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姐的胁迫之下,我二姐一连几天再也没敢去大老王老师家里,大老王老师觉得很是奇怪,就又来到我们家做了第二次家访。接待她的,仍然是满脸堆着笑容的朱姐。

  朱姐以比上一次更为殷勤的态度接待了大老王老师,她替大老王老师沏上茶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个保姆对教师的尊崇。

  大老王老师一边喝着茶,一边问起我父亲,才知道他已经快半年都已经没有回家了,因为某种原因不明的派系斗争,他被隔离了,这是我父亲政治生命中最低沉的时期,现在他很不愿意提起。尤其是朱姐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更是有意识的拒绝承认曾经有这件事情发生过。

  不断的遗忘,是我父亲他们那一辈人最大的特点。

  我父亲可以通过遗忘这种心理防卫机制保护他的尊严和面子,但是我二姐和我母亲却不能,这就导致了日后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当着大老王老师的面,笑容满面的朱姐怜爱的替我二姐梳理着头发,我二姐甚至连拒绝的意识都不敢有,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幸福样子,满腹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她听到朱姐笑眯眯的答应大老王老师,明天放学后就让我二姐去老师家里补习功课。

  但等大老王老师一走,我二姐手里的饭碗就立即被夺下来摔碎,而她的人又被赶到阳台上,又是一夜的漫长折磨,那种折磨仿佛永无尽头。

  等到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我二姐仍然记得朱姐亲口答应的允许她去大老王老师家里玩的许诺,可是她刚刚走出校门,朱姐早已等待在那里,她用一种阴冷的声音对我二姐说道:“你这个贱货,不就是想去那个大老王家里去吗?今天你不用操心了,有人替你去了。”

  由于长期间睡眠不足,饱受惊吓,我二姐的思维意识产生了癔症与障碍,根本没有明白过来朱姐在说些什么,只得胆战心惊的跟在朱姐身后回家。进门之后,朱姐立即将我二姐撵进了我母亲住的那间卧室里,并在外边把门锁死。

  入夜,我二姐被饥饿搅动得胃部痛疼所痛醒,她走到门前,偷偷的想推开门,却推不开,这时候,她听到朱姐在客厅里哗啦啦的拖动着什么东西,就想趴在门缝上看一看,客厅里却奇怪的熄了灯,点燃着一支白色的蜡烛,黯淡的烛光之下,映出朱姐一张泛着诡异青气的脸。

  这张诡异的面孔,吓得我二姐差一点尖叫起来,幸亏她及时的掩住了自己的嘴吧。好半晌,她才又壮起胆子,再次扒到门缝上。

  烛光下,朱姐那张诡异的脸正在阴险的笑着,她一边笑,一边伸手逗弄着什么,我二姐眨眨眼睛再仔细看,才看清朱姐的手里拿着一只怪异的大头乌龟,用手指逗弄着怪龟的大脑袋,不停的说着话:

  “朱华,你磨蹭什么啊,憋了这么多天一定是饿坏了吧?那你快点去吧,你认清楚了,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长得丑丑的,人们都叫她大老王老师的那个女人,快一点唉。”

  朱姐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话,一边拿起一根吸管,递到大头怪龟的嘴巴上,大头怪龟立即衔住吸管,滋溜溜的吸了起来。怪龟吸食的声音那么大,以至于我二姐空空的腹胃之中响起了响亮的咕噜声,朱姐那张诡异的脸猛然扭过来,吓得我二姐一跤跌坐在地上,赶紧爬到墙角装睡,生怕朱姐进来找她的麻烦。

  我二姐在墙角爬了一会儿,困饿交加,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那天晚上,大老王老师一家等了很久也不见二姐来到,就没有再等下去,一家人吃了晚饭,就上床休息了。

  睡到半夜,往日里睡觉很平静的小胖突然哇哇的哭叫了起来,把大老王老师给吵醒了,大老王老师嘀咕着坐起来,伸手拍拍着身边的小胖,想让孩子安静下来,但是小胖的哭声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是拼命的尖嚎,大老王老师这才意识到不对头,急忙让爱人下地去开灯,她自己坐起身来,把小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呵护着。

  大老王老师的爱人下了地,走到门口的电灯开关处摸索着把灯打着,然后他转过身来,揉着惺惺睡眼,正想问一下妻子孩子哭什么,忽然之间他呆住了,望向大老王老师的目光充满了惊恐,好长时间,他才指着大老王老师怀里的孩子,尖声的叫了起来:

  “你抱的是什么东西?”

