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若有所施，必有所用

    吕布派来下邳城外守候的人也急马赶回吕城，禀报了下邳兵马离开之事。


    “你是说，他们的兵士行军混乱不堪？不对啊，他们的兵士召募已有一二月，又一直留在下邳训练，应该懂得听令行军才对。将军，这其中恐怕有诈。”


    陈宫听说出城的兵马有部分兵士行军混乱，如那些黄巾贼人一般，心中顿时生疑。


    军律这方面，吕布向来不太重视，觉得行军混乱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笑道：“公台多虑了，新募之卒，行军混乱亦是常事，况且行军混乱未必就是不善战。依我看，刘玄德如今既要防着袁公路，又想要分兵援助刘正礼，其兵急缺。又有我们在此处替他守城拒敌，他以为下邳安全无事，才会将下邳守卒调离，焉能有诈。”


    吕布的话并不能让陈宫释疑：“我有一事不明，刘玄德胜了袁公路，可现在袁公路退兵屯于淮陵，刘玄德为何没有乘胜追击，将他赶回寿春，却屯兵在盱眙不动，实在令人费解。”


    “孙伯符在丹阳连连得胜，刘正礼眼看即将败亡，或许是刘玄德急于南下相助，因此没有继续追击袁将军。”吕布说道。


    “不对，不对。”陈宫连连摇头，“刘玄德若想援助刘正礼，也应先将袁将军驱离徐州，然后才可举兵南下。即使刘玄德不善用兵，听说那周文安乃善谋之人，他如今又回了下邳，接着便是下邳兵马离开，这其中……”


    “如何？”吕布问道。


    “或许此乃诱敌之计，周文安或许已经知道我们与袁将军联络，将要袭夺下邳。又因下邳留守兵马过多，怕我们有所顾忌，不敢领兵前去，因而故意将兵马遣离，让我们放下戒心。即是那曹豹，恐怕亦是与周文安共谋，假为将军内应，实际上，却是等我们兵马到时，他再与周文安合兵反击。如此一来，我们对其不备，只怕会凶多吉少啊！”


    陈宫想到的东西很多，因为刘备现在的行为确实令人费解。


    袁术屯兵在淮陵，他不带兵乘胜去攻打，却要从下邳调兵前去，说是要南下援助刘繇。


    而且这时候，为刘备所信用而又善于料事，颇有谋略的周平，却突然回了下邳。


    这一切的关联，不能不让人起疑。


    当然，只有想要趁机谋夺下邳的人才会起疑，如果无此心，也就不会联想到这么多了。


    但是吕布不相信周文安能料到自己想要袭夺下邳，也不会故意设下这样的阴谋，来引诱自己领兵前去，更不相信曹豹会与周平同谋。


    因为在他看来，曹豹只有与自己合作，才能够得到更多的利益。


    吕布笑道：“公台所言亦有道理，只是我不相信曹下邳会与周文安合谋。刘玄德夺其兵马，又移治下邳，使他权柄尽失，必会心有不甘，岂会再与刘玄德合谋害我。只要曹下邳真为我内应，下邳兵马离开，城中守兵极少，即有阴谋也无甚可惧。”


    “或许离城之兵乃为百姓，其兵士却藏于城中等待我们呢？”


    陈宫想起下邳离开之兵行军混乱之事。


    吕布脸上现出不悦之色：“公台今日是如何了？为何总是阻我进兵夺取下邳？”


    陈宫正色回道：“将军，我非为阻你进兵，只是此事蹊跷，须得慎重啊！”


    “那依公台以为，此事当如何应对？”


    “暂缓进兵，先派人到下邳城中探查虚实。”陈宫答道。


    “曹下邳与我约定明日夜间进兵，若我不去，岂不是失约于他，如此他必不再信我，无他在城内相应，下邳岂不是难夺？而且，刘玄德如今缺兵，必会加紧召募士卒，若待他召募了兵马，下邳守兵增多，到那时还如何能夺？”


    吕布的话把陈宫问住了。


    这些也都是事实，而且陈宫知道，吕布乃急功近利之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陈宫看了看站在旁边一直无言的张辽和高顺，无奈道：“将军若要出兵，可先派人去下邳，与曹下邳确认无虞之后再到城下。”


    “我自会如此。”


    陈宫离开大帐，心想吕布勇而无谋，又太过急功近利，这样的人绝非明主。他此时甚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初迎接吕布来夺取兖州，是错误之举。


    “将军。”


    看着陈宫离开，高顺对吕布拱了拱手。


    “何事？”


    吕布看向高顺问道。


    “属下以为，陈公台所言亦有道理，听说周文安颇能料事，或许料到咱们要夺取下邳也有可能。若是如此，下邳兵马离开之事，就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呵呵，他再能料事，如何能料到我要夺取下邳？文远，如果是你，你能料到吗？”吕布说着转问张辽。


    张辽想了一下，拱手答道：“我们兵败而来，初到彭城，又得刘玄德厚待，受他信任，无论是谁，恐怕都不会料到，咱们此时会有夺取下邳之心。”


    吕布走到高顺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伯平，你呀，与公台一样，过虑了！听说那周文安才二十一岁，如此年轻之人，纵然有智，也不能尽知天下事吧！”


    高顺又拱手道：“将军，刘玄德待咱们如此恩厚，咱们却要夺他徐州，似乎……”


    “伯平，你做人太直了。当今乱世，所谓恩义，皆为利而已。”吕布打断了高顺的话，想到了丁原董卓和王允袁绍等人，言语中颇为感慨，“若有所施，必有所用。刘玄德让咱们屯住于此，资送粮草，你以为他就是对咱们施以恩义了吗？你错了，其实他是想利用咱们的兵马，为他抵挡曹操而已。如此虚假恩义，咱们又何须挂怀！大不了，等咱们夺了下邳，善待他家人，还其恩义便是。”


    高顺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吕布，口中应诺，不再言语。


    吕布又派许汜先去下邳，探查下邳城中虚实，同时向曹豹确认是否真心归附，并且告诉他，吕布会按时进兵，让他做好迎纳的准备。


    兴平二年七月初八，吕布今日下午就要向下邳进兵，要在第二日天亮前赶到下邳。


    太阳初升，许汜坐着马车，出了吕城，向下邳疾驰赶去。


    而他刚刚出了吕城，周平布置的探卒就盯上了他，一路跟踪，同时有人快马赶回下邳，向周平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