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着想

　　预防下午从省委大院过来的时候找不到王子鸣，方洛离开加油站的时候特地给他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称到时候见不到人就打这号码。

　　等一切商量完毕之后，方洛才驱车离开加油站，哄着油门上了民族大道。

　　王子鸣站在花圃边，看着帕萨特车尾那一个数字显眼的车牌，心里感慨万千。

　　时间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暂不论方洛是不是深澜电子的老板，半年多的时间，很多东西已经改变了，半年前的方洛是个有着出人意料见解的家伙，带着让人住摸不透的笑容，而如今，从言语间，已经深刻体会到他的精明，而这种精明竟也能在谈话间被掩藏的一干二净，说话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成竹在握的气势。

　　一个还只是高二的学生竟然成为一家省级知名企业的老板，说出去肯定让很多人吓掉大牙，十六岁的孩子，说难听点，或许就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更别说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但是方洛却做到了。

　　王子鸣不知道方洛怎么在这短短的半年里办到的，但是他有一种直觉，方洛确实是可以做到的那种人，虽然这种直觉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只是一种心理直觉，但是王子鸣知道自己不会看错方洛。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方洛可以有大魄力将那本记载这白人街很多内幕的小本子交给杨在天的原因，这小子总是干出一些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王子鸣，还发什么呆，快过来帮忙，快半个小时还在哪里偷懒，你以为老板请你来是享受生活的吗？太不像话了，快干活！”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从易捷商店里走出来，他的身子骨很瘦，一张脸和身子很协调地一般狭小，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能觉到此人是属于那种心气狭隘之人。

　　郭阳刚才见到王子鸣和一个开着政府车的男孩子一起聊天，以为王子鸣这家伙有什么深厚背景，后来看到开车的男孩扬长而去，心里的疑惑尽去，认为只是认识而已，想到王子鸣这家伙因为和男孩子说话竟然长达半个多小时没有干活，郭阳心里十分不舒服。

　　王子鸣虽然刚才和方洛口里说的轻松惬意，但其实这份加油站的工作得来不易，加上受到郭阳平日的排挤和挤兑，他一直是忍气吞声地继续干着这份活。

　　郭阳看到王子鸣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就去帮忙，心里气不过，话到嘴边就变成尖酸刻薄：“什么人，年纪轻轻不读书出来混，活该沦落成现在不三不四的模样，呸！”

　　……

　　……

　　石秀早上去了咖啡店对账，因为生意不错，而且经常是满座状态，她有意打算将三楼也腾出来，扩大店里的规模，增加桌位。

　　西邻的服装店利润已经无法提高，两个多月来每个月利润一直在三到四万之间徘徊，石秀早上在店里大致算了一下，与其守着这四万块钱的利润，不如将服装店转手出去，在现在咖啡店很受欢迎的热潮下开一家分店。

　　因为李玉琳出差，石秀想到能商量的人好像只有方洛。

　　进了省委大院，她正好从镜子里看到了帕萨特。

　　停好车，没进门之前，石秀拉住方洛到一边，问：“儿子，你说我把西邻的服装店都盘出去，在这边又开一家咖啡店，你觉得怎么样？”

　　方洛奇怪石秀怎么想到开分店，西邻的服装店一直销售不错，虽然现在涌现出不少性质类似的店铺，但是利润也都还行，不出现亏损。

　　“西邻的店赚的钱不够多吗？”

　　石秀回答：“不少，但是因为西邻和邕城的距离实在太远，而且我又难得回去一次，你李阿姨私下跟我说过，四家服装店的店主靠不住，这样下去，大家或许都闹得不欢而散呢，而且你想现在很多人都看到服装的暴利，都争破了脑袋往这里面钻，利益的空间在一步一步被缩小，我早上的时候算了一下，发现咖啡店的利润比服装店要好多了，而且管理方面比较规范，不容易出现问题，再说了，就在邕城，也不用我多操心。”

　　方洛问：“老妈，那你对咖啡店这领域了解有多深，你现在的店开起来还没一个月呢，就急着想开分店，似乎不太妥吧。”