  大老王老师一直在低头看着孩子,但因为刚刚打亮灯,光线的刺激令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当那一声恐惧的惊呼响起的时候,她也于同时看清楚了自己怀中的东西,失态之下,她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半夜时份,大老王老师家里响起了一连串的嗥叫声和呼救声,这微弱的声音透过窗棂传到了黑漆漆的夜空之中,终于把邻居家给吵醒了。

  邻居家也是一个老师,听到呼救的声音持续不停,就急忙披上衣服出了门,走到大老王老师的家门前用力拍门。

  没有人给他开门,只能听见房间里传出大老王老师和他爱人的惨叫声,还有小胖凄厉的哭叫,此外还有一个阴森森的怪笑声不时响起,邻居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他很吃惊的还听到了一种怪异的啜饮之声,好像有人用吸管吸食着什么液体一样。

  后来又有几户邻居受惊扰不过,也纷纷穿上衣服赶来了,他们合力撞开了大老王老师的家门,进去一看,只见大老王老师身上只穿着睡衣,腿耷在床上而脑袋却垂在地上,早已停止了呼吸。

  大老王老师的爱人仍然活着,只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他用颤抖的声音对人们说起夜里家中所发生的怪事,他讲到一家人吃晚饭,讲到半夜里孩子哭,讲到妻子起身抱起孩子哄着,讲到他下地打开电灯,当灯亮了之后,他惊恐交加的看到妻子怀里抱着的不是宝宝小胖,而是……

  而是什么?

  当人们问起大老王老师怀里抱着是什么的时候,这个男人的双目就倏然瞪大,目光中充满了无可抑制的恐惧,慢慢的蹲下去,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拼命的尖声嚎叫起来,直到医院赶来给他注射了安定,他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等这个男人意识清醒之后,人们再追问他,但是,一说到大老王老师怀中抱着的东西的时候,这个男人就陷入意识谵妄状态之中,蹲在地上惊恐交加的不停尖叫。最终,人们只好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事后现场验尸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件恐怖的怪事。大老王老师的脑袋轻飘飘的,脑壳里的脑浆都被吸光了。

  而那天大老王老师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在黑暗中抱起的是什么?已经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

  大老王老师死了,学校里专门为大老王老师召开了追悼会,追悼会上好多学生们都哭了,我二姐则是放声嚎啕,她是真的悲痛伤心,因为她失去了在这世界上真正关心着她的一个亲人。

  大老王老师的离奇猝死给了我二姐致命的一击,她的神智更加恍惚了,意识也更迷乱,记忆力经常出现空白区域,浑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上学放学的途中她经常迷了路,下课后即使是听到铃声也不知道回教室去上课,一天到晚神智恍惚,处于意识弥散状态之中。

  那一阵子我二姐走路都摇摇晃晃,现在我们知道那是因为她睡眠严重不足所造成的,但是别人可不这么认为,而宁肯把她的这种异常简单的归结为智力障碍,并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傻丫头。

  可是,仍然有一人用不带歧视的眼光善待她,关心她,爱护她,照顾她。

  这个人是我二姐的同桌,一个名叫双德惠的男孩子。

  双德惠这个男孩很聪明,也很懂事,因为我二姐受凌辱时间过长,小腹处肌肉失控,小便失禁,被同学们讥笑。双德惠就用自己的零花钱从商场里来来卫生巾,偷偷的塞在我二姐的书桌里。他还不知怎么知道了我二姐经常吃不饱饭,就从家里带来馒头咸菜,趁上课没人注意的时候飞快的递给我二姐。

  双德惠的体贴令我二姐非常感动,就用她那双饱受屈辱与惊吓的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双德惠,感激他的关心与怜爱,但是她不敢答应双德惠约她去看电影的邀请,怕被朱姐知道了又会挨打。

  双德惠却不肯泄气,他继续一个初中小男生的热情关护着我二姐,实事求是的讲,我二姐虽然面黄肌瘦,带点神经质,而且还有遗尿的生理疾患,但却仍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双德惠喜欢她那双胆怯的眼神,他说,这双眼神就像一只可怜的小鹿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与仓惶,让他看了就忍不住的心疼。

