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躁动之心

    李佳觉得面具女骑士阿里亚斯爵士是个不错的人。阿里亚斯是她的姓氏，据说他和那位伯爵是亲戚。李佳一直在揣摩，她的出现是不是伯爵表现出的一种友好态度。


    如果一个人愿意和你的组织一起战斗，那至少说明她有一些利益和你一致。而如果一个人关心你的个人安危，希望你长些本事，那不管她用的是什么态度，至少说明她还对你不错。


    这已经是女骑士最近第三次问他了，“软绵绵的家伙，你真的不想学一些保命的本事吗？”


    前两次李佳只是笑着说，自己是个非战斗人员，不需要上场拼命。不过，女骑士却说，指望敌人网开一面，就像旱鸭子过河祈祷不被淹死一样可笑。战士就算倒下，也能得到对方的尊重。贵族就算被俘虏，也会被留下性命换取赎金。而平民，在敌人眼里，就和泥地上的枯草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怎么的，李佳似乎从她面具后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很多本想说出来辩解的话，也就噎在喉咙里了。


    李佳回去思考了很久，扪心自问作出那样的回答，归根到底还是内心的懦弱在作祟罢了。我始终是这样的人，要是萧晨，他是从不会放过任何强大自己的机会的吧，他暗自想道。


    李佳回过神来，看到骑士叹了口气道：“就算你不想成为英雄，难道就没有一些什么要保护的人吗？你的父母，你的姐妹，或者其他什么人？”


    “我没有什么亲人了。”李佳淡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过了很久，就在女骑士摇头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又说道：“不过，的确有人是我想保护的。但是，她又在哪里呢？”


    女骑士肃然道：“我们谈的是你是否有准备的问题。我们那儿有句老话，不想在命运之海中倾覆，就得事先打造一条好船。”


    “你……说的对，阿里亚斯爵士。请你指导我。”李佳终于决断道。


    李佳面对着女骑士站着，费劲地跟着女骑士做着一个个怪异的身体动作，这些动作对身体的韧性和力量有很大的要求。这对不善运动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李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跳舞的木偶。


    “你……还是断了成为一个武者的念想吧。”十几个动作以后女骑士停下手，郁闷地说道。


    “我……资质不行？”李佳惴惴地问。


    “路边的石头资质都比你好！你的韧带比我的剑还硬，肌肉比我的衣服还软。你……就学两下挡格的架式算了。”女骑士烦躁地说道，“真不知道你过去二十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具身体就像是被遗弃了几十年的破房子！”


    “我都说了，我是非战斗人员。”李佳不知怎么地心头一松，突然觉得发怒的女骑士似乎更容易接触一些，不想以前一样隐隐有着很大的距离。


    “你既修不好武技，也没有魔法天赋，难道就只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吗？”女骑士生起气来，一脚踢在她训练的木桩上，碗口粗的木桩就那么喀嚓一声断了。


    “虽说做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你为什么说我没有魔法天赋？”


    “你如果有魔法天赋，还会在魔法师的城堡里做一个管事？他们没有测定过你的魔法天赋吗？”女骑士反问道。


    测定天赋？李佳摇摇头，萧晨那家伙连自己怎么学会魔法都没搞明白呢。


    “真没有？”


    “闭上眼睛，感受我的指尖上有什么。”女骑士的指尖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是如果凑近了就能听到一股很轻微的呼啸声。


    “不要思考，不要着急，要用意志之外的感觉来感受它。”


    李佳闭目，什么都没有。


    不过在阿里亚斯爵士的引导中，他慢慢放下心神，逐渐地，他觉得隐约间有一股躁动的能量在不远的前方盘旋。


    “这……”李佳有些犹豫地说：“像是一团旋风？”


    “好。”女骑士的眸子透出一丝喜色，“让你的思绪靠近它，然后试着影响它。”


    李佳觉得自己的思绪像一个蹒跚的婴儿一样，慢慢向那团风靠近。它稚拙的双手碰上了那团风，就像一不小心戳破了一个气球似的，那风迅速的散乱开去，消逝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毁掉了那团风？”李佳睁开眼问道。


    “啊……你的天赋很高。”女骑士由惊讶转到兴奋，“我本来以为你最多能略微改变一下它的形状，但是你竟然用精神力把它捏碎了，这是凝神的先兆！很少有人能在测试中做到这一点！这说明你的精神力天赋非常强，至少比我强太多。你们的魔法师领主真是瞎了眼！让你做管事绝对是用宝石来铺路！虽然我只是个魔法骑士，但这点见识肯定是有的！”


    “我一直就不是引人注意的人。”


    “他们不识你这个宝贝，是他们的损失。我认识王都的魔法师，我可以为你介绍老师，他们肯定会抢着要你这样的学徒。你的成就不会比任何人差。”女骑士来回走动着，声音里带着笑意。


