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均,心中的懊恼绝非外人所能得知。

  一步走差,满盘皆输,虽然他向朱家与童家请求援兵之时,也考虑过两家会不会背后捅自己一刀子,但考虑到如果不借助两家实力,华宫与齐光必然不惧仅数千人的和平军,会在野外同和平军决战,而和平军有限的军力不能在野外的消耗战中浪费,更何况即便野战获胜,华宫与齐光也会撤军死守,仅凭数千军队,根本不可能在正面强攻中击败他们。即便是退一步来说,华宫与齐光不出城野战,没有其余兵力牵制,他们就可能一面与和平军周旋,另一面则去偷袭狂澜城。如果这样,那和平军会败得非常惨。

  因此,他向童家与朱家请求了援军,心中还是寄希望于两家不会发现自己布署上的弱点,但看来童昌能一直坐稳童家主帅之位,甚至多次击败戎人的侵袭,绝不是侥幸所致。他一面派兵到雷鸣城外虚张声势敷衍自己,另一面暗藏精兵,只等自己与华宫战后捡个便宜,这个人,以后得千万注意了。当初陆翔曾说,用兵不得存侥幸心理,自己对此不够重视,因此会有这次的失策。

  “雷鸣城与狂澜城,对于和平军来说哪个更重要?”他忽然问道。

  “自然是狂澜城,虽然我们占据时日不久,但那里民心依附于我,而且物资粮饷,全部在那里。雷鸣城失去不伤我军元气,而狂澜城有失,一则刚开始的建设前功尽弃,二则动摇军心民心,对我军的打击极大。”司马辉冷静地分析。

  “正是,雷鸣城夺来了,仍旧是华家的雷鸣城,而狂澜城名义上是华家的,但实际上大家都知是和平军的。”俞升也道。

  在军事会议上很少发言的宋云脸上露出焦虑之色,道:“陈影在狂澜城,狂澜城最重要,这雷鸣城反正是我们的,过几天再夺回来就是。”

  李均听了精神一振,哈哈笑道:“不错,大家都如此认为,那事不宜迟,俞先生,你即刻乘快马奔向童家营寨,向他告急,只道朱家大军逼近城池,我军无法抵抗,请他速来救援,我军愿以雷鸣城换狂澜城。司马先生,你速领人将雷鸣城中重要物资,特别是府库存银,统统搬走。宋云,你领人去破坏银矿,让银矿在一月内无法恢复生产,苏晌,命令全军,作好急行军的准备!”

  “好计!”司马辉也是精神振作起来,虽然形势对和平军极为不利,但李均临危不乱,不但没有慌了手脚,而且还设下了二虎竞食之计,现在,雷鸣城就是最好的一块骨头,童家与朱家将为这块骨头打得头破血流,全然不知骨头上的肉已经被和平军取走。

  一切依李均计划而行。俞升匆匆赶往童家营寨,在半路上正遇上童昌,他装作不知童家分兵袭取狂澜城的消息,向童昌道:“大事不好,童元帅,我奉李统领之令,来向贵军求救,朱家背信弃义,欲不利于雷鸣城!”

  童昌吃了一惊,狂澜城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港城,虽然现在发展的很快,但短期里远远比不上拥有银矿的雷鸣城诱惑力强,如果朱家夺取了雷鸣城,经济实力大增之下,便可以轻易取得对童家的优势。因此,他道:“李统领如何应敌的?”

  俞升道:“李统领正在布置城防,在下来时他有言道,从童家借得狂澜城以来,一直想用合适的东西作为谢礼,如今这雷鸣城已经夺下,他愿以此作为交换狂澜城的谢礼。”

  “原来如此。”童昌冷冷笑了笑,浓眉下虎目闪着威棱,直射俞升:“我明白了,请先生放心,我军将兼程前往救援,请他一定要守住。”

  待俞升走后,幕僚问道:“李均真会将雷鸣城送给我们?”

  “他想不送也不行,他是个聪明人,自知难以同时抵挡我军与朱家,只得将到嘴的雷鸣城吐出来。如果非要将雷鸣城送与一家,自然是送给我们更好了,还可以让我欠他一个人情。”童昌哈哈笑了起来。

  “如此,那我军是否还要袭取狂澜城?”

  “朱家对我家顺利接管雷鸣城,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军要集中力量对付他们,和平军只能暂且放过了。你速去传我令,要袭取狂澜城的我军立即赶来支援。只要我们控制住雷鸣城的银矿,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区区数千和平军,愿意何时讨伐便可何时解决掉!”

  “元帅高见!”幕僚们纷纷附合起来,看起来,这次行动,李均以奇计攻下雷鸣城固然了不起,但同样以巧计迫使李均让出雷鸣城的童昌更是了不起。但童昌对李均有些将信将疑,为防止李均派俞升前来迷惑自己而实际上设伏于半路,他们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与他同样,朱文渊在得到李均派人送去的消息之后,也放慢了进军速度,这就给和平军有比较宽裕的时间运走雷鸣城中的物资。

  雷鸣城中,司马辉令人去搬运府库藏银,自己却亲自领人来到雷鸣城的总管府中,将满满三车的府藏文籍书卷一扫而光,在运出雷鸣城时,严令将士不得擅自毁弃其中任何一卷。士兵们都对他不重视堆积如山的库银粮草,而重视这些百无用处的书卷无法理解,连李均也觉得诧异,问道:“司马先生为何搬这些东西?”