  虽然心里害怕朱姐那个恶魔对她的折磨与羞辱,但我二姐最终仍然无法抵御青春的诱惑,情不自禁的爱上了这个待她一往情深的小男生。

  从那以后,我二姐就开始了她经常性的逃学,跟着双德惠去逛街,看电影,看录相,她最喜欢在电影院里让这个笨手笨脚的小男生搂着她,那样她才会感到安全,才会感受到她生命中最缺少的关爱与亲情。和这个男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变得特别聪明,特别美丽,很多人根本就不相信她就是那个掉进茅坑里的傻丫头。

  但是她一直不敢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告诉双德惠,仅仅是出于恐惧的本能。

  两人眷恋的时间长了,双德惠渐渐察觉出了她的异常,因为她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说到自己家里的情况的时候总是推说朱姐不允许她往外说,这就让双德惠感到奇怪起来,他耐着性子慢慢追问,终于从我二姐的嘴里了解到一些情况。

  刚刚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双德惠说什么也难以相信,因为这种事未免太反常,太离奇,有一次他送我二姐到了家附近之后,就悄悄的跟在我二姐身后上了楼,等我二姐进了屋之后,他就走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朱姐,一张和善温顺的脸,她问这个男生找谁。

  双德惠回答:“我找何静。”

  朱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狞恶起来,她用粗暴的语气回答了一句:“她不住在这儿!”就猛的把门关上了。双德惠终究不过是一个心理尚不成熟的孩子,突然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敢再敲门,就讪讪的回去了。

  回到屋里,朱姐露出了她那野兽一样的恐怖面目,她查抄了我二姐的书包,从里边找到了双德惠写给我二姐的一叠情书,翻看着这些文笔稚嫩的充满了孩子气的情书,朱姐邪恶的狞笑着,用最肮脏的语言辱骂着我二姐:“臭婊子,破鞋、烂货,才这么大一点点就知道勾引男人,你们何家人不论男女没一个好东西,男的都是流氓女的都是破鞋……”恶毒的辱骂声中,拳头雨点一样的落在我二姐的头上。

  肮脏的辱骂与残酷的殴打仍然无法解除朱姐心中的怨毒,她强迫我二姐跪在地上,用笔写了一封措辞粗野的绝交信。到了第二天,朱姐亲自赶到了学校,在她的监视下我二姐不得不违心的把这封信交给了双德惠。然后,她就哭着跑掉了,几天没敢回去上学。

  她害怕再见到双德惠,害怕面对那个纯洁男孩的愤怒与责问。

  可是朱姐却用阴森森的冷笑告诉她:“别再做梦了,烂婊子,你这个千人踩万人踏的小破鞋,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你再也别想见到了他了。”

  朱姐阴险的面容让我二姐不寒而栗,而她那邪恶的诅咒更是让我二姐心惊胆战,那一夜她被罚跪在我母亲的床下替朱姐洗衣服,冰冷的水浸得她的手冷砌入骨,极度的疲惫之中,她不知不觉的垂下了头,意识涣散,半睡半醒的进入了昏迷状态。

  朦朦胧胧之中,有一个凄恻的惨叫声遥遥传来,清晰真切的刺激着她的耳膜,把我二姐从昏睡中惊醒,她被那惨嘶之声吓坏了,惊恐四顾,脱口叫了声:“德惠!”

  高卧在床上的朱姐突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尖叫,她那吱嘎吱嘎的磨牙声在午夜时分听起来不寒而栗:“一点也没错,烂婊子!”她阴险的嘲弄声像一根针,残忍的刺入我二姐的心中:“就是你那个小破鞋,他已经遭到了报应。”

  我二姐突然跳了起来,冲到了她的床前,嘶声喊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是我二姐有生以来唯一的一次反抗朱姐的残暴专制,她的大胆和勇气令朱姐大为诧异,她翻身坐起来,邪恶的眼睛里闪动着残忍的光线,“啪”的一声,她突然抽了我二姐一记耳光:“烂婊子,你这是跟我说话吗?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给我脱光衣服阳台上跪着去,哼,敢冒犯我?”

