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是孤傲一生的正义，正是如此的执念让他在阿赖耶的命令之下穿越了时光，阻挡在战友的身前。

　　哪怕是双方的战力根本不在同一个阶层，仅仅凭借着曾经的了解，他就已经足以跟亚瑟王对抗。

　　重创卫宫士郎的代价，是骑士王自己也被赤原猎犬的箭矢所洞穿。

　　毫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吼叫，他将刺入身体的箭矢拔出，狰狞的倒刺带起了大片的血肉，但是身影依旧昂然挺立。

　　只因骑士之承诺，他依旧未曾死去；他未死去，那么追求圣杯的脚步就不可阻挡！

　　咆哮着，他的身影在大地上狂奔，断刃再一次劈斩，暴风呼啸。

　　狂暴气流之中，红色的身影飘忽，却始终没有消散，阻挡在骑士王的前方，左手誓约胜利之剑斩碎风暴，右手转轮胜利之剑向前突刺。

　　哪怕是遍体鳞伤，哪怕是浑身即将碎裂，他也不曾退却，自始至终他都相信，胜利必将属于自己。

　　就算是敌人是超越了自己的极限的亚瑟王，他所追寻的正义之道，又怎么会因此而中止！

　　搏杀的英灵守护者同时发出了嘶哑的咆哮，不再躲闪，只剩下最本能的格挡和最暴戾的劈斩。

　　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劝告。两人都走在自己所坚信的正确道路之上，在内心的坚持之下，语言已经苍白无力。一旦两条平行线交接在一起，那么必将有一人的道路要因此而断裂。

　　也只有死亡，才能终止他们的前行！

　　在接连不断的金铁碰撞之中，不断的有武器碎裂，鲜血飘散。

　　干将莫邪的碎片刺入亚瑟王的胸口，而骑士之王也斩下卫宫士郎的一只手掌。

　　守护者的螺旋剑刺入saber的左手，而断刀也彻底斩碎卫宫士郎的另一只手臂。

　　每一秒都有新的伤口出现，也有武器在必胜黄金之剑的剑刃之下蹦碎。

　　不死不休的搏杀终于进行到终末。

　　投影出来的誓约胜利之剑被石中剑所斩碎，在骑士之王的咆哮之中，断刃刺穿了飘飞的鲜血和碎片，刺穿了空气，刺穿了卫宫士郎的胸膛。

　　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贴近，就像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一般，让卫宫士郎回忆起了记忆中的往日时光。

　　或许对于面前的英灵来说，那已经是不存在的未来了吧？

　　来自未来的守护者在最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看起来，有些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啊。在这一片大地上，恐怕再也不会有那个红发少年去等待卫宫切嗣的拯救了吧？

　　自己所生长的故乡已经被毁灭了，在这个世界中，属于卫宫士郎的过去，属于守护者的未来，都已经消失了。

　　而自己这一次的任务，也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骑士之王喘息着，握紧被他鲜血所浸透的剑柄，目无表情的后退了两步。

　　洞穿自己身体的剑锋被抽出，卫宫士郎的身体颤抖着，即将倒下，但是却不可思议的站立在大地上。

　　苍白的银发已经被自己的血染红，他努力的睁大了模糊的眼睛去看清楚面前的敌人。

　　到最后怪异的喘息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微笑。

　　“还是和以前一样嘛，骑士王啊……”

　　最后的声音消弭的了他失去跳动的胸膛中，他闭上眼睛，就这么微笑的消散。

　　一生只剩下偏执正义的卫宫士郎葬身于无穷的剑和铁组成的坟墓中。

　　随着他的消散，固有结界开始崩溃，血和火的大地再一次出现在了亚瑟王的眼前。

　　saber抬头看清楚了天空之中的金色闪光，露出了坚定的笑容。

　　拖着剑刃，创伤累累的身体开始前行，走向了最后的圣杯。

　　※※※

　　无法言语的怪异声音从身体的深处传来。

　　就像是海潮拍击纸浆，钢丝在巨大的拉力之下蹦断……

　　在黑暗中，白朔努力的抽动面部肌肉，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这是……身体崩溃的声音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又大笑的冲动，可是就连让他难过的痛觉都已经开始消失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痛苦对于白朔已经变成家常便饭一样的东西了。

　　就算是这样，在进入黑泥的瞬间，无法言喻的剧痛还是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几乎陷入了空白的呆滞之中。

　　僵硬的思维根本无法运转，思想像是被冻住了，白朔甚至能听见念头闪过和对撞之时的碰撞声，就像是幻觉一样。

　　还存有理智和意识的每一刻都像是难以忍受的酷刑，汇聚了世界上所有恶意的魔力涌入身体，无数人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整个思维的世界中，像是塞进了数不清的恶意来客，指控着白朔平生所做的每一件事，最后发出充满怨毒的诅咒——