  “统领有所不知,雷鸣城长期为余州首府,余州,乃到余州周边的山川地理物产资源,全部被绘集成书,收藏于华家总管府,华家在余州三大势力中一直实力较弱,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派不上用场,但对于我和平军来说,这些东西迟早会是无价之宝。”

  司马辉的解释让李均非常高兴,道:“和平军上下,大多是粗人,不懂这书籍图册的重要性,俞先生又不在此,如若不是司马先生,我几乎为了些有价的银钱,放弃了这无价的典籍,先生立了一大功了!”

  司马辉笑而不语,心中却是充满感激,以前在朱家效力之时,无论他如何出谋划策,朱家父子的感谢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而不是李均这样发自内心的。更有甚者,如果朱文渊那个脾气知道他不要物资粮草而要了这些书籍,一定会披头盖脑先教训他一顿,李均虽然反对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但对于他这个半途投靠的余州世家子弟,却一直优礼有加的。有如此一样的主君,怎么让人不为之殚精竭虑呢?

  和平军在一个时辰之后,便撤出了雷鸣城。虽然还有许多物资无法带走,李均也不觉可惜,这一次从府库中收走的存银,便足以换取二十万以上的金币,对于争需用钱的和平军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大收获了。若是姜堂在场,定然会兴奋得大叫好买卖。

  朱家与童家的士兵,一个从西门,一个从南门,几乎同时攻入了雷鸣城,但此时的雷鸣城,已经是空城一座。和平军撤走时,还专门将城门也拆毁,这使得双方暂时都无法关闭城门,阻碍对方进入,于是,一场遭遇战便在雷鸣城中展开。

  双方冲杀来冲杀去,都无法奈何对方,于是,童家驻在城北,朱家驻在城南,双方便在城中对峙,一面谈判一面等待援军的到来。

  这一切都在李均的预料之中,双方都急于独吞雷鸣城,以取得对对方的压倒性优势,但双方都势均力敌,打来打去,迟早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以前两边有过平分雷鸣城的默契,但一来默契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大家都想独吃独占,二来与童家达成默契的朱茂已经死在李均手中,双方要从头来过,必定会有一段接触时间,有了这段时间,李均便已领着和平军,远早高飞去了。

  这场争夺雷鸣城的混战持续了半个月之久,先是和平军与朱家童家联手对付华宫,紧接着朱家与童家又共同逐走了李均,最后剩余的朱家与童家也无可避免的发生冲突,双方死伤惨重之下,不得不重新考虑这雷鸣城的价值,此时童昌才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上了李均的当,为时已晚。

  正当童昌在雷鸣城中咒骂李均之时,李均已经站在狂澜城新筑的一段城墙下,与墨蓉谈笑风生了。筑城的进度出乎意料的快,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墨蓉在工程指挥与设计上的天赋,也要归功于墨蓉请来的越人工匠在这一方面的努力。

  “那几天我可担心了,壕沟才挖起来通水,便听说童家的军队就在一日路程之外。”对于当时的焦急,墨蓉尚未忘怀,她道,“如果他们来攻城,也许凭借通海港的城墙可以守住,但这城外的工程必定会被破坏殆尽,堆积于此的物资也会被掳掠一空,误了工期,那就有损于我天下第一巧匠的名头了。”

  “哈哈,放心,我既是答应给你一段时间的和平,那便不会有敌人来攻击狂澜城。童家军队虽然离城很近,但还不是被调走了吗?”李均微笑着安慰她,但心中却有些后怕,自己撤军,又是一步险招,如果童家或朱家的军队弃雷鸣城而不顾,集中力量背后追袭,那么携带大量物资的和平军,只能面对惨败的命运。即便不加追击,童昌命原本袭击狂澜城的部队于半路上偷袭退回的和平军,损失也将是无可挽回的,冥冥中老天似乎让运气站在了李均这一边。

  “依这进度,看来八个月便足以将外城筑好,至于内城的修饰,便可以慢慢来进行。”墨蓉谈起自己的工程,便眼中闪着晨星般的光芒,“兄弟,你可要好好谢我。”

  李均心中一阵温暖,墨蓉与他虽然在屠龙之战中同生共死,但如果不是出于深厚的友情,绝不会为他筑这狂澜城的,因为身为越人的墨蓉,对于常人间频繁纷乱的战争一则无法理解,而狂澜城,又将是自己掀起余州新一轮杀戮的起点。但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能用什么方式来报答这位越人女子,财宝权势,都非她所爱啊。

  “姐姐说要我如何感谢便如何感谢了。”他能说的仅此而已,墨蓉发出轻轻的笑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还想不到问你要什么,到时侯我要想到时,你可不许赖这笔买卖的帐!”

  “怎么会?”李均也笑了起来,片刻之后,他的轻知变成了大笑:“姐姐,你说话好象糖浆啊。”

  墨蓉想起自己刚才的口气确实象姜堂在同人谈判,再次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两人如此亲密的景象,看在俞升眼中,又是一阵不安。

  “越来越不对了。”俞升想,“看李统领与墨姑娘的样子,两人已经很亲密,如果不早日为李统领务色一个彼配得上的常人女子,那可就晚了……”

  俞升的担心暂且不提,墨蓉此时又轻叹一声,道:“兄弟,其实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那天你在奠基时同狂澜城百姓的誓约中,说越人常人羌人夷人和戎人一律贵贱相等,我听了真的很感激。”