  二姐愤怒的望着她,突然她用力一搡,朱姐不防,哎呀一声被她推倒在地上,然后我二姐掉头冲出了家门。

  朱姐狂怒的跳起来,追到门口骂了一句:“烂婊子,给你脸你不要脸,这一回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骂完这句话,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怪笑,那阴森森的怪笑声,渗透着一种肮脏与邪恶的黑色力量,让我那卧床不起的母亲感受到了无由的惊悸。

  母亲在极度的惊恐中听到朱姐尖声怪笑着,听到她愤怒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着:“臭不要脸的贱货!”她那恶毒的辱骂声让我母亲心惊胆战:“你不是不要脸愿意让男人骑吗?好,这回我就让你被人骑个痛快!哈哈哈!”那怪异而恐怖的尖笑,在房间里激荡起令人魂飞魄散的回音。

  我二姐跑出了家门,举目是茫茫的黑夜,她失神的哭泣着,向着双德惠家的方向奔跑着,曾经有一天下午她跟着双德惠趁他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去过他的家,那条路线就像是用刀刻在她的心里,永远也忘不了。

  她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跑着,有几次栽倒了,脸上被地面的石子磕破了,但是她顾不上擦拭一下,她一直跑到双德惠家的附近,远远的看到他家窗户里透射出来的灯光,一颗紧张的心这才稍微松缓下来。

  双德惠的家在四楼,楼层不高,但那个年代普遍的楼层高度也不过是在四五层之间。隔开远远的距离,我二姐能够看到双德惠的卧室挂着窗帘,是那种很简单的上面印染着竹叶的绿色布窗帘。

  窗帘里边,有几个人影动来动去,我二姐就站在楼下仰头看着,为了这个一心一意对待她的男孩子,她不惜反叛命运里的暴君,逃到这里,只是期冀着他温热的怀抱。

  但是她不可能上去敲门,即使她这么做了,双德惠的父母也不会允许她进门,更不可能为她提供住宿的条件。她和他都只不过是缺乏自立能力的未成年人,他们的爱情以及友谊,在成年人眼里不占丝毫位置。我二姐所能够做的全部事情,就是顶着凛冽的寒风站在楼下,她佝偻着自己那瘦弱的躯体,不时的把冻得青白的双手放到嘴边呵气取暖,她只有一个愿望,在这无星无月的黑夜里,能够让她感受到情人窗子里的阳光与温暖。

  远处有一群流里流里的年轻人拎着酒瓶,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他们把酒瓶对准路边的电线杆投掷过去,听着夜晚寂静之中突然爆发的玻璃器皿碎裂之声,他们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我二姐害怕的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避免被这些人发现自己。

  我二姐害怕这些人,不只是我二姐,几乎每一个人都害怕他们,他们是社会上的残渣败类,不事生产不务正业,每天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这些都是处在青春期的迷茫者,他们为自己的欲望苦苦的折磨着,只能通过嗜血的残斗体现他们的青春意志,强烈的自毁倾向使他们无视生命的价值与尊严。

  那伙地痞流氓们走远了,我二姐长舒一口气,又把自己的目光移回到了双德惠卧室的窗口上。她有些惊讶的看到,双德惠卧室里的窗帘不知什么原因激烈的抖动着,好像有人在里边用力的牵动一样。

  那窗帘越抖越激烈,突然之间,窗帘一下子被人从窗户上揪了下来,于是我二姐立即看到了双德惠的身影。

  我二姐能够仰头看到他,是因为他整个人坐在了窗户上,后背紧贴在玻璃上,两只手用力的向前推着什么,后来他的身体突然被扭转过来,他的脸被后面的什么东西粗暴的按住,紧紧的贴在玻璃窗上。

  那是一张充满了惊恐与震骇的面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五官挪位,又被平滑的玻璃板挤压着,那张面孔说不出来的诡异骇人。

  惊骇之下,我二姐倒退几步,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

  那一声惨叫惊动了刚刚走过去的那一伙小流氓,他们很惊讶的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站在那幢楼下,他们不无诧异的交换了一下诡秘的眼神,那眼光中慢慢升起了一种兽性的残暴与兴奋。

  我二姐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们,她的眼睛死死的盯在楼上的窗户里,她清楚的看到,因为按住双德惠的那种力量用力过大,只听哗啦一声,玻璃窗碎裂了,尖利的玻璃嵌入少年的脸颊,殷红的鲜血激涌而出。