    李佳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再没有平日里的沉稳。不过他看着她，心里也有一股热气涌了出来，魔法的力量吗？他挠了挠头，也笑了起来。


    季益君坐在一栋三层小平楼的屋顶上，一手里拄着长枪，一手拿着一只望远镜，眺望前方。这些天里，他的班一直负责这个方向的敌情观测。


    加西亚从楼梯口跑上来，递给他三个包子和一个水壶。季益君看他盯着馒头直咽口水，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包子抛给他，道：“吃吧。”


    加西亚接过包子，连谢都来不及，就一口咬了下去，眨眼功夫就把包子都塞进了嘴里，含含糊糊的吐出了一句，“好吃。”


    季益君不以为意，他知道虽然学校接纳了这些避难的村民，还征用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加入卫队作为士兵，但是待遇和他们这些现代人还是有相当的不同。比如，季益君可以用穿越者才有饭票领到包子这种奢侈品。但加西亚只有军队配给的粗粮馒头可吃。


    所以一个包子，一块肉骨头，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恩里克他们呢？”季益君一边啃起馒头一边问道，这包子特难吃，估计是没放碱面，又硬又干，不过吃了这么多天，他竟也慢慢习惯了。


    “唔……副班长带着，唔……在练习，弩箭。”加西亚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答道。话没讲完，他就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倒挺把自己当回事嘛。”黄铮这人什么都挺好，但是就是太认真，这些天给季益君磨了不少嘴皮子，烦得他够呛。


    “那破弩有什么好练的，五十步能不能射死人还是个问题。”


    “那弩，材料，不行。钢不好，弦不好。”加西亚一板一眼地说。


    “嘿，你倒知道不少，这老黄，要是话少些，倒也是个人才。一会儿二班来换班，我们也跟去靶场看看。”


    靶场离楼不远，原本是学校的篮球场，现在学校制作的一批弩已经分配到了护卫队手中，可能是觉得用弩比用矛更安全些，近日里，在靶场埋头苦练准头的人可不少。


    当季益君带着加西亚来到靶场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班的那群人和二排一班的几个人正在大声争吵。季益君一看对面打头的是一班的班长孙成杰，二话不说就开打他正指着黄铮胸口的手，喝道：“你这死猴子，又和我的人过不去，是不是找打啊？”


    孙成杰身材瘦长，背有些弓，的确挺像个猴子，他见季益君气势汹汹而来不甘示弱道：“滚你的吧，说好了打赌，我的人已经赢了那包烟，明明是你的人想赖账！”


    “耍赖的人是你！”季益君手下一个兵怒道，“明明比的是弩，就该用一样的弩。你们那个布拉斯用的是自己猎弩，你是仗着招到一个当地猎人，摆了陷阱阴我们。”


    “对，不公平的比赛不能算。”


    “奇了，猎弩不是弩？好弩不用反而用烂的，当我傻啊？要怪也只能怪学校的弩太烂，连土制的家伙还不如。”


    季益君这回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学校这弩的确是够烂的，因为没有玻璃钢，也没有合适的木头和动物材料，学校第一波弩的弩臂用的是钢片，不仅重，而且弹力很差。不过，这又怎样？他蛮横地说道：“老子的人说你不公平，就是不公平，赌约作废。烟就在这儿，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他夺过黄铮手里的那包牡丹烟，扔给恩里克，然后又道：“对手就是他，够胆的就去抢！”


    在场的人都知道恩里克是个力大无穷的怪胎，这里除了季益君，没人可以当他对手。孙成杰忿道：“季益君，你就会窝里横，有本事和马贼去练练？”


    季益君嘿地一声冷笑起来：“我这两天正闲得慌，正纳闷马贼怎么尽在外围晃悠呢，我这就出去抓个舌头回来问问清楚，你敢不敢跟上？”


    “你……你这是疯了。你可别胡来。”孙成杰一下子软了下来，万分吃惊地看着季益君。


    季益君压根不理他，向部下们一招手道：“走，我们别跟胆小鬼争。咱们回去商量一下，怎么出城逮人。”


    “你，别开玩笑！你想违反王营长的命令吗？喂！……你这个疯子！……喂！”


    几人走在回驻地的路上，黄铮严肃地说：“班长，你刚刚玩笑开大了点。现在战斗随时可能爆发，大家都很焦虑，你少吓唬他们。”


    “他们这不是要欺负你嘛。”


    黄铮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他们还欺负不到我头上，你没比必要开那样的玩笑。”


    季益君“嘿嘿”笑道：“谁说是玩笑，就算今天没有这一出，我也准备出去探探。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打晕了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