  李均默然无语,虽然越人极为自负骄傲,但事实上在这常人占绝对优势的神洲世界中,他们只不过是化外之民,被常人视为未开化的野蛮人,即使他们在机关设计和建筑铸造上有着过人天赋,常人也以为那是“奇计淫巧”,不值一提。公开说越人也与常人一样贵贱相等,这需要冒一定的风险,也必然会为自己带来一些麻烦,但每当想到佣兵虽然大数是常人,也同样被那些地位高贵的人看不起,李均便觉得,无论是常人还是其他种族只要能自食其力,就要远远强于那些纨绔子弟。

  “禀报统领。”哨兵匆匆赶来,打断了两人间的私语。

  “什么事,是不是雷鸣城战局又发生变化了?”李均问道,虽然和平军撤出了雷鸣城,但他仍命令细作严密观察双方战况,如有可乘之机,他便准备立刻杀回去。

  “不是,是我们的远航船队归来了。”

  哨兵带来的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对于李均来说,战据通海港筑起狂澜城,究竟是有益还是无益,就要看这第一支船队远航归来的成果。算算行程,这一趟来去足足用上了两个月的时光,想来航行了不少港口。

  “姐姐一起去看船队吗?”李均问墨蓉。

  “你去吧,我还要忙。”墨蓉对于船却没有多大兴趣。

  于是,李均与俞升便赶到码头,到了那儿已经是人头涌动,虽然最近有不少夷人船队和商船进入通海,但自己的远洋船队贸易归来,这还是第一趟,因此无论是常人还是夷人、羌人,都涌了过来看热闹,即便是在养伤中的孟远,也闻讯赶了过来。

  “哇!”不少孩子都惊叫了起来,船队自通海港出去时,用的都是些老旧的中型船舶,数量也不过是四艘,但回来时除了那四艘旧船,还多出八艘大船,也不知是出海的商队买回来的还是随他们前来作生意的。

  “看来又有好买卖了!”看到李均赶来,早就在那里翘首以盼的姜堂嘿嘿笑着,两眼闪着金币的光芒。李均看到他这付神情也忍不住笑起来,道:“怎么多了八艘大船?”

  “刚才贾同派人来说了,他们在日升港买下了四艘大船,另外四艘则是跟随而来作买卖的各国商船。”

  “这趟买卖,我们收入如何?”虽然从姜堂脸上的表情,李均就知道这趟买卖有赚无赔,但对于具体收入,他还是非常关注,现在的和平军,已不再是仅凭一千多金币就可支持一月的小部队,各方面的开支是与日俱增啊。

  “现在还不清楚,要同贾同对过帐后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这趟买卖我们大赚了一笔!”姜堂看了看周围拥挤的人群,没有说出具体的数字。

  “哦。”对于姜尚源于商人本能的谨慎,李均还是颇为赞赏的,他放眼向船上望去,只见水手与搬运工正在全力从船上御下货物,他忽然心中一动,指着四艘大船道:“这四艘船上,怎么有士兵?”

  对于船上有士兵,姜堂的兴趣远没有对于船上的货物与金币大,他只是淡淡地道:“那些兵,好象是贾同代和平军请来的佣兵吧,这笔买卖我可没兴趣。”

  李均却是半惊半疑,如果这四艘大船满载士兵,那足有数千人之多,即使不全是士兵,仅表面上看到的,也有一千多人。现在狂澜城的防备外实内虚,如果他们是敌人,此时城中必然早就大乱了。

  这接连在军事上犯的错误,让李均深刻意识到,自己还是缺乏统筹全局的经验。目前的他,虽然是举世罕见的将才,但还不足以称为超一流的帅才,将才与帅才,之间的差距绝不仅一个字那么简单。

  “李统领,”在一艘大船上,贾同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李均,拼命向他挥了挥手,脸上绽出笑容。当他看到李均身旁的姜堂时,还伸了伸大拇指。

  姜堂也伸了一下大拇指,示意他干得漂亮。李均回了他一个微笑,便排开人群,想要转回军营,他要立刻安排人手负责港口的警戒,虽然余州其他势力无法从海面上大规模攻击,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次小型的却是致命的偷袭呢?甚至只要破坏狂澜城的海港设施,便足以让狂澜城变成一座瘫痪的城市。

  “李均!”

  自从和平军成立以来,李均的名字已经很少有人当面叫过了。部属们或外人都称他李统领,赵显与王尔雷偶尔称他老大,只有墨蓉叫他兄弟。如今有人高声叫喊他的名字,不由得让他异常奇怪。

  喊声是从身后的码头传来的。李均回过头去,只见在四艘大船上的一艘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在向他挥手,见他回头,那人再次大叫:“李均,小子!”

  “是你!”李均心中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前不久还在想这个人,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那人急匆匆从船舷搭板上跑了下来,一会儿便淹没在人群之中,李均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片刻之后,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奔到李均面前。

  “统领……”李均轻轻叫了声,脸上绽起了一丝羞涩的笑容。这种神情俞升和姜堂都从未见过,他们心中也不由得对这个被李均叫为统领的人大为奇怪起来。

  “好小子,有出息了,还记得我!”那人重重拍了一下李均的肩,畅快地笑了起来,仿佛一个长辈见到自己的晚辈建立了功勋后的笑容。李均也跟着有些傻乎乎地笑着,即使是他,在自己的启蒙师父面前,也象别人一样有些不太好意思。

  那人笑了片刻后便收敛了笑容,向李均行了个佣兵礼:“怒涛佣兵团统领肖林,向李统领报到!”