  少年在拼命的挣扎,绝望的呼救之中,他一直在呼救,只是他的呼声被透明的玻璃所隔绝,当玻璃碎裂的刹那,我二姐清晰到听到那微弱的凄呼之声。

  突然之间,我二姐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她拼命的向着楼前跑过去,拼命的叫喊着双德惠的名字,双德惠似乎听到了她的喊叫声,她看到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绝望而无奈的微笑,他的上半身已经被推出了窗外。

  双德惠拼命的用手抓住窗棂,试图在这最危难的时候拯救自己,这时候窗户里突然伸出一颗硕大的脑袋,因为背光的缘故,我二姐无法看清楚这颗脑袋上的五官相貌,她只是看到一张庞大的嘴吧张开,迷乱的光线在一排尖利的牙齿上折射出炫目的光线。

  那排牙齿狞恶的噬向了双德惠紧紧抓住窗棂的手,骨骼的碎裂与野兽般的吞食声在午夜清晰响起,双德惠的五指被那怪物咬碎咽了下去,涌淌着鲜血的秃掌再也无力抓紧窗棂,少年双德惠最后发出一声不甘的惨叫,从四楼上跌落下来。

  砰!身体坠落时的震动是如此的惊骇,我二姐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生命中的阳光就永远的失去了。

  那一天夜里,双德惠的父母已经睡下了,半夜里,他们被儿子房间里一阵奇怪的响动所惊醒,双德惠的父母迷迷糊糊的问了声:“谁啊?”没有听见人回答,于是他们又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继续入睡。

  “哐啷”又一声响亮的瓷器碎裂传了出来,双德惠的父亲用鼻子哼了一声,提醒别人,这种放肆已经逼近了他忍耐的极限。

  可是那稀哩哗啦的折腾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吵得人无法入睡,双德惠的父亲火了,大吼一声:“大半夜的闹腾什么闹?还让不让人睡了?”这一声吼叫稍微有了点效果,儿子房间里的声音小了下去。

  但这种平静只是很短的瞬间工夫,哗啦哗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双德惠的父亲愤怒的坐了起来,侧耳一听,不由得大为奇怪,他清楚的听到了儿子的房间里有个怪异的哧哧笑声,那笑声很是暧昧,带着阴森森的诡异气息。

  双德惠的父亲是一个脾气火暴的体力劳动者,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当工头,手下有十几个人供他管教。他就用管教手下工人的方式管教儿子,虽说是粗暴了些,但简单实用,谓之棒下出孝子。平日里他只要是稍看儿子不顺眼,一个耳光就扇过去,他的巴掌很大,一耳光能把双德惠扇得倒在地上好半晌爬不起来。这时候大半夜的儿子在房间里瞎折腾,惹怒了他火爆的脾气,愤怒的走到儿子的房门前,他一言不发,飞起一脚,想把房门踢开。

  哐啷一声响过,那扇木门却纹丝不动,房间里却又响起怪异的讥笑声,好像是在笑这一脚踢得是多么没用。这让双德惠的父亲有点不相信,同时也更加愤怒,他后退两步,连续几脚,坚硬的门板震得他脚趾生疼,墙壁上被震得粉尘哗哗飘坠下来,那扇门也被踢出了几道裂缝。

  但是,门仍然没有开,仍然是紧紧的关着。

  双德惠的父亲万难置信的摇了摇头,他是知道自己这几脚的威力的,工地上的铁门,都曾经叫他一脚踢开过,这一扇木门怎么会踢不开?除非是里边用什么东西顶上了。

  儿子一个人在房间里,顶上门干什么?除非是瞒着他老爸做什么坏事!

  这个粗暴的男人愤怒了,因为明天他还要上工地干整整一天的力气活,需要一个良好的睡眠,儿子的这么折腾,摆明了是让他难堪。

  他环顾左右,发现窗台上放着一把他从工地上带回家来的铁锤,就顺手把铁锤抓了起来。他的妻子一见慌了神,急忙上前拦住他:“哎我说孩子他妈爸,你这是干什么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嘛。”像大多数这种家庭一样,强势的父亲必然有一个性格软弱的母亲,这种软弱与无助越是在需要抗辩的时候就越显示其无意义的一面。

  “你给我滚一边去!都是他妈的你惯得这孩子,还有脸说呢!”双德惠的父亲胳膊一抬,就把他的妻子摔到了一边,举起手中的铁锤对准房门正要砸下,他突然听到了儿子的一声微弱的叫声。

  那一声叫声很是奇怪,象是人被捂住嘴巴的时候发出来的,又像是从深深的水底下传来,声音被扭曲得变了形,带有一丝怪异的颤动。

  双德惠的父亲皱了皱眉头,大吼一声:“你他妈的跟我捣什么鬼,快滚出来!”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寂静,双德惠的父亲诧异的用手指挖了挖耳朵,又吼了一嗓子:“你他妈的听见了没有?趁早给我打门开开!”

