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宽体胖（pán）的佟娘娘

    翌日下午，稀稀拉拉下了一整日的雪总算停歇，宫人少不得忙碌着开始扫雪，舜英像个没事儿似的在佛堂礼着佛，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岁余忽的快步走了进来，却并未出声，只默默跪坐在她身后。


    舜英便也继续这一个周天的运转，约莫一炷香后，涓涓细流汇入丹田，一口浊气缓缓吐出，“什么事？”岁余既然没有打断她，可见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儿。


    “四阿哥、八阿哥，一前一后来了，这会子正在前殿吃茶等候。”岁余如是禀报。


    毕竟是孝懿皇后的养子，照理是该来问个安。


    舜英点了点头，起身整了整衣襟、理了理鬓发，岁余又为她添了件厚实的里貂斗篷，这才扶着她去往前殿。


    雪霁之后，晴空万里，也无凛风，只是仍旧十分寒冷。舜英虽颇耐寒，但也微微觉脸颊沁凉。好在不过就是几步路，况且前殿暖阁中也烧了足足的炭火。


    甫一入暖阁，便觉暖气袭人，水仙花昂然而开，香气陶陶。两个身穿乌拉貂皮团龙褂子的半大少年正面对面坐在南官帽椅上，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香茗，旁边的花梨木小几还有精致的糕点，只是并未被享用。


    见佟妃现身，四阿哥、八阿哥连忙起身行礼，“给佟娘娘请安！”


    舜英在临窗的昼榻上落座，面露微笑道：“不必多礼，坐吧。”


    四阿哥不消多说，还是老样子，不过长了些肉，鹳骨不那么突出了，瞧着略顺眼了些，只是……以她的审美的眼光，仍旧是个有点丑的孩子。


    至于八阿哥，年岁更小些，稚气未脱的脸圆圆的，白嫩的脸颊上也有几颗淡淡的麻印，不过五官精致，着实比四阿哥好看多了。


    舜英在打量八阿哥，八阿哥亦偷偷端详这位新入宫的母妃——这位佟娘娘身量修长，哪怕穿着厚实的冬服，也难掩纤细，更令人瞩目的是她的容颜，那肌肤堪比冬日的皑皑之雪，眉眼亦是令人惊艳，哪怕来之前，额娘已与她说过佟妃娘娘艳冠六宫，八阿哥亦不免吃惊。


    毕竟皇额娘也只是容貌端庄而已。


    这位佟娘娘长得一点都不像皇额娘。额娘还说，佟娘娘脾性高傲，胤禩倒是瞧着眉眼温和。


    “八阿哥今年几岁了？”舜英见他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又生得顺眼，因此颇为慈祥。


    八阿哥忙扬起笑容道：“回娘娘的话，儿臣比四哥小三岁，二月初十的生辰。”


    也就是……康熙二十年生人，十周岁，快十一岁了。


    舜英点了点头，心道，这个身高有点矮啊……想想清朝皇子的那个作息，便也不奇怪了。


    舜英自是见过八阿哥，只不过那会子他还奶团团一豆丁，白嫩嫩的十分可爱呢，如今……倒是不如那会子可爱了，说到底都是因为种痘啊。


    “一晃眼，八阿哥也长大了。”舜英有些感慨，沅芷也已经不在了。


    见佟妃娘娘竟如此慈祥，八阿哥也略松了口气，但仍旧小心翼翼，“劳娘娘惦记，也托皇额娘福。”


    顿了顿，八阿哥又道：“额娘还叫我好生给您陪个不是呢。”


    舜英一怔，脱口道：“卫嫔又没有做错什么，何来赔不是？”


    见佟妃娘娘并无半点介怀，八阿哥一颗心这才落了地，他笑了笑，又道：“说来也是巧，四哥也来给佟娘娘请安。”


    八阿哥不动声色把话题转移到四阿哥身上，省得冷落了他。


    相比八面玲珑的八阿哥，四阿哥着实有些寡言，他只道：“下了学，见雪停了，便过来了。”


    不管日后的雍正如何，现在四阿哥也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且与八阿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舜英含笑道：“四阿哥瞧着长胖了些，人也高了些。”——其实没看出长高来，但她总不能说四阿哥光长肉、没长个儿吧。


    四阿哥嘴角略略见了几丝笑意，“冬日穿得多，自然看着胖些。”


    舜英端起茶抿了一口，你跟我关注的重点不大一样啊……


    面上依旧挂着长辈应有的慈祥微笑，“对了，你的婚事可有着落了？”——她纯粹是好奇，话说雍正是多少岁成婚的呀？貌似挺早的？


    四阿哥嘴角的些微笑意没了踪影，汗阿玛早先还提过一嘴，但后来就没再提了，约莫是忘了吧。


    八阿哥见状，忙笑着说：“佟娘娘倒是心急，皇阿玛刚给三哥选了勤勇公之女为嫡福晋，待完婚之后，想必就该轮到四哥了。”


    三福晋已经定了么，貌似是董鄂氏的格格。


    等等！皇阿玛？


    这是什么诡异的称呼？


    阿玛是满语，皇是汉语，半满半汉，简直不伦不类！


    应该叫“汗阿玛”，或者翻译成“皇父”才对吧？


    舜英内心吐槽不止，面上毫不显露异色。


    四阿哥眉宇低垂，脸色有些黯淡，有荣妃娘娘时时在皇阿玛跟前提一提，皇阿玛自然忘不了三哥的婚事。


    “对了，太子好像也还没成婚呢！”舜英忽的又联想到了麻宝胤礽。


    太子胤礽，康熙十三年生，至今已经十七岁了，翻过年就十八了。


    只比太子大两岁的大阿哥都已经有三个女儿了——全都是大福晋生的，这个大阿哥大有抢在太子之前生出皇长孙的架势。


    提到太子，四阿哥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八阿哥脑子反应快，忙答道：“皇阿玛最是看重太子，所以自然要挑最好的。”


    这是说康熙挑花了眼了？


    历史上的太子妃的门第貌似也不是特别高……


    算了算了，这关我屁事！舜英内心吐槽，这又不是我儿子。


    红日缀在天际，晚霞映在支摘窗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金红光影，倒是煞是好看。舜英抚了抚身旁炕几正中的那一丛水仙，“好事不怕晚，我都二十三了呢。”


    拿自己来举例，素来玲珑的八阿哥也不免一噎，良久才道：“是，佟娘娘后福无穷。”


    见佟娘娘兀自拨弄着水仙花，玩得惬意，四阿哥与八阿哥心下齐齐想，这佟娘娘倒是个心宽体胖（pán）的。