  李均本能地回了一礼,他的脑海突然回到了十年以前,眼前的肖林教会自己行佣兵礼的时后。他将这点滴的思绪甩开,心中暗自责怪自己最近为何总是喜欢回忆起来,道:“欢迎肖统领来狂澜城助我。”

  此时二人心中,都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但一时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好。论起交情与认识时日,肖林与李均之间的关系比之雷魂墨蓉她们与李均之间关系还要久远,在某种意义上说,肖林是李均的救命恩人与启蒙老师。但是因战斗失利而分手,两人这次见面时,已经不比往常了。

  此时贾同也下了船,众人回到和平军营寨之中,李均招呼大家坐下。贾同道:“这次出海通商,除了按计划完成了买卖外,我想和平军军力薄弱,也许需要更多的部队进行支援,因此擅自做主,为李统领请来了五个佣兵团,一千二百名佣兵战士。”

  原来,贾同在连接航行中所赚取的利润比他自己最乐观的想象还多,钱多了自然就怕有人抢,他决意聘请佣兵保护这不断扩大的船队,一可以确保自己安全,二则可以以支援和平军为借口让和平军分担这雇用的费用,因此一路上他请了五个小佣兵团,其中就包括肖林的怒涛团。他心中的小算盘李均不明白,但姜堂可就一眼看穿了,此时姜堂还不愿与贾同计较,他还需要利用贾同在经商上的才能为和平军赚更多的钱。

  与各位佣兵统领一一见礼,李均心中也是一阵欣喜。虽然这些佣兵统领都不是什么高手,辖下士兵也水算多,但有了肖林这个他熟悉且信得过的将领,对他的帮助将是巨大的。现在,正是他急需兵员的时侯。

  “诸位,今日既然来了狂澜城,便请助我一臂之力。”在简单地介绍了狂澜城与余州的形势后,李均站起来道:“我有意让这狂澜城,成为我们所有浪迹天涯刀头谋生的军人的家园。要实一这一目标,就必需借助诸位之力,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对于李均提出的合作要求,佣兵统领们是难以拒绝的。不仅因为李均开出了个让他们心动的酬金价码,也因为李均的表态让他们心动。

  肖林想助李均一臂之力,决心乘热打铁,他道:“一路上与诸位同舟共济,也算对诸位有些了解,我们这些小佣兵团,坦白地讲不具备任何战略价值,在战场上只能充当棋子的命动。但如果我们能抱成团,大家合作,定然能在这乱世中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我看李统领的提议极好,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见有人带头,其他统领也附合起来,反到身为佣兵,走到哪都是拿钱打仗的命运,是为李均作战,还是为张均陈均赵均作战,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于是,狂澜城中又增添了一支新的力量。对于这些佣兵团,李均并没有进行分化吞并工作,他认为这佣兵团的存在,更有利于和平军招徕各地流浪的战士。而且,海路的畅通无阻,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通过海运来补充急需的兵员。以往佣兵要来投靠狂澜城,半路上经过华家童家的领地便会被他们抢先请去,而今,他可以去其他国家雇请士兵,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他扫平余州的军力。

  想到这里,李均的精神就振作起来,在送走其他佣兵统领去安顿后,他独独留下了肖林。

  “不错,你现在已经远远超过我了。”肖林叹息般道,时间如流水般的感慨不自觉地生了起来,“最难得的是,你还同当年是个小兵时一样啊。”

  李均知道他是指自己营帐内的装饰。本来他大可以在狂澜城中为自己起一座豪宅,墨蓉也曾这么向他提议,但他以为身为一军之将,就必需与部下们同甘共苦,更何况此时的他,还没有到安逸享乐之时。

  “当年你就曾再三告诫我,身为士兵,哪个欲望多,哪个就死得快。”李均微微笑着回答肖林,他没有提到此后陆翔更说过一句令他刻骨铭心的话:“文官不贪财爱利,武将不贪生怕死,则天下太平矣。”既然有志于扫平天下,如何能在这刚起步时便去追求享受?

  “自从分手以后,你成长好多。和平军之名我半年前便有耳闻,但不知道和平军的统领竟然是你,还以为是个同名同姓的家伙。只在船上时与贾同聊起,才觉得可能是你,这几年来,你是如何成为和平军统领的。”

  “我也想知道这几年肖统领是如何过来的。”简单地讲了一遍自己的经历后,李均问道,“鲁格还好吗?”

  听到李均提起这个曾救过两人的羌人,肖林脸上一阵黯然,道:“去年战死在洪国了。”

  顿了顿,看到李均听到这个消息怔了怔,肖林颇为感概地道:“你变了许多,陆元帅能让你变化如此之大,真可惜未能在他生前去见上一面。”

  李均苦笑起来:“其实没有什么变化,我还是一样,是个不适合和平生活的小子。这次有你们前来,正好可以同童家与朱家打上一场,出出失去雷鸣城的这口恶气。”

  肖林瞪大双眸,眼中露出奇特的神情,道:“怎么,你准备凭这数千的兵力攻击敌军?”