　　石秀摇头：“按部就班的东西我也知道，但是特殊事件特殊对待，我现在这家咖啡店生意十分红火，当然，这里面不单单是因为地段好的原因，更有一部分原因是在环境地塑造上，加上价格相对于其他同等地段的店要低了百分之十。我跟你说，我和你舅娘当初考察场地的时候不只是看了现在店所在的地段，还有几个地段我们也去看了，有一个地方交通人流里和潜在的客户一点儿也不差，只是当初你舅娘的朋友要出国，价格开得也较低，所以我就选择了这里，前天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当初那个地方还没有租出去，我现在想着把服装店盘出去，把钱全投进去。”

　　听着石秀将事情一句一句道来，方洛有些惊讶，老妈的改变真的很让人吃惊，当初对在图书馆的工作是否要辞掉还犹豫上半个月，而现在动辄几十万元的投资却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言语间充满了果断杀伐的意味。

　　“要不要等下跟姥爷舅舅等人合计一下？”

　　石秀点头：“这个是自然的，我只是事先问你的意见，你脑袋灵，帮我分析分析，我的主意没有太离谱吧。”

　　方洛笑道：“老妈，刚才你的语气可是活脱脱一个女强人的语调，怎么现在又降了下来，其实这种东西你认为可行就去办，当然，在我看来，你的想法挺好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在扩张之前，对那个地段进行一个市场调查。”

　　“嗯，这点我记下了。”

　　两人在门口低语的场景被陈香莲看到了，站在门口笑着道：“母子俩在嘀咕什么呢，都到进门口了，还在门外面说悄悄话，害不害臊？”

　　“妈，看你说的什么话。”

　　陈香莲对于石秀几乎是溺爱，虽然年纪长了，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因此说话也不需要注意什么。

　　石秀拉着方洛进门。

　　石之水在二楼看报纸，石林在看电视，后者看到两人进门，笑着说：“小洛，老爷子一直问你到了没有，你现在上去跟他说会话。”

　　方洛不知道姥爷找自己什么事，不过还是上了二楼。

　　二楼的书房正对着树林，入眼皆是绿意盎然。石之水做在藤椅上，带着老花镜，一边摇晃着一边看。

　　“小洛来了，快，过来，到我这边来坐。”

　　书房和阳台连同，因此空间很大，方洛走过去，坐在一旁，斜眼看到石之水看的是人民日报。

　　“昨晚玩得还好吧？”

　　方洛点头，其实像石林这种年纪的同学聚会，带孩子去纯属是为了增加带动氛围，当然能让孩子们彼此认识也是好事。

　　“听你舅舅说你昨晚对政治说了一番高谈见解？”

　　方洛知道他指的是关于那一番国退民进的说法，其实这种说法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如今这个年代，矛盾还未加剧的情况下，这种说法有时候被一些思维固守的人看来，是极为极端的。

　　“其实我也是结合一些实际情况，加上从报纸期刊上的看到的一些比较犀利先进的评论杂谈随口说来的。”

　　石之水放下报纸，将眼镜放在桌子上，站起来背对着方洛，一会儿说：“小洛，其实你说的没错，现在很多人都看不清我们现如今的状况，以为国进民退是就是积极的，而国退民进就是负面的，其实这都是不成熟的看法，要根据特殊时期的情况去分析，98年的金融危机的影响还存在，当初‘抓大放小’是为了让国有经济收缩到垄断行业和更具优势的竞争领域，但是现在经济呈现出一种百花齐放的状态，私有企业也如春笋般应运而生，首先要做的是协调好‘大小’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去争论孰大孰小，孰利孰弊。用当年邓公的话说，管他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如今省里对于国有企业的扶持和对私营企业的扶持存在一定的分歧，而如今你的深澜电子崛起是一个不错的信号，电子产业在北西本来就是薄弱，相比于其他沿海地区，我们落后很多，但是随着深澜电子的横空出世，这一局面得到了部分改善。换一句话说，深澜电子代表的私营企业正给一向骄傲的国有企业，例如北投来了一个敲警钟，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不思进取，不求变，肯定是被反超的。如今整个北西省的私营企业数量已经初具规模，数量也十分客观，但是在在金融放贷上，一些政策的限制，暂时无法照顾到这些企业，而如果你的深澜电子能在这个阶段一飞冲天，得到市里，省里的认同，那么届时这种局面将得到改观。