  房间里,儿子又用刚才那种怪异的腔调喊叫了一声什么,接着是哗啦一声,分明是室内的窗户玻璃被打碎了。

  这下子双德惠的父亲终于察觉出来异常,他把脸凑近门上,喊了一声:“小惠,你堵住门到底在捣腾什么?”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凄呼,这声凄呼是如此的悲惨而无助:

  “爸爸……爸爸……救命!”

  这一声传入父亲的耳朵里,令他身体猛的一震,霎时间双德惠的父亲想也不想,猛的举起铁锤对准房门砸下,他的力气惊人的大,只几锤就将门板砸烂,但是门里边仍然还有东西顶在门上,他进不去,而儿子的呼救之声也越来越微弱,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阴森森的怪笑不时的从房间里传出来。

  耳听着儿子的呼救声,父子亲情,骨血连心,做父亲的形同疯狂,他扔下铁锤,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做檑木,拼命的撞击着房门,一下,一下,又一下,终于哗啦一声,门板连同抵在门处的那张铁管床也一同被撞得七零八落,双德惠的父亲吼叫着冲了进去。

  房间里,儿子已不知所终,整扇窗户却全被一股力量所捣碎,冷冷的夜风吹拂进来,让人寒彻入骨。

  短暂的惊愕过后,父亲终于醒悟过来,他狂吼着扑到窗口,冲着楼下绝望的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但是,楼下的双德惠再也不可能回答他那慈爱的父亲了。

  悲恸欲绝的父亲嚎叫着,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一直奔到楼下,他看到儿子跌落在水泥地面上,身体已经扭曲得不成个样子,鲜血和残肢飞溅得到处都是,父亲绝望的哭泣着,想把跌破的儿子搀扶起来,他抓住儿子的手臂,却发现儿子全身的骨骼都摔得碎裂,手臂与身体分离,早已是回天乏力了。

  霎时间,这个身材强健如牛的强悍男人仰天长悲一声,伤恸过度而昏死在地。

  双德惠的父母坚称儿子是被人推下楼去的,但是,房间里只有少年一个人,是谁用那张铁管床顶住了房门?又是谁将他推落了楼下?而且双德惠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又能和谁结下这么深的仇怨?

  双德惠的父母双亲回答不了这几个简单的问题。

  事后,人们在双德惠的房间里发现一封绝情书。

  书信中的措辞非常粗劣,对双德惠进行了无端的羞辱与谩骂,言辞之间极尽挖苦羞辱之能事,最后信上用不留余地的绝决口吻通知双德惠,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结束了,以后不要再纠缠她。

  这封信是双德惠同班的一个女同学写给他的,那个女同学叫何静,是一个形容憔悴神智恍惚的女孩。同班的同学们证明说,何静确曾和双德惠在恋爱。全部事情至此就清楚了,这是一起因为早恋而引发的自杀事件,台州市晚报用半版的版面刊登了这件血案,以此警醒中学生,早恋要不得,会害死人的。

  当双德惠跳楼自杀事件吵得沸沸扬扬之时,另一个重要的当事人何静却神秘的失踪了,就连她家里的保姆也不知道她躲到了哪里。

  与她相恋的男孩因为遭到拒绝而自杀,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二姐躲了起来,这样猜测是合乎情理的。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那天夜里,当双德惠从楼上跌下来的时候,我二姐心胆俱裂,嚎叫着想冲上前去接住他。她根本没有想过,以她瘦弱的胳膊根本无力支持如此沉重的重量。但是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爱双德惠,就是这么简单,所以她要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哪怕是和他一起死,她也甘之若饴。

  她放声哭着,无助的喊叫着,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动,可是这时候后面突然伸出来几只手,抓住了她那细嫩的胳膊:“小姑娘,你在喊些什么呢?”