  “正是,时间发展下去,对狂澜城极不利。”李均叹息一声,抚摸着自己飞链短剑的剑柄,若有所思地将自己近来的担心全说了出来:“狂澜城如果控制了周围的银虎城与雷鸣城,则将成为开立基业的绝佳之地,这三城互为犄角,每城中有个万余兵马,那么敌人即使用十倍于我的军队来攻击也难以攻下。但如果狂澜城没有银虎城与雷鸣城的辅助,只不过是一个孤城,凭此拥兵自保互者可以,但要想有更大的发展,则难上加难。”

  “而且,如今童家与朱家为争夺雷鸣城正在缠战,当双方意识到都无法消灭对方时,必然会坐下谈判,那时狂澜城将处在童家势力的包围之下,势如危卵,再想打通一条通道,那就难了。可以说,如今正是我一举削弱童家与朱家的最好时机。”停了停,让肖林有个思考的时间后,李均又道,“肖统领自然知道,时机对于一军统帅的重要性,此时不动手,日后悔之晚矣。”

  “我明白了。”肖林反复分析了李均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因此微笑着道:“别忘了,如今可是由你说了算,我定然会全力助你的。”

  李均霍地站了起来,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们要在童家与朱家知道你们到来之前,便下手去办这事!来人,将地图拿来。”

  侍卫士兵将一份地图拿出来,摊在两人身前的小几上,肖林诧异地道:“这不是有一幅地图吗?”

  李均见他所指是挂在帐幕上的一张地图,笑道:“那张地图只是简图,我现在有了更好的。”

  原来士兵这次拿来的是司马辉从雷鸣城中撤走时带出的书籍图册中的一份,整个余州的山川河流,驿道小径,全在这张地图上标得明明白白,比之于李均他们以前用的地图,要精确得多。虽然绘图时间已久,一些地方略有变迁,但在地形地势上,这张图可以算是余州最好的一张了。

  “这里有条小路,”李均指着图上海边的一处道:“从这用小舟可将士兵送到岸崖下,再令精于攀爬者爬上岸,用绳索将其他战士拉上去,从此处前往银虎城,不过一日的路程,而且这一路上,童家几乎没有防备,他们绝想不到会有人从如此险要的海上攻击。银虎城,将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肖林眼中一亮,道:“不错,从此处攻击,可以攻其不备,但如若银虎城守军充分,攻击方也只不过是送死而已,银虎城有多少守军你知道么?”

  “银虎城主力被派往雷鸣城去了,目前尚有守军万余人,凭我们的兵力,如果强攻,确实无法攻下,即使攻下也会损失惨重。而且时间一拖,在雷鸣城中的童昌必然会回军救援,到那时我方被前后夹击,极可能全军尽墨。”李均指着从雷鸣城到银虎城的道路道:“因此,攻击银虎城的部队,不过是佯攻,我方接下来的目标,是在半路上伏击劫杀回来的敌军援军。”

  “童昌与朱文海正在雷鸣城大战,如果诱他退军救援,雷鸣城就会落入朱家手中,如此也不合你的计划啊。”肖林指出一点疑问。

  “我可以让童昌自顾不暇,而且要在童家与朱家之外,还为雷鸣城中增加一股势力。”李均冷冷笑道,“人心都是贪婪的,只要诱之以利,余州其他小势力便会合纵,也加入到夺取雷鸣城的战争中来,如此,雷鸣城中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三方面都无法从容抽身,这时,我便可以不急不躁挨个收拾他们了。”

  “时间上比较紧吧?”肖林皱着浓眉,目光随着李均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看着处于三大势力之间的五个小势力,“而且这五个小势力之间,也有着激烈的矛盾,要想让他们合纵,只怕难度也不小。”

  对于此,李均是早有准备的:“这个请肖统领放心,我早有准备,在肖统领来之前,我便令人游说这五家势力,也无需如何劝解,只要对他们说明,无论童家还是朱家夺得了雷鸣城的银矿,也就意味着有了绝对优势扫平余州,这些小势力迫于生存的压力,不得不暂时团结,我们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他们暂时的团结罢了!”

  李均的解释让肖林心中也有些数了,但他仍有着几个疑问,而且以他的战斗经验,他很明白这些疑问中任何一个,只要出现,那就意味着战局的逆转,因此,他继续问:“以和平军之力,有十足把握将回援的童家部队一举歼灭么?”

  “童昌得知银虎城被袭,只有两个选择,上策是攻击我狂澜城,逼我回军救援,如果他是选此策,我军只是无功而返。”李均详细地说道,“但童昌对我用兵之术极为忌惮,担心我军也攻下银虎城,如果是这样,一得一失之间,我军得到一座经营已久人口较多的城,而他只得一座尚未建成的城,这对于他来说非常不合算,我料他绝不会用这一策。因此只有回军救援一途,但他又舍不得雷鸣城,势必会与朱家停战,双方暂时保持现状,好让他余力回军救援,但双方都明白这种停战协议并不可靠,童昌定会留下一半兵力防备,如此,他回救的军队不过万人左右。只要设计得巧妙,灭这万人对于和平军并非难事。”

  “我还是有些不解,”肖林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片刻,又道:“你的目的是银虎城,即便是灭了童昌的援军,又能奈银虎城何?在外援绝望的情况下,他们必然会更加坚决的死守危城,要攻下来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哈哈哈哈……”此时李均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他指着设定的包围地点道:“对于此,我另有安排队,总之,这一战之后,童家定然会在余州除名。”

  肖林无法再寻找到这个计划的漏洞,但他明白,战争是千变成化的,此时看起来很好的计划,但战局真的会象李均计划的那样发展吗?

