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美味鲢鱼

    “光你们说可不行！我们得亲自进去检查！”为首的执法者板着脸，显然不甘心空手而归。


    随着这群执法者硬着头皮走进院子（目光还警惕地瞟着不远处的大青），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也呼啦啦涌了进来。一时间，原本清静的院子变得人声嘈杂。


    当村民们踏进院子深处，许多人不由得发出阵阵低呼！那些原本只想看热闹的人，目光也被菜地里生机勃勃的景象和初具规模的池塘牢牢吸住，下意识地沿着田埂小路走了过去。


    看着眼前这片郁郁葱葱、规划井然的菜地，波光粼粼、石砌整齐的池塘，再回想记忆中那个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的老宅大院，每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心中都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慨。这才多久？简直脱胎换骨！


    养豆芽的屋子门口，莫天扬平静地打开了门锁。执法者们鱼贯而入，目光扫过屋内，脸上的严肃瞬间被惊讶取代。


    屋内地面、墙壁一尘不染，所有器具摆放得整整齐齐，通风良好，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湿润的清新气息，没有一丝作坊常有的闷湿或异味。


    这干净程度，别说他们见过的村里小作坊，就连县里那些被树为标杆的示范点，也未必能比得上！


    等莫天扬揭开几个大水瓮的盖子，所有探头查看的执法者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瓮中，豆芽根根挺立，饱满得惊人！洁白如玉的芽茎粗壮笔直，顶端包裹着的豆瓣嫩黄饱满，水灵灵的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沁出汁水来！它们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却根根分明，晶莹剔透，在昏暗的光线下甚至泛着温润的光泽，哪里像是食物？分明是一件件精雕细琢的玉器艺术品！


    豆芽谁没见过？可眼前这瓮中之物，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更让他们惊异的是，扑面而来的并非想象中的豆腥或化学气味，而是一种极其纯净、浓郁的、属于新鲜豆类特有的清甜香气！仅仅是闻着这股奇异的豆香，就让人口舌生津，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品尝的冲动！


    挑不出半点毛病！连最刻薄的执法者都哑口无言。至于消防证？见识了这作坊的整洁和莫天扬连健康证都备齐的“专业”，他们下意识地认为，消防证对他来说肯定也不是问题。这群兴师动众而来的人，最终只能悻悻然地离开了院子，背影甚至显得有些灰溜溜。


    然而，进院的村民们却一个都没走。他们围在菜地旁、池塘边，指指点点，啧啧称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由衷的赞叹和不可思议。


    “天扬，这些人……”陈峰凑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


    莫天扬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转而看向陈宏利：“宏利，等下给大家伙都拍个照，我回头找人，给咱们帮忙的每个人都办一张健康证。”


    “行！吃了饭我就办，让大家伙都拾掇拾掇，拍精神点！”陈宏利立刻应道。


    莫天扬点点头，转身走向厨房：“大伙儿先歇会儿，我去把饭菜弄好，饿坏了吧。”


    因为执法者的搅扰，这顿饭硬是拖到了下午一点多才开席。桌上早已摆满了硬菜：炖得烂熟的黄羊肉、酱香浓郁的野兔肉，还有几盘翠绿欲滴的时蔬小炒。单是这些，其丰盛程度就足以让城里普通人家咂舌。


    然而此刻，围坐在桌边的人们却都按捺着食欲，目光时不时瞟向厨房门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期待——他们在等最后两道压轴大菜！


    来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郁到化不开的奇异鲜香，霸道地穿透了其他菜肴的香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屋子！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眼睛瞪得溜圆！这香味层次丰富，带着江河湖海的深邃鲜甜，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灵韵，是他们从未领略过的极致诱惑！