  是那群夜归的地痞流氓,他们已经走了过去,却又被她绝望的喊声引了过来,他们七手八脚的扯开我二姐的手臂,淫邪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动她的胸前:“喂,小姑娘,谁欺负你了?跟我们说我们替你收拾他。”

  嘴里说着污言秽语,小流氓们一拥而上,深夜独行的孤身女孩是他们期待已久的猎物,他们用喷着酒气的嘴脸凑近我二姐,粘腻的手指肆无忌惮的扭的她的脸蛋:“这么漂亮的小妞怎么一个人儿出来啊,让我们爷们陪陪你吧。你别躲呀,要躲你也不会在这里等爷们了是不是?”

  我二姐拼命的挣扎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双德惠的身体凌空跌落,那沉闷的跌仆声吓了小流氓们一跳:“喂,谁他妈的大半夜的往楼下扔垃圾?砸着人怎么办?快走,快点离开这里,叫垃圾砸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一边胡言乱语着,一边强行拉着我二姐,向黑暗之中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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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乱葬岗上重生了。因为一本《鲁班攻城十器》,她被心爱之人利用,又被他的女人谋害了。   在这个人命如草的春秋战国,来自现代的她,只是一个有着干净清丽外表的普通少女。她没有练武的天赋,她的数学只是处于及格边沿,她动手能力低下……   可是,她必须活下去。   她还要舒服地活下去。   于是,她用三脚猫的经商能力谋生,她用囫囵看过一遍,连名字都记不全的三十六计行事,她一步一个脚印,开始在这个崇向武力...

汉天子

西汉末年,王莽篡位,天下大乱,有一布衣,拔剑乱世中。   他运筹帷幄,辗转征伐九万里,剑锋所指,敢令八百诸侯。   他东征西讨,荡平割据军阀,克定天下。   他以柔治天下,励精图治,天下英才,尽归其麾下。   他叫刘秀,东汉第一个皇帝。   “这皇座,只能我来坐!”

八荒剑神

星辰演化大道,日月繁衍规则。   强者无敌于世,夺天地之造化。   叶晨风身负神秘金色血液,融合噬神之脑,继承亘古不朽意志,一念万骨枯,一剑沧海平,一人一剑横扫天。

国医无双

医仙陈步重生都市,可与阎王夺命,可与天下争锋。   生活很简单,赚赚钱,泡泡妞,踩踩人,不过如此。   “我不过是将我走过的路,再走一遍!”——陈步

人间仙路

人间繁华,仙路飘渺。   故事,是从一个山村少年在一名行骗道士的哄骗之下,一步迈入久负盛名的天下三大道观之一的三元宫开始的……   谱写一篇原汁原味的古典仙侠,展开一副波澜壮阔的修仙画卷。   正是:良辰美景何常在,人间仙路记流年!

重生八零家有悍妻

年代文加宠文加男主深情 完结文《八零弃妇有空间》新书《穿成八零大佬掌中宝》 “您年轻时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长相妖孽的男主,悠然的抽了口烟。 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邪魅道“娶她为妻子。” “那后来呢?” 男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双眼亮晶晶的小跟班,潇洒的弹飞手里的烟蒂, 得意挑眉:“后来,她成了我孩子妈。” 桀骜不驯,嚣...

末世虫潮

末世来临,病毒、丧尸、变异生物、匮乏的资源和无处不在的危机。如果作为人类无法生存,那么,变成怪物吧。于是古月长出了尾巴。不断地吞噬、一次一次的再进化,一步一步距离人类越来越远,目标是巅峰!

绝品丹医

一名普通的都市学生,偶然成为了上古炼丹门派最后一名弟子,他在年轻腹黑的萝莉掌门带领下,用一个功夫神医的身份,逐渐向世人揭开了上古丹师的奥秘。

重生1961,我从打猎开始发家致富

陈冬一朝重生,回到了全国大饥荒的60年代。 上一世,他鬼迷心窍,为求娶挚爱,冷眼看着妹妹被卖,母亲病逝,最后却遭到妻子背叛,连孩子都不是亲生! 幡然醒悟后,他进入部队,立下赫赫战功,成为特战团团长! 重生归来,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一世,他势必要守护小妹,孝顺亲母! 在这个全国大饥荒的年代,身为21世纪的特战团团长,一根鱼竿,自制猎枪,什么野鸡野兔,山猪狍子,大花鲢……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凭借上一世的丰富经验,陈东带着全家大鱼大肉,羡煞旁人!