  春天的余州,雨如果下起来,往往就一直下个不停。雷鸣城中愁云惨淡,战争的阴影笼住一切,即便是无边无际的如丝细雨中,战神手中象征着不宁与流血的火焰,依旧可以为人所觉。

  童昌的心情便一如这天气,阴霾密布。这半年来对于以他为首的童家军队来说,真是前所未有的不吉:第一次进攻雷鸣城在即将功成的那一刹那被戎人的入侵所破坏,好不容易击退戎人,却被和平军夺走了余州唯一的港城通海,用计让李均将到嘴的雷鸣城吐出后,却不得不陷入与朱家对雷鸣城的争夺之中。兄长童盛虽然非常信任自己,但在上一封急信中也委婉地说道,如果不能夺取雷鸣城的银矿,家中那些反对他的人不会再放过,而童盛碍于压力也无法再保护他……

  但童昌心中强烈的不祥之感并不仅于此。对于被迫放弃雷鸣城的李均,他越来越觉得不安起来。当初本以为自己迫李均离开雷鸣城是一着上策,但如今看来,李均将自己的巧计变成了为他服务的奇谋,以雷鸣城为饵,令朱家与童家的精锐都陷在雷鸣城这无底洞之中。如果真是这样的,那么,李均这计外必然还有计,很有可能他正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会卷土重来。

  “启禀大帅,细作来报,雷鸣城以西出现一支不明身份的队伍,数量给是一万五千人,正向雷鸣城进发。”幕僚从屋外走了进来,童昌没有李均的那种只住营帐的习惯,相反,他每行军一次,食与住这两项都是分外讲究的。因此,他在雷鸣城中住在一个大户人家院子里,反正房子原来的主人为躲避战火早就逃走了。事实上,整个雷鸣城号称三十万户,如今却是十室九空。

  “再探,要弄清楚是谁。”

  童昌眉头一皱,对于这新出现的部队升起了强烈的戒心,李均的和平军是不可能的,他们兵力还不足一万,而童家与朱家的军队都不断投入到雷鸣城中,双方各聚集了三万多士兵,除了他们,余州怎么还会有如此规模的部队?

  不久,细作再次来报:“这支部队是五家势力的联军,由大谷城城主彭万程指挥,正逼近西门!”

  童昌吃了一惊,余州原有三大五小八个势力,除三大势力中华家被李均所平外,还有以大谷城为中心的彭氏、以怀德城为中心的骆氏、以常义城为中心的张氏、以平邑城为中心的孙氏和以会昌城为中心的江氏,这五家势力各据一城,虽然没有三大势力那样可以动员七八万士兵的实力,但也拥有一自两万不等的部曲,特别是这彭氏家主彭万程,家业完全是凭自己六百部曲拼杀出来的,无论是兵法还是战技,都是第一流的。三大势力对他都有些忌惮,因此只是在背后牵制他的发展,而不愿正面与他为敌。如今他竟然统合五家力量,进逼雷鸣城,不知是何居心。

  “他们竟然联合了!”最让童昌想不通的便是五家势力放弃自己之间的矛盾而合纵。幕僚问道:“是否派人守住西门,不让他们进城?”

  童昌冷笑道:“不必,如果我们出面阻止他们,就是为自己树一个强敌,经过这七八日的消耗,我军不宜同时与朱家和联军为敌,而且,朱文海那小子应该会派人去拦截的,我们不防看他们先斗上一场。”

  他自然不知,此时朱文海也同样对自己幕僚道:“童昌这老贼不会轻易让人进城的,让他去找联军的麻烦吧。”

  这两边都按兵不动,彭远程便顺利领军进入了雷鸣城,如同童家与朱家一样,他首先占住了城中西边部分,然后致信给童昌与朱文海。

  “童元帅座前再拜:闻说贵方与朱都督小有争斗,远程身为余州子弟,不忍见乡梓相残,故与骆强城主、张宾城主、孙庆城主、江润群城主前来劝解,望两家罢兵。”

  童昌见了这信,恨不得将来使立刻推出斩了,一向以来这五小势力都是靠在三大势力中间左右摇摆而勉强维持,没料到如今由于三大势力或消亡或削弱,连五小势力也敢联合起来与他们抗衡。来信说得客气,事实上还不就是也来分雷鸣城的好处!

  但此时童昌与朱文海,手中能动用的兵力都不过两万余人,不得不重视联军的力量,因此,双方面正如李均所料,不战不和地僵持在雷鸣城中了。终于,彭海林再次提议三方于次日晨举行和谈,朱文海与童昌也都同意了。

  当夜,童昌正安睡时,忽然听到城中一片嘈杂,他立刻穿戴整齐,出了门观看。早有细作前来报告:“朱家屯军处火起,有人冲入朱家营中砍杀!”

  “他们的警惕性太差。”童昌冷笑着道,“活该,这定然是彭远程干的,传令诸军立即出营,我们去看看能否乘火打劫!”

  童家士兵举着火把向朱家营寨进发,在半路上忽然看到一路人马冲了过来,两军一照面,朱文海骑在马上怒吼道:“杀,该死的童老贼竟敢乘夜偷袭我,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备,岂不要吃大亏?”

  童昌吃了一惊,原以为可以乘彭远程偷袭朱家之时乘火打劫,却不料彭海林的偷袭只是一击便走,结果反倒让自己背上了黑锅,他觉得没必要打这不明白的仗,忙喝止部下,道:“住手,住手,偷袭你们的并非我军,而是彭远程。”

  “哼,人赃并获,还想抵赖,我早知道你这老贼不会老老实实谈判,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杀!”