　　从长期角度看，中国经济增长仍要依靠工业、依靠中小企业共同发展。你说的一点没错，如果我们只依靠国有企业支撑，那么我们只会走上一条固步自封的道路，有竞争是好事，不能因为竞争触及到了国有企业的利益就打压他，这是不明智的，如今省里有一部分意见是张开怀抱对私有企业进行扶持，如今双方有些僵持不下，我也不跟你卖关子，如果你的深澜电子能在行业内做出一番大作为，那么肯定有少部分人会偏向于私营企业，那么到时候政策和策略就还产生倾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洛点头，姥爷这一番话虽然官面的东西很多，但是方洛清楚，在2000和2001年，整个北西省对于私有企业的持怀疑和观望态度，导致了萌芽的私营企业大多胎死腹中，反观隔壁的广东省，因为大力支持和鼓励私营企业，十年后，北西和广东不管在实力还是人民生活水平都相差了很远。只是方洛没想到的是，因为深澜电子的出现，隐约之中，这种格局陷入了一种微妙之中。

　　私有企业不是洪水猛兽，要正确地看待，方能使其发挥出惊人的能量。

　　“我明白，你放心吧，深澜电子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

　　石之水微笑地点头，说：“好，我相信你。”

　　接下来，两人针对深澜电子现阶段的发展思路作了一番探讨，虽然石之水是专职副书记，但是对于经济方面的见解却让重生后的方洛有些汗颜，因为石之水一些眼光确实比方洛要高明很多。

　　“好了，吃饭去吧，不然你姥姥等下又要骂我不让你吃饭呢。”

　　方洛呵呵一笑，跟在他后面下了楼。

　　午饭标准的四菜一汤，但是在陈香莲的手艺之下，饭菜十分可口。

　　吃饭的时候，石秀把来的路上想好的想法说了出来，石之水听完没有发话，反倒是石林说道：“姐，你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你又不是那种搏命的商人，这么急着扩张似乎不明智。”

　　石秀摇头，说：“这和搏命不搏命是两码事，而是眼前有机会摆在眼前，要不要去抓住的问题。”

　　石林点头，道：“那你要看这个机会是有利于发展还是会制约你的发展。”

　　“所以小洛让我进行一次前期的市场调差，我现在要根据扩展的思路针对性地指定专业的调查问卷。”

　　这话一完，石之水的目光落在方洛身上，“小洛，你的意思是支持你母亲？”

　　其实刚才石秀和自己说完之后，方洛一直在思索着，如果换做别的人，或许他会犹豫，但是石秀却不一样，在邕城，咖啡店很多，但是做到开业半个月依然保持百分之就是的上座率，石秀是第一人，这里面的原因总结起来有很多，但总的来说，那就是石秀对如何吸引客人确实有一人行之有效的方法。正因为这个，所以方洛觉得就算是再开一家，石秀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和市场打一场攻坚战，看能不能盈利，石秀在这方面做得不赖，正如她说的，西邻的服装店现如今管理越来越麻烦，还要分出精力去管，既费力又得不偿失，不如把资金回笼，一起在邕城运作。

　　“是的。”

　　方洛给出了一个认真的回答。

　　石林还想说什么，不过石之水插话道：“既然小洛说可行，那秀儿你进行一次细致的市场调查，行的话我个人是投赞成票的。”

　　石秀微微一笑，“爸，谢谢你。”

　　石林看了一眼方洛，再看一旁对未来跃跃欲试的石秀，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母子俩都变了，先是方洛一不留神就陶腾出了一个深澜电子，假以时日，石秀说不准真能在咖啡行业闯出一番天地。

　　饭后，方洛和石之水在书房里下棋。

　　“小洛，如果锋芒太胜的话，注意收敛一下。”

　　方洛点头：“我明白。”

　　石之水跳马将军，看了一眼棋盘，又说道：“深澜电子可以大踏步地走，但是你本人最好能藏在幕后，毕竟你才十六岁，太多的暴露在前面，会让深澜电子陷入一种公关危机，不要想着别人拿天才的目光来看你，他们先是会咀嚼着你背后到底有什么在支撑，毕竟没人会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到底能做什么。”