    莫天扬和陈宏利小心翼翼地端上两个大盆。先上的是那个硕大的鱼头，静静地卧在乳白色、翻滚着浓稠气泡的汤汁里，热气蒸腾，异香扑鼻。紧接着是色泽红亮诱人、酱汁包裹得恰到好处的红烧花鲢段，另一种带着焦糖般醇厚、又融合了鱼肉本真的鲜香紧随其后，弥漫开来。


    这两股极致鲜香的合奏，瞬间让桌上那原本令人垂涎的黄羊肉和野兔肉黯然失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钉在那两盆鱼鲜上，喉结滚动，筷子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蠢蠢欲动。


    “来来来，都别愣着了，趁热尝尝！”莫天扬笑着给大家斟满酒。


    他刚坐下，早已按捺不住的胡标第一个伸出筷子，稳稳夹起一大块覆盖着胶质、颤巍巍的鱼脸肉，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下一秒，胡标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猛地闭上眼睛，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味觉冲击。


    过了好几秒，他才长长地、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睁开眼，里面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香！太他娘的香了！活了六十多年，头一回吃到这么……这么……没法形容的鱼头！嫩！滑！鲜！一点腥气都没有！舌头都快化掉了！”


    其他人见状，哪里还忍得住？纷纷下箸。一时间，桌上只剩下筷子碰撞声和此起彼伏的、带着惊叹的咀嚼吞咽声。


    连见多识广的老厨师莫啸，在细细品了一口鱼汤后，也深深吸了口气，浑浊的老眼中精光闪动，语气笃定：“这花鲢……错不了！绝对是喝山泉水长大的野货！这味道……我都有二十多年没尝到过了！天扬，你这鱼……神了！


    “爷爷，这鱼就是县里朋友送的纯野生花鲢。”莫天扬笑着解释了一句。


    随即，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穿透了院墙，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青木山脉深处。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试探和决心：“爷爷，您不是常念叨，说青木山里头，早年也有这么大的野生花鲢、大鲫鱼，味道比这个还地道？”


    此言一出，原本沉浸在鱼肉鲜美中的众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筷子悬在半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莫天扬脸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进青木山？这个念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近二十多年了！青木山深处早已成了村民口中讳莫如深的禁地。别说核心区域，就是外围的山脚林缘，也极少有人敢踏足。那里面，不仅仅是传说中凶悍的青狼，更有无数未知的危险！


    “天扬！”陈峰第一个回过神，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那山里……那可是青狼的老巢啊！这些年多少胆大的进去都没出来！你……”


    一直沉默细品鱼汤的莫啸，此时也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瞬间变得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自己的孙子：“怎么？你小子……动了进山的心思？”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莫天迎迎着爷爷审视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以前没这念头，也不敢。但现在……”他目光转向门口。


    正趴在那里，津津有味啃着大骨头的青狼大青，仿佛心有灵犀般，猛地抬起头！它丢下骨头，矫健地起身，几步就蹿到莫天扬身边，喉咙里发出低沉却充满力量感的呜噜声，硕大的头颅亲昵地蹭了蹭莫天扬的腿。那双幽绿的狼眼扫过众人，最后定定地看着莫啸，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有我在，他无恙！


    “大家也都看到了，”莫天扬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大青厚实温热的脊背，“大青它……似乎能和山里的狼群沟通，甚至能影响它们。有它在身边，我觉得……可以进去看看。”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信心。


    莫啸、陈峰、胡标等人看着人狼之间那奇异的信任与默契，又回想起大青在山林中的威势和它对狼群那若有若无的“号令”感，心中的惊疑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可能性所取代。青木山外围，确实是青狼活动最频繁的区域。若有这头通灵、且明显护着莫天扬的巨狼同行……或许，真的有一线生机？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思的寂静。良久，莫啸才缓缓放下筷子，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复杂，他深深看了莫天扬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如同守护神般的大青，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天扬，”莫啸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进山……不是儿戏。就算有大青在，也得准备万全，容不得半点马虎！”他顿了顿，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莫天扬，“下午……到我屋里来一趟。有些话，有些事，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