  暗夜中根本无法解释,也不知是哪边先动手放起冷箭,双方便混战于一处,杀了足足有个把时辰,才各自引兵退还营寨之中。

  次日早,童昌与朱文海两军依旧对峙于城中,正双方不断叫骂中,彭远程怒气冲冲地纵马来到两军之前,道:“我好意来劝你两家罢兵,你们不听倒也罢了,为何昨夜却偷袭我军?”

  朱文海也是大怒,道:“昨夜偷袭你?昨夜我军被童家的狗贼偷袭,童老贼还说是你偷袭了我军,如今你们不防当面对质,到底是谁干的?”

  童昌心中也是不愤,这彭远程明明自己偷袭朱家,却嫁祸于人,如今还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来叫阵,他大叫道:“明明是彭远程偷袭那群猪,为何不敢承认?”

  三方的谈判尚未开始,便陷入谩骂之中,此时他们当然不知,是李均令苏晌领着一小队人马乘夜放火,一击即走,挑得这三方互相怀疑,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达成任何和议。

  谈判无果而终,童昌怏怏收兵回营,知道一场混战是不可避免的,但此时三方兵力几乎相等,无论哪两家先打起来,另一家必然坐收渔翁之利,因此,不战不和的微妙局面,还将持续下去。而只要雷鸣城仍被数个势力所分割,也就意味着雷鸣城的城防无从谈起。

  “局面从来没有如此复杂过。”幕僚报怨道,“似乎有人故意将这一切弄得一团糟,让人无法收拾。”

  他这一句话一瞬间提醒了童昌,这里一片混乱,对谁最有利呢?

  “那个小子!”童昌咬牙切齿地道,“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李均那小子的安排,让我们与朱家的蠢猪在此僵持,他还不够,又将彭远程骗了来,为了不让我们三方和解,昨晚的偷袭,也定然是他派人做的!”

  幕僚听了一怔,接着喜道:“不愧是大帅,也只有大帅才能看透那小子的计谋,我们只要同朱家小子和彭远程说明此事,李均那小子的阴谋就不能得逞了!”

  “说起来容易,”童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但从齿隙挤出一丝苦笑,“如今这形势下,无论我如何解释,没有真凭实据,那朱小子与彭远程能相信吗?”

  幕僚想想也是,昨夜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偷袭朱家,童昌已经说是彭远程干的,如今再去说是李均干的,而且还没有把柄,只能更增添朱文海与彭远程的疑心。于是他道:“这个李均,实在是可怕,如若不是大帅,只怕全余州也无人能看破他的奸计,大帅既然看破了这小子,那定然有了应对之计了?”

  “嗯。”童昌从鼻子里哼了声,对于幕僚这种马屁此时没有心情去受用,他的注意力被调动到李均身上来了,让三方在雷鸣城中僵持,那个小子的阴谋只是仅此而已吗?以到现在为止他的表现来看,似乎那小子还有一招后手,如果不能破除他这招后手,后患无穷啊。

  越想,童昌心中便越是懊恼,早就该领大军踏平通海城,而不该坐视李均坐大的,如今李均设下这个局面,不仅让童家与朱家在力量上的优势相或抵消,还顺便搭上那五家小势力……

  可他为何要搭上这五家小势力,如若没有彭远程,童家与朱家必然会在雷鸣城中拼个你死我活,如此其不更有利于李均?是了,他定然是怕童家与朱家中一方获胜,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因此在一方获胜之前,先让彭远程来插上一脚。

  想到这里,童昌心中的懊恼变为恐惧起来,李均远在狂澜城,而雷鸣城中的局势却如同在他手中一般变化,这样的人在余州存在,极不利于童家,必需尽早除去的好。自己虽然能看破他的设计,但都是在他设计生效之后才推断而出,在心智反应上,自己比他还是差了不少,如果不能乘双方在实力上尚有差距时就除去他,让他再发展下去,童家只有俯首称臣一条路可走了。

  “来人,速速将这封信送到银虎城去。”

  片刻之后,童昌写下一封密信,令人给自己的兄长童盛送去。这一封信中,他将自己的推测与担忧全部托出,再三提醒童盛要警惕处于狂澜城中的李均与和平军。

  童盛是在五日之后收到这封信的,收到信之后,他将信示之左右,笑道:“阿昌似乎遇着难以应付的局面了,否则不会再三要求我提高警惕。”

  “我看是败仗打多了,他胆子越来越小。”童盛的堂弟童荣冷冷地道,他早就想替代童昌的大帅之位,但一直不被童盛所允许,如今有机会贬低童昌,他自然不会放过。

  “并非如此简单。”一个名叫葛顺的幕僚捋着胡须道,“昌帅征战多年威镇余州,他的判断一般不会错,而且信中分析得非常细致,为小心起见,还是谨慎为好。”

  “不过是后知后觉罢了,如果他的判断不会错,为何我兄长会在通海城外阵亡?”说话的是童家第一勇将童语之弟童言,对于兄长被和平军乱箭射死之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在贬了一句童昌后他又道:“不过,要对付李均那小子倒是没说错,不如让我领一万兵马前去攻打通海,定然挖出他的心肝来祭我的兄长!”

  “阿言!”童盛微怒地瞪了这个与他兄长同样勇猛的晚辈一眼,“你兄长之死,虽然与阿昌的指挥有关,但最主要还是他自己逞勇斗狠,不知进退,如果发现中伏立刻退走,不但他可以活下来,连那一千轻骑都可以活下来!我已经说过多次,不得为此事而对你昌叔有何不满!”