　　“姥爷，我可几乎是甩手掌柜，而且我的学习其实也挺忙的。”

　　石之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念想一转，回到学习上：“七中这次数学竞赛你的表现不错，你如今高二，明年就高三，想好要考哪里没有？”

　　这个问题尚是石之水第一个人提出来，之前都没有人问过他的想法，因为毕竟还很远，但是石之水却问了。

　　“还没想好呢。”

　　“之前你说无意当官，那么摆在眼前的最好的选择就是上海了，作为经济中心，上海的氛围、财富、理念都是朝前的，想要深澜电子走得更远更稳妥，你最好去漩涡中走一圈，这对你的成长和增加眼界有好处。”

　　上海，有方洛不少回忆。

　　大学期间，杜子腾带他去过上海，那个号称东方之珠的繁华之都，想到杜子腾，方洛重生之后第一次又去上海看一看十年前的他究竟是什么摸样。

　　而且现如今许维维在上海，而西邻二中那个历史上最为璀璨的女孩，林知微也在上海，与之的还有她一手创立的《微微叹》杂志。

　　“我会考虑的。”

　　石之水点头，不再言语，没一会儿，方洛终于被石之水的连环马给将死。

　　“明天是新的一周，下午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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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省委大院出来，石秀开着车送方洛回家，然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咖啡店里。

　　方洛回到家睡了个午觉，起来的时候搭车去了公司。

　　周末，陆金竹在公司加班，整个人的气色显得有些不错。

　　严老过世后，陆金竹就一直呆在方洛的身边，但是对于陆金竹的生活，方洛却知之甚少，没听他说过家庭，妻子，孩子从未听他提起，甚至方洛曾一度认为，陆金竹还是单身，不然为什么每个周末，他都会在办公室加班，十分地拼命。

　　“方洛你来的正好，我刚收到一个好消息，你猜是什么？”

　　方洛看到陆金竹桌子上的杯子是空的，给他倒满水，递给他，笑着说：“竹叔，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哪里能猜得出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就算是，我也分别不出是哪一个，因为我可不确定你是不是只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陆金竹闻言哈哈一笑，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确实不止一个好消息，好吧，我就不绕圈子了，方洛，我们深澜电子在央视的广告中标了，虽然不是黄金时段，但是位置和时间都很好。”

　　“真的？”

　　这个消息对方洛来说十分地好，深澜电子想要打出北西省，光靠胜利的电视台宣传，效果肯定不比央视这个大鳄相比，央视面对的是全国的观众，广告的分量不可谓不重，想当年一些籍籍无名的酒上了央视之后，销售立刻大好，即使它本身的质量并不见得有多优秀，但是却依然畅销无比，而这就是央视广告的效果。

　　陆金竹笑道：“那肯定，我骗你干什么，我也是刚才得到的消息。”

　　方洛说：“那就好，那就好，我昨天刚和周老通了电话，新的彩屏MP3研制设计已接近尾声，部分方明的测试十分令人满意，不久就可以投入生产，可以预见到，到时候深澜电子推出的彩屏MP3肯定能一下子打开全国的市场，而这个广告位的到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太及时了。”

　　陆金竹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李坚和张钫两个人已经将省外对外办事处筹备完毕，已经着手开展工作了。”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让方洛有些应接不暇，虽然这些消息有一半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内，但是当他们真正实现的时候，那种感觉很美妙。

　　“竹叔，我有一个建议，你看行不行？”

　　陆金竹点头：“你说。”

　　“我想等彩屏MP3上市之后，不管销售好与坏，我想到时候咱们深澜电子找个时间，一起出国旅游一下。”

　　“出国？旅游？”

　　方洛点头：“所谓动静结合，深蓝电子这半年来，每个人都很努力，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我想既然作为公司的管理层，我们应该更加人性化一点，优化公司的一些制度，虽然我们是私营企业，但是我们也将要有我们自己的企业文化，员工和我们一样，都是深蓝人，受到的待遇都是平等的。其实出国旅游我还带有了一点儿私心，因为我打算让大家顺便去参观人家国外的公司，顺道考察学习借鉴一下。”

　　陆金竹的眼光一亮：“你说的很对，我们不是资本家，而且出国考察确实是一次不错的提高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