混沌武神

大宗派嫡传弟子带着传宗之宝无虚剑穿越,意外成为没落家族少主。   时来运转的他决意攀上武神之巅,利剑出鞘不可阻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仅如此,萝莉美女、极品艳修、魔宗欲女纷至沓来,辰辉能抵挡得住吗?

漫游在影视世界

三十八线演员林跃获得影视位面穿梭系统,从此走上一段体验各种精彩人生,漫游电影世界的瑰丽旅程。《唐人街探案》里,他纠正秦风的推理,找出黄金大劫案的真凶。《我的团长我的团》带所有人回家。《无双》里揭开画家之谜。《追龙》里单枪匹马在九龙城寨杀个七进七出。《狂怒》中他是坦克之王。《疾速追杀三部曲》成就枪神之名。从《二代妖精》回归的时候手抖选错奖励,三天后一个叫小白的女孩子说她打了三百架才赢来为期三周的报恩机会。《寒战》、《拯救大兵瑞恩》、《谍影重重》、《兄弟连》、《西虹市首富》、《窃听风云》、《非诚勿扰》《指环王》……

帝国攻略

隋末之时,风云渐起,然后长孙无忌这位五讲四美,仁义礼智信全MAX的跨时代伟人。   踏着五彩祥云,翩翩而来。   把英姿勃勃力能举鼎的李三娘子给攻略了。   把老李家的大唐给攻略掉……   这是一个三观端正,节操满满的,充满了正能量与光伟正的作品,俺认自己还残存的节操作保证。

史上最牛轮回

一片濒临崩毁的轮回之地;一扇通往万界的轮回之门;主神已死,轮回犹在!无意踏足轮回之地的一缕幽魂,为重生,为长生,毅然推开轮回之门,从此诸天万界,任我纵横!

崇祯聊天群

崇祯皇帝被忽悠上吊丢江山,但是,这本书,皇帝虽在深宫,却有一个和外面人聊天的群,这还能被忽悠么?   哎呀不好,皇帝还是穿越的,这挂开太大,地球都颤抖了!   完了,大明一个不小心,日不落了!

重生之金融霸主

金融精英沈建南因为开车,穿越到九十年代成了一名实习大学老师。   没钱怎么办?   沽空日本证券市场,卖出日经225指。   没人才怎么办?   邻居苏联老大哥家最不缺精英人才了。   穷怎么办?   北欧五国各个肥的流油,打个商量呗。   靠着歪曲的理论……沈建南教出了一帮歪曲的精英人才,沽空日本股市,顺走苏联老大哥家精英人才,打垮芬兰马克,狙击英国英镑,绞杀日本四大古老财阀,转战东南亚各国收割...

再活一万次

来自宇宙另一种智慧生命的黑科技,意外被陈问今所得。   不知就里的陈问今恰好在思考人若能弥补所有过往遗憾的问题。   然后他发现,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化,地上的积水化作雨滴飞起;拍动着翅膀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退飞;拍碎的浪花重新聚集;连风也突然改了个方向……

我家农场有条龙

雷欢喜养了一条龙,恩,货真价实的一条龙,地球上最后的一条龙。于是雷欢喜的生活就被彻底改变了。   他能种出比蟠桃还要甜美的桃子,能在自家的水塘里养出真正的频临绝种的野生大黄鱼。   你要千年人参?等一晚上就有,真正的千年人参。你要海马等着急用?等着,欢喜哥这就到游泳池里给你养去,一小时就好。   欢喜哥的幸福生活开始了。

特工全球

做一个世界级特工的最高境界:拿沙特工资,住英国房子,用瑞典手机,戴瑞士手表,娶韩国女人,包日本二奶,做泰国按摩,开德国轿车,坐美国飞机,喝法国红酒,吃澳洲海鲜,抽古巴雪茄,穿意大利皮鞋,玩西班牙女郎,看奥地利歌剧,买俄罗斯别墅,雇菲律宾女佣,配以色列保镖,洗土耳其桑拿,当中国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