剧痛,拉着一心,一气奔出四五里,便再也跑不动。一口鲜血喷出,丁不二倒在地上。一心扶他不住,也被拽倒在地上。

  这里是一片小树林。

  一心把丁不二翻过来,扑在他身上大哭:“丁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丁不二直挺挺地躺着,脸色煞白,嘴角流着血,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一心绝望地痛哭起来。

  夕阳西下。天慢慢黑了下来。

  一心呆坐在丁不二的身旁,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流满了他整个脸庞,擦泪的衣袖也早已湿透。

  偶有一两片叶子落下,在风中游动。天空渐渐下起小雨来。

  “你怎么啦?你起来呀!你会功夫,你不能死啊!”一心伤心地哭着,把草药一点一点塞到丁不二的嘴里,又拾起地上的酒壶,打开盖子,往丁不二嘴里灌。酒顺着丁不二的嘴角流下来,带着血迹。一心举起酒壶,仰脖大喝了几口,直呛得咳嗽不止,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再做些什么。

  夜深了,雨停了。

  一心昏昏沉沉睡去,倒在丁不二的身上,把丁不二嘴里的酒和血一发都挤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丁不二咳嗽了一声,慢慢睁开眼来,只觉得胸口沉重,见一心趴在自己身上,想把他推开,却没有力气。感觉嘴里怪怪的,他慢慢抬起手,一点一点抠出嘴里的东西,有气无力地叫道:“一心兄弟,你给我吃的什么?”

  他试图推醒一心,又没有足够的力气。一心哭得累了,睡得很死。丁不二只有静静地等他醒来。睡梦中的一心忽然坐起来,双手拼命在丁不二身上敲打,嘴里叫着:“是你们害了他!你们是坏人!坏人!”

  丁不二本来就有伤在身,被他一敲打,更是疼痛万分,大叫出来:“你干什么,兄弟?!哎呀!不要打了!”一心自己闹腾了一阵,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又倒在丁不二身上继续睡了。他一倒下,又压得丁不二差点吐出血来。丁不二叫苦不迭。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心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猛然看见丁不二正睁眼瞪着他,吓得“啊”了一声,向后跌倒。

  丁不二心中暗想:“你可害死我了。我也要吓吓你。”

  “丁大哥,你终于睁眼了。太好了。”一心惊吓已过,高高兴兴地爬过来,看丁不二。丁不二却仍直挺挺躺着,两眼直瞪着,毫无反应。“丁大哥,丁大哥。”一心又叫了几声,仍不见他动,心里便慌了,“丁大哥,你怎么了?”眼泪又下来了,落在丁不二的嘴里。

  “呸,呸。”丁不二抹着嘴,坐起来,看着愣愣的一心,笑道:“好兄弟,我还没死。”

  见他醒来,一心哭得更厉害了:“丁大哥,都怪我。我不知道他们是坏人……要害你。”

  丁不二摸着他的光头,安慰道:“你不知道江湖险恶,这怪不得你。只是我仇家太多,早晚都要遇上的。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你不是丁大哥吗?”一心傻傻地说道。

  丁不二笑道:“丁大哥也有名字,丁不二,说一不二的不二。哈哈。江湖朋友和老百姓给我送了一个外号,叫‘千面神偷’。说好听点是侠义盗,说难听点就是个偷东西的贼。”

  “丁不二……千面神偷……侠义盗……偷东西的贼?”一心还弄不清这偷盗的事,只是隐隐觉得偷东西好像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师祖爷爷倒是跟他说过。他愣愣地望着丁不二,问道:“丁大哥为什么要偷东西呢?”

  丁不二道:“唉。开始偷东西只为填饱肚子活命,后来便习惯了。这偷东西确实不是好事。所以哥哥没资格与丘大侠他们同路。不过你放心,哥哥自认还是个好人,从来不偷好人的东西,只偷坏人的东西来帮助好人。我偷来的东西多半都散给需要的穷苦人了,所以才得了个‘侠义盗’的名字。”

  说到此,他忽然嘱咐道:“兄弟,你涉世未深,还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一定要记住,如果咱们两个没在一起,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认识我,也不要说你是佛光寺的和尚,不然你会有麻烦的。”一心点头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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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失去一切的人,在黑暗中向光明笨拙地前进。   在放纵与节制的平衡线上走钢丝的苏荆,试图从命运手中夺回自己的快乐。   在无限精彩的多重宇宙中,他将成为最华丽的勇者和最浪漫的魔鬼。将生命的所有权交予宇宙的中枢,以勇气、智慧、意志以及一点点想象力,跨越重重山峰,向着天空的顶点前行。   灿烂而放浪的冒险故事,从今夜启航!!   ……   “我们都活在沟渠底部,但一部分人在仰望夜空中的星辰。”   ...

我为王

我将用铁血和利刃来维护我所拥有的,我所珍惜的,我所爱戴的,任何背判与不忠都将用鲜血来洗涤!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为王!

小叔兼祧两房后,诈死夫君回来了

前世,沈棠棠嫁入顾家不满三日,丈夫便意外惨死。婆婆逼她借种产子,又将她锁入灵堂,不见天日。 直到那日房门打开,竟是死去的丈夫顾远舟带着千金之躯的公主归来。 一句 “污秽之身,焉配为主母?”便将她沉入池塘,化作污泥。再次睁眼,面前摆着顾远舟的牌位,耳边响起婆婆逼她借种的话。 她毫不犹豫答应,却逃离了婆婆安排好的人。是夜,她故作崴脚跌进了顾家二房所出的顾揽之怀中,眸如秋水,盈盈相望。 “三郎,我脚疼,你能不能扶我回灵堂?”男人眸光深沉,盯着那白皙的脚踝,喉头微动点了头。 她沈棠棠,从不认命,这一世,她要让她的孩子成为岑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更要让顾远舟再无继承世子之位,安享富贵的可能。 后来,一切尘埃落定,顾远舟如上一世般诈尸归来,却发现他从没碰过的妻子居然身怀六甲,甚至对他故作不识,还想将他赶出府去。 就在他暴怒而起,想要给那贱女人一个巴掌当教训的时候,那个素来羸弱无能的族弟却轻而易举的捏住了他的手腕, “碰她?你也配?”

诸天影视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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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世种田:反派崽崽超粘人》 【雌少雄多,种田养崽,空间异能】 一枚炸弹,轰了基地之后,司嫣穿书了。 一觉醒来,眼前多了四个萌哒哒的将来会要了她命的反派蛇崽崽。 原著里,她被老四打断了双腿,被老三折了双臂,被老二弄瞎了双眼,被老大刺穿心脏一命呜呼。 司嫣两腿一蹬。 不,老娘不能躺平! 然而,在她洗白之后…… 老大:“我觉得那头黑虎可以当我们二爹。” 老三:“白鹰更合适。” 老四:“明明是银狼更好。” 老二:“……” 蛇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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