　　去死……去死……去死……

　　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墨池中，瞬间被蔓延的黑色侵蚀、浸染，失去了原本的本质之后，被同化成傀儡。

　　除了金色灵魂的吉尔伽美什，又有谁能来背负整个世界的罪恶呢？

　　白朔认为自己可以，可惜不能……

　　傲慢是原罪，毫无理由的自大，仅仅凭借着冲动做出的选择根本不可能让事情做出任何改变。

　　白朔耳边莫名其妙的幻听忽然加快，就像是已蹦断的钢丝奏响了尖锐的曲调，身体正在如同海潮拍击纸浆一般融化，每一根肌肉都在黑色的魔力之中蹦断。

　　在已经失去功能的耳边奏响的，是走向灭亡的陌路之歌。

　　挽救他的，是深藏在身体内部的剑鞘。

　　阿瓦隆的力量正在不断的和黑色的魔力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将断裂的肌肉重新接回，融化的血肉再次化为手足的摸样。

　　对于白朔来说，这是一场残酷而必将失败的拉锯战。从一开始，选择对抗‘此世一切恶’的自己，或许就注定失败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跳进来之前，为什么不说几句又屌又拽，而且还可以当遗言用的名言警句么？

　　最后增加时髦值的机会被自己放弃了，真可惜啊……

　　如果长孙武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或许会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吧？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思悔改，不是傻子又是什么呢？

　　白朔被腐蚀的面目全非的脸上重新出现笑容，他发现自己到现在，不但是个瞎子，而且还是个疯子……

　　到现在还能笑的出来，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要疯了。

　　有的时候，哪怕能够挣扎一下，也足以改变一些事情，不至于毫无意义的死去，比如现在，他可以做的还有更多！

　　包括让渺茫的希望再切实一些。

　　重重黑色的魔力之下，白朔发出了模糊的呐喊，任由无数的恶意将自己污染，被腐蚀出枯骨的右手向上伸出；在右手之上的结界早已经解开，白玉一般的指骨上忿怒的龙火已经快要熄灭。

　　既然快要熄灭了……那就最后放肆的燃烧一把！

　　在仿佛看不见底的黑色泥潭之中，无形的火忽然旺盛起来，发狂的汲取着白朔全身的光芒，手掌之上的火焰化为了如同螺旋一般的火焰龙卷。

　　发疯一样的抽取着黑色的淤泥，就像是在帮助黑泥加快侵蚀的速度，白朔的手掌在整个漩涡的中央，仿佛怪物一样吞噬着无穷的恶意魔力。

　　最后的时刻，白朔腐烂的双手重合在一起，双手内缚，两中指竖起相对，中指如旗，双手如印……

　　这是，最后的地藏根本印！

　　“渡世间一切苦厄，种种罪业、无尽罪孽，尽负我身！……”

　　在这个即将死去的时候，一片死寂中白朔的心灵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谧的仿佛能够听到最深沉的回响。

　　在无尽的恶意之中，他呼吸着凝结成实质的恶意，念诵出一直没有勇气发颂出的誓言。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就在沉寂的黑泥深处，白朔说完的瞬间，忽然出现如同黑洞一般的吞吸力量，端坐在漩涡的中央，白朔发狂的抽取着无尽的恶意魔力和淤泥。

　　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体即将崩溃，就算是神智被恶意污染，他也绝对不会停止自己的动作。

　　端坐在无穷恶意的正中心，白朔的身体在黑色的魔力之下不断的崩溃、又不断的重组。

　　不管是白骨骷髅还是急速崩溃的肉体，白朔的嘴角始终都带着无法抹平的笑容。

　　哪怕是盲目，也能够死生看淡。哪怕是疯狂也万劫不移，最后的意志化为无法磨灭的磐石端坐在涌动的恶意中。

　　眼眉轻挑，嘴角淡笑，那是一丝无尽的死生感悟之中所萌芽生长的禅意。

　　生死之关，善恶之禅，就此坐破又如何？

　　不过就是死了而已，他早就已经不再惧怕了。

　　最后的光芒从他的背后出现，在黑色的魔力之中穿行，最后汇聚成一道光轮。

　　这是最细微，也是白朔到现在所领悟的最强结界。

　　包含了人间和地狱，无间和胎藏奥义的结界‘转轮六道。’

　　此刻如同幻影一般的环形结界之中，曼陀罗的花纹开始蔓延生长，尖锐的荆棘在六枚同心圆一般的结界中穿行，最后将整个结界化为了一体。

　　如同蕴藏着崭新生命的混沌，这是全新的胎藏境界。

　　如同转轮一般的结界随着白朔的意志而缓缓的转动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像是锈蚀依旧的齿轮，但是随着黑泥涌进的速度提升，到最后巨大的结界化为了整个漩涡的风眼。

　　就像是无穷尽的黑洞，污染世界的恶意源源不绝的被吞入其中，但是却丝毫没有任何满溢出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