  童言自知失言,不再作声,童盛圆瞪双眼,道:“阿昌来信要我们谨慎,那自然是不会错的,更何况小心撑得万年船,我们小心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正此时,忽然有一员武将急匆匆进了大殿,扑通跪下下来:“不……不好,城外……有不明身份的敌兵!”

  童盛霍地站起,面沉似水,扫了这个武将一眼,见他身带数创,连盔甲都歪邪了,想来刚才是经过一场大战而来的,脸色才有些缓和:“不必大惊小怪,我城中尚有万余将士,有什么不好的?敌军是从何而来,有多少人数?”

  那武将喘息着道:“敌军从正东攻过来,路上已经连拔除我所有岗哨,手段极其熟练狠毒,末将拼死杀出重围,前来向州牧大人秉报!”

  “我明白了,你且下去休息。”童盛重新坐回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环视殿中的文武属下,道:“阿昌所说不错,这李均果然诡计多端!”

  “何以见得是李均,据我所知李均兵力不足万人,怎么会冒险来攻我们银虎城?”

  “从东方而来,东方是大海,除非拥有通海港的和平军,还有谁能从东方而来?我料李均必定令人缒绳而上,从海上峭壁攀上岸来,他竟然知道从那里有小路可以抵达银虎城,这地利的优势,我们已经失去了。”童盛暗暗叹息,家中的这些文武属下平时个个逞能斗勇,但连这一点运筹帷幄的能力都没有,怎能不令他失望,想到这他又想起尚在雷鸣城的童昌来,若是他在,这点东西岂能瞒得了他?

  童言叫道:“来得正好,我们正可以报通海港的一箭之仇,请州牧拨一支兵马给我,我愿前去生擒李均来献给州牧!”

  “敌军虚实未明,不宜轻动。”葛顺眼中闪着昏黄的光芒,道,“据城而守,把握更大些,如果冒然出兵迎击,恐怕出师不利反而动摇军心。”

  “你看不起我!”童言对于这个外姓人并没有多少客气,按剑而起。但葛顺面不改色,将目光投向童盛。

  “住手!葛先生所言极是,李均用兵连阿昌都赞他神出鬼没,何况你等,坚守是上策。”

  “非也,如今阿昌统兵在外,如果让李均包围城池,这消息一传出,我境内必然人心惶惶,士气动摇。我料和平军全军不足万人,他还需要留下一部分守那狂澜城,来此时最多不过一半之数,以多击少,我军必胜。”童荣为显示自己比童昌高明,建议道。

  “你没有见昌帅信中说起李均如何用数千人攻破我童家与朱家联军十万尚未攻破的雷鸣城么?其人用兵过于狡猾,如果草率出击,必败无疑!”葛顺反对道。

  “正是因为连雷鸣城尚且被李均用数千人攻下,何况银虎城?论城池坚固,银虎城如何比得上雷鸣城?论守军兵力,李均攻雷鸣城时内有守军多达两万有余,而如今银虎城内军队不过万人,如何来守城?”童荣的反击让葛顺一时没了言语,童盛知道这个堂弟对于兵权极为渴望,如今看来,也只有让他主持了。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争了。”他缓缓道,“银虎城乃我童氏根本命脉之所在,童荣,你主持城中防务,不得轻易出战,无论敌军如何挑衅,都要忍住。葛顺,你间道前往雷鸣城,令阿昌火速分兵来援,到时我们前后夹击李均,不愁不大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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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缃叶春日游湖没站稳掉入湖中,偶遇一来江南休养的富家公子哥儿顾彦将她救起。 云缃叶为报救命大恩,以身相许嫁给了顾彦为妻。成亲三年,喜得一女,云缃叶的婚后生活也算是幸福美满。 直到云缃叶随着夫君回了长安……才知道她夫君竟乃是公主之子,其父更是战功显赫权倾朝野的宁王。 也才知道原来她那夫君在长安城之中有两小无猜的小青梅,相府千金林薄蓝,等着顾彦休妻,重续幼时情缘。 亦有寄住在长公主府对表哥仰慕已久的娇滴滴表小姐卫姩,更是对表哥非君不嫁,盼着表哥休妻娶她。 素有长安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子妃的亲妹妹傅安然,也对她夫君虎视眈眈,心怀爱慕。 楚王府之中的南安郡主与镇北侯府的千金徐梦琪,在三年前,都托付媒人对她夫君提过亲事,三年未嫁等着她夫君回长安。 云缃叶才知原来整个长安城中世家,都觉得云缃叶出身低微迟早被休。 长安人人数着日子等云缃叶何时被顾彦休妻,成为妾侍。甚至为此长安坊间还开了赌局,三月内云缃叶被休的赔率是一赔十。 云缃叶上前将一叠厚厚的一百两银票放在了三月内休妻之上,回府便写了一封休妻书给自家那招蜂引蝶的夫君道:“签字吧。”别耽误我赢钱! 顾彦:“???”

扶唐

后唐末年,十国并立,兵灾连年。 魂穿后唐成为一名禁军将领,还没来得及鲜衣怒马踏京城,叛军便已经兵临城下。 京师陷落,先帝蒙难,唐王朝已到生死存亡之秋。 主幼臣疑,家国动荡,小小虞侯毅然扛起王朝大旗。 革积弊,复民生,推新政,清吏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南平诸藩,北伐辽晋,西征吐蕃、党项诸部,结束割据,一统天下,再现汉唐雄风。 四夷宾服,八表来同,此朝之盛,煌煌乎华夏之威,昭昭然青史之耀,千载之下,犹